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要上天(种田青铜时代)——绝歌
时间:2020-09-10 09:41:49

  这样豪商们能少跑很多路,而他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外来人口去他开荒的地方。
  他不打算曝露自己建城的地方。
  他有铁,且打算在封地全面推广铁器提高生产力,还得防着羽飞凤,因此,消息必须封锁严实。
  漫长的边境线,只在边林通商,禁止任何外来人口进入南疆,都是他的防御手段。
  羽飞凤干的那些事,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经营,也是想放开手脚做些事,想要经营出一个能够让他和羽青鸾安身立命好好过日子的地方,想让羽青鸾不再过那种殚精竭虑处处谋算时刻担心什么时候就被抄家灭门的日子。
  他想护她一世安稳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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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青鸾在裴曦看完封地回京就知道他要在大凤朝国境之外开荒,当时只觉得离开大凤去到临海的地方开荒很远,如今亲自走来,只有一种要走到天边的感觉。
  她已经深入人烟绝迹之境一千多里,到抵达地方仍旧遥遥无期。
  她的就封之路,够别人发配几个往返了。
  朝廷发配罪奴去到最远的地方,也仅仅是到西北边的大金岭开采金子。
  她再没遇到能够歇脚洗澡的地方,别的镇营所又脏又乱,战奴身上有虱子跳蚤,衣服脏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臭就臭着吧,不想臭着也没办法,反正都臭了好几个月了。
  如果有史官在,她能载入大凤朝史册了,以臭闻名大凤,幸好史官是想在羽飞凤那名垂千秋没跟着她来就封。
  羽青鸾百无聊奈地坐在鸾驾里发呆,脑海里空空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突然,树荫消失,阳光直落在她的脸上。
  羽青鸾扭头朝外望去,长长的林荫道消失了,面前出现一大金灿灿的稻田。一条蜿蜒的河流从稻田间淌过,还有一群大水牛泡在河里洗澡,几个顽皮的孩子光着屁股在河里扑腾,其中一个孩子抓到一条鱼,举得高高的,那大喊大叫声,一直传到这里了。
  她轻轻地喊了声:“裴曦。”
  裴曦正带着孩子睡午觉,热得满头大汗,他听到羽青鸾喊他,下意识摸到折扇展开,给她扇风。
  羽青鸾说:“到封地了。”
  裴曦心说:“闷傻了吧,我们这都离开封地好几百里,快到鸾城了。”到鸾城了!他倏地睁开眼,瞌睡全醒了。他坐起来,探头朝鸾驾外望去,见到外面是连成片的庄稼地。
  路旁立起蔬菜架种满蔬菜的菜地,斜坡上不好种庄稼,开成了果林,栽种上了果树苗。
  那熟悉的南方乡野间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瞬间,他有点恍惚,似回到了上辈子的乡间。
  他担心失去羽青鸾和家人,吓得立即扭头朝羽青鸾看去,见到羽青鸾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鸾驾外,旁边的羽九玄还保持着她娘摆好的端正造型,睡得格外香甜。
  裴三郎握紧羽青鸾的手,心说:“老子才不想回上辈子。”
  他又朝鸾驾外看去,没见到农用三轮车突突地开,没见到背着书包上学的小学生,没见到电线杆和电线,没有砖瓦小楼房,没有面包车小轿车,有的是出现在路旁的贫穷小村子和驿站,以及随行保护他们的亲随军和战奴。
  已经是傍晚时分,队伍停下来歇息。
  鸾驾刚停下,羽青鸾便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裴曦用婴儿背带把还在睡的羽九玄挂在胸前,让她趴在怀里继续睡。
  他的脚下踩着结结实实的泥土地,不是上辈子已经全面普及的水泥地,身边还有驮队留下的驴粪,新旧不一,干湿程度不一样,这让他长松口气,心里踏实了好多。
  旁边的驿站依然是草棚顶的木头房子,煮着熟腾腾的食物,一支驮队正在这里歇脚,驮队的战奴们原本在吃饭,见到就封队伍过来,一个个瞠目结舌都看傻了。有些人的嘴里还塞着食物,就跟被点了穴似的傻在那里,都不等亲随军赶人清场,一个个非常迅速地起身,把驮队赶到一旁,空出地方。
  驿站装不下这么大一支队伍,亲随军和战奴们依然是在路边歇息,只派少数人去提水和买食物,同行的战奴、苦奴们也架起锅灶做饭。
  裴曦已经看过无数次驿站,对它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拉着羽青鸾的手,说:“走,去村子里逛逛。”
  为了安全起见,他回到鸾驾上,把百锻剑挂在腰上,带着几个功夫好的战奴跟着,这才往旁边的村子里去。
  他出发的时候见到镇国夫人跳下车,正在那扭坐车坐到酸痛的脖子和腰,喊了声:“娘,我和青鸾出去逛逛。”
  镇国夫人可知道羽青鸾最近有多憋闷,当即说:“去吧。”又叮嘱句,“护着点长公主。”
  青鸾长公主从小在宫里长大,根本没见识过外面真正的深山野林子里什么样的,又是个皮的,再加上憋了这么久,担心一个没看好就蹿林子里去了。这边靠着野林子,他们只带了几个人,很可能遇到山里的野兽。
  天子是个疼孩子的,派了五千亲随军,一路上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连点惊吓都没受过。
  镇国夫人不由得想起当年天子和皇后就封,那才叫一个吃尽了苦遭尽了罪。
  几百人的就封队伍,路上经常遇到野兽,其中一大半的人死在路上。他们卖了打死的野兽买了战奴补充战斗力。千辛万苦到达封地连城都没进得去,叛乱,封地让人占了……
  天子派这么多人护送,也是不想孩子遭他当年受的那些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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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和驿站隔有小半里路,沿着驿站旁边的那条约有两辆马车宽度的路往里去。
  在进村的道路口处仿照裴曦庄园的样子做了个简易牌楼,两根大圆木加一个遮风挡雨的顶,下面挂着块牌子,写着“野林村”。
  裴三郎牵着羽青鸾的手,走在乡间小道上,心情就跟这秋高气爽时节的天空一样美妙。
  他看到路边还有长长的苇草,随手抽了两支,飞快地编成一只小蚂蚱递给羽青鸾,问:“像不像?”
  羽青鸾接过蚂蚱打量两眼,轻轻地“嗯”了声,她看向胸前挂着孩子,开心得倒退着走路的裴曦,问:“你喜欢这里?”他看起来像如鱼逢水,又似雁归林。
  裴三郎说:“喜欢呀,这里的气候温润宜人,不像大北方,那叫一个寒风凛冽,冬天那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刮。”
  这边更接近于亚洲带气候。怀地、陈武侯那边属于江南气候,到他二哥那边的地方,则偏向于湖广气候。
  大凤的版图大,是个水资源和矿产资源都非常丰富的地方,即使是草原也都极为茂盛,他见过那么多的豪商和走向闯北的奇石商人,没有任何人知道沙漠是什么。
  裴三郎又在路边摘了小花,编成花环戴在羽青鸾的头上。
  羽九玄揉揉眼睛,仰起头看看她爹,再看看她娘,没睡够,不高兴地噘了噘嘴。
  羽青鸾把羽九玄从裴三郎怀里的婴儿背带上取下,单手抱着。
  羽九玄还有点迷糊,环住娘亲的脖子,在娘亲的颈窝里蹭了蹭。她还想睡,又睡不着,难受得直噘嘴。
  她忽然注意到娘亲头上的花环,摸摸自己的头,没有。她看向裴三郎的表情顿时充满难以置信,然后“哇”的一声伤心地哭了。
  裴三郎心说:“跟你娘一样一样的。”又编了一个给她套头上。
  羽九玄摸摸花环,抽噎几下,止住哭声,自己擦了眼泪,她看她爹没有,又说:“爹,也要。”
  裴三郎又编了一个给自己戴上。
  羽九玄这才满意了,继续接着她娘的脖子,趴在她娘的肩膀上继续犯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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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由半人高的木头栅栏围起来,栅栏外种着荆棘植物。荆棘植物还开着花,长得有点像三角梅,好看又防盗也防野兽。
  大门是厚实的木头门,比栅栏还结实,看起来就很沉的样子。
  两个十五六岁的战奴如门神般分一左一右站在门口,他们穿着纺织作坊统一出产的制式衣装,手里拿着装配有铜戟头的长戟,身后背着弓箭,腰上悬着箭囊,满脸惊疑地看着来到村口的这队贵族打扮的人,吓得手都在抖,不敢拦也不敢赶人。
  职责所在,他们不能放这队人进去。
  两人一起跪下的同时,把长戟交叉拦在门口间拦住他们。
  一个战奴跪在地上,壮着胆子说:“村……村子重……重地,闲……闲人免进。”
  羽青鸾:“……”这一看就是裴曦的庄子坊练出来的。
 
 
第191章 
  裴曦亮出腰牌。
  战奴认出上面的爵徽, 激动得无以复加,当即放下长戟,连连叩头,趴在地上后退让开路。
  裴曦愕然地看着他们让路的姿势,呆滞了下,说:“起身吧。”领着羽青鸾往里去, 他担心羽青鸾手酸,又把羽九玄接过来抱着。
  战奴等他们过去后,一人留下,另一个拔腿飞奔跑去地里找村长报信。
  村子比驿站干净整齐得多, 中间是一条宽阔的主干道, 农村土路,修得并不平整,地上全是灰尘。道路两侧散布着篱笆墙围起来的农家庭院,家家户户的院子都特别大, 且都养有家禽牲畜, 看起来特别富庶。
  他们的房子是木头造的,顶是草棚顶,造房子的木料用材很足, 看起来很结实。
  傍晚时分, 村子里零星地燃起炊烟, 有婴儿的哭声, 有年轻的女人用粗麻布背带背着孩子在喂鸡。
  那女人又黑又瘦, 个头矮小, 头发干枯没有营养,像是苦奴。她的衣服洗得干净,身后背着的婴儿大概三四个月大的模样,白白净净的,正在吮拇指。她在的那院子里养有很多鸡,都是养在笼子里的,以打碎的粗粮混着米糠喂鸡。
  女人瞥见院外有人,抬起头看到外面穿着华贵的人,甚至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着金色盔甲的人,吓得当即趴在地上,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的动作让孩子不舒服,“哇”地一声哭起来,女人吓得都快哭了,想去捂孩子的嘴,又怕引得贵族们生气,只能用力地叩头乞求饶恕。
  裴三郎看着她那惊恐的模样,一阵心酸,说:“起来吧,既然来到这里,以后就是鸾城的人了,好好过日子。”他说完,领着羽青鸾往前走。
  那女人闻言愣了下,环顾四周,没别人,是在对她说话,她再抬起头,便见他们往前面去了。她满脸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羽青鸾对裴三郎不顾身份贵尊,不时跟最低贱的苦奴说几句话已经习以为常。她轻声说了句,“苦奴不算人。”
  时代的鸿沟。裴三郎不跟羽青鸾争辩人权问题,换了个角度,说:“苦奴不会在没人鞭打驱赶时还忙里忙外地养鸡鸭牲畜。他们吃饱穿暖,手里有余钱时,能拿那钱去养家禽牲畜赚取更多的钱财。”
  “他们地里产出来的粮食,有三成归我们,他们做买卖,我们能从中收税,也就是抽取一定提成。”
  “一个苦奴,二百文钱就买来了,把他们赶到地里像头老黄牛般干活,挥一鞭子动一下,也不管庄稼种得好不好养不养得活,有时候苦奴赚的钱还不够养活他们的。”
  “如果把他们当作人,他们能够想办法自己谋生赚取更多的钱。就像刚才那女人,没有人鞭打她,她带着奶娃儿孩子还一边做着晚膳,一边出来喂养家禽。她刚才吓成那样,还护着鸡食盆。如果奴隶,才不管鸡食盆坏不坏,又不是她的。”裴三郎从各个角度给她算经济账。
  羽青鸾不置可否。
  裴曦正在把苦奴们变成富庶良民。
  从他的庄子开始,到如今的封地,他正在大力改变奴隶们的现状。
  他选择来远离大凤朝的地方就封,有羽习凤容不下他们的原因,也有想摆脱朝廷的心思。他对大凤的威胁,选胜居狼,在不久之后便会成为第二个更加强盛的居狼。
  羽飞凤坐不稳天子之位,哪怕是现在废太子改立继嫡子,大凤朝都必然会再掀动乱。
  如果是庶皇子荡平四方,顺利继位,她俯首称臣,像她的嫡出婆姑们那般当新天子宣扬仁德宽厚、尊重嫡庶礼法的吉祥物,能困在京里过完表面风光的一生。至于她子孙们的下场,约摸会变成汤公府。
  如果四个庶皇子兵败,她父皇这一枝,会被连根铲绝,大凤朝甚至极有可能就此分崩离析。
  她不可能把身家性命押在羽飞凤和四个庶皇子身上,去换一个惨淡的将来,经营好南疆,在最短的时间里崛起才是他俩最好的出路。
  羽青鸾扭头看了看裴曦,又抬起头看向苍穹,心想:“他是上苍派来的吧。”如果没有他,极可能她已经走投无路自刎了。从她父皇的嫡亲叔叔蓄谋在他们去祖庙祭天时行刺谋反,到协后、协嫡子,再到现在的羽飞凤,几乎步步凶险,难有破局的活路。
  母后能多活这几年,她的父皇母后能过上几天享受天伦之乐的日子,都是托了裴曦的福。
  羽青鸾有些惶恐不安。
  裴曦在鸾城的经营,一旦起势,必然会撼动甚至掀翻大凤,而他所做的,是她未曾经历见识,不知该如何把控的。这比造反更可怕,至少,造反不外乎就是那几个结局,而他所做,很可能会改变天下。
  在地里干活的村长带着人匆匆赶来了,他们跑得气喘吁吁,来到裴三郎一行人跟前,便伏地叩首跪下了。
  跑在最前面的有三十多个,后面还有人陆续赶来,远远地跪在后面。
  随行保护裴曦安危的亲随军和战奴们警惕地围在裴曦一家三口身边,把他们护得严严实实的,同时,拦住靠得近的村民们,让他们保持距离。
  裴三郎觉得村长的声音有点耳熟,让他抬起头,认出来了。
  这人是他常住的那座庄园管家的小儿子,叫管多铜。
  他去到管多铜的家里,顺便参观了一番。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比起在庄子里时差得多。桌椅板凳都是就地取材新造的,做工极具粗糙简陋,不过结实,能用好些年。
  一截直径一米多宽的大树,砍下来一大截,表面铲平了,往屋子中间一摆,饭桌。直径一尺粗的圆木,劈成五六十厘米高,上面铺上垫子,圆凳。床也是木头做的,垫着稻草,再铺上床单被套,挂着蚊帐。屋子是四角立上腰粗的大圆木,刨出凹槽,把手臂粗的圆木卡进去造出来的墙。墙上还挂有风干的蟒蛇皮和野兽皮。
  羽九玄看到鹅舍里关着鹅,闹着要下地,等她娘把她放下,迈开小短腿朝着鹅舍飞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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