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有人这样叫过他“小人鱼”
但不管如何，这个人类的话都是如此让人喜爱，还有她身上的气息...
他不由自主凑过去，轻嗅了一下。
很美味。
“诶诶诶？”沈萝实在是不明白这条对自己很友善的人鱼为什么总爱对着自己闻来闻去，难不成...
自己很好吃？
她抛开这个可怕的想法，有些别扭的偏开头，“你...你尾巴的伤？”
刚刚那片被硬生生扣下来的鳞片已经化在口中，变成一股热流涌到肚子里，但血的异香还留在口中挥之不去，沈萝甚至隐隐觉得鼻腔里都是这种味道。
他流了那么多的血，一定很痛吧。
湛无愣了一下，他虽然听不太懂人类语言，但对“伤”这类词语还是很敏感的，
修长的黑色鱼尾朝上卷起，那道硬生生被指甲划开的伤口已经结疤，粉色的薄膜覆盖伤口，盖住鲜红血肉，在泛着幽黑光芒的鳞片间格外刺眼。
本能告诉他不该向异类露出弱点，他第一次给别人看自己的伤口，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也曾多次浴血厮杀，受过的比这严重的伤多得多，然而面前的人类却像是被吓到似的，红了双眼。
沈萝现在除了愧疚就是愧疚，作为一个资深颜控，她向来看不得美人受委屈，更何况面前的大美人受这么严重的伤，还是因为她...
她轻轻吹了两下伤口，声音都放轻了许多，“还痛么？”
湛无没听懂，他只是盯着面前人类眼角那抹红，还有欲垂微垂的半滴泪。
喉咙微动。
“你...”沈萝得不到回应，还想侧头继续问，却被凑上来的人鱼一下子亲在眼角。
“你你你...”她声音都颤抖了，“你干嘛！！！”
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爆响，火光冲天映红半面天空。
“李兄，多亏了你手中这喋血鼠，我们居然寻到一只鲛人。”
“看这灵力纯度至少也是修炼千年了，正好扒了他的皮给我们做件法衣。”
第15章 门
沈萝被人鱼抱着扔在层层叠叠的轻纱里，然后砗磲被他压着上壳合上，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响声。
这砗磲比沈萝家的床还大，她被关在里面倒没什么压迫感，波浪形的绞合部还能透气，然后她听着逐渐远去的水流声，却怎么都无法安下心来。
如果没听错的话，刚刚外面的人似乎是在说，他们顺着血液找到了人鱼，还要扒了他的皮？！
且不说人鱼能不能对付那些人，就看这引来他们的血是为她流的...
沈萝总觉得自己安稳躺在这儿怎么看怎么丢人。
此时外面的响动已经逐渐大起来，又掺杂进几道陌生声音，“这畜生真难对付，莫慌，我们来一起镇压。”
沈萝气的直发颤，这群人多对一还挺自豪？但随着晦涩难懂的咒法响起，外面的海声呼啸便霎时停下来，只有人声狂喜，“成了，这畜生被我们捉住了！”
沈萝费力的在砗磲里挣扎推动着顶盖，这砗磲刚刚被人鱼合上时轻松无比，但沈萝却仿佛觉得自己举着个秤砣，怎么动都不能撼动它丝毫。
外面愈发静了，只有隐秘的人声低语响着，刚刚沸腾喧嚣的海水也沉寂下来。
沈萝心都凉了一半，人鱼...人鱼不会就这样被他们杀了吧？
她驶出全身力气敲打着砗磲壳，一下又一下，“咔嚓”一声，这厚重的砗磲居然被她敲出裂纹来，顺着内壳一路蔓延到边缘。
沈萝目光一亮，感觉看到了出去的希望。
外面却突然寂静下来，别说是人声，连深海的噪音嗡鸣都没有了。
倏然，一道空灵幽远的歌声响起来，似乎是被水纹传音，明明低低的哼鸣都仿若耳鬓私语，清晰无比。
沈萝的动作突然顿住，瞳孔瞬间涣散，仿佛被幽远歌声带回了深海，无边无际的寒冷海水顺着鼻腔耳朵涌进来，窒息感让人眼前发黑，心脏也忽快忽慢的跳动起来。
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在鼻尖，似乎眼前也出现一片无边血海，面目不清的怪物沐着血光在其中嘶吼嚎叫，然后挣扎着跳出血海朝沈萝冲来。
一双血手直扑面门，狰狞的面孔也近在咫尺。
“ 啊——”她猛然惊醒，耳畔的哼鸣还近在咫尺，她却已经不再受这样的声音影响，内心一片清明。
用力推开横亘在面前的砗磲壳，朝外冲去。
碧蓝幽深的海域，此时却沾染着漫天鲜血，面目扭曲的人们哀嚎不休，血液顺着五官流出，似乎沉浸在了无边的梦魇中。
而在人群前，却漂浮着一只银发黑尾的人鱼，俊美脸庞犹如神祇，身前却是无边血海，从沈萝这个方向看过去，他似乎是沐浴在血海中的修罗，悲悯且残忍。
她莫名打了个寒颤，总觉得面前的人鱼不像是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只。
强忍着恐惧来到他身前，她现在也明白自己刚才的担忧完全是杞人忧天，但依旧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你没事吧？”
他半闭的眼睫瞬间睁开，刚刚萦绕不休的哼鸣也消失不见，灰绿瞳孔一瞬不顺的盯紧她。
不知是不是沈萝的错觉，她总觉的他瞳孔深处闪着血红，仔细看还能看到其中挣扎的人，就像...
就像刚刚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场景！
她打了个寒颤，再想看时，却只能看到死寂一片的瞳孔。
“你...”
他声音有些滞涩，垂在身侧的手伸过来。
沈萝下意识躲了一下，又被他不容反抗的触上来，冰冷指尖轻点眼下。
“血...”
她一愣，下意识触摸脸颊，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和那些被人鱼声音控制住的人一样，七窍流血。
卧槽？什么时候流的，沈萝完全没感觉到，她打了个颤，自己若是醒来的再晚点，是不是就会和一边的那些人一样...
死掉了？
说起一边的人，她才发现，刚刚刺耳的哀嚎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深海的无边寂静，像是...没有一个活人。
转头望去，那些人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声息，静悄悄漂浮在黑沉海水里，脸色发青，似乎马上要被这无边的深海吞噬，而血液也像是无边无际似的朝着周围涌来，随着海水，马上就要飘到自己身上。
身边的人鱼刚刚杀了这么多人，还淡定闲适的看着沈萝，还执拗的凑过来，似乎想...舔自己的血？
她被自己的推测恶心了下，但面前要紧的不是这个。
她惊恐的后退，“血...”她可没有洗个人血浴的想法。
人鱼发出不知道今天第几次疑惑，猎食时沾染上猎物的血是必不可少的，他甚至享受这种厮杀的快感，然而面前这个娇气人类为什么一副快被吓死的表情？
他无奈的叹口气，自己捡到的宠物，再无理取闹也只能宠着，伸手一挥，海水翻卷走漫天的血液，尸体也被吞噬进黑沉的海底，几个闪着幽光的戒指却飘了过来，被海水冲刷的一干二净，看不出半点血迹。
他垂目看着这次的战利品，右臂把自己的小宠物夹在腋下，又回到了宫殿里。
-
沈萝现在看到这只砗磲就害怕，她可没忘了刚刚自己是废了九牛二虎，麒麟臂都练出来才把它推开，现在手臂还微微发着酸。
然后就被身边人鱼递过数十个发着光的青玉戒指，都是通透如洗的碧色。
她愣了下，小心翼翼的问，“这...是给我的？”
人鱼懒洋洋的点了点头。
沈萝却望着面前的东西发了愁，不说她能不能收这么贵重的戒指，就算一只手指戴一个，她也戴不下啊！
湛无皱眉，他刚刚探了一遍储物袋，里面除了些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全是符咒法器。人鱼战斗向来靠锋利的躯体与声音，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丝毫无用。
不过看上面的灵气强度，这个人类应该会需要吧，毕竟她这么弱小。
可这个人类现在却又发起了呆，一脸神智出走的样子，湛无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样子不说遇到他，就算随便丢在修真界也能被杀一百次吧。
他倏而想到这个人类身上没有灵气，那她也不会打开纳虚戒吧，干脆利落的又夺回了人类手中戒指。
沈萝：诶？？？
她本在想着说辞要怎么拒绝，却突然被抢回了戒指，还松了口气，以为人鱼反悔了，想要把东西收回去，自己也不用为了找借口退回礼物而抓心挠肺了。
下一秒却听得噼里啪啦一通脆响，那些戒指居然全被他摔了。
沈萝吓了一跳，却看到道道流光从戒指碎屑里飞了出来，落在地上，满是光华宝气，看着甚至能闪瞎人的眼。
都是光看外观就很不科学的东西。
这...这戒指里面居然装着这些东西么？传说中的储物空间？全被他砸了。
沈萝望着满地宝贝，不知该喜该悲，心在滴血。
“这都是给我的...？”她看向身边这位财大气粗的人鱼，“你早说啊，把戒指打碎干嘛...多可惜。”
声音都哽咽了。
人鱼却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般，无情踢开地上的宝贝，又把她...夹在了腋下？
沈萝满头黑线的被撂倒在砗磲纱床上，总觉得这只人鱼对自己就像是搬猎物一样，怎么无情怎么来。
她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被夹来夹去的感觉，人鱼却又附身上来。
冰凉的发丝就垂在她脸上。
她今天不知道多少次想哭，这东西到底是想吃她还是非礼她啊？为什么总要靠的这么近！
“你...伤到了。”他淡色指尖又一次抹上了她的眼角，有种小心翼翼的苦恼。
绯红沾染上指腹，沈萝才发现刚刚自己流了满脸的血还没来得及擦。
她要昏倒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七窍流血的女鬼形象啊！偏偏自己还毫无所觉的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
这场面...想都不敢想。
她双目呆滞的盯着那截如玉的指尖，缓缓收回，然后...
点在淡色的舌尖。
？？？
沈萝人都傻了。
她结结巴巴的朝后缩去，努力推开面前的人鱼，“你...你你你？你变态...”
人鱼冰凉的瞳孔收缩，靠的更近，半垂的眼下有种极漠然的阴霾。
沈萝立马闭嘴，就算感觉到面前的人鱼对自己没恶意，她还是抑制不住从心里升上的恐惧，生怕他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生吃了。
她强笑着转移话题， “你...你叫什么？”
人鱼这下总算听懂了，低喃出一串文字，沈萝只隐约听清了“湛无”两字。
她颤巍巍的笑了声，“好名字。”
“湛无...你知道界门么？”
人鱼疑惑的偏了偏头，沈萝继续努力比划，指着外面，“金色的，门！”
他淡漠的偏头，听不懂人类的语言让他有些烦躁，干脆不再听。
沈萝只能放弃，呆呆地望着身下七彩的鲛纱，自己现在算是穿越了，那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面前的场景却倏然有些模糊。
沈萝一呆，眨了眨眼，想要确定，眼前的光晕却愈发迷幻起来，知道她都受不了的闭上眼。
身体一轻，她捂住头痛欲裂的脑袋睁开眼，却发现面前已经是自己熟悉的白底墙面。
回来了...
她揉着脑袋坐起身，却突然发现明明窗外是漆黑一片的夜，自己屋里里却亮的恍若白昼。
她顺着光源看去。
已经有一人大的蛋飞在半空，而上空，是一道金色的裂缝，恍若能够呼吸般渐渐扩张，依稀可见周围扭曲的空气。
是...她在修真界见过的那道门。
第16章 白菜上瘾
湛无冷冷的望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一息之前那个弱小的人类还乖乖蜷缩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但她却瞬间消失了，迅速到空气都不残留一点痕迹。
铺了满地满床的仙器宝物也随着少女的消失不见了，湛无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空间法术的灵气波动。
就仿佛，刚刚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他缓缓抬起指尖，血滴还隐隐留存着，里面有着自己的气息，昭示着她的真实。
他缓缓皱起雪白的眉，那个人刚刚说过什么来着，“小世界...灵气...”
就像最近在海边嗡鸣不休的人嘴里经常念叨的那几个字。
他拍拍尾巴，如一支离弦利箭般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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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沈萝努力挥开控制中浓烈到几乎已经结成水滴的雾气，面目狰狞的控制自己不被呛死。
潮湿的气息自那颗蛋不断渗出，沈萝不过醒来片刻，身上原本干燥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墙壁天花板上全是滴滴答答的水珠，不住的朝下流。
她两脚踢开落了满地的法器，奔出门外，“老头！沈二！”
再待下去她真的怕自己就被淹死在里面。
“所以...你在梦中穿越到了修真界，醒来屋里就变成这样，还搞到了满地宝贝？”沈二目瞪口呆，声音都颤抖了。
“先别说这个啊！想想怎么办，这可是修真界那道门啊！我绝没有搞错，这样子就是我在那边看到的缩小版。万一哪天，那群人真的顺着门出来了，还是把地球当做小副本刷，我们怎么办？”
“乖乖等死？”沈二愁眉苦脸。
沈爷爷刚刚从被窝里被叫出来，一头长发都还未梳顺，一进门就朝着屋内冲了过去，“诶呦，你们俩败家玩意，地上这些宝贝被泡坏了怎么办？”
他弯着腰，努力抢救已经积了一层水的地板上堆着的宝贝，面上是心疼混杂着狂喜，“这可是书上都没有的宝贝啊！”
沈萝和沈二无奈对视，他俩刚刚纠结的事情沈爷爷根本不在意，反而把地板上的宝贝看得无比重要，但做小辈的能怎么办，自己家长辈只能宠着咯。
沈萝扬了扬下巴使唤沈二，“你去，陪老头捡，他年纪大了受不住水汽。”
沈二无奈的撸着袖子，“这蛋到底是咋回事，潮湿的像是在漏水，你倒是想个办法啊，不然你屋子等会都得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