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农为本(穿越)——经年未醒
时间:2020-09-03 08:54:15

  林福杏眼微微一眯,对着林嘉蕙的小腿踢了一脚,冷声说:“叫人。”
  林嘉蕙气得不行,抬手对着林福就扇,“你以为你是谁——”
  林福一把抓住她的手,“既然来装模作样,就装到底,你想让人说太子纳了个不孝不悌的良娣?”
  林嘉蕙暗恨,甩开林福的手,低声说:“你给我等着!”随后对林强周氏福了一下,喊:“父亲,母亲。”
  林强周氏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皆是忐忑,见养女和亲女要打起来,亲女唤他们也唤得敷衍,幕篱的也没有摘下。
  他们虽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农人,连出弘农县都是第一次,可不代表他们是傻子。
  亲女不待见他们,他们感受得真真的。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出发前在县里银楼打的首饰也不敢拿出来送林嘉蕙了。
  林福冷冷扫了一眼林嘉蕙,将林强周氏扶上马车,吩咐众人回城。
  林嘉蕙站在自己的马车前,对林福冷笑:“林福,你以为把我赶出去你就赢了?告诉你,才刚刚开始,你等着,终有一日你会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所以,在外头传言我狠毒的,是你?”林福扔开缰绳,一步一步走近林嘉蕙,边走边说:“是荆山长公主?”最后走到她身前,微微倾声,犹如私语般在林嘉蕙耳旁说:“还是……太子?”
  林嘉蕙脸色丕变,只是隔着幕篱没人看见。
  林福直起身,看着微微颤动了几下的幕篱,一笑:“你倒是枚挺好用的棋子。”
  太子、荆山长公主能用,东平侯府亦能用。
  林福勾唇笑了一下,转身,不理身后林嘉蕙叫嚣的“你还不是一枚棋子”,翻身上马,回城。
  摇晃的马车里,周氏忧虑地看着林强,低声说:“等受了封赏,进宫跟皇后殿下谢了恩,咱们就回去吧。”
  林强点头:“你说得对,咱们别给阿福和林……蕙娘添麻烦。”
  周氏叹息一声:“这都是作的什么孽哦。”
  一行人到了林福备好的宅子,已近午时,厨娘已经备好酒食。
  “阿爹阿娘,你们舟车劳顿,好好休整休整,今日咱们就随便用些饭食,后日便是端午,朝廷有假,我带着你们在京城四处走走瞧瞧。”林福说:“这里宅子你们住着,有什么事情吩咐仆役们去做就行,有不舒爽的地方就告诉我。”
  “哎哎,都挺好的。”林强连声应,又说:“我们老俩口好着呢,你有事只管去,女郎能当朝廷命官可不容易,可得要好好为圣人做事。”
  一旁站着的依旧戴着幕篱的林嘉蕙哼了一声。
  林强不敢说话,一脸尴尬。
  林福也哼:“你要是不想在这儿,就立刻出去,没有拦着你。”
  林嘉蕙被激,怒道:“这是我的亲生父母,要走也是你走,就像你赶我出东平侯府一样。”
  “哦,那你恐怕不知道,这宅子是我买的,”林福好整以暇说:“你在我的宅子里赶我走,你脸呢?”
  “行,那我走,行了吧!”林嘉蕙转身就走,迫不及待。
  “孩子!”周氏叫住她。
  “干嘛?”林嘉蕙没好气儿地问,脚步倒是停下来了。
  周氏看了林强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她就去卸下的行李里找出一个双层木盒,走到林嘉蕙跟前,将盒子递给她。
  “孩子,咱们老两口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在县里银楼打了一套银头面,你要是不喜欢,将来就……拿着赏人也好。”
  林嘉蕙将目光落在木盒上,再上移落在周氏的脸上,接过去,也不打开看,让雪兰拿着,转身走了。
  周氏叹息,林强沉默。
  林福低头抿了抿唇,片刻后抬头笑:“阿爹阿娘,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先跟你们说说进宫向皇后殿下谢恩要注意的地方。”
  林强周氏一听是这事,立刻紧张起来了,甚至连饭都不打算吃,想先听了。
  “你们别紧张,皇后殿下为天下母,是极慈和的。”林福让仆役摆饭。
  五月是恶月,今年的五月也没有宜嫁娶的好日子,皇太子就算是纳妾妃也是国朝大事,马虎不得,必须要选一个黄道吉日。
  东宫的妾妃们就安排六月里的吉日入东宫,妾妃们的母家封赏也在她们入宫后。
  皇后与荆山长公主共同运作,背后还有贵妃的推波助澜,太子秦峥那妾妃之事可谓是大手笔,比他纳正妃还引人注目。
  妾妃们个个家世显赫,只除了林良娣。
  封赏的诏书一下,林良娣却最为显眼。
  盖因其他妾妃的母家封赏只有金银绢帛,而她的母家,父亲林强不仅得了金银绢帛,还得了一个轻车都尉的勋品,视从四品。
  前朝后宫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了林良娣身上,不觉得她一个小小养女能得圣人青眼。
  于是就把目光集中在太子身上,猜测他此举是有何深意。
  上疏请授林强勋品的林福,帮忙越过政事堂递奏疏的秦崧,深藏功与名。
 
 
第92章 
  “林嘉蕙那个农户父亲竟被授了勋品, 呵……我倒是小瞧了她。”
  公主府里,荆山长公主靠着软榻, 脚边跪坐一名美貌郎君, 将剥了皮的葡萄喂到她嘴边。
  在她的对面隔了二十多步的距离,一名中年文士正襟危坐, 脸上戴着一枚铜制面具,将整张脸都遮了起来。
  文士听到荆山长公主的话,说道:“小小农家女, 没有东平侯府做依仗,她能有什么手段本事, 无非是太子罢了。”
  “太子?”荆山长公主修饰美好的长眉微微一挑, “此话怎讲?”
  文士道:“殿下恐不知, 赵洗马已失踪多日。”
  “什么?!”荆山长公主大惊, 猛地直起身, 美貌郎君一时不防, 送到公主嘴边的葡萄竟戳到了公主的脸,且那颗葡萄因为公主力道的原因, 被生生戳烂在公主脸上, 糊了一大块。
  那美貌郎君见状简直魂飞魄散,匍匐在地上怕得脸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荆山长公主目光恐怖地看了美貌郎君片刻, 旋即叫人进来, 语气淡淡:“关入静院。”
  美貌郎君听到“关入静院”几个字,总算是找到自己的声音了,拼命求饶。
  荆山长公主府里的“静院”, 关的全都是犯了错或者被公主厌弃的“女史”“小郎”,进去的人,非死既疯。
  荆山长公主听着哭求声,只觉得吵闹,眉头轻蹙了一下,被叫进来的公主府内院管事很懂公主的心,叫来两名侍卫,把美貌郎君的嘴堵了,拖了出去。
  从头到尾,中年文士只看着,置身事外。
  待花厅里又重新安静下来,荆山长公主才问:“赵洗马如何失踪的?”
  “这个在下就不知了。”文士说道:“他家仆人见主家几日未归,就问到了东宫,然东宫守卫言亦几日不见他,事情才闹出来的。据他家仆人言,八日前,赵洗马去东宫上值,之后就再未归家。”
  “所以,是太子抓了人?”荆山长公主问。
  “目前来看,有八成是太子。”
  “太子发觉他的太子洗马是个内鬼,就把人抓起来问话,问到了我身上。”荆山长公主冷笑一声,“那他给个良娣的农户亲爹请授勋品是何用意?”
  文士沉吟片刻,说:“小小的警告。”
  荆山长公主双目一厉,声音兀地抬高:“警告?”
  文士说:“城中有传言,林良娣是出卖了东平侯府搭上了公主殿下您,才得以入东宫,且还是仅次于太子妃的高位。”
  “城中竟有如此传言?我竟不知?”荆山长公主惊了。
  中年文士不语,他怕自己一说话就是怒其不争。
  荆山长公主这半月新得了一美貌郎君,爱宠得很,日日与其厮混,都不顾其他事了。
  他瞟了一眼花厅门,心说:如今厌弃了宠爱半月的小郎,也好。
  荆山长公主又惊又怒,厉声问道:“城中传言恐怕不仅仅是这些吧?”
  中年文士张嘴,她又抬手让他不要说了,左右是听了气死人的,她不想听。
  “想办法去打听赵洗马如今境况。”荆山长公主吩咐道。
  中年文士应喏,只是还补充了一句:“太子既然已经起疑,赵洗马恐凶多吉少。”
  “那又如何,折了一颗棋子而已,还不是为我所用的棋子。”荆山长公主冷笑一声,想起什么来,问道:“南边那位知道赵洗马失踪一事吗?”
  文士说:“在下并不知道南边那位知不知道此事。不过,赵洗马已经失踪数日,就算南边那位还不知,十六宅里的那位世子也该知道了。”
  荆山长公主思忖片刻,说道:“既然太子要抬举林嘉蕙,那我就再帮他加一把火吧。也该让我这个侄子知道,姑母是在帮他,他若不领情,可别怪姑母转头去帮老三了。抬举了林嘉蕙也好,树大招风的,玉城就不显眼了。”
  文士笑说:“公主英明。瞿良娣天资聪颖,定是万无一失的。”
  荆山长公主却对这个马屁并没有很受用,娇美得几乎没有岁月痕迹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冷哼:“英明有什么用,到头来也不过是为旁人做嫁衣裳罢了。”
  中年文士明智的闭嘴,让公主自个儿陷入思绪再自个儿出来。
  -
  翌日,荆山长公主进宫与皇后闲话家常了一番。
  待她出宫,没一会儿,张皇后的赏赐就送到了东宫,指名只给林良娣一人,东宫妃们恨得眼都红了。
  太子秦峥得了消息,叫来几名心腹议事。
  “荆山姑母进了趟宫,皇后就赐下赏赐给林氏,她这么抬举林氏是何用意?”
  太子宾客沉吟片刻,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赵洗马已失踪数日,臣曾见他与荆山长公主举止亲密,不知这两件事中有何关联。”
  秦峥一愣。
  太子詹事道:“殿下,提出让荆山长公主出面为殿下说项纳妾妃的,正是赵洗马?”
  秦峥缓缓说:“你认为是荆山长公主抓走了赵缇?若赵缇是荆山姑母安排在孤身边的一颗棋子,孤并未对赵缇起疑心,她抓走他是为何?就算是东宫官,也是朝廷命官,失踪了,朝廷不会不查。”
  “或许还有其他的事情,让荆山长公主决定灭了赵洗马这颗棋子。”太子詹事说:“殿下有所不知,京中有传言,林良娣是靠着出卖东平侯府才搭上荆山长公主,让荆山长公主帮她进东宫。荆山长公主与东平侯往日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们府上呢?难不成真的是看中林良娣的资质?”
  太子宾客说:“或许荆山长公主是想报复一下圣人当年逼嫁她于瞿功坤驸马都尉?”
  秦峥阴着脸,冷道:“孤倒是不知道,原来荆山姑母一直记恨父皇。当年之事,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父皇仁慈,没有赶尽杀绝,她倒是还敢记恨。一介妇人,尽是妇人手段,也太高看自己,能成什么事情。”
  几位心腹皆不语,不敢评论圣人继位之前的那些事情。
  “呵……”秦峥一声冷笑,“姑母又是给林氏的亲生父亲请封,又是让皇后赏赐。如此这般抬举林氏。那好,孤也抬举抬举林氏。”
  太子宾客觉得大可不必被荆山长公主牵着鼻子走,也用些妇人手段报复回去。
  她一个长公主,膝下又没有自己的儿女,身为太子这般计较,也太跌份了。
  但他知道劝不动太子,便没有出言。
  自从慕容少师去修书,东宫官被皇帝换了两次后,太子的行事就越来越偏,性格也越来越固执,听不进属臣的劝说。
  太子宾客偶尔会想,自己是不是谋一谋外放比较好。
  -
  太子与荆山长公主你来我往斗法时,皇帝在紫宸殿召见了林福的养父、林嘉蕙的生父,轻车都尉林强。
  林强虽然换上了四品武官的衣服,但长年务农在他身上留下的风霜却不是一身华服能抹去的。
  而且他穿着这么好的衣裳,竟觉得怪别扭的。
  来京城之前,接人的李管事就跟他说过,他的亲女被纳为太子良娣,他有封赏,要进宫跟皇后谢恩。
  来京城之后,阿福也是跟他说,皇后会给东宫妾妃的母家赐下赏赐,要进宫跟皇后谢恩。
  可赏赐下来后,他万万没料到自己还当了官了,差点儿吓傻了。
  就算阿福跟他解释,勋品是爵位的一种,一般是用来赏赐立了军功的将士,属于朝廷怀柔政策的一种,既没有具体职务,没封散官也定不了俸禄,朝廷不给发钱的。
  林强是听懂了,他这个轻车都尉就是好听一些,不是职事官,不在朝中做事,不是散官,朝廷不给发钱。
  但也是官啊!
  林强战战兢兢,自己何德何能,就让朝廷给封了个官哦。
  然后更让他战战兢兢的来了——皇帝召见。
  不、不是说见皇后?怎么变成见皇帝了?
  林强眼巴巴看着他的阿福。
  林福先抬头看屋顶横梁,又低头看地,就是不看林强阿爹。
  她怎么敢说她把林嘉蕙坑了,借林嘉蕙的良娣之位,给圣人上了一份情真意切报(林福的)养恩、(林嘉蕙的)生恩的陈情表。
  她写的时候,努力搜寻了小林福的记忆,把自己都写感动了。
  皇帝看完后……
  瞧林阿爹被授了勋品,想必圣人也被她感动了。
  林强战战兢兢进了紫宸殿,远远看到御座上的身影就腿一软,跪下,行了大礼。
  “臣林强拜见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吉寿延绵,福泽安康。”林强把林福教他的请安话大声说出来。
  由于他紧张,担心自己声音不够大,几乎是吼出的这一句话,空旷的紫宸殿里都仿佛有回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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