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农为本(穿越)——经年未醒
时间:2020-09-03 08:54:15

  事态进一步扩大,不仅是淮南道官员, 京中不少官员都牵涉其中,隔三差五就有官员被撸被流放, 朝廷各方势力博弈,此案断断续续掰扯到第二年春日都没有彻底掰扯完。
  屯田司——应该说林福——亦被当做靶子, 时不时被拎出来仗弹,什么奇奇怪怪的罪名都能被罗列出来,每被御史仗弹,她就得趋出立于朝堂待罪。
  起先被御史仗弹, 她还很紧张,为自己辩罪时那叫一个绞尽脑汁, 摆事实讲道理, 再加上她影后的演技, 辩驳得那叫一个煽情。
  不管圣人和同僚有没有感动, 反正她自己被自己感动了。
  但被仗弹的次数多了, 且还有许多有关无关的人与她站在一处待罪, 渐渐她就皮实了, 辩罪都辩得不诚心,车轱辘话来回说,空洞没有灵魂。
  然后在自己被弹劾与别人弹劾之间, 她学习到了弹劾的精髓。
  一是,御史可风闻奏事,但也不能瞎逼逼,因为他们弹劾的每一件事最后都要落到实处,便是推鞠狱讼。
  二是,朝臣们亦可弹劾同僚,但这就不能风闻奏事,得有证据了。也就是谁主张谁举证。
  很好,林福摩拳擦掌,老子特喵的也要弹劾回去。
  她弹劾之事——户部度支司郎中阮桥台不拨来年实验室的研究经费。
  当初说好了,实验室的研究经费由魏王、三皇子、四皇子各出三份,户部拨一份,你度支司郎中阮桥台竟敢不把经费拨过来,说!你是不是把实验室的经费贪墨了!
  我发现你家夫人新戴了一套东珠头面,鸽子蛋大的东珠戴满头,以你的俸禄还能置办得起东珠这样的奢侈品,定然是贪墨了!
  三皇子一脉的官员早得了授意,要把阮桥台撸下去,之前他们是预备将阮桥台牵连到税粮案中,不想林员外先行动了,他们反应也不慢,立刻打蛇随棍上。
  林福握着笏板回列,正襟危坐,看三皇子一脉对阮桥台穷追猛打,太子一脉帮阮桥台说话,心中爽了。
  哼哼,让你之前诬蔑我,不把你流放到崖州去,我的姓反过来任人写。
  还有一点就是——三皇子的效率太差了,拖拖拉拉,还得我亲自出马,差评。
  阮桥台被三皇子一脉盯死,太子一脉起先还是想保他,否则动了阮桥台,恐怕户部右侍郎庞子友在户部就独木难支了,且度支司的郎官可是个肥差。
  但后来魏王的人和四皇子那边的人都下场,阮桥台自己也立身不正,还真贪墨了,只是不是贪墨实验室的经费(实验室经费他只是单纯想卡一卡,恶心人),太子只能弃车保帅,尽力保住庞子友。
  阮桥台最后不仅丢了官,还流放三千里、徒三年,流放到伊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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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小麦扬花期,林福在公廨田里给小麦杂交,且请了一些手巧的女娘,教她们如何给小麦花去雄——有报酬的。
  女娘们是在周围庄子上挑选的,挑的是家中没有壮劳力、勤劳、人品好的。
  先教了女娘们辨认花器小麦构造。
  “大家看好了,”林福让女娘们围过来,手里拿着一条小穗,“一条这样的小穗一般会长三到九朵小花,但长得好的一般都是底下的这两到五朵花。我们要选这种健壮的穗,穗刚抽出叶鞘,花药呈绿色的,来做异花授粉。”
  “林员外,花药是什么呀?”有女娘问道。
  林福对提问之人淡淡一笑,让她们不要拘谨,再凑近一下,说:“你们来看这花。这几个是雄蕊,这顶上的就是花药。”
  女娘们一个个凑近了看,辨认了花药后点点头说知道了。
  然后林福就拿起工具,做一步教一步。
  “选好穗后,就用镊子把顶部和底部发育不良的小穗去掉,留中部这些看起来大小相同的穗,大概就二十朵花左右的样子。”
  “然后去雄蕊的时候要注意了,像我这样,用大拇指和中指夹住这条麦穗,食指轻压这里,这个地方叫外颖……你们不用知道为什么叫外颖,只要知道这个叫外颖就行,这样轻轻一压,外颖就分开了,然后镊子从这里进,轻轻把雄蕊夹出来,把雄蕊夹出来的时候要注意,不要把花药夹破了,或者用镊子碰伤雌蕊的柱头,就是中间这个。”
  林福把一穗花由下而上全部都处理好,一伸手,小吏立刻送上半透明的纱布袋,她把去雄完的穗用纱布袋套上,用细绳扎好口,细绳的尾端系这一张小纸片,上面写了实验组标号和去雄时间。
  “呐,就是这样,都看懂了吗?”
  女娘们点头,说都看懂了。
  林福就给她们每人分了一套工具,然后划好责任区,让她们胆大心细的去做。
  她就四处走动,看她们谁需要指导帮忙,就上去帮一把手。
  “你这朵花,花药已经夹破了,就要不得了,得把这朵剪掉。”林福递了剪子给一名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女子,看她小心把花剪掉后,又拿浸了酒精的布片给她,“镊子用酒精擦干净。”
  看她做完,林福就抬头朗声跟所有女娘们说:“如果在去雄的时候不小心把花药搞破了,或者看到花药已经是黄色的,你们就把那朵花剪掉,再用酒精擦干净镊子,知道吗?”
  “知道了——”女娘们清脆的声音回应。
  听说林员外要在庄子上选手巧女娘去公廨田帮忙,还给米给钱,庄子上好多人都想去,各家都找到里长说项。
  米钱且不提,庄上的人想到是,若能在林员外这里学些种田手段,岂不是能让自家田里的小麦蹭蹭长多多结,想一想就美滋滋。
  “林员外,你能教教我们怎么种田能种得想你一样又多又好吗?”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女娘问出了全庄人最关心的话题。
  林福说:“都交给你们了,四时天气、精耕细作、保墒保肥,合理施用,病虫草害,这些你们都知道的。种田没有捷径,我只能给你们提供一些好用省事的工具而已。”
  “那林员外,您让我们把麦穗这样做是为什么呀?”
  “培育高产、抗性好的良种,将来你们再种麦,花一样的力气,可多得一倍甚至更多的粮食。”
  “真的?”女娘们惊喜不已,一脸期待看着林福。
  林福笑了,说:“真的。”
  罗关颠颠跑来时,就瞧见一群女娘们眼睛亮晶晶看着林福,好似林福是什么天人下凡一样。
  “罗主事怎么来了?”林福看到罗关,打了个招呼。
  “林员外。”罗关过去见了礼,然后凑她身旁,小声说:“嘿嘿,林员外,下官得了个消息,你听了肯定高兴。”
  他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也不等林福追问,就按捺不住自己说了:
  “庞侍郎怕是也在京中待不住了。”
  “哦~”林福挑眉,“谁这么猛,连户部右侍郎都要撸掉?”
  罗关说:“听说,扬州刺史为自保,把扬州大都督府里的录事参军牵连了出来。你想想,那录事参军可是魏王的人,扬州刺史这不是捅了马蜂窝么。听说,是魏王出手,把庞侍郎流放出京。”
  “流放得好!”林福轻喝。
  罗关眨眨眼:“林员外,你这么愤慨做什么?”
  林福义正辞严说:“庞侍郎之前一直针对咱们屯田司,听到他要被放弃,被流放了,你难道你高兴?”
  “高兴啊。所为下官这不是得了消息,立刻就跟跟你说了么。”罗关只是疑惑,林员外刚刚那表情是“高兴”?他怎么觉得是“愤慨”?
  “做得好。”林福拍拍罗关的肩。
  罗关嘿嘿笑,接着又说:“说起来,太子和三皇子都斗得跟乌眼鸡似的,魏王却一直没有插手税粮案,他们居然就欺到魏王头上来了,啧啧,不知死活。”
  “我还听说,四皇子会去户部听事,令兄要往上升一升,补了阮桥台的缺。”
  林福诶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瞧着罗关,“我发现,你‘听说’得蛮多的嘛。”
  “嘿嘿,一般一般。”罗关笑。
  自打去年从扬州回来,林福听了罗关在那边打听到的事情,就对罗关有点儿刮目相看了。
  本来因为罗关喜钻营,爱和稀泥,人看起来就是个官场油子,但又油不到点子上,且怕担责,让他做事就推三阻四,做了也瞻前顾后的,无端端惹人生厌。
  两名主事,对比起嘴毒傲娇但办事能力强的晏陈,林福是不喜罗关的。
  但现在她发现了罗关的新用法——包打听。
  “不错,不错,继续打听。”林福鼓励罗关,“不过,税粮案估计是要落幕了,无论结果怎样。”
  “也是,都撸了一个户部侍郎了。”罗关点头。
  两人都是一阵唏嘘。
  这时,远处跑来一群人,瞧着粗布衣裳,该是庄稼人。
  那群人老远看到林福,就大喊:“林员外,救命啊!”
  林福一愣,救命?
  她能救什么命?
 
 
第104章 
  一大群农人急慌慌跑过来, 不少人手里还拿着农具,嘴里喊着“救命”, 但是看起来像是来“要命”的,阵仗着实大, 护卫们见状立刻手按兵器,将林福拱卫起来。
  “退后!”林福身旁的护卫头领,魏王亲兵手执陌刀,虽是刀背对着农人, 满身煞气便足以把人吓退。
  农人们急刹, 隔着护卫七嘴八舌的喊救命, 一张张脸都是焦急模样。
  林福举起一只手, 示意农人们先收声, 说道:“你们这样说, 我什么都听不清, 来个人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为首的一名身穿褐色粗布短打的老者山前一步,对林福说:“林员外, 我们是打南边过去王家庄的, 请林员外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的麦, 我们的麦都染了黄病,恐会绝收啊!”
  “黄病?”林福问了声。
  一个年轻一些的农人就给林福形容他们的麦染了黄病的情形。
  林福听了, 眉头就皱了起来,心中有猜测,但还需得去染病的麦田里去看一下, 证实她的猜测。
  她让农人领路,一行人迅速赶往王家庄,老远瞧见王家庄的田地里,本该是青色的麦田里斑驳着黄色。
  林福疾步走过去,观察叶片,叶片上鲜黄色的夏孢子堆与叶脉平行,排列成行,不少叶片甚至已经出现锈褐色粉状物。
  她想得没错,是爆发了小麦条锈病。
  小麦条锈病是夏孢子在小麦上周年侵染循环,分为越夏、侵染秋苗、越冬及春季流行,今年春季雨水多,先头没防治的话,一旦爆发,就是流行生物灾害了。
  条锈病一般流行的年份,小麦至少减产一到两成,特大流行的年份减产可达六成以上,更有甚者,当年收成几乎为零。
  小麦条锈病,“防”比“治”更重要,此种病是气传病害,一旦爆发传播速度非常快。
  “你们分散去看看附近的农田,是否还有其他农田也感染了。”林福吩咐一名屯田司众吏。
  得令得屯田司吏们立刻分散,分了几个方向去察看农田。
  “杨锦,你速回城,去太医署将配置农药的那组人请来。”
  “成珏,你去司农寺,让他们制备大量的杀菌剂。”
  “奚庆丰,你去少府监,让他们准备好喷桶,数量越多越好。”
  林福一迭声吩咐下去,跟着她的那一队来自各处的护卫们半数飞快骑马回城,她则直接下了麦田查看病状。
  王家庄的里长并几名经验丰富的老农跟着一起下麦田。
  “开春后,屯田司就下了文书,让麦田喷洒杀菌剂,你们喷了没有?”林福问里长。
  里长心里咯噔一下,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开口:“这、这有些人喷了……有些人没有……”
  “这几亩田都没有吧。”林福指了指面前的田地,条锈病已经非常严重了,夏孢子表皮破裂,许多叶片都呈锈褐色。
  里长脸颊抽搐了下,不说话。
  林福又问:“怎么这么严重了才来找本官?”
  里长还是不说话。
  林福嗤笑一声:“是不信本官,还是不信本官的杀菌剂?屯田司早下过文书,今年春季多雨,抽穗扬花时,要严防赤霉病、条锈病和蚜虫。看来你们并没有将朝廷之言放在心上。”
  旁边一名老农说:“林员外,咱们庄上也有人喷了药的,但也生了黄病。”
  林福伸手弹了一下一片染病的叶片,黄色粉末随着一弹,飞了起来,“条锈病,也就是你们说的黄病,是通过气流传播的。”
  “看到这些黄色粉末没有,一阵风吹过去,它们就飞过去了,健康的植株沾上这些病菌,你说会不会染病?”
  “那怎么办?”老农一脸焦急,他家的麦田是喷了朝廷的杀菌剂了,但是也染病了,只是没有里长家的这么严重而已。
  “里长,组织青壮,我点到的地,将麦全部砍倒焚烧,根也要翻出来,一点儿都不能留。”林福说。
  “这、这……”里长犹豫。
  这一块是他家料理的麦田,这再有一个来月就要收获了,现在砍倒,岂不是颗粒无收!
  林福说:“病症太严重了,现在还没有很有效的特效药,只能先阻止扩散,否则扩散开来收成就更没有了。”
  “里长,”一名老农说:“之前我就说了,染病的要及时毁了,不然会越来越严重。往年生了这黄病的,那次不是越舍不得就越坏越多。”
  “是啊,里长,林员外都这样说了。”另一名老农说。
  林福淡淡看了里长一眼,里长一个激灵,咬咬牙,去叫来庄上的青壮,先把他家的那四亩田的染病严重的小麦砍倒了。
  青壮们忍着心疼砍倒小麦,林福在麦田里一垄一垄看,夏孢子鲜黄色的粉末把她半身都染黄了,越看,她眉头皱得越紧。
  半个时辰后,去看附近田地的屯田司吏陆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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