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总想非礼我——南卡
时间:2020-09-27 09:16:10

  他又在另一个角落慢慢显出身形。
  “我才是费香。”他抱头痛苦道。
  “我知道,我相信你。”
  “你要是相信我,就不会回来被关在这里了, ”他语调忽然变得怪异, 故意阴阳怪气地拉长尾音:“小妹妹。”
  姜宁张张口, 一句话都说不出。
  “唉,我真的……”他叹息,眼睛微转,好似在故意等姜宁接话。
  姜宁很上道地追问:“你跟他发生了什么?”
  “我是被赶出来的。”他迫不及待地答道, 不吐不快:“三百年前,我正在喂我的驴,”他语调婉转,声音凄切,“可惜了我那肥美多汁的驴,还没给我生几个小驴,就被迫害了!”
  姜宁猛吸一口气,奋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从牙缝间蹦出几个字:“然后呢?”
  “然后?”他身形原地消散,瞬间出现在她眼前。
  “然后不知从哪儿来的一缕孤魂野鬼,突然附身在那驴身上,对我发动攻击!”
  想不到屠恺乐还有这种陈年往事,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姜宁一定会感慨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
  “我又着急又害怕,害怕强行赶鬼,会伤害到我那年方五岁的小驴。一来一往,那野鬼抬起两驴蹄子,长鸣一声,眼睛流出血泪,把我一脚踹翻。我知道它是被控制的,根本不怪它……”
  又讲了两三个时辰他和那驴如何厮打,斗智斗勇,如何说教准备感化野鬼后,他长吁短叹道:“最后我被它一脚踩在心脏上,七窍流血躺在地上准备等待死亡。谁知那野鬼竟然趁我将死之际,居然强行附我的身!把我赶出了我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姜宁不由得好奇:“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我?我只是一名茅山道士,骑着我的驴准备教化一些野鬼而已。因为是枉死,我又找不到来收魂的鬼差,于是就悄悄跟着那只野鬼,来到了魔域。我看着他在这里置办凶肆、大肆收服小鬼、操控它们,在这混得风生水起,心中愈发悔恨,下定决心要抢回我的身体。”
  “很难对吗?”姜宁不由得感慨,谁让屠恺乐的小鬼那么多呢!
  白烟费香换了个方向蹲着,“岂止是难啊!”
  他扭头,虽然眼睛是一团白烟构成的,但姜宁就是从中看出了谴责意味。
  “本来我发现他最近动作频繁,想着把他的凶肆毁掉。失败后我看他格外地在意你,便把你送进‘那边’,准备毁掉他的下一步计划,没想到啊,小妹妹!”他气得直拍膝盖,“居然让你这朽木脑袋逃出来了!”
  姜宁一头黑线,循循善诱道:“那你来找我是要我配合你什么吗?”
  “啊?”他略吃惊,“我只是找个鬼分享一下我的痛苦。”他复又夸张地摆手:“他都成为魔域之主了,又统领那么多小鬼,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以前是道士,一定懂许多克鬼的招。”
  “可我现在就是一只鬼啊!”他鬼叫:“鬼怎么能用道士的招去捉鬼害人。”
  见姜宁闭上眼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他气得晃她的肩膀:“你是我见过最差的鬼!就不能有点上进心吗!”
  姜宁睁眼:“怎么办?”
  “你附耳过来。”白烟费香说完,就欺身上前揪着她的耳朵小声道:“我刚刚都听见了,他等会要带你去长生台下!我猜长生台应该不会有别的鬼存在,如果真的是他一个人,那我们两合力击杀他!”
  “这个方法你以前怎么不用?”姜宁推开他,已经不抱有侥幸心理。以前费香就打不过屠恺乐,现在加上一个重伤的她,难不成就可以了?更何况他怎么就知道屠恺乐只会带着她一只鬼呢?她记得光是他的大烟枪里就藏着几只。
  “等你到长生台里就知道了,”费香神神秘秘的,“话本里不都这样演的吗?等到最后要揭晓所有真相时,那恶人终归要屏退所有手下,与正义之士来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结果总是被反杀。小妹妹,听我的话,到时候你趁其不备上去咬他撕他,实在不行美人计也可以!我就藏在外面,等你一行动就去抢我身体的控制权!只要能让我碰到他的身体,那这事就有希望!”
  “我试试吧。”姜宁随意敷衍几句,屠恺乐有她的香烛,本身还是一个道士,掌握数十种捉鬼治鬼的办法,她不觉得她能伤害到他,但是现在也不适合和费香撕破脸面,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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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姜宁感觉坛子摇摇晃晃的,被人搬了起来。
  一路七拐八拐,温度猛地下降,坛子里面似乎都有冰霜生成。
  一只手揭开盖子,更凶猛的黑暗如潮水般涌进小坛子里。姜宁飘出去,屠恺乐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走,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
  姜宁观察四周,她已经在长生台里了。就是不知道周围有没有别的鬼?
  经过无边无际的尸海时,费香指着他们幽幽道:“这些人,是祭品。”
  他希望姜宁接话问她,但她只是把头扭到一边,木着一张脸。他又笑起来,伸手拂开搭在她肩膀的黑发。
  “干什么!”姜宁被吓了一跳,喝道。
  屠恺乐阴恻恻地笑:“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他抓住她,动作粗暴地查看她脖子上的伤口,半晌,神情莫名,“居然愈合地差不多了,姜宁,有人在替你疗伤,对吗?”
  “我一直被你关在坛子里!你梦游给我疗的伤吗!”她反唇相讥。
  屠恺乐也不恼,松开她老神在在地往长生台中心走。
  越走越黑,里面也越来越冷,一人一鬼来到一处边界,前面是一间悬浮在空中的圆形木屋。
  那木屋通身泛着莹白的光泽,在黑暗中犹如一颗通透的宝石。在其周围,是遍布了整个长生台的红色丝线。细看之下可以发现所有的红线是穿过那木屋,发散到整个空间的。
  “走吧,我说过,你会为之前偏袒顾云舒而感到后悔的。”屠恺乐淡淡地微笑,示意她跟上。
  “吱”的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他站在门口,里面惨白的光线罩在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有些阴森可怖。
  “进来吧,姜宁,看看里面有什么。”
  姜宁踌躇不决,她没感应到费香的存在,那现在该怎么办?
  算了,先进去吧。
  木门被缓缓关上,姜宁抬头,见到眼前一幕,瞳孔猛地缩起来,直至凝成一道竖瞳。
  屠恺乐大笑,笑声里带着疯癫意味,回荡在整个木屋里。
  在木屋中央的冰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苍白的女人。
  大红为主、浅蓝为辅,用白点装饰的裙面被整齐地摊开,她仿佛躺在一片盛开的鲜花中,容颜清冷美丽。
  她看起来只是一个睡着的冰冷美人。
  然而一个硕大的黑洞占据了她的心口,无数根红线捆绑着她的心脏,从房间里延伸出去。
  她的身后,燃着无数根香烛,摆着上千只招魂铃,绿色的招魂铃在她进屋那一刻,停止摆动。
  姜宁来到台边,轻轻抚上她的面容。
  这个女人苍白、美丽、冰冷、死气。
  这是她。
  是真真切切的她。
  为什么……她的尸身在这里……
  “顾云舒有跟你讲过吗?其实你的尸身一直在长生台呢?”
  “招魂铃一日不撤,你的尸身一日不入土为安,这里的阵法一日不灭,你就永远投不了胎。”他的语调温和而残忍,“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你投胎。”他重重地唤她的名字,好像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甚至,在你出现后,顾云舒让我,加强了这个阵法。”
 
 
第34章 
  幽幽的蓝火顺着烛芯噼里啪啦地燃烧, 影子照在死去多时的少女脸上,忽明忽暗,像是夜色中的繁花, 美丽却不为人所知。
  姜宁垂头, 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一声意味不明的呵笑才从她唇边溢出。
  “你不信?”屠恺乐好整以暇。
  “信不信与你有何干系?”
  姜宁不可谓不震惊, 虽然当初来魔域,就是因为小道士告诉自己的那个传言。但是她跟顾云舒接触后,他告诉她那都是假的, 故事的女主角其实是他那惨死的娘,他把他娘的尸体带回来, 送进了那什么虚妄海。
  她不觉得顾云舒会骗她,何况他也没有理由要骗她。所以她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也从没想过自己的尸身居然一直就在长生台下被压着。
  她有些喘不过气,更多的是茫然不解。
  为什么?顾云舒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明明知道自己想投胎,却用这个阵法困住她?还不肯告诉她这一切?
  他……
  如果是真的,如果他一开始就把阵关掉,自己是不是早就可以去投胎?现在的一切都不用经历了?
  一丝不甘与埋怨在心里悄悄发芽, 又酸又涩。
  她摇摇头,握紧拳头,嗓音拔高:“你在骗我。”
  “我干嘛要骗你?”屠恺乐拉了拉面前的一根红线。
  姜宁死死咬着下唇, 她像是吸满了气的皮筏子, 膨胀到一戳就破。
  滔天的委屈涌出眼眶, 她别过头,使劲掐着自己的尸身。
  见不得屠恺乐幸灾乐祸的模样,她恨声道:“世间居然有你这种父亲!你儿子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投胎到你家!”
  他拿自己的“朋友”攻击嘲笑她,那她也无需再忍, 挑了最严重、最狗血的父子关系来刺激他。
  屠恺乐脸色果然阴沉如水,“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去叶家把他救回来,让他学习功法来杀我!”
  “呵。”
  “你笑什么?”他冷冷问。
  “你有个好儿子。”姜宁微笑。
  “你有个好朋友。”屠恺乐以牙还牙。
  姜宁环视四周,深吸一口气,果断认错:“屠恺乐我错了,你跟他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别人好吗?他已经逃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去追他,而不是跟我讲他是如何待我的!我留在你这儿也没用,你就让我出魔域吧。”
  “天真。”
  “那你要怎样!”姜宁很头痛,“难不成他还能回来!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打一架不是更畅快吗!为什么要牵扯一个只想投胎的弱鬼呢!我跟你又没仇?我求求你冤有头债有主好吗!”
  如果不是怕误会,她都要摇着他的肩膀问问他究竟是不是个男人了。
  屠恺乐嘿嘿直笑,“当我在虚妄海里看到他把他娘尸身放进去的那一刻,我就决定要害死每一个他在乎的人。”
  姜宁无语了,“怎么就说不通呢?他要是真在乎我,怎么还会拿这种阵法困着我!”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屠恺乐也不耐烦了。“我最讨厌你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女人,他要是不喜欢你,干嘛要偷偷搞这个阵法困住你!”
  姜宁:……
  看样子他们父子两的脑回路她是永远不能理解了。
  “那你别困着我行吗?我又逃不出去魔域,关着我多没意思?”
  姜宁一步步朝屠恺乐走去,余光中见到一缕渗透墙壁的白烟。他只露出一个脑袋,用口型说:“快点。”
  她颇为忐忑地又走了两步,假装在看自己的尸身。
  屠恺乐这时突然回头,跟白烟费香来了个面对面。
  “好啊,你在这儿等着我!”他狞笑,自衣袖里甩出两张符箓,在空中转了个圈,一头罩在费香的脑袋上。
  白烟唰地消散,原地留下一张贴在墙上的黄纸。
  姜宁:……
  他之前不是还能抗几下吗?现在怎么这么废?
  屠恺乐的视线在她和墙上来回转悠。
  姜宁怒目而视。
  “一只小鬼也想杀我,做梦。”
  屠恺乐手一伸,姜宁变成一根手指头大小,被他拎着。
  最后把她丢进坛子里的时候,他笑地不怀好意:“我们打个赌,赌他半月之内必定回来。如果我赢了,就送你去投胎如何?”
  姜宁恹恹的,不得不敷衍:“好啊好啊,要是你反悔,你这辈子都只能通过嘴来出恭。”
  “哼,嘴皮子耍的溜可不好。”
  ——————
  等到他离去,姜宁这才找个角落,头埋在臂弯里抱住自己。
  她不明白,为什么对别人轻而易举的投胎,在她这儿却这么难呢?
  难道真的是自己造孽太多?
  当人真的走投无路时,她会细想一些从前绝无可能认同的说法。姜宁开始回忆,从她的上辈子回忆。
  上辈子她就是社畜,难道是没给社会做贡献?没做贡献就罢了,一个人死在家里估计还要麻烦房东和警察叔叔、害得人家房价也要跌……穿过来抢了姜七小姐的命运,任性妄为、脱离本家……
  姜宁想的一头黑线,看样子她犯的错还挺多。
  “咚!”突然,上方传来极大的一声响,简直像一道惊雷劈在她脑袋上。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急速,姜宁站到角落立耳听了好一会儿,觉得是有人在敲这个坛子。
  “咚咚咚!”
  不是敲,是在砸,每一次都能引得坛子里空气震荡,轰得她耳鸣。
  是谁?
  又敲了十几下,坛子还完好如初。
  “姜小姐,你在吗?”
  一道男音穿过坛身传来,他在尽量压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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