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无耻。
“有这个,岳氏死定了。只是,你公爹哪里,尚需顾忌一二,你准备怎么做?”陶琼琇安静坐在哪儿,等着姜娉筠慢慢平静下来,这才轻声问道。
“我当然不会放过她。”姜娉筠坚定且毫不迟疑的说。
“那你夫君那里呢?”陶琼琇对她的这个答案毫不惊讶,只提醒道。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姜娉筠的回答。可她更知道,姜娉筠和她夫君感情极好,夫妻相合。秦逸青脾气极好,温吞软糯,很好拿捏。这一点极为难得。姜娉筠若不是一心想要和离,便得顾忌他的想法。不能随心而为。
而且……姜娉筠若真的和离了,想要再找一个如秦逸青这样的男人。难。
虽然这句话不好听,可却是事实。也是古往今来无数硬挺着不和离的女子心中的顾虑。
因为不知道再找一个是会更好还是更糟,所以选择凑合。
“那就问问他,反正这个仇,我肯定是要报的。他若是为了所谓的孝道什么的阻拦我,那就和离。”姜娉筠说,命人去找秦逸青过来。
她这话说的坚定,可眼中却有些期盼和不舍。
陶琼琇见了,心里摇头。
阿芸也就是嘴硬,她其实哪里舍得呢。现在就是被心里那股子仇恨撑着罢了,弱再想想,怕就要改变主意了。
户部。
秦侍郎正勤勤恳恳的看着卷宗,对换数目,就见小吏急匆匆的进来,说是家里有人找。
有人找?
他有些疑惑,不过想起最近不省心的老三一家子,他心中一紧,也不敢不当回事,当即就往外走去。
门外,秦家的仆役正急的团团转,见他出来后眼睛一亮就冲了过来,低声把家里的事都给叙述了一遍。
秦侍郎听见镇北王妃亲自上门时一惊,等到后来知道她直接让人把三子媳妇拖走便皱起了眉。
就算是王妃,这样羞辱臣下之妻,也太过分了吧?!
“老爷……”仆役小声说完,静等着他吩咐。
“这就回去,”秦侍郎立即说,然后回头找了个人嘱咐一声,请代为告假。便就准备回府。
谁知,刚安排好了这些事,一转身,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家仆役身边,正含笑看来。
“秦大人,在下阮德,乃是镇北王近卫。”阮德点了点头打招呼道。
秦侍郎面色微整,去了急色带上些平和,问,“不知阁下找我,有何贵干。”
阮德微笑,说,“我家王爷听闻王妃去了贵府,担心有人不长眼冲撞了她,特意命我前去看看。听闻秦侍郎也要回去,我们正好一道。”
听听,这是人话吗?还不长眼冲撞了她?是你家的王妃在我家府上收拾我儿媳妇好吗?
秦侍郎心中念叨,面上却硬是扯出个笑,只能说好。
镇北王,他惹不起。
秦府。
秦三爷秦元正急匆匆的回府,跟着就被一个哭哭咧咧的婆子急匆匆的引去了一个小道。然后就看见自家刚小产正在休养的爱妻被人用帕子堵着嘴,就那么扔在地面上。
“放肆,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秦元正身子一晃,气急的说。跟着上前,就想要把人扶起来。
看着岳氏的两个丫鬟互视一眼,毫不客气的拦住了他,说,“她冒犯了我家王妃,王妃罚她在这自省,怎么,秦老爷有意见?”
王妃?
秦元正有些懵,下意识看向婆子。
他是被人急忙叫回来的,只知道自家夫人出了事。可前因后果却是不知的。
“冤枉啊,我家夫人听说王妃来了,忙拖着身子来拜见。哪敢不敬冒犯。”婆子一抖,忙哭天喊地的说。
啪啪——
丫鬟上前就是两巴掌,冷笑说,“王妃说冒犯,那就是冒犯了。怎么?你这婆子的意思是说我家王妃冤枉了她?”
婆子被打的脑袋发蒙,不敢再哭嚎。秦元正脸颊抽搐,看着两个丫鬟的眼神带着些惊惧。他一挥袖,说,“我这就去找王妃说说,”
说着话就急匆匆的走了,身形微急,跟后面有人追赶一般。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眼中轻讽。
她们都是镇北王庄子上特意培养出的丫鬟,能文能武,十分能干。平日里见了府上的侍卫们还能过上两招,自然看不上这有些怂的官老爷。
秦元正转身没走多远,就有另一个丫鬟迎上来。
不比刚才那婆子,一直守着门口等他回来。这个丫鬟是岳氏的贴身丫鬟之一,她趁着刚才的时间把事情打听了一个大概,自然知道陶琼琇是去了姜娉筠哪里,且两人一直在屋里谈话,显然是关系极好。
她见了秦元正,忙把这些都说了,而后小心觑着秦元正的神情说,“这……王妃殿下怕是对我家夫人有些误会,方才会如此。夫人实在是冤枉,还望老爷替她说说好话才是。”
“误会?什么误会,分明是挟私报复!!逸青的媳妇害的婆母小产,不思悔改便罢了,还在外乱说。我要让逸青休了她,这等妇人,根本就是祸家之源。”秦元正气呼呼的说,也忘了刚才的惊惧,连步子都大了不少。
寝室中。
秦逸青看着手上的册子,正在发呆。满眼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我娘,还有我的孩儿……是这样,竟是这样?”他喃喃道,看起来竟是傻了似的。
这男人,从小醉心书画,不通人情世故,单纯温善。就像室内的娇花,没经过风吹雨打。
这次陡然知道这些事情,显然是惊着了他,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夫君,我准备把这个交给祖父。你觉得怎么样?”姜娉筠说。
有这个在,岳氏必死。
“怎,怎么样?”秦逸青茫然的问,显然是还没有回过神。
“把这个交给祖父,让他老人家做主,让岳氏病逝。为娘,为我的孩儿报仇。”姜娉筠握住他的手,轻声道。
报仇——
秦逸青仿佛被迎头一击,总算回了神,他目光一定,说,“报仇,对,要报仇。娘子,你说的对,就照你说的做。”
他身上的气势一正,少了些软糯,多了许多坚持。
“只怕公爹会有意见,夫君,你说该如何是好?”姜娉筠看了眼陶琼琇,又问。
要说,索性都说完。这话她不挑清楚说,她这个傻白甜夫君怕是想不到的。别等到事情成了,再来怨恨她。
“不会,那岳氏这么狠毒。爹只是被蒙在鼓中不知情罢了。若是知道了,他定然不会姑息的。”秦逸青这话说的信誓旦旦,别人信没信不知道,反正看样子他是真的信了。
姜娉筠和陶琼琇对视一眼,心道一个悬。
这秦三爷,怎么看都是一个色令志昏之辈。怕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相信的。
第83章
正说着话, 外面就热闹起来,隐约听到一道男音在说‘让那个逆子出来见我。’
此时此刻,能在这秦府说出这句话的, 也就那位秦三爷了。
秦逸青下意识站起身,准备出去拜见父亲。就听见那位一直坐在一旁的王妃柔声开了口, 陶琼琇说, “吵, 出去让他安静。”
闻言,秦逸青微怔, 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就看见一直守在陶琼琇身后的丫鬟出去了一个。
也不知道那丫鬟说了什么,外面的秦元正很快就安静下来。
正厅,秦元正气呼呼的进去,就见自家大嫂和二嫂正坐在这里品茶低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见了两人, 微微皱眉, 想要责问她们为什么不帮着岳氏。可随后又闭了嘴, 身为小叔子,到底是不好开口责问自家嫂子。
吴氏和沈氏对视一眼, 对着这个小叔子也无话可说。
高堂尚在,实在没有嫂子教训小叔子的理。
寝室内,姜娉筠正哄着自家相公。
相公是个傻白甜,好也不好。好处是听话,可坏处恰好也是这个,他听不出好赖话。眼看着有一场硬仗要打,她自然要提前给他紧紧弦, 免得到时候拖后腿。
陶琼琇就眼睁睁的看着,神情莫测。
这个秦四, 现在特别像一只小白兔,而自家小姐妹,就是哄着傻兔子的狐狸。
半晌,丫鬟轻轻敲门,道秦侍郎回府了。
秦府正院,秦侍郎看着老三一家并着两个儿媳妇一道进来,目光扫过外孙女兼四孙媳妇,微微皱眉。对于这个外孙女,他向来是心疼的,可因着她引来了陶琼琇闹得阖府不宁,心中到底是有些不满。
心中想着,他竟也没注意到自家想来纯善的四孙儿今日有些不对劲的事情。开口请了陶琼琇上座,他自己则在下手坐下,眉宇微皱,斟酌着怎么开口。
谁知,他还未开口,姜娉筠倒先说了话。
“祖父,我这儿有份东西,想请您看看。”说着话,她站起身把陶琼琇给她的小册子递给了秦侍郎。因着尚在小月子中,她起身时还不由的晃了晃。
见她脸色苍白,身形虚弱,明显是伤了气血的模样。秦侍郎心中一软,温声叮嘱道,“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
姜娉筠勾起失了血色的粉唇笑了笑,带着些开心和感激,说,“谢祖父关心,我没事。”
她祖父对她的确不错,可他到底是个男子,不甚关心后宅之事。否则,哪里有那岳氏兴风作浪的机会。
秦侍郎点头,让她去坐下,自己则翻看起了手中的册子。
吴氏沈氏和秦元正不知道那册子里写了什么,却能看到,自家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到最后甚至失态的一巴掌拍向了手边的小几。
三人心中一跳,有些慌乱起来。
这是怎么了?
他们心想,秦侍郎为官多年,早已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脾性,这次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心中正琢磨着,秦元正头皮一麻,抬头一看,就见秦侍郎正看着他,目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王妃驾临秦家,是我家的福气。可今日家中有些琐事,不方便招待王妃。还请见谅。”狠狠的看完不争气的三子,秦侍郎努力平复了心中的怒火,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陶琼琇送走。
他眼下心中复杂,既有家中子嗣不成器的愤怒,又有这些事被外人发现的羞恼。可说到底,这都是家事,他处理归处理,却是不想让旁人看去的。
陶琼琇倒是理解他的心情,却也没动,而是看向姜娉筠。
她今日所来,为的不是秦家,而是姜娉筠,自然要看她的态度。
知她心意,姜娉筠心中生暖,微微摇了摇头。
今日阿莹出现在秦府,本就帮了她大忙。剩的的污糟事,实在不必她再继续插手。
陶琼琇这才应下说好,起身离开。秦侍郎亲自起身去送,待到大门口,方才弯腰道谢,十分诚恳的说,“今日之事,多谢王妃援手。待我处理完,必登门拜访,送上谢礼。”
这段距离,足够他恢复冷静,停止迁怒。转而示好了。
陶琼琇微微一笑,说,“我与阿芸自幼的交情,做这些也不过是顺手的事。侍郎言重了,今日怕是有的忙,侍郎止步,我先走了。”
说完,她点了点头,上车离去。
至于岳氏,她从来都不担心她的下场。
有她的那些东西,她死定了。秦侍郎只要没忽然傻了,就不会留下她。
珠胎暗结,害死嫡妻,陷害儿媳。种种罪名,除非秦家不想要名声了,不然肯定是要把这件事给捂得死死的。
刚才陶琼琇的话也是给秦侍郎的一个保证,姜娉筠好好的,这件事就会成为一个秘密,她不会忘外说。可若是她不好,那就不一定了。秦侍郎不傻,他知道该怎么做。
镇北王府。
出去了一趟,回来竟觉得有些累了。陶琼琇小睡一觉,醒来后又苦逼的看起了账册。
她研究过,剩下的大概还得她看上半个月,才能看完。
惨,太惨了。
冬日的太阳温暖而不耀眼,陶琼琇命人在院子里摆了张软塌,懒洋洋的半靠在上边,边晒太阳边看账册。
日子过得惬意而悠闲。
陈嘉赐今日回来的早,回府后便循着踪迹过来找她。入目就见她笑的温软,手肘撑在软枕之上,正垂头看着手中的册子。乌发盘成发髻,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衣襟微歪,隐约可见细腻肌肤上的几点红痕。
那是,他昨夜情动时留下的。
“怎么在这儿看起来了,小心阳光伤眼。”收回眼神,陈嘉赐走过去小心给她正了正衣襟,轻声说。
一众丫鬟自动退开,给两位主子留下单独相处的地方。
陶琼琇放下账册,转头看他,笑眯眯的说,“没事,今天太阳还好。我想晒晒。倒是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陈嘉赐深受茂和帝信任,前段时间便将京都五营的大权都交到了他手中。这些日子为了熟悉这五大营,他正忙着呢。
陈嘉赐在她身边坐下,把人揽到怀里,心中只觉满足。
“办完了事,就早些回来了。事情处理的不错?”见着她眼下松快,不似昨晚般生气,他随口问道。
“嗯,秦侍郎是个聪明人。”陶琼琇笑着说。
陈嘉赐也就随口提了提,没怎么放在心上。两人依偎在一起说了会儿话,陈嘉赐就揽着她回了房。
夜间。
丫鬟进来传了消息,秦家三夫人岳氏生了急病。
陶琼琇倒没怎么惊讶,高门大户做事向来这般,先是急病,然后久治不愈。届时,就该去了。
说是心中有底,可得了答案,她还是不由在心中舒了口气,轻声道,“秦侍郎动作倒是快。”
陈嘉赐随口接到,“户部尚书年事已高,已经上了两次折子给皇兄,想要告老。秦侍郎的动作自然不会慢。”
陶琼琇这才恍然,感情正好赶在要升迁的节骨眼上了。
这家宅不宁,虽然不是什么大罪过,可在这个要进的关头,秦侍郎自然是容不得有丝毫纰漏的。
难怪,难怪。
果然,便如陶琼琇所言。半月后,秦家传来消息,三夫人岳氏,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