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不禁有些得意,“天才又怎么样,最终还不是沦为碌碌无为的庸俗之人。”
同伴目光奇异,“你这几天是不是忙着昏天暗地泡你的长腿妞去了,你居然不知道陈愿干了什么?”
“他还能干什么?”
同伴朝香槟塔那边扬了扬下巴,“喏,你看。”
“陈愿,看在大家多年相交的情分上,你、你宽容个期限,我们家一时之间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落魄狼狈的富二代与衣装精致的男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一方卑躬屈膝,一方从容镇定,完美诠释出了还债者与讨债者的角色。
有人窃窃私语。
“这不是赵家的小公子吗?”
“什么小公子,他家快完蛋了!”
有懂行的人插了一句嘴,“陈愿财大气粗,出手就是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等下次股东大会召开,老赵的屁股估计得从董事长的位子挪出来了。赵小公子要是还想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可不得想办法把陈愿手里的股份买回来? ”
众人如坠梦中。
这才多长的时间,陈愿就能跟这群富二代的爸爸们平起平坐了?据说他出狱还不到三个月!
圈子里的富二代们做足高高在上的姿态,等着天才跌入尘泥后,求他们放他一条生路,能把“别人家的孩子”踩到脚底,对混吃等死的学渣来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胜利。
然而他们美梦刚做了个头,脑袋便被陈愿锃亮的皮鞋摁在地上摩擦。
这个月来,他们围观了一场胆战心惊的绞杀。是的,是绞杀,也不知道陈愿是怎么做到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击了费家,做空了吕家,整垮了张家,如今曾经在传媒界叱咤风云的庞然大物,龙头赵家,竟也遭了滑铁卢。
虽说生意场没有永恒高歌的胜利,但败得这么惨,败得这么快,摧枯拉朽的,一环扣着一环,他们不由得为陈愿的手段感到不寒而栗。
难不成这男人在监狱里就开始筹谋了这一切?
“多年相交的情分?”陈愿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纳闷道,“不对吧,赵公子一见面就对我冷嘲热讽的,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还能好到同穿一条裤子的份上?”
赵小公子恼羞成怒,他第一次放低姿态求人,哪怕是做好了被奚落的准备,也受不住陈愿三番四次的冷嘲热讽,有些憋在心里的话当即脱口而出,“陈愿,你那么有能耐,怎么不去报复金家啊?当初我们家只是落井下石,论起程度,他们才是吸你们陈家骨髓的罪魁祸首!”
薄薄镜片折出冷光。
陈愿没有说话。
而赵家小公子被陈愿压制多时,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一时冲动上头,多说了几句不该说的,“你他妈有种在我们面前逞能,到金家面前就屁都不敢放一个,是吧?让我猜猜,当了三年清心寡欲的和尚,你怕不是在惦记着人家金二小姐的滋味,还想跟她再续前缘?”
“可惜啊,对人家来说,你就是个工具,用完就扔,现在人家又攀上了新的大树,岑家的太子爷,人家可比你有情趣多了,直升机接他的太子妃去旅游,估计好事将近了。至于你,从监狱里爬出来的臭虫,就该在粪坑里待着,别出来恶心人家。”
赵小公子发泄一通,心中爽快多了,他算是看清楚了,陈愿无非是耍着他玩,根本不会放他们一马,还不如回头再想办法,何必受这口鸟气?
岂料,陈愿扶了扶平光眼镜,链子微晃,“很好,你成功说服了我。只要你们家去公共厕所的粪坑埋上一天,我双手双脚举起,把股份免费送给你们,如何?”
听到前半句,赵小公子怔了怔,直到后头,他反应过来,脸色当场绿了。
“陈愿,你他妈找死!”
他赤红着眼冲过去,陈愿后退一步,空着的手从八层香槟塔的底座抽出一杯。
“嘭!”
碎裂的声音震惊全场。
赵小公子首当其冲,一刹那间,数不清的酒杯砸在他的身上,澄亮的酒液淋得他双眼完全睁不开。他趴在地上,碎片扎入皮肤,痛苦哀嚎起来。
众人比鹌鹑还安静,一个个呆在了原地。
陈愿疯了!
他们心里盘旋着同一个念头。
这可是邵家老爷子的九十岁寿宴!
且不说邵家与金家的联姻关系,单是冲着邵老爷子在文坛的名声,谁也不会不长眼去得罪一个桃李满天下的书法界泰斗。
“抱歉。”陈愿很是愧疚,睁着眼说瞎话,“我看你这么生气,本来想请你喝一杯的,没想到变成这样,实在过意不去。”
神他妈“喝一杯”,分明蓄意而谋!
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略微弯下腰,把最后一杯完好的香槟酒放在地上,“喏,请你喝。”
“王八羔子,你他妈——”
陈愿笑了笑,不甚在意,“你的牙齿好像掉了一颗,大概喝不了了。”他手腕一斜,酒水顺着赵小公子的脑袋弧度在地上洒了一圈,勾勒完美不已的半圆,“恕我只能这样给赵公子敬酒了,希望赵公子能消消气,不要与我这种小可怜计较。”
众人心想,这哪里是敬酒,说是祭拜也差不多了。
小公子被陈愿耍得团团转,只能破口大骂,而对方风轻云淡,衬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什么人竟敢闹事?”
威严的声音远远传来,人们以陈愿为坐标,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视线的尽头,金父穿了一套银灰色成熟西装,鬓角稍白,这并未显得他衰老,举手投足皆是沉稳睿智的风度。
珠宝大亨手臂曲起,挽着他最为得意的二女儿,庄重的深红色鱼尾裙被琳琅的完美身材点缀出驰魂夺魄的风采,她蓬松柔软的波浪卷儿被拨到一边,耳畔缀下一对金盘玛瑙红珠。
陈愿垂在西装裤边的双掌开始颤抖,剪得齐短的指甲嵌入掌心肉里。
金家掌舵者,他曾经憧憬崇拜的未来岳父,更是现在杀之而后快的杀父仇人!
他垂下眼皮,掩盖翻滚的恨意。
“原来是陈贤侄。”金父城府深沉,率先开口,“何故扰了大家的雅兴?”
大家暗暗感叹,金父能坐上一把交椅,果然是个狠人,面对曾经被他陷害的陈家独子,依旧能面不改色称一句贤侄。
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人,恐怕会以为这是一位正在宽慰晚辈的善良长辈。
陈愿瞬间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情绪,他唇畔同时挂上了虚伪至极的笑容。
“原来是差一点要成为我岳父的金伯父。”
他顿了顿,继续说,“赵公子方才告诉贤侄,金家好事将近,金伯父这就不厚道了,杀过一回猪盘,怎么还好意思把二手商品转卖给无辜的消费者呢?”
金二小姐的段数显然比赵小公子高多了,她耳环晃着潋滟的光泽,温柔道,“这就得感谢陈少爷了,没你介绍,我又怎么能认识岑少?”
“等我们订婚了,一定少不了陈少爷辛苦做红娘的丰厚红包。”
第609章 复仇前女友(5)
宴会场上鸦雀无声。
宾客们确信自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硝烟味。
知道双方冲突个中缘由的,早早寻了个视野清晰的地方, 围观这一场惊险刺激仇人相见的戏码。金家前有金父坐镇, 后有金二小姐扬名, 经过多年的经营, 龙头地位难以撼动。而陈愿呢,是平地乍起的一声惊雷, 没有任何铺垫, 石破天惊地空降到他们圈子里。
等他们缓过神来,陈愿如同妖孽一般,不废吹灰之力封锁了四家的经济命脉。
龙争虎斗,谁是赢家?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单是观战的众人都不禁提了一口气, 谁知金二小姐两三句话便让飓风消弭无形, 把两家的冲突化成了一场颇为意味深长的男女攻守战争。换成其他不经世事的女孩子, 恐怕要被陈愿这番歹毒之语贬到尘泥里, 羞惭得连头都不敢抬。
金二小姐语气中的“陈少爷”格外让人遐想。
自从陈愿出狱后, 别人对他的称呼换了又换, 落井下石的富二代们往往带着戏谑的口吻, 调笑叫他“乖乖牌”、“好学生”。
后来被陈愿弄得半死不活,有的像赵小公子这般, 端着一张贵脸, 放不下身段, 连名带姓地喊,有的是看清了形势,曲下高贵的头颅, 心甘情愿喊起了“陈哥”、“陈少”。
没有人会当众喊陈少爷。
一来是过于老气,不够时髦,二来是少爷这个名字放到现代,更像是某种行业的戏称,难免有冒犯之意。
可以说,金二小姐的回敬又狠又毒,丝毫不落下风。偏偏这朵毒玫瑰眼波潋滟,烈焰红唇,那个“爷”字又婉转出缠绵悱恻的意味,好像只是小女儿家一时兴起的捉弄,真要因此怪罪她,反而显得自己心胸狭窄。
如此势均力敌,不相上下,鹿死谁手也不可知啊。
众人默默地想。
神仙打架,他们还是退远一些好了。
“你们也很久没见了,不妨去聊聊。”金父拍了拍琳琅的手腕,“我去看看你外公。”
潜台词是,你外公的寿宴不容有失,至于这只长满利爪的小老虎,你若实在觉得有趣,就去玩玩吧,别给老子玩出难以收拾的摊子来就行。
金二小姐笑容明媚,领命而去。
“陈少爷,不介意的话,陪我去院子逛逛?”她似真似假露出了个头疼的表情,“你那位朋友岑少,真是少见的活泼又热血的男人,平时缠人也缠得紧,你既然是红娘,少不得要给我支上一两招。”
侍者扶起了赵小公子去上药了,立即有人清扫满地的玻璃碎片,一茬茬清脆的碰撞声尖锐无比。
陈愿的目光落在了玻璃碎片上,声音平淡,“金女士身材好,腰段软,心肠狠,手腕硬,把人拴得跟风筝似的,高兴时就放一放,不高兴就拽一拽,还担心这些愚蠢的男人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金二小姐被他逗笑了,“陈少爷这话说得,好像岑少不是你专门介绍过来骗色的,男人嘛,就是稀罕自己没有的,无论甜不甜,总想尝个鲜,等瓜强扭到手上,自然也不稀奇了。”她连叹息都叹出了一种美人卷珠帘的哀愁,“再过几日,我说不定成了昨日黄花,被他无情无义抛弃。”
大家听到这一句,自觉作鸟兽状散开。
有些话,听进去是要命的!
倒是爱慕琳琅的少爷们,不忍心风华绝代的金二小姐被前男友刁难,故意找了借口让她“借一步说话”。
陈愿看着人摇晃着腰肢离开,扶住了下滑的镜架,转身去到二楼的一处沙发上坐着。老寿星在一楼接受生辰祝贺,哪有人去二楼避着不见的道理?陈愿跟金家八百年前撕破了脸,势不两立,连带着邵家也不待见。
他来寿宴,不过是为了恶心金父罢了。
二楼摆设了精美的家具与书画,由于缺乏人气,空荡荡得十分冷清,偶尔有侍者上来检查一番。
陈愿松开了手,掌心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
“那个……是陈先生吧?”
如沐春风的女声从边上传来,陈愿的漆黑眼珠随意一瞥。
“我是金琳琅的姐姐,金似玉,她年纪轻,被父……被爸爸宠坏了,不懂事,说话直接,容易得罪人,如果她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
对方盘着头发,比起妹妹的锋芒毕露,她选择了一条保守严谨的及地裙子,看不见脚踝,只是底下露出了一截与打扮很不相符的绣花鞋头。
面对一个与前女友三分相似还赶着打脸的女人,陈愿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他单肘撑在沙发的扶手上,“知道什么叫道歉吗?三叩九拜,才叫道歉,动动嘴皮子的,那叫道德婊子。”
金似玉愣了愣,竟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陈愿提出的要求,她觉得并不过分。从小的观念教导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男子便是女子的主宰,惹人生气了,磕一磕头也是应当。她虽然到这个世界还不算久,但该知道的事也知道的不少,陈愿能这么快翻身,未来必定前途无可限量。
她们金家得罪他,万一被整死了怎么办?
金父如今五十岁了,一脚踏进棺材,等他撒手人寰,她们这些小姐又该如何自处?
金似玉不禁埋怨起她那个自作主张的二妹妹了,出什么头,逞什么意气,到最后,还不是有人给她擦屁股!
她的眼睛快速扫四周,幸亏是无人状态,不至于太难为人,她咬着唇,小心翼翼地说,“我跪了你,你真的肯放过我们金家了吗?你不会是故意想要为难我吧?”
陈愿冲她一笑。
金大小姐略微晕眩。
在金父的暗示下,她最近这一个月同那个花心风流的裴少见面约会。坦白说,她从心底抗拒这些拈花惹草的坏男人,但对方的皮相委实俊美,连动手动脚仿佛成了天经地义的事,金似玉通常被人撩拨得手足无措,四肢软绵绵的,提不上劲儿,被他占了好大一通便宜。
陈愿的气质跟裴少相似,吸引着飞蛾不惜一切奔赴火焰。
金大小姐吸了口气,破釜沉舟跪了下去。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愿听得一清二楚,眼中的笑意不及眼底,“既然都磕了,就磕得用力点,更有诚意不是?”
琳琅的女伴踩着高跟鞋跑得飞快,作为第一现场见证者,她一口气奔到阳台,打断了琳琅跟追求者的交谈,拉着她到角落里,语无伦次跟她说,“你、你大姐的脑子好像不太正常,她跪、跪……”
总之,她很难以形容那位大小姐的奇葩举动。
琳琅挑眉,明白了,古穿今女主又给她搞事了。
根据女伴口述的定位,琳琅步步生莲地上楼,来到案发现场。她想过女主一百种跪舔男主的姿势,但没想到女主的底线居然低得可怕。
“哟,这么热闹,干什么呢?”猎艳归来的金二小姐慢悠悠来了一句开场白。
金似玉的背脊僵住了,她在男人面前卑躬屈膝,可不见得自己喜欢被同性围观!然而一想,她是为妹妹赔罪的,又理直气壮起来,“二妹妹,你先前说话不当,得罪了陈先生,还不快快道歉!陈先生说,只要你三叩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