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调侃过他,问,什么样的人能让他这样的浪子回头是岸?
不可能。
他当时回答得斩钉截铁。
谁想到会有这天呢?
大概是小时候差点溺亡的恐惧。
他总是想,有谁能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拉他一把就好了,也不至于养出偏执的毛病。
摔疼了,他可以不吃糖,但想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远远看着他也行。
好教他知道,这不仅是他一个人而已。
怀中的女人僵住了,好一会儿,慢慢松了肩膀。
像是认命,又像是释然。
“这个,你拿着。你放心,不是我爸妈的,是我导这部戏拿到的报酬,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起码……”琳琅往男人掌心塞了一张银行卡,眼泪顺着他手背滑落下去,她回过头,明艳的容颜失了颜色,虚弱地笑,“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男人沉默了片刻。
“不,你留着吧。”
他记得她已经看好了一部戏,准备从副导转型到真正把控全场的导演,没有点资本在手里,容易被投资商欺负,乱七八糟塞些花瓶进来,反而毁了她的心血。
虽然相处时间不短,他却明白琳琅是个极为要强的人,自立之后,基本不从家里拿钱。
“可是……”
他忽地抬手,张嘴咬下手套。
琳琅不解看人。
“啪!”
白手套被男人丢弃在玄关的阶梯上,他主动去牵了琳琅,“你跟我来。”
琳琅满头雾水进了他卧室。
只见男人趴在床边,用一只大长腿熟练勾出了床底下的黑色小硬盒。
琳琅:“……”
这种往床底藏钱的笨拙伎俩好像不太符合男主正宫的风范。
尤鸣毫无贵公子的优雅仪态,直接盘腿坐着,一边压着边儿,掀开了盒盖。里头是一些小男孩的玩具,琳琅甚至看到了玻璃弹珠这种接地气的小玩意儿。
对方在盒子里翻了几下,一捆用橡皮筋绑着的储蓄卡递到她面前。
“这是?”
琳琅没有立即接过,语气迟疑。
“你不知道男人都会藏私房钱吗?”尤鸣扬了扬眉。
见女人迟迟不接,他不耐烦了,直接塞进她手里了。
琳琅却像烫手一样,连忙缩回去。
男人不让,紧紧捉着手腕。
“拿着。我尤鸣一贯大方,跟我的人都有一笔体面的分手费,不是豪宅就是支票。你是我……”他顿了顿,省略了中间“喜欢”与“心动”的形容词,“你是我的女朋友,没道理混得比前任差。所以,我把我所有的私房钱都给你。就这么多了,你……别觉得寒碜。”
他也是第一次把私房钱当分手费,无端露出几分窘迫。
虽然这里面的数字足以抵上前面所有的总和。
前女友一听,刚刚收敛的泪意又有汹涌的迹象。
她捂着眼,小兽般抽泣着,想哭又不敢大声哭,被主人调教许久的嘴唇终于破皮了,慢慢沁出一滴血珠来。
尤鸣忽然很想亲她。
不是那天晚上的征服亲吻,而是小小地,小小地舔上一口,他不贪心更进一步,只是想将她的伤温柔抚平。可是,他性本薄凉,刻薄刁钻,虚情假意学得精通,独独不知道要怎样温柔真心哄人。
男人细瘦的手指掠过琳琅耳际的发,捻着口罩的白色硬边,轻轻盖上了女人的半张脸。
极为克制的,又极为礼貌的,隔着蓝色的口罩,留下他嘴唇的炙热温度。
“抱歉。”
如果,如果他第一次对她一见钟情,结果会不会是不一样?
他不敢继续深想,静静抱着人好一会,又亲自送她到门口。
尤鸣替她整理下鸭舌帽下的头发,后退一步,保持得体的分寸,笑道,“好了。”
她嘴角动了动,终究是没再说什么,上车离开了。
汽车越过了一片婆娑的树影,直到看不见了,男人收回了目光。他呆呆看着掌心里的纹路,那眼泪仿佛渗进了血肉里,冰凉得有些疼。
好像变傻了。
他这么想着。
路上,车窗降下了半扇。
微凉的风骤然吹了进来,车主头顶上的帽子因为风力太强被掀走了,啪的一声击中对面的车窗。女人五指微分,慵懒拨弄额前的头发,顺手扯开了蒙得她呼吸不畅的口罩。
单手控着方向盘,她双指抽出了一叠夹在口袋里的卡。
漫不经心的,女人勾了勾唇。
吻了吻冰冷的卡面。
真好骗。
第410章 万人迷前女友(17)
夜晚的酒吧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诱人的香水与荷尔蒙在空气里尽情发酵着。舞池里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电音, 女人的腰肢如水蛇般扭动着,口哨声彼此起伏。
往常这一幕是调酒师最喜欢看的热闹, 今天却不同了。
他的吧台来了一位娇客。
“那个,血腥玛丽。”
他轻手轻脚将一杯鸡尾酒端到娇客的面前,对方单手支腮,漂亮的丹凤眼因为酒意上涌而熏上一层薄薄的水光,看上去朦胧又天真,歪着头想着什么,神情茫然又失落。偏生她的嘴唇红得似血, 偶然一勾就是颠倒众生的媚相。
调酒小哥的小心脏都快跳到嗓子口了。
“唔……血腥玛丽……”
她指尖敲了敲酒杯,醉醺醺道, “我好像……没有点这个……”
小哥受不了她那略带嘶哑的妖精嗓音, 脸庞红透了,“我、我想请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来酒吧买醉的, 大多是失意之人。虽然长了一张男女通吃的初恋脸, 调酒小哥也有自己的原则, 他从来不对客人出手,今天晚上不知怎么的, 就想破一回例。
“请我的?”
女人低低笑了,“弟弟,你想睡姐姐?”
她懒洋洋挑着眉梢,慵懒到了骨子里。
昏暗的灯光氤氲了惹人遐想的氛围, 调酒小哥不自在扯了扯领结,视线游离,“先、先做朋友吧,能不能,留个号码?”
妖女笑了,“弟弟,你不行。这么可爱,姐姐可不想祸害纯情的男孩子呢。”她抬手捋了捋耳边的发,露出一侧的精致锁骨。
“我没关系的。”调酒小哥鼓起了勇气,高中生般的清秀模样。
“那……你会接吻吗?”
她晃了晃酒杯,“先给姐姐验验货,看看实力行不行。”
小哥脸色爆红。
“不敢?”
她笑着,又浅浅啜了一口鸡尾酒,红唇泛着迷人的光。
小哥不再犹豫,探头去吻她。
“啪——”
酒杯重重撞上了他的胸膛,溅起红色汁液。
调酒小哥惊惶睁开眼。
对方身形高大,得体的银灰色西装略微起了皱边,眼底淌出清峻冷冽的气息,令人难以忽视。
他顿时不敢动了。
那滋味,就好像跟隔壁班花在小树林谈恋爱时,好死不死被最恐怖的班主任给当场逮住。
“抱歉。”
“她喝醉了。”
沈先生的声线比平常要冷上一些。
小哥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心道这就是正牌男友吧。
难怪气场都不一样。
“回去了。”沈先生说。
琳琅回头懒懒看了他眼,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冲着小哥勾了勾唇,“你怕他做什么?我不认识他,咱们继续吧。”
男人的眉头微不可察一皱,他捉住了她的手,阻止人喝酒。
这回没了手帕的阻挡,他清晰感知到她手指的温度。
细腻的,温软的。
“你喝多了。琳琅,跟我回去。关于尤……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伯父伯母也是为你好。”
做了琳琅多年的老师,席家父母对沈先生很信任,有些事并未瞒着他。这次琳琅突然从席家消失,把两老吓了一跳,迅速联系了沈先生,他跑遍了大半个城市,一家一家酒吧翻找,终于找到人。
“放手。”
她姿态冷冷清清。
“如你们所愿,我跟他分手了。沈老师还不满意吗?”
沈先生沉默半晌。
“你以为……是我弄垮了尤鸣,然后煽动你爸妈,逼你分手?”
“难道不是吗?”她反问。
沈先生想了想。
的确,他的作案动机最大。
他是沈家的大公子,有人脉资源,也有庞大的财富资产,又是对她一往情深。他既然能丧心病狂恋上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做出这种因爱生恨的事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们的喜欢是光明的磊落的,我的喜欢……就这么不堪肮脏,让你难以忍受吗?”
沈先生平静地问。
“对!你就是!”
她嘴唇翕张,轻蔑的,往他面上吐出一口酒气。
“沈不舟,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不会喜欢你——”
一股薄荷的冰冷气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琳琅的后脑勺被男人的掌心摁着,头皮传来轻微的刺痛。她起先是一愣,接收到危险的信号,拼命挣扎了起来,但一个醉鬼的软绵绵的力气在男人面前压根就不够看。
沈先生在她面前向来是温和而有耐心的,纵容着她的胡闹与任性。
这次他没有。
强硬的,蛮横的,如同劫城的强盗,掳了姑娘上马就走。
箍着她的腰肢往外走。
“哎,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人家都不愿意了!”
有人看不过眼,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对不起,我赶时间,麻烦让让。”
沈先生语气平缓,只说了一句话,众人顿时不敢拦了。
出了酒吧的旋转门,一股微凉的夜风迎面扑来。
“啪!”
琳琅被人摔到了副驾驶位上,撞得头晕目眩。她试图起身,对方比她动作更快关上了车门。
汽车在夜色中疾驰。
她软绵绵靠着椅背,“下车……我要下车……”
突然间一个刹车,她整个后背弹了起来,震得心口发疼。
“沈不舟——”
一双修长结实的手臂绕过腰,琳琅如同一只小巧的洋娃娃,被他凌空抱起。
皮鞋踩在海滩上,沙沙作响。
四周寂静无人,海浪肆意席卷着暗礁,发出破碎的呜咽。
“你、你要干什么?”
怀中的女人试图掰开他的手。
“你刚才不是说,就算是死,也不会喜欢我吗?”沈先生说,“这里一到夜晚,便很少有人来了,除了一些想不开的人。”
琳琅迎上了他低头的视线,深黯的,宛若吞噬的黑洞。
“所以,你可以尽管试试。”
“你疯了!”
女人瞪大了眼。
“杀人是要犯法的!你放开我!”
对方没有说话,继续朝着大海走去。琳琅听见了晃动的水声,他双脚踩进了一个浅坑里,海水没过了脚背。
骤然的痛楚从胳臂上传来,沈先生脚步一滞。
琳琅挣脱开了他的束缚,跌跌撞撞往回跑。岂料她穿了一双高跟鞋,颜色虽美,却限制了她的行动,刚跑几步鞋跟一歪,隐隐刺痛。
有人从后面轻轻推了她一把。
本就站立不稳的人失了平衡,狼狈跌进了软沙里。
随后,高大身影覆了下来,宛如一座欲要倾颓的磅礴山岳,定的她半分不敢动弹。
琳琅撑着陷入沙堆里的手肘,惊慌回头。
沈先生双腿微分,跪在她的腰侧。
对方背着光,轮廓线条显得晦暗难明,只见人抬起手腕,双指拧着金丝眼镜的细框,优雅至极取了下来,随后妥帖放到一旁。他余光似有所觉,视线直视着琳琅的眼睛,避也不避,单手解着西装外套中间的一粒纽扣,摩挲着衣料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这人的手细瘦纤长,犹如一节节漂亮的竹骨,秀挺有力。哪怕是在做坏事,也让人生不起亵渎的心思。
斯文败类。
她脑海里浮现四个字。
“啪——”
外套被主人随意丢弃在一边,他双手抬起,慢条斯理解着衬衣最上方的扣子,动作儒雅而斯文。
身为女主角的琳琅觉得自己应该有点表示。
“你、你脱衣服干嘛?”
她瞪圆了眼。
“上你。”
他干净利落地回,眉眼却是冷静至极。
对方呆了呆,随即剧烈挣扎起来。
沈先生摁住了她,就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渐渐的,琳琅没了抵抗的力气。
只余下微微的喘息声。
意识逐渐迷离。
“唰——”
捏着链头往下一划,大片姣好的雪色展露无遗。
他俯下身体,衬衣肆意敞开,人鱼线显露出来。灼热岩浆的体温毫无遮掩碰触着琳琅的肌肤,点燃一簇簇暗火。他舌尖轻挑,轻轻啃咬着蝴蝶般优美的肩胛骨,另一边则是顺着腰身缠绵滑落,探入长裙。揉着她,像是一株随风摇摆的桃夭,巍巍颤颤,无法自拔。
他将人翻了个面,正对着他,掌心沾了些细碎的砂砾。
琳琅往后仰着,腰身弯出了月牙儿的弧度,长发如黑藻般松散开来,形成了极致的诱惑。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