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想用这种方法继续杀害我们的人吧。”
“你们没有人性了吗?”
“如果你们决定包庇到底,那就开战吧!”
“滚你妈的包庇!都说了人跑了人跑了,听不懂人话?”
两方的声音乱成一锅粥,卢林的手在众人面前,一点一点往上举。
“没有人想输出暴力,可是你们拒不配合,我们别无他法。我们也必须保护我们自己,所以大家——”
正在这时,排行榜前十顺序猛然变了一下,原本的第十名掉了下去,新的头像成功登上第五名的宝座。
双方阵营里都有负责观察排行榜动态的人,当即都发现了,立即汇报各自领导者。
“一次加了好多点,不是正常途径能获取的光点数……那个人,也杀人了!”
“还有人没有到齐吗?怎么回事?!”
“这个不是我们的人……又是他们!”
“快查一下,遇害的是不是我们的人。”
“果然,他们就是把我们当成了猎物,这些人已经没有人性了,他们相互包庇,不得好死!”
在唾沫横飞的叫骂声中,岳谅冷漠地看着被明显是卢林安插好的人三言两语煽动起情绪人们,这些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思想,他们自我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愤怒当中,只是削尖了脑袋要找一个发泄口,而忘记制胜关键在于真正打破游戏格局的突破口。
他们变成了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线的另一端,在卢林手里。
卢林眨眨眼,看着窜上来的那个熟悉的头像,把目光投向岳谅。岳谅和沈当归几乎可以说是绑定的存在,如果说这场游戏完全没有她的手笔,好像有点儿不太能够相信呢。
他微不可见地朝岳谅点了下头,然后收回视线,拔高声音压下四周的骂声:“两位凶手全部出在你们队里,你们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吗?”
麻杆皱起眉头,看向袁方。
后者攥着拳头,笔直地站在最前面,没有丝毫退让。而他的手心,已经微微汗湿……动手的人是沈当归,岳谅必然知道这件事,那么他杀的人,应该是最先出手杀人的那个人。
但是明白归明白,要他去和对面那位去比拼口舌功夫把局面扭转回来,他怕他只会越说越错。
符春焦急地在岳谅耳边问:“怎么回事啊?”
岳谅摇摇头,把冰凉的双手举起来放在唇边,缓缓呵出一口气。
她终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现在的第五名,是我的同伴。”
对面人群中立即发出一声尖锐的痛骂:“杀人犯的同伴,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岳谅精准地找到那个发出声音的女人,有些眼熟的面容,分明是游戏开始时卢林团队中唯二的女人之一。
不过她只是扫了一眼那个女人,就把矛头直接指向卢林,“你没有交代到位,这些话挑动不了我的情绪。”
卢林下意识耸了一下肩膀。
众人没有听懂,纷纷拧起眉头。
“关于第二次杀人事件,那并不是纯粹的杀人,而是处决。你们不妨再看看,从排行榜上掉下去的,是哪一位。”
岳谅刚一说完,就有动作极快的人迅速发现了死者。
“是……是第一个凶手!”
岳谅静静地看着再度沸腾的人群,一直等到他们自我平息,才继续道:“我们的态度也很坚决,第一天签下的协议也记得清清楚楚,于是一发现这种人渣,我方人员立即采取措施,将其消灭。”
“这个解释和处理方法,你们还满意吗?”
卢林看着岳谅,原本悬在身侧的左手慢慢覆盖到了右手手背上,语气意味深长,“处决?是由几个人发起的决定?你们又是怎么确定下来这个行刑人员的呢?”
“对、对啊。”岳谅身边的人也开始嘀咕,“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卢林方最终落实动手的人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走,也是气愤无比跳出来大骂:“就是,我看你和那个杀人犯是一伙的吧,就是为了获得那些点数!而且开什么玩笑,真要处决也应该是由我们来做,凭什么便宜都被你们……”
“住口!”卢林神色剧变,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被他差不多把话说全了。
这人出现的太是时候,岳谅从容地把话题接过来,都没消耗什么脑细胞,“因为对于你们来说杀人是捡便宜,而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件负担极大的事情。”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队友们,平静问道:“你们愿意去杀人吗?你们能够去杀掉一个哪怕他先犯下无可饶恕的罪行但依然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吗?你们愿意拿那一半沾满昔日同胞鲜血的点数吗?”
众人低下了头,个别人在心中咒骂:你他妈都把话说成这样了,谁能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说愿意?!
“看,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岳谅重新面向卢林一方,特意加了一句,“跟争抢着要做这个杀人犯的你们,好像不太一样。”
卢林的脸色微微发青,他把视线从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逼身上收回来,“一不一样还真不好说,但你说的这句话就有问题,恐怕……不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吧?”
岳谅防得滴水不漏,“当然,人渣我们这边也有一个,就是排行榜第五的那一位,你们对他有不满,欢迎随时把他清理掉。”
符春一开始还听得连连点头,听到这一句的时候震惊了。
这仇恨值拉得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陈新彪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要对这个女人下手,看来还是得趁黑三号不在的时候。
现在人是不在可这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而晚点儿黑三号肯定又会回来……
对面集体愣在了原地,他们出动如此庞大的阵势,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打回去了?
袁方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轻各位没有异议,那就请离开吧。”
穆桂林耸头耸脑地从某个角落里喊了一声:“还在这儿不走,是打算集体干一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吗?!果然你们只是找个借口,想杀我们换点数才是真的吗?!”
卢林简直要为他们的一唱一和鼓掌,略显僵硬地扯起一边嘴角,“精彩绝伦,希望你们还能配合地更长久一点……我们走。”
浩浩荡荡地来,踉踉跄跄地走。
万千憋屈,却不能当场爆发。
他们走后,原本战线统一的岳谅方终于难以为继,崩裂成了好几部分。
有人说:“无论怎么样,你们怎么能不经过大家同意就自己做决定?”
这个问题不用岳谅自己回答,麻杆就出面顶回去了,“那怎么办,先把大家召集起来投个票,统一意见了再行动?然后因为行动不及时真刀真枪跟对面干仗?接着大家有意无意杀个人给自己增长点数?”
这个群体的小心思被戳破,压下不提。
又有人说:“那个第五名还要回来吗?如果回来了,真的不会对我们下手吗?”
黄爱丽哈哈哈大笑,坚定不移地站到岳谅那边,“你们都眼瞎吗,不会看他的点数是多少?按照他现在的成绩,只要不被杀掉,绝对稳在前五十了好吗?”说完拍了黄艾里一巴掌。
后者振作精神,附和:“最开始杀人的那个人必须有人出面处理,我觉得这个人选没有谁比他更合适,如果我没记错,他的光点数排名,本来就在我们整个团队的前三。无论如何,他都是稳进的。另外,他的心理素质也高于常人,成为团队的执法者刚刚好,如果有人再打那种主意……刚好,前车之鉴就摆在这里。”
异议消失,袁方出面总结,“请大家放心,只要我们脚踏实地,他就没有任何理由下手。”
言下之意,如果不脚踏实地,那么……
这不是安抚,是警告。
他为这肮脏的人性动了真怒。
“各就各位吧,为今之计,只有更努力。”
人心离散的团体被收缴走的捕光器以及对面仍然完整的团队强行拼凑回去,各怀心思,坐等时机。
每个小队重新分开,黄爱丽朝岳谅和小胖子挥挥手,和黄艾里一起回到原本的团队。
在回分属补给点的路上,小胖子一语未发,显得过于沉默。
岳谅瞥了他一眼,“不能接受你的当归哥哥杀人?”
陈达达默默摇头。
“那为什么这么安静?”一副被刺激狠了的样子。
陈达达开始抠自己的手指甲。
岳谅神色不变:“我问最后一次,还不说你就自己一个人憋着。到底怎么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小胖子才怏怏地抬起头来解释,“我不是因为当归哥哥杀人,那是坏人,不杀他他可能会去杀更多的人,而且不杀他对死掉的那个人太不公平了,所以当归哥哥没有错!”
岳谅讶异,这孩子勇敢善良的同时,也嫉恶如仇啊。
只是说完这个他又支吾起来,视线乱飘:我这样是因为……因为……我偷偷用了一张卡片。”
“嗯,什么卡片?”
小胖子咬咬牙,把岳谅往外面拉了拉,避开某些对象,小声道:“我不太会用卡片的,所以除了吃的卡片,其他卡片我几乎都没有用过,但因为是死亡游戏,我还是带了几张卡片过来……我用的是一张功能卡,作用是帮助识别危险以及显示危险对象,有两次识别机会。”
“刚刚,那个姐……那个人……”他说着又红了眼睛,原本埋在心里委屈随着出口的话语翻涌起来,他不得不瘪住嘴,才不至于让眼泪流下来,“她想要把我……”
“我知道了。”
说到这里,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岳谅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不可控制地收紧,眼底结霜,声音越发轻柔,“是谁?”
陈达达抽噎了一下,“最、最小的。”
他想了半天,仍然想不通她为什么想要杀他,明明他一直都竭尽全力想要帮助她的啊。
为什么还要杀他……
“别把眼泪流出来,天气太冷,会冻到。”
小胖子努力把眼泪往泪腺里塞回去,眼睛睁的溜圆。
岳谅摊开因为寒冷而总是蜷缩着的手,在某一道心虚的偷瞄目光中走到其主人面前,在后者开口还没说完“干什么”三个字的时候,就用生平最大的力气甩出了一巴掌。
“你干什么?!”曾以丹冲过去,一把推开动手的岳谅,“好端端的你打人干什么?!”
岳谅站稳后把脸转向她,嘲讽地翘起嘴角,“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打她?那你反应真的很快,太快了,刚才分明是你离得最远,结果连符春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把我推开了。”
曾以丹一僵,没想到她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关注每个人的位置,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觉得什么都是徒劳的。
“怎么回事?”符春沉着脸抓起曾以丹的手腕,“你来说!”
曾以丹咬唇,别开脸。
岳谅像拍什么脏东西似的拍了拍刚才打过虎牙女孩的手掌,“每个人都有生存下来的权利,你们用手段无可厚非,但请你们不要忘记,你们平平安安活到现在是因为谁。”
“要下手,也重新挑个对象,明白吗?”
符春不敢置信地看向虎牙女孩,再看向曾以丹,松了手,退出好几步。
“你们……呵呵,厉害……太厉害了……”
她啪啪啪拍起手来,间或还朝她们俩比大拇指,“看来我当你们的队长有点儿太不谦虚了,厉害啊,远超想象的厉害……你们谁还知情,举个手让我看看,都别害羞,这是好事儿,你们看我还为她俩鼓掌呢,好事儿!”
众女大气也不敢出,有人还没明白过来,有人不敢抬头,还有人埋怨地看着曾以丹和虎牙女孩。
不单是大团队濒临崩溃,小队亦然。
符春怒吼:“站出来啊——”
虎牙女孩捂着被打的那半张脸,忽然嚎啕大哭,“你以为我想吗?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就该死吗?凭什么我就得死啊——”
她没办法了,走投无路了。
曾以丹抹去眼角的泪水,在嘶哑的哭声中小声说道:“我们也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我们放弃也失去了很多东西,只是为了活下来。”
符春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甚至觉得自己开始心绞痛,痛得不得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深吸一口气,高高地举起手掌朝自己一直信赖着的曾以丹挥去,“就算是想活下来,你也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能活下来吗?”
手掌在离她的脸颊还有一公分距离的地方停下来,曾以丹迎着她手掌的方向,从张开的指缝中对上她的眼睛,“能吗?”
不能。
符春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如果是你处在我们这种绝望的排名里,你还能向现在这样教训我们吗?”曾以丹问完符春,又看向岳谅,“你也一样,你能吗?”
岳谅冷笑,她的心没有丝毫动摇。
“我不会抛弃人格,不会放弃思考与新的尝试,去走这种毫无道德可言的捷径。”
曾以丹不信,“你只是没有承受过这种死亡的恐惧而已。”
“可惜,岳小姐就是这样的人。”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穿到人群中间,以绝对的高度俯视众人,“那个看起来脑子有问题动不动就哭的泪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