“想是陛下到了!”落冬也瞧见了前面的情况,连忙开口。
叶弦歌内心则是:终于到了,可以不要罚站了。
接着在御驾即将到明义殿时,她带着身后的落冬并旁的宫娥一并下拜。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大安。”
“奴婢见过陛下。”
好些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发出不小的动静。
叶弦歌是微微福身的,而身后的人则是直接俯身下拜在青砖石上。
此时陛下的小玉辇在明义殿外停了下来。
原本还想着不要惊动叶弦歌,自己进去的傅玉宸,当看到站在殿外的人时,忽地一怔。
“你怎么在这等着?”
傅玉宸说着,从小玉辇上下来,疾步走到叶弦歌跟前。
将对方扶起后,他下意识握住对方的手,结果在感受到对方带着凉意的指尖后,双眉倏地一皱。
“手怎的这样凉?”他看着对方,“你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叶弦歌闻言便回道:“约莫……一个多时辰?”
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只是自我感觉好像有两个小时左右。
傅玉宸眉心愈发皱起。
“怎么在这儿站了这样久,如今入秋了,夜里寒凉,若是被风吹着了怎么办?”
叶弦歌被他的话说得一懵。
怎么回事?
不是他叫了人来传话,然后让自己先迎驾吗?
怎么感觉对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然而还不待她开口问,就感觉到自己两只手都被对方纳入掌中,接着傅玉宸边替她揉搓着指尖,边往明义殿内走去。
“先进去,这里正是风口,冷得很。”
叶弦歌便也将心理的话压下,跟着对方走了进去。
而她身后原本跪了一地的宫娥,在两人进了寝殿后,便在高怀的示意下站起身。
傅玉宸带着叶弦歌进了寝殿,两人便在右边的罗汉床上坐下。
顺便将宫娥内侍都遣离。
他原本还想替对方将指尖再焐热一点,因而便看着坐在对面的人道:“手给我。”
叶弦歌原本是没反应过来,先前才任由以对方一直握着她的手,眼下回过神来,再听得对方这样说,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对方的手掌宽厚干燥,带着温暖的热度。
叶弦歌也不是第一次被对方握住手了,但每每碰见这样的情况,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于是她忙道:“没事了,我已经不觉得冷了,多谢你!”
傅玉宸见她这样,便也没勉强,只是又问道:“你先前怎么在殿外站了那样久?”
他原本就是不想惊动了对方,好让对方自己在殿内等着就是,谁知这刚到明义殿,就看见了站在殿外的对方。
一问之下才得知,对方竟然已经在外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叶弦歌挠头。
“不是你叫御前的人来说你快到了,然后我才去外面等着的啊。”
傅玉宸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指尖不由地一顿。
“我并未叫人提前来告知你。”
叶弦歌:“啊,不是你吗?”
傅玉宸略一思索,面色变得有些不好,接着沉声将在殿外候着的高怀唤了进来。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啊,那个,上一章的品轶表,只是一个参考。
实际上陛下后宫只有几个人而已,之前也提到过,你们别误会了_(:з」∠)_
第60章 烦乱
高怀原本是在殿外候着的, 因为他知道,陛下每每同昭仪娘娘在一起时,都不喜旁人在场。
谁知他在寝殿外刚站了没多久, 就听得里面陛下唤他的声音响起。
于是他连思考都来不及, 忙跨过寝殿的门槛,走了进去。
“陛下。”他在罗汉床前站定, 接着微微躬着身子。
傅玉宸看了他一眼,接着开口问道:“先前是你叫人提前来明义殿通传,说朕快来了的?”
他的声音听上去沉沉的, 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高怀闻言一怔,接着忙道:“回陛下, 臣并未叫人来昭仪娘娘这边。”
傅玉宸双目微眯:“当时朕只同你说了备车,若不是你, 你倒说说会是谁?……你可知昭仪因着这话在殿外站了一个时辰?”
高怀心说真不是我。
可又不敢说出来,面上只能更加唯诺。
眼见着他说不出来,傅玉宸双眉皱起,正要再开口时,突然感觉到自己放在炕几上的手被纤细的指尖压住。
接着便听见叶弦歌的声音响起。
“罢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叶弦歌道,“如今刚刚入秋,夜里也不觉着多冷, 陛下莫要怪高大人了, 臣妾瞧着, 那来传话的是个眼生的内侍,想来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并未告诉高大人也未可知。”
叶弦歌其实猜的没错。
高怀当时只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叫人去备车,好准备随时启程来明义殿。
他自然是知道陛下心思的, 因而可没有提前叫人来明义殿通传。只是下面的人,听得他交代说要备车了,便自作主张,叫了个内侍来明义殿。
下面的人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便也没有将其当成很重要的话告诉高怀。
而高怀不知道,傅玉宸也就不知道。
傅玉宸原本是想早来,但没料到手中折子过多,一时也处理不完,因而才推迟了些时候。
这就造成了他到的时候叶弦歌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叶弦歌在风口处等了这样久,心中又心疼又生气,自然想查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叶弦歌并不是很在意。
她之前在外面等着的时候,也只是吐槽了下这该死的规矩。
丝毫没觉得是傅玉宸的问题。
虽然她自己没意识到,但在傅玉宸跟前,她从未将对方当成天子,而对方也没有端过天子的架子。
因此她根本不觉得自己白站了这么久和傅玉宸有什么关系。
原本要发落人的傅玉宸,在听得叶弦歌这番话后,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你且退下。”他看着高怀,“看在昭仪的面上,这事朕便不计较了。只是该怎么处理,你自己想清楚。”
他不处置人,不代表真的不计较了。
那些自作主张的人,总归是要发落的。
只是不由着他来。
高怀闻言忙应了声。
“臣多谢昭仪娘娘!”他走之前还不忘跟叶弦歌道声谢。
横竖他知晓,自己这么说陛下也不会生气。
果然,当见他同叶弦歌道谢后,傅玉宸的面色又好了一些。
“你去罢。”傅玉宸又道,“记着跟彤史女官说一声,朕今夜宿在明义殿。”
高怀这才应诺退出了寝殿,接着还很贴心地把殿门也给带上了。
出来之后他特意叫了旁的内侍来,叫查一下今日究竟是谁自作主张。
害得他差点被连累!
当殿内只余下了叶弦歌同傅玉宸二人时,叶弦歌才收回自己的手,然后道:“不好意思,刚才一下情急,就……”
她没想到傅玉宸会动真格。
原本在她看来只是件小事,可傅玉宸看上去却好像非常不高兴,若不是刚才她拦了一下,只怕高怀这回都要遭殃了。
傅玉宸见状便也将自己的手从炕几上收回,接着放在自己膝上,轻轻婆娑着。
“这事原本就是我的疏忽,若是我能想到,你也不至于在风口处站了这样久。”
他显然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叶弦歌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她道,“其实除了腿酸一点,没有其它的问题,我是真不觉得冷。”
虽然先前傅玉宸拉过她的手时感受到了上面的凉意,但叶弦歌本人其实没觉得多冷。
毕竟刚入秋的夜,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
傅玉宸见状,这才没有再多说。
巧的是,叶弦歌也没再开口。
于是整个殿内的氛围便显得有些凝滞。
半晌后,才听得傅玉宸轻咳一声。
“叶叶。”他看向叶弦歌,“夜深了,安寝吧。”
叶弦歌心中一下子警铃大作。
安寝=睡觉=侍寝!
万万不可!
“那个……”她身子不由地往后挪了一点,“我今天刚迁宫,这寝殿里的床还没收拾好,不太好睡,我怕你睡不安稳,要不……”她说着一顿,半刻后续道,“要不你还是回紫宸殿睡?”
也就是她了,旁的宫嫔谁都不敢这样同天子说话。
而她不仅说了,还把人往外推。
这倒让傅玉宸愣了愣。
接着看着对方紧张的模样,忽地笑了笑。
“你不必这样担忧。”他道,“我今日来,不过是为了不叫旁人多想,你若不愿,我也不会逼迫于你。”
嗯?
什么意思?
叶弦歌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同对方展开拉锯战的准备,结果对方这么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是她想多了?
她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样吗……”
傅玉宸略一点头。
“虽说我晋你的位份,但部分原因是因为临宜县的事,可毕竟昭仪这位置特殊,若我一回都不来你这明义殿,岂不落人口实,平白叫人背后编排你?”
叶弦歌想说自己不在乎的。
反正那些人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她也和那些人不熟。
但显然傅玉宸不这么认为。
“宫中那些人,历来拜高踩低,心思刻薄,嘴尖又利。虽说明面上不会说什么,可背着你,还不是知将你说什么什么样。我若一直不来,只怕不用几日,后宫的流言便四处都是了。”
叶弦歌听得傅玉宸这么说,然后想起自己以前看的电视剧和小说,恍然大悟。
后宫历来就是一个看天子恩宠的地方。
她虽然眼下晋位速度很快,又迁宫明义殿。
可若是这之后傅玉宸都不来一回,日子久了,旁人自然以为她晋位不过是因着临宜县的功劳,陛下其实已经厌倦了她。
到了那时,总有一些小人会偷懒耍滑,不听她的。
甚至有些心思尖酸刻薄的,背后不知说的怎么难听。
到了那时,她只怕就是个有名无实的昭仪了。
傅玉宸显然是想到了这点,才会选择来明义殿就寝的。
为的是堵住旁人的嘴。
而听着对方刚才的意思,只怕是不会碰她。
也就是说,傅玉宸为了她专门来明义殿,但是却不要她真正的侍寝。
只是为了不叫旁人胡乱猜想,背后编排她。
如果傅玉宸不是天子也就罢了。
这样的事对一般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天子来说却不容易。
要知道,自傅玉宸登基以来,整个后宫的女子都是他的,没有哪里是他去不得的。
这样的行为,对一个皇帝来说,属实不易。
可为了叶弦歌,他还是做了。
这样想着,叶弦歌突然觉得有些内疚,心中还多了些说不出的感觉。
“……多谢你。”
心里憋了半天,最终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来。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好像自从被傅玉宸认出以来,对方就没有让她受过委屈。
身为天子,在她跟前却没有一点架子,同她相处都和一般人一样。
为了她不知打破了多少规矩。
之前还因为她而中暑。
见她喝下清元溪有毒的水后十分生气,觉得她是不爱惜自己。
说起来,傅玉宸两次在她跟前生气,都是因为觉得她太过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其它时候,就算是上一回她以为自己完不成任务,一时憋不住自己的情绪同对方撒气,对方也没有一点不悦,反而十分担心她。
这么算起来,两人之间,似乎一直是傅玉宸将就她的时候居多。
叶弦歌本人吧,没谈过恋爱,且在这方面尤为迟钝。
所以她至今都搞不明白,自己对傅玉宸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一开始可能只是把对方当成正常的朋友那样交往,可时间长了,对方对她的好她也不是感受不到。
可她说不清楚自己对对方的感觉。
还没穿越前,她虽然比较宅,但也不是天天都待在家里的。
有时候和同事出去聚会,被别的男人碰一下都觉得不自在。
可傅玉宸最近经常拉她的手,她也没有觉得抵触。
反而有些习以为常。
更别说之前在天子车驾上,她每每从眩晕的情况中醒过来,都会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又滚到了对方的怀中。
而她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面的渐渐习惯。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在听到要侍寝时,她第一反应还是拒绝。
因为她觉得,自己始终是要离开的,她不想留下太多东西在这个世界。
她当时的想法就是这样。
而不是觉得不能接受傅玉宸。
叶弦歌越想越想不明白,而且越来越烦躁。
最终,她抓了抓头发,看着对面的人道:“我们睡觉吧!”
傅玉宸一怔,接着回过神来,温柔地笑了笑:“好。”
他自然知道对方说的睡觉是什么意思,但他完全不觉得有问题,反而一味顺着对方。
于是这一夜,叶弦歌和傅玉宸和衣而眠,两个人盖着被子,安稳地睡了一觉。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不要着急嘛,我女儿本来就迟钝,要开窍需要一个大的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