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贴着滚床里,他头朝下埋在她颈窝,除了她身上那种好像已经渗透进她骨髓的淡玫瑰香,他还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是她穿在身上的羽绒服上有的,两种味道有点分不清彼此地缠在一起……
就像此时此刻他们两人。
陆鸾窒息了几秒,浑身的气血上涌到头顶,他不是没靠近过她,但是像是现在这样完完全全贴在一起——她就穿了件吊带裙,不是很厚,起伏的胸膛压在他胸口上,他攥住她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压在她的头顶。
另一边手手肘撑起来,膝盖跪在她腰两侧,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作死?”
他冷冷地问。
气息有些不稳,乱跳的心脏可能因此被出卖。
身下的女人未施半点粉妆,她也不知道是醉酒难受还是被冻得,面色苍白,像个女鬼一样,只能看见她黑漆漆的卷发如海藻散开铺满床……
房间里没开灯,月光被遮挡在了乌云后,房间里的光太暗了,所以什么都看不清。
她睁开眼,长长的眼睫毛像是扇着翅膀的蝴蝶,黑暗之中那双本该充满醉意、识人不轻的眼望着他——
于是那黑暗中,唯有她双眼是明亮而有神的,带着酒后放大的固执和倔强。
片刻死寂。
过了很久,他听见她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那个叫你名字,让去喝酒的女生是谁?”
什么?
谁?
陆鸾被问的有点懵,整个人就浸泡在她委委屈屈的喑哑声线中迷失方向放空了半天,好久才反应过来,好像刚才他站在卡座外和路遥说话时,有个同学让他回去玩骰子……
不知道是谁了,当时那么吵,连是不是他们班的人都不清楚。
“不知道。”他不客气地说,“跟你有关系吗?”
他知道自己就不该和喝醉的人计较。
但他忍不住要刺她。
扮演冷酷无情什么的,他做得确实挺到位的——至少从谢云的角度来看,他那弧线完美的下颚紧绷成冰冷的弧度,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她经常在陆鸾同学身上看见的,只是那从来不针对她……
现在她才知道,陆家小少爷,陆家小阿弟,确实有让人禁不住就后退三尺的气场。
谢云头痛欲裂,胸口窒息到想吐,就像是有什么人在压榨她的心脏和肺,使她无法顺畅的呼吸。
“她叫你,你转头就走了。”她像是自虐似的说她其实压根不想回忆哪怕一秒的画面,“我看见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她看见陆鸾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一刻,她想一把火烧了夜色。
巨大的委屈在她的胸腔之中回荡,她满脑子都是凭什么啊我操,凭什么她答应了他等到他毕业之前不看别的男人一眼,结果两人一吵崩,他扭头就能被别的女人叫走……
凭什么啊!
凭什么?
酒精之后的所有情绪都在黑暗之中成功酝酿完毕,眼眶酸涩再一眨眼就有液体顺着眼尾滴落进发鬓……
可她哭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光线这么暗,陆鸾根本看不见她的眼泪。
和学校里那些哭起来就娇滴滴的小姑娘不一样,她确实上了年纪,眼泪是没有声音的,她这把年纪还要在高中生面前哭,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床单都被她哭湿了一片,他也没发现。
只是压在她手腕上的大手挪开了,他整个人也从她上方抬起来了一些……猛然拉开交缠的气息让她呼吸一窒,反而有一种失望或者说是绝望笼罩上来。
“你总是这样,怀疑这,怀疑那。”一只手撑起来,他垂眼望着身下的女人,“正如我跟你说我前几天才知道李子巷全是你的楼,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才不想当时就告诉你,你也不会信。”
“……”
“谢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当时不敢告诉你?”
“借口。”
“你看,这就是原因。”他的声音猛地沉了下去,暗含一丝丝嘲讽,只是这嘲讽也不知究竟是冲着她亦或是他自己,“我对你没信心,对自己没信心,从骨子里也从来不觉得我们两是可以经得起任何猜忌的关系。”
他平静的声音里,谢云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飞快地,却很疼。
疼到她又想蜷缩起来。
她想否认,但是能言善辩到这时候也成了哑巴,因为她知道陆鸾说的对的,正如她看见他被同学喊走就想要大发雷霆怀疑他和别的女同学有什么……
他只不过是被同学喊去玩游戏而已,他们本来就是约好一群人到夜店消遣。
她不信他。
所以他也不敢信她。
——这很公平。
眼泪止住了。
但是她更难受了,窒息感压迫而来,她都顾不上流眼泪。
沉默中,忽然,她感觉到近在咫尺的人有了想要抽离的气息,她原本垂放在床面的手指因为瞬间的慌张而揪住床单,在她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之前,她坐了起来,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不是祈求的姿态,就是单纯的拉住了。
“陆鸾。”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很平静。
“来做吧。”
想要在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里留下点什么。
不一定要看见大结局。
只是单纯地想要留下点什么,而不是日后想起,均是少年人梦里一场荒唐,从此又被一笑带过……
就这样结束,她不愿意,也不甘心。
第75章 属实牛逼
陆鸾还以为自己今晚也喝酒了。
实际上他滴酒未沾。
回过头, 看见身后的人揪着他的衣角,眼里闪烁着不是依依不舍,而是雄心壮志的野心勃勃, 这么黑的夜晚, 她的双眼却仿佛要燃烧起来, 叫嚣着征服。
年轻人短暂嗤笑一声。
这不阴不阳地一声冷笑, 叫谢云浑身的鸡皮疙瘩也立了起来,于是她松开他的衣摆, 缩回手, 原本直挺挺跪在床上的,现在屁股落地往后倒去——
他拉住了她。
下一秒拎着她亲了上来,大手有力地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拖进自己的怀里,与其说是一个吻不如说那是带着居高临下侵占意味的啃咬。
修长的指尖插在她柔软的发丝间,空气里漂浮着夜晚里玫瑰与雄性气息交缠的暧昧, 相抵得唇瓣有了不死不休的味道,谢云的舌尖尝到了淡淡的铁锈血腥……
不知道是谁的。
因为她用自己的尖牙不客气地回应他过于粗鲁的索吻。
然后被他第二次压入柔软的床铺。
带着他身上气味的羽绒服被脱掉了, 屋子里没开暖气, 冷空气在她皮肤上吹出一阵鸡皮疙瘩……羽绒度落在地上,包围着她的原本属于他的气息瞬间抽离,她像是提前被讨厌的人从蛋壳里剥出来的幼鸟,瑟瑟发抖起来, 发出不满的一声尖叫。
“嘘。”
他伸手捂住她的唇,又让轻柔的吻克制地落在自己的手背,就像是想要对她好一点的,却又怕被她知道这么矛盾。
他整个人压上来时, 那种令人踏实的熟悉气息代替了羽绒度笼罩住她,比羽绒服更立体而有力, 她果然不再发出不满的鼻音。
挣扎之间吊带睡裙的肩带滑落至上手臂,年轻人的牛仔裤粗糙,摩擦她的衣物,他悬空跪在她上方将她固定在自己身下,当着她的面解了皮带……
“咔嚓”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谢云下意识地往后畏缩。
“躲什么?”他嗓音很淡,“不是你邀请我?”
把皮带抽走随手扔到一旁,牛仔裤前方散开露出一点点内裤的边缘,顺着边缘向上是他的人鱼线,这个天天在车底下打滚的高中生是个什么天子娇子,一个高中生却拥有这种奇怪的健身房身材……
谢云来不及思考太多,她的手抬起来抹了把他的腹肌。
入手感觉是硬的,但是很温暖,伴随着他的呼吸啊……
显得勃勃生机。
还没来得及多摸两下,手被无情地拽开,在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不满的含糊声时,年轻人抓着她的手腕重新牢牢度压在她的头顶……肉眼可见的腹部肌肉紧绷,他声音听上去倒是很冷静:“乱摸什么?”
若不是这一次他紧绷的声线被掩饰得并不太好,略微沙哑,谢云差点以为他真的不想让她碰……
其实放屁。
那一点点漏出来的喑哑,泄露了他的羞涩,年轻人的羞涩对于她来说,像是吹响助长破怀欲种子生根发芽的魔笛。
她头皮发麻,大脑放空,女人就不馋男人的身子了嘛?
馋的,只是通常时间她们掩饰得很好而已。
所以当陆鸾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悬空望着她时,她硬生生抽出自己的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强行压向自己……那高挺的鼻尖撞到了她的,她笑了笑:“有腹肌呀?再摸一下,好不好?”
肆无忌惮的调戏。
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骑在他头上作妖呢。
陆鸾气的额角青筋都在跳,却也冲她笑,大手顺着她的腰线下滑,掌心的温度隔着薄布料让她呼吸急促了些,最后,他停在她腰侧上方,停下来……
又毫无征兆地一掐。
“啊!”
她也说不清是疼还是痒,总之像是被竹签戳中的虫类似的挣了下团了团,在她用迷茫的视线谴责望向他时,却感觉到他拽着什么东西往外扯了扯,淡道:“今天出门时候很急?衣服穿反了。”
谢云:“……”
他手中拽的事衣服的水洗标。
谢云一只手从他脖子上滑落,顺着腰线往下摸,摸到凸起的一条本该是内缝线的玩意儿时,她混沌的脑子终于有了一丝丝来自上流社会、千金女郎的羞耻清明:她真的穿反了衣服。
方才路遥让她出门时,她整个人都处于麻木的行尸走肉状态,从衣柜里拿衣服都不知道到底拿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何穿上去的……
出门的时候也没有穿平日里穿的那些昂贵的大衣或者皮草,抓起了沙发上那件廉价的羽绒服,却觉得那是她穿过最温暖的御寒衣。
谢云:“这衣服,就是这么设计的。”
强词夺理引来完全不信的嘲笑声中,谢云觉得这是她二十几年来最狼狈的时刻。
“穿衣服的时候在想什么?”年轻人低下头,那张漂亮的脸蛋在夜里比白日居然还要充满魅惑百倍,漆黑的瞳眸如同拥有将人灵魂吸食的黑洞,他用略微冰凉的鼻尖蹭蹭她,“想我?”
谢云不会承认。
她顺势捧着他的脸要吻他,却被他偏头躲过。
“谢云,你把我赶走的。”他说,“后悔吗?”
谢云打死不会承认。
她的吻干脆地落在他偏过头后暴露在她眼皮子下的耳根,明明被压在下面,然而主动且山雨欲来的气势丝毫不减,她沉默地吻他的耳垂,偶尔张口轻轻咬一下。
陆鸾快撑不住了,但是从这女人的嘴巴里却一个字都没撬出来——
她不认识。
她不说软话。
她也不会哄他。
不得不说这会儿陆小阿弟有些气急败坏,迄今为止在他的字典里这四个字出现的几率屈指可数……直到认识谢云后,那几率呈几何数字上翻,现在好像变成了家常便饭。
大概是男性尊严全无。
他不会让这种事轻易发生。
“不承认也行,你说你没我在,穿个衣服也穿不好。”
他语气平淡地说着,指尖勾起她松软耷拉在手臂的肩带,话语落下时,肩带也扯了下来。
“我帮你换。”
柔软的布料下滑,堆积在腰部,借着外面微弱的光他低头看见她暴露出的大片皮肤,白的耀眼。
也不知道她是否故意还是生活一直如此讲究,她的内衣是半罩,下半部分规矩保守得像是小公主才会穿得黑色蕾丝,完美托起上半部分的隆起……
黑与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纯与欲的交织。
刺眼得猝不及防撞入这景色的人猛地一下眯起眼,随后呼吸加重,有些不知所措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做吗?
真的做吗?
哪怕刚开始存心只是想吓吓她,显然此时此刻的陆小爷意识到自己身为男人的本能自我控制力并不如他想象那么有力,谢云自己挖了个坑,他配合演戏,原本准备把她自己骗下去、摔疼她,不救她,嘲笑她……
结果发现现在自己也站在了坑底。
女人的手不老实地塞进他内裤边缘,他头皮麻了下,骂了声脏话,一把压住她的手,这一次直接把她拧着手,将她整个人翻了个面!
“干什么……放手,疼的。”
面朝下被压在床上的女人挣扎着,烦了他脱都脱了居然不让她多碰一下的小气,手被反拧背在身后,她剧烈挣扎起来——
原本堆积在腰间的裙摆继续下滑。
陆鸾根本不敢再多看一眼。
目光停在她因为挣扎而耸动的肩胛骨,“啪”地一声轻响伴随着他的巴掌不留情地落在她腰上:“别乱动。”
他警告。
若是乖乖听话便不是谢云,于是她动的更加厉害。
陆鸾没办法,只能整个人压下去,双腿固定着她的腰,他的胸膛贴着她结白细腻的背部皮肤……然后发现现在这样什么都看不见的姿势也并没有让他浑身叫嚣着的滚烫稍微降温好过一点。
他听见自己的胸腔里心脏狂跳,却勉强自己保持冷静的声线:“谢云,你喜欢我吗?”
和醉酒的人说这些也算是他有病,怀里的人根本不听他的提问,拼了命地要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