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家子考科举——甜甜的汤圆
时间:2020-09-13 09:56:43

  赵言亦是其中一人,只他的注意力落在了陈秀才身上。
  “走吧,跟我进来。”孩童没有长辈陪着,陈秀才变得稍微慈和。
  他带小萝卜头进了院落中间的大堂屋,大堂分左右两侧,中间用木板隔开,隔人不隔音。
  陈秀才带他们进的是右侧,一进门,左侧读书吟诵的声音愈发清晰。
  “你们在这侯着,我去给你们师兄布置功课。”
  “好,”六个萝卜头异口同声,没了大人在场,他们自己便是小大人。
  陈秀才离开后,一时屋内只有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靠门边的胖墩子忍不住弄出动静,一板一眼,“我叫宋文礼。”
  他开了个头。
  其余人依次开始介绍,从赵言左手边数过去,分别是马伯青、李元、吴瀚、孙庭。
  一声声介绍下来,看着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赵言差些想不起来昨日他们含泪哭泣的场面。
  他排在最后介绍自己,“我叫赵言,你们可以叫我石头。”
  宋文礼是个性子活泼的男娃,胖墩墩的,着蓝色衣服,其余三人则是身形大致相似,只身高区别,对比下来,赵言才发现自己是最瘦最矮的那个。
  一介绍完,腼腆的性子使然,光是宋文礼一人也活跃不了气氛。
  正当小胖墩想说两句,一声低低的呜咽声传来,“我,我害怕。”
  缩在角落里着紫色衣服的孩童肩膀一耸一耸,小圆脸上布满紧张无措,像只迷失在森林的麋鹿。
  宋文礼是个自然熟的胖墩,他走过去拍拍自己胸脯,仰起下巴,“你别怕,我,我护着你。”
  “可是,可是我才学了一千个字,只会背几句诗,要是没过怎么办?”
  宋文礼啊了一声,“这?你别怕啊,我就比你多学了五百个字,不过我还不会背诗。”
  “我,我也是,我比你们多一些字,不过千字文我会前面的一小半部分。”
  “我也是,”
  一圈圈数下来,赵言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疑惑,其它人都私底下学过了,就他‘光着脚’过来的??他咽了咽口水。
  他仔细瞧了一圈这些小伙伴,约摸六七岁年纪,最多不超过九岁。结果他们都表示‘我好逊好害怕’。
  大家伙都说完了,只剩下赵言没说,小萝卜头一块看过来,眼神都在问:你学了多少了?
  当然,他们只是好奇而已。
  面临一群小萝卜头,赵言感觉到十分荒唐,因为他被他们刺激得紧张了。
  他说了个最靠谱的数字,“我没数过,要看到书才知道。”
  虽说当朝字体复杂,但找到相似处,他可能还是认得出来几个的。当然,这话虚不虚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们点头表示相信,吴瀚已经不哭了,眼眶红彤彤的一圈。
  陈秀才布置完功课就回来了,几个小孩重新安静下来。
  “跟着我走,”陈秀才往里屋走,往右手一拐,又是一浅色木门,一推开,只见里头摆好了桌子,有六个座位。
  赵言走在中间位置,小萝卜头之间还不熟络,进门时倒是有序。
  “你们自己选座位坐下,”
  “是,”脆生生的声音叠在一起。
  桌子凳子是为十岁以上的学生设计的,他们蹭蹭爬上去坐下,挺直了腰,挨个冒出小脑袋,跟春天里的蘑菇似的。
  赵言小腿一晃一晃,他的座位在左前方,靠近陈秀才讲课的位置。
  陈秀才见状,满意点头,他背着手,“今日上午,我们先不讲课,也不识字。”
  小萝卜头听到后反应不一,刷刷看向他,赵言也不例外。
  他走上三尺讲桌,“我将提出问题由你们讨论,当作你们启蒙的第一课,你们可以各抒己见。”
  “哇,”到底是稚童,忐忑和好奇掩饰不住。
  “好了,安静,先听我讲。”陈秀才面色一板,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水。
  赵言端正身子,双手摆得板正,认真听他讲。
  “首先,我想知道,你们因什么缘由读书?”
  他一问完,下面也闹起来了。
  小萝卜头的情绪激动都归咎于他的提问太过简单,皱着眉早早有了答案,忍不住与人讨论。
  赵言隐约觉得这个问题非常熟悉,并忍不住抿唇一笑。
  “好了,安静!”陈秀才轻敲桌子。
  方才扭来扭去的娃又重新坐得板正。
  他脸上带上一丝笑容,“不要讨论,可以直接与先生和同门分享。”
  赵言一动不动,他等着别人先发言,他也想听听一般小孩是怎么想的。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宋文礼先出头,他扫过四周,举起手。
  他坐得笔直,“先生,文礼的长辈曾言,读书将有大用。”
  “先生,我要读书科举,是为了改门换庭。”他家是商户。
  “先生,我是家中独子,父亲亦要求我读书振兴家族。”
  你一句我一句,陈秀才将其纳入耳中,却点点头并未表达意见。
  赵言倒是从他们的回答中找到一丝规律,他们的所言,皆是围绕“为什么会来私塾读书?”而言,这都是长辈施于他们的。
  但稚言稚语显得尤其可爱。
  陈秀才提出的简单问题,其实最终只简化为另一个问题:是什么促使你走上读书大道的?
  孩子的情绪很容易被挑起,他们七嘴八舌的,只能表达出最简单的想法,而最简单的话,却是你表达情绪最好的方式。
  陈秀才点点头,“还有人有其它想法吗?”
  一群小萝卜头脑子里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
  赵言不经意间抬头,一向板正的陈秀才观察他们的眼神一点也不掩饰。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也是个考核??还是他想多了?
  赵言心绪转了一圈,举手表示想说话。
  陈秀才落在赵言身上的目光多了些息,他好像记得方才一群人讨论时,就他还坐得端正不发表意见的。
  “你说,”陈秀才示意。
  他端正身子,板着小脸,气势有了,“先生,学生曾在村中嬉闹时被一老者问过此问,他亦简单同我说了两句。”
  他状似努力回忆,“受他影响,石头偶尔也会思考,想一想先生所问的话,我只得出二个结论,一是外在要求,即长辈和家族要求,更甚者,读书带来的成果是吸引人的,学生是为了阿姐和姐夫好好读书,想出人头地……;二是内在需求,即读书使人精神满足,修身知理,得体知世故,大体意义的石头还不懂,但石头想要成为其中所说的一个明理的人,能被人尊重,那个老者因为学过知识,很是得人尊重……”
  说了个小谎,他又尽量将回答表达出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简单,虽说依旧文绉绉,但他已经真的很尽力了。至于说走上官途为官为民,那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提的。
  陈秀才示意他坐下,边点头边摸着胡子。虽引用了别人的意见,但他是所有孩子里面理由说得最齐全的一个。
  目前他得出两个关于赵言的结论:辩述能力强,聪明。
  “好了,还有谁想说的?”陈秀才继续问。
  赵言埋着头微囧,继续装他的小孩。
  接着另外有小孩重新举手,再次揪出其中细节表达看法。
  赵言情绪缓和下来,坐得板正听他们讲述,耳边是稚言稚语,却也有一些道理,他心想果然不能小瞧古人。
  陈秀才是个循循善诱的好老师。
  他提出问题的举动,既活跃了气氛,引导他们自主思考;又间接了解了孩童的思维方式、个性,一举两得。
  赵言听完最后的分析后心想:陈秀才也不是个死板的。
  之后时间,陈秀才又诱导出两个问题由他们解答,针对性隐约愈强。赵言都有参与。他发现其中有几次,陈秀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一上午时间过得飞快,中途休息一会。
  下午他们则是开始识字。主要的启蒙书是“千三百”。即《千字文》,之后《三字经》、《百家姓》。这算是最基本的“认字”阶段。以前二者为主。
  今日,在场所有学子未携带纸笔文具。
  陈秀才显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将千字文的一小部分写到板上,省去抄写阶段,教他们认字,尔后诵读部分三字经,百家姓。这是学堂普遍的做法。
  你能认多少,背多少,这时候就考验个人本事了。
  赵言在看到字体结构时,嘘了口气,他勉强能认识这几个字。不过关于诵读,出人意料的是,他读了一遍就记住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开始习字。周遭的小伙伴,除了坐久了忍不住动两下,其余时间尤其认真听讲。
  赵言在私塾的第一天,踏实而有趣。
  临近下午四点,私塾放学,陈秀才打开大门,第一天上学,家长早早候在门口。
  “爹!”
  “大伯,怎么是你来接我了,我爹呢?”
  一群小萝卜头奔至亲人身边,叽叽喳喳的。
  赵言落在最后,小身子板从门口挤出来,他四处扫了一圈,在靠近墙的那边看见了憨姐夫。
  张高似乎是刚赶过来的,满头大汗,黑脸通红,略显狼狈,与这群来接孩子的富人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见石头看过来,他微局促地招招手。
  “姐夫,”石头啪嗒跑过去,“你刚过来吗?”
  “嗯,雇主让我多搬了十袋,所以慢了,但我今日比别人多挣了两文钱!”张高笑呵呵的。
  赵言走近了,才见着他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湿哒哒地黏在后背。
  “对了石头,我今日在码头吃的,这五文钱还给你。”张高伸手就要去掏钱。
  “姐夫,不用,”
  赵言看着他把钱兜回去,自觉牵上他的手。
  码头是人来人往的地方,赵言记忆之中去过一趟,那里压根没什么好吃的。
  “姐夫,你中午是不是吃的馒头?”
  “嗯?石头你怎么知道?不过我还吃了梨花弄的干粮。”张高牵着他的手边走边好奇反问。
  当然是因为馒头个大便宜顶饱啊。赵言微抬起头瞧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他们涌入人多的路上,这个点还有卖烧饼的卖馄饨的,经过一处卖烧饼的地方,赵言拉着张高过去,“姐夫,我想吃烧饼。”
  “诶,行啊,给我一个烧饼!”停在摊主面前,张高伸手去掏钱。
  “三个烧饼,”赵言比他快了一步,掏出钱放在他摊子上。买完他手里是一文钱没有了。
  摊主是个手脚麻利的中年男人,很快打包好两个递给他,“吃得好下回再来啊。”
  “姐夫,你吃一个,留一个给阿姐。”
  “诶,我不饿,石头你自己吃吧。”就在他话音一落的瞬间,他的肚子咕噜一声。
  赵言咬着烧饼,歪着脑袋看他,似乎在问:这就是不饿?
  张高舔嘴,烧饼的味道阵阵袭来。
  “你快吃吧,今儿先生可与我说了,要懂得孝顺长辈,要懂得分享。”
  张高犹豫了一会,“我吃,不过石头学完说话都有水平了。你阿姐肯定会开心。”
  赵言笑眯眯地点头。
  烧饼他吃了小半,剩下的都进了张高的肚子。
  赶到出城处,他们来得正好,牛车在入口处等着,张高抱着他,坐上牛车,牛车晃晃悠悠朝村里赶去。
  靠在宽阔的胸膛上,赵言心里很踏实。
  一路上车夫走走停停载了好些人,他们回到家中比昨日还要晚一些,赵梨花没有一开始迎上来,见着人影,她拐去灶房热饭。
  秋日天黑得早,张家的院落,右半边的屋子已经关上门,左边的亮着虚晃的油灯。
  张高回屋换了身衣服,他穿的那套汗味太重了熏人。
  “阿姐,”赵言摸到厨房,背着手奶生生喊她,两眼亮晶晶的。
  赵梨话放下火钳站起准备端菜,“怎么了这是?”
  “没事,就是一天没见阿姐想你了。”赵言的嘴巴甜滋滋的。
  赵梨花噗嗤一声,怕他饿着,手里动作麻利,随口一应,“阿姐也想石头了。”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赵梨花回头,“可以端菜了,”
  “诶,端去哪?”张高端起菜,愣了一下。
  “回屋里吃,”赵梨花若无其事地道。
  “行,”张高也没去想,为什么灶房有桌子,他们偏偏还要回屋吃。
  赵言往灶房外头看了眼,静悄悄的,难道是他不在家时发生了什么?
  “石头,回屋吃饭了。”赵梨花一手端着菜,一手拿着碗筷。
  “诶,阿姐,我来拿筷子。”赵言踮起脚尖伸手去够。
  “阿姐能拿,走吧。”
  刚走到走廊,张高走过来伸手去接,赵梨花顺手递给他。
  关上门,他们就好像真正的一家三口一样,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赵言吃得快,路上又吃了烙饼,吃一半就饱了。
  在阿姐询问之前,他老实交代,“阿姐,我路上吃了烧饼,吃不下了。我还给你留了一个呢。”
  赵梨花总算知道张高塞给她的烙饼是哪来的了。心想明天再给石头两文钱备着,省得他饿肚子。
  再三确定他不饿之后,赵梨花将他碗里的接过去扒拉到自个碗里,一点也不嫌弃。
  趁她忙着吃饭,赵言眼珠子转了转,“阿姐,我出去喝口水。”
  “去吧,外头暗,看着点路,”
  “知道了,”赵言起身出去,他走到屋檐下还能听见赵梨花交代张高别关门,屋里的灯能照着点外头。
  赵言心中一暖,直直朝灶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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