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细水长流——卉苗菁彩
时间:2020-09-11 08:34:01

 
第308章 庶吉士(六月初六)
  五月初十的时候,谢子安的家书到了。
  书信的内容除了家常的问好便只有他和云意的考试名次,看起来只是单纯报平安而已。
  红枣见状颇为奇怪,心说这考试都结束了,她公公给家里写信咋还这么言简意赅?特别是在她婆婆还怀着孩子快生的情况下。
  “大爷,”红枣试探问道:“咱爹是不是快家来了?”
  “早着呢!”谢尚摇头道:“最少还得一个月。爹写这信的日子是四月十七,正是发榜的日子。后面还要去礼部学礼仪,然后陛见、领宴、游街、谢恩、拜谒孔庙行释菜礼。”
  “等这些新进士的仪程都完成了,还要参加馆选。”
  “馆选?”红枣疑惑问道:“还要考试?”
  想想,红枣又问:“是考庶吉士吗?”
  “嗯!”谢尚点头道:“新科进士只有经过馆选后才能授予官职。其中考试优等者入选翰林院为庶吉士,次等者,再依考试等第授官。
  好吧,红枣服气:还有考试。所以不怪她公公没时间写家书。
  “大爷,”红枣又问:“你说咱爹是做县令好,还是留京做官好?”
  谢尚道:“当然是留京了!朝廷有回避制度,不许官员在家乡和有家族产业的地方任职,以免亲友邻里请托徇情。”
  “所以爹做知县便不能似爷爷一样在本省做。而其他省,虽说也有些不错,但实际里好地方但凡有缺都会立刻被人补上,朝廷现还空着给新进士到任的地方一般都不大好!”
  听谢尚这么一讲红枣瞬间就明白了,赞同道:“大爷说的是,咱爹确是留京的好。毕竟天子脚下,机会多多。”
  谢尚忍不住好笑:“你以为留京是想留就能留的?”
  红枣转转眼珠没有说话,心说她可不觉得她公爹是个听天由命的人。
  谢尚也没再说话,心里也在想,算日子,他爹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吧?只不知分去了哪里?
  时谢子安正看着报喜官差送来的捷报一脸懵逼——他谢子安,一个三甲同进士,庶吉士?
  这是做梦吧?
  他妻兄云意在一旁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一科庶吉士才取二十人,而谢子安的名次还在他后面四十名,此外他前面还有百十多人,这怎么取也取不到他妹夫啊!
  三甲取庶吉士不是没有,但都是二十五岁以下的青俊,而谢子安今年都三十七了!
  谢福看谢子安不说话,赶紧上前跟官差打听,直到确认了是真捷报,不是玩笑,方才打发了赏钱。
  谢子安思忖良久不得要领,抬头问云意:“二哥,难道说我送去馆选的十五篇旧诗文作得特别好?”
  云意也疑惑:“是不是你的文章是你家老太爷改过?所以特别投翰林院学士们的胃口?毕竟你家老太爷原就是翰林院出身!”
  谢子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点头道:“可能就是这个缘故!不然再没其他理由了!”
  自以为找到了原因,谢子安欢欣鼓舞起来,笑道:“庶吉士就庶吉士吧,我就当这科没中,要再念三年的书了!”
  云意闻言忍不住恨道:“你就嘚瑟吧,小心我敲你闷棍啊!”
  谢子安哈哈大笑:“行了,现就看你得个什么官了?”
  云意的官第二天也下来了,是大理寺七品的评事。对此谢子安也是极其无语——云意可是个纨绔,不然云老太爷能在他中举人后不给他来京会试?
  “你做评事?”谢子安上下打量云意:“二哥,你会审案吗?”
  云意不以为意道:“不会,学呗!”
  “不管怎么说这都比外放强,何况还是个七品!”
  谢子安一想也对,禁不住笑道:“看来往后三年,咱们都将在一处了!”
  谢子安是六月初六到的家。一早谢尚就领着叔叔兄弟们跑去大刘村的码头迎接——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风光,谢子安放着私密的的谢家村码头不用,把船停在了公共码头。
  李满囤也站在人群里看热闹。他看谢子安穿一身青色的官服,心说亲家看来是得了个七品官了,只不知是个外放的县令还是留京的主事?
  身边的人却在议论:“谢老爷这官服的补子怎么是黑的,没有绣鸟兽?”
  “这文官的补子不都是绣飞禽吗?这啥都没有是几品?”
  “咱们县太爷是七品,补子上绣的是鸂鶒,县丞老爷八品,补子上绣的是黄鹂。”
  “这八品官都有补子,谢老爷却没有补子,谢老爷不会还没得官吧?”
  “不是说一中进士就封官吗?对了,你们谁知道当年谢老太爷的补子是啥?”
  谢老太爷高中都是五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当年议论谢老太爷补子的一群人都已做古,故而当下竟无人能答。
  谢尚看到他爹胸口黑色的补子先是一愣,转即欣喜若狂。
  “爹,”谢尚压下心里狂喜尽量淡定问道:“您这是入选庶吉士了吗?”
  “侥幸!”当着众人,谢子安也是一脸的风轻云淡。
  听到确信,谢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崇拜地看着谢子安心说:他太爷爷庶吉士、他爹庶吉士,他将来也得挣个庶吉士才好!
  谢家其他房人却是听呆了——谢子安不是三甲吗?怎么就庶吉士了呢?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谢子安依旧在儿子和兄侄的族拥下一路风光地回到了谢家大宅见到了谢老太爷。
  谢老太爷对于大孙子能选上庶吉士也是喜出望外,这一份高兴瞬间又加了三层。
  谢知遇心情却颇为伤感。他听他娘阮氏生前说过当年他爹做庶吉士的三年,家用全靠他娘的嫁妆维持不算,年节还要给老家的父母和正房捎钱——他爹能走到后来那一步,他娘也是功不可没。
  但现在,除了他们兄弟,可还有人再记得他们的娘?
  就是他爹,这些年也都忘了吧,忘了当年他刚出生时他给他取名叫“知遇”的故人故事……
  午饭后谢子安回明霞院见到云氏,颇为高兴:“我原本担心我不到家你就生了,我到家时你做月子不能见面说话。”
  “现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你这回胎象极好,而往后三个月,我都在家,你也能安心做月子。”
  夫妻经月不见,云氏对谢子安自是异常想念。现看谢子安平安来家,然后又听到他这番话,云氏心里自是慰贴——男人也一直想着她呢!
  三个月的省亲时间,足够谢子安祭祖请客用了。
  谢子安翻了一回皇历,极快地就圈定了六月十五开祠堂祭祖,六月二十、二十一、二十二请客。
  放下皇历,谢子安又和云氏说道:“现就看你这一胎了,若还是儿子,六月十五便正好上族谱!”
  云氏自觉这胎的胎像和当年怀谢尚类似,心知十之八九是个儿子,但她谨慎惯了,非瓜熟蒂落不肯夸口,便只笑道:“妾身也巴不得给尚儿添个兄弟……”
  傍晚的时候,小厮们抬来谢子安从京城捎回来的各色箱笼,铺摆了满满一院子。
  “这些东西,”谢子安告诉云氏:“你看着分派吧!”
  云氏笑道:“这些日子咱们家家务多是尚儿媳妇管着。我让人把她叫来!”
  “哦?”谢子安闻言笑道:“尚儿媳妇这就能替你的手了?”
  “这孩子聪明,”云氏不吝赞道:“特别会算账。这回事的人刚刚报好账,她在一旁总数就心算出来了,连算盘都不要。”
  “只她平时也不说。要不是上回管事的算错了账,她开口驳回,我还不知道她有这个本事。”
  “我问她都是怎么算的,她说她就想着脑子里有一个算盘,然后把管事的说的数拿脑子里那个算盘打一遍就行了。”
  “还能这样?”谢子安也是听呆了:“这能算得准?”
  “准!”云氏肯定道:“尚儿也不信,便拿了家里旧年的账簿来考她,结果尚儿媳妇都算对了!”
  “反倒是给尚儿媳妇真算盘,她却不大算的来,老是拨错算珠!”
  “有这种事?”谢子安来了兴趣,摩挲着下巴思忖道:“什么时候我也试验一回!”
  云氏笑道:“尚儿现就跟他媳妇练习这个脑子里打算盘的法子,听说现都已经能算到五位数了。”
  谢子安立刻从善如流道:“那我去问尚儿!”
  说曹操曹操到。谢尚和红枣来上房吃晚饭了。看到一地的箱笼,谢尚立刻亲热问道:“爹,你这回进京给我什么了?”
  “有!”谢子安笑道:“《直隶乡试文选》、《新科进士八股文集》、《历科魁文赏析》都有,有整一个箱子,箱子上有签子,你找找!”
  谢尚……
  看到谢尚的傻样,红枣扶额,心说:天下的爹妈都是一样的,比如前世,她爹妈也没少给她送《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晚饭后谢子安和谢尚去了五福院,红枣则跟着云氏收拾地上的箱笼。
  因为天热,这回吃食倒是不多,书箱却是不少。因为箱子上都有签子,红枣只要把箱子送到签字上标的青云院、五福院即可。
  送去五福院的书箱足有八个,红枣心说也不知这其中哪个是给谢尚的?
  余下的箱子多是绸缎皮毛头面等细软,甚至还有精巧瓷器。因天色已晚,红枣和云氏也无心细看,只让人对着单子入了库,等得暇了再瞧。
 
 
第309章 抓周(六月初八)
  “爹,”五福院书房炕上坐定,谢尚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爹,你陛见过皇上了?皇上什么样?跟戏里演的一样吗?”
  谢子安……
  对上儿子亮晶晶的眼睛,谢尚子安颇为尴尬地看了眼在一旁呵呵直乐的老太爷,挑拣说道:“御前陛见,我被礼部教导得低着头,不能直眼正视。”
  “不过我远远瞧过一眼,看到皇帝的冕服是周礼里的黑裳红裙,和戏里的黄衣完全不同!”
  谢尚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颇为高兴。至此,老太爷方才出声道:“子安,你把你殿试和馆选的经过给我细说一遍。”
  于是谢子安讲了一遍,最后谢子安笑道:“爷爷,幸而有您替我选的那十五篇旧诗文投了翰林院大人们的缘,如此我方才能选上庶吉士!”
  “子安,”老太爷摇头道:“你能选上庶吉士固然有那十五篇诗文的原因,但主要还是你自身运气!”
  “运气?”
  不说谢尚诧异,就是谢子安也是一脸意外。
  “就是运气!”老太爷肯定道:“科举虽说是为国选材,但实际能走到殿试的,文章水平都不算太差。”
  “所以这时就要看家世和相貌了!”
  谢子安倒是知道举人授官,多是只看相貌,谢子安没想到朝廷选庶吉士也是看样貌,一时间颇为无语——不是他自夸,这一科进士三百余人,他在其中,确是能当一声“美风仪”!
  所以,他这回是靠脸选上的庶吉士?
  心念转过,谢子安心中五味繁杂。
  “太爷爷,”谢尚及时插嘴道:“我长得像我爹。若按您这个说法,将来我是不是只要能够考中进士,就一准也能选上庶吉士,出将入相?”
  “噗——”谢子安为谢尚的话逗笑了,刚刚的纠结一扫而空——他相貌生的好,自己能当庶吉士不算还能传给儿子,让儿子也当庶吉士,这有啥不好?
  “不——,尚儿,”出乎意料,老太爷摇头道:“你将来一准选不上庶吉士!”
  “什么?”谢尚呆住了——他的出将入相!
  谢子安也呆住了。他看看儿子跟自己如出一辙地一张脸,疑惑道:“爷爷,尚儿为什么不行?”
  老太爷道:“刚我说过了,这选庶吉士除了看相貌还看家世。”
  “这个家世就是看五代以内直系父辈有没有庶吉士?”
  “没有最好,有,则不能多过一个!”
  “这是朝廷预防一家独大的策略。”
  “尚儿父辈里既有了我和你两个庶吉士,将来尚儿一准不会被选做庶吉士!”
  晴天霹雳——谢尚的庶吉士理想破灭了!
  “太爷爷,”谢尚沮丧问道:“照您这么说,我将来一准是入不了翰林院了?”
  “也不是没有完全没有路,”老太爷捋着胡子沉思道:“就是难!”
  谢尚重燃希望:“什么路?”
  “考中一甲!”老太爷理所当然道:“状元、榜眼、探花不必入选庶吉士就能直入翰林院当值!”
  一甲啊!谢尚惊呆了:这也太难了吧!
  他都还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怎么去考一甲?
  这些天听多了老太爷讲的翰林院里的牛人牛事,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谢尚难得的生了谦逊!
  谢子安也觉得一甲太难了——他都那么废寝忘食了,结果也才考了个三甲,而他这科的一甲三人,也确都是人中龙凤,他自叹不如。
  “尚儿,”谢子安安慰儿子道:“这庶吉士不做就不做了吧!我看你二舅那个大理寺评事也不错——尚儿,你不是最喜欢看查案破案的话本吗?”
  “巧了,这大理寺评事就是干这个的!将来你跟着你二舅干这个也挺好!”
  “大理寺统共才四个评事,”老太爷却扎刀道:“每科想去的人扎破了头,这请托的人就没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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