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万林进去就先跟人家说了一通肖家的情况,“这二狗子他爸好几年前没了,他妈是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你们是不知道,肖二婶那简直就是一个人当两人用,下地也能顶个壮劳力,不过这两年累的脱的形,你们看这瘦的......。”
“支书你别说了,”二狗子妈赶紧打断支书的话,她知道对方是想帮她,但她不需要,“是我们家二狗子的错,这玉米俺们赔,只要不把我家二狗子弄走,赔多少都行,是我没管好孩子,俺给你们道歉。”
说着,她朝那几个刘庄的人鞠了一躬。
要说这事搁以前村里人,在谁家地里掰个棒子,摘个西瓜吃,那不叫偷,那叫拿。
可是现在不同,现在是生产队,都是公有财产,偷东西那就可大可小。
刘庄的人本来也就是想让他们这边的人管一管,别再去偷了,毕竟老这样谁也受不了。
刚才听老支书说了一通肖家的情况,确实觉得这孤儿寡母的挺难的,刚想说要不就算了,没想到这人居然说要赔,还给他们鞠躬。
几个赶紧站了起来,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二狗子却突然道,“妈,你瞎说啥呢,咱家哪有钱。”
肖二婶使劲拍了他两下,“我让你偷人玉米,我看你还敢不敢了。”
二狗子本身就瘦瘦小小的,肖二婶虽然也瘦弱,但到底是成年人,那大巴掌拍的小身板一颤一颤的,看的人很担心就这么给拍坏了。
于是好多人就过来拦。
二狗子这下老实多了,可能是为了跟他妈解释什么,突然又道,“我不是为了自己吃,我是怕你选不上,我才去摘几玉米,给......这个大叔。”
“我听人说拿人手短嘛,等他拿了咱东西,他就得雇你干活了啊。”
“呵,这小子脑子还挺好使嘛!”围观的就有人调侃道。
这下子众人目光就都落在了钟业成身上。
钟业成一下子愣住了,赶情刚才一直要给他的玉米是这么来的。
“你说啥呢,”肖二婶觉得丢死个人,赶紧又跟钟业成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小子乱说的,我们不选了不选了。”
然后她又跟刘庄那几个人保证,一定会尽快不上。
那几人也不是故意找茬来的,看对方认错态度良好。
刘老头也就跟肖二婶说让他好好管管孩子,带着人也就走了。
肖二婶看人都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就推自己儿子,“二狗子,你跟支书和这位大叔都赔个不是,给人家添麻烦了。”
这时候二狗子就老老实实的说,“支书大伯,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王万林恨铁不成钢般的摸摸他人头,“你以后别调皮捣蛋了。”
二狗子又跟钟业成道,“大叔,也给您添麻烦了。”
钟业成也说没关系,不过又听对方说,“真的不考虑下我妈吗?别看他挺瘦的,那是这两天累的,她其实挺能干活的。”
看这小子还挺契而不舍,钟业成好笑的道,“那你说你妈都会干什么?”
二狗子黑一块白一块的小脸上立时扬起希望,“我妈力气大,扛一袋子粮食都跟玩儿似的,一顿能吃八个馒头,呃,那是以前,现在吃的也不多。还有,我妈还会算数,还会缝衣裳,还会洗衣裳......。”
他想破脑袋,想了这么几个理由,最后还是挠着头看着自己妈。
肖二婶只得道,“我也不会什么,就是能种地,干家务,上班就不知道能干啥了。”
王万林看不过去,对钟业成道,“这肖二婶太谦虚了,刚才二狗子说她力气大是真的,以前也给队上记过账,一些简单的算数还是会的,还会绣花,二婶就是咱村儿的,以前没嫁人时那手乡活儿可是一绝,哦,还会做大锅饭,以前在咱们公社食堂也干过。”
“等等,你说她会算数,还会做饭?”钟业成道,“厨艺怎么样?”
王万林赶紧道,“厨艺不错,别看是做大锅饭,那该放啥料,放多少也是门儿清,咱们队是最喜欢吃她做的饭了,不过后来大锅饭取消了,她也就回队里干活了。”
钟业成想了想,刚才招了不少人,但都是只会干活,字是一个不认识,会算数的更是没有。
这年头读书识字的还是少,这肖二婶倒是难得,而且做饭不错,就可以中午做饭,平时给工人们记工。
他不打算向国有工厂那样,弄什么评级拿工资,而是打算按劳分配,计件算钱。
这样干的多就能拿的多,干的少也就拿的少,可以充分调动大伙的积极性。
这样就挺需要肖二婶这样一个人,于是他就缓缓点头道,“肖二婶要是乐意,就来咱们厂吧。”
他说厂时还有些心虚,十几个人算啥工厂,最多也就算个作坊。
肖二婶听了整个人都蒙了,刚才面试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跟刚才面的几个没法比。
人家都是身强体壮,出名能干活的。
她现在身体也不太好,怎么就......。
没等她胡思乱想完,钟业成又道,“主要负责做顿饭,还有记工,这个后面我会教你,你乐意吗?”
肖二婶还傻着,还是二狗子先反应过来,“妈,你赶紧说话呀。”
“啊,乐意乐意,我乐意。”肖二婶激动的直搓手。
王万林也十分高兴。
这时二狗子就又道,“那能不能给我娘提前支工资啊?”
肖二婶赶紧一把捂住这小子的嘴,“臭小子乱说的,别理他。”
说完抱着孩子就走了。
只是不远处还能传来二人的对话,“妈啊,你干嘛不让我说啊,不支钱咱咋给玉米的钱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卖了我爸留给我的弓箭。”
“反正那弓箭也没啥用。”
“咋没用?不行啊,我不同意,那是我爸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
母子两个渐行渐远,王万林与钟业成对视一眼,有些尴尬,“这臭小子脑子就是活。”
钟业成也笑笑,没有说话。
大不了下次来时再支给她们了。
这次除了肖二婶儿,他还招了八个女工和两个男工,等机器运来就可以开工了。
回去的路上,钟业成路过齐镇,他车子一拐就进了齐镇。
大概骑了半个小时,才骑到了那家配件厂门口。
他敲了敲门,里面看门的老大爷奇怪的看他一眼,“你谁呀?不会又是卖啥东西的吧?”
之前那个漂亮女的来他们厂卖东西,结果匆匆的跑去了,后来他们那个苟经理发了好大的脾气,说以后不要放这种人进来。
钟业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梅,拿出一枝递给老大爷,“当然不是,大爷,我是想跟你打听个事。”
这烟是他最近才买的,价格不贵,但也不是多次的那种,拿出去招待客户算是不错了的。
大爷接过烟,神色缓和许多,也不舍得抽,就夹在耳朵上问,“啥事?”
钟业成凑过去小声说,“我是你们苟经理夫人的亲戚,我跟你打听下,你们苟经理最近有没有跟什么女的牵扯?”
这老大爷也是来这看门好几年的,他们苟经理的风评虽然没遮掩的好,但是也是有蛛丝马迹的。
例如上次匆匆跑走那个女的,苟经理脸上突然多了好几道子血痕。还有之前也有听工友说,见过这个苟经理跟厂里办事员拉拉扯扯的,但都没有闹出什么事。
这么一想,是不是苟经理他媳妇发现了啥?然后让他亲戚来打听来了。
老大爷活到这把岁数,也是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听都没听过,当然没有啦。”
钟业成露出不信的表情,“怎么可能呢,我刚才在车棚都没有看到他的车,他一定是出去会小姑娘去了。”
他刚才看过,旁边有个车棚,是用铁栅栏焊接围起来的,看起来是厂里不要的废料围的。
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自行车数量及样式等。
他自然是不知道那个姓苟的是不是骑自行车,不过量他这么一个小厂子,也没处买啥小轿车才对。
果然,那大爷被这么一炸就脱口而出,“你这小子还说认识我们苟经理的车,那,那边那个黑色的车子,蓝座套的那个才是经理的车。”
钟业成伸长脖子道,“是吗?我不信,你把你们经理叫出来,就说他亲戚找他,你让他出来。”
大爷不干,“你是他老婆啥亲戚,我去给你说下。”
“嗯,你就说是他表哥了。”
大爷将信将疑,还是关上大门进去了。
钟业成看人进去,‘嘿嘿’一笑,从系统里把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袋子拿了出来,然后快步过了转角,来到车棚处,找到那辆套着显眼的蓝色座套的车子,一把扯下座套,把粉末倒了进去。
既然没有别的办法,就只有这个法子整整对方了。
谁让他胆大包天呢。
把那个座套又套好,他骑着自己的车哼着歌就离开了。
大爷进去跟苟经理说有他老婆亲戚找他,结果被对方骂了一顿,说他老婆亲戚一律不见。
大爷一肚子窝囊气,打开大门刚想骂一顿人,就发现门外一个人也没有,气的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
转眼又过了一星期,周五这天下班,照例去菜场买了点菜。
自打钟业成停了酱肉生意之后,肉就难买了,更何况她也不怎么会做肉菜,就只好买些蔬菜。
蔬菜就没必要早上去了,带着菜不方便不说,放一天照样也蔫了,所以她就改下班去,买些还算水灵的蔬菜。
想着这几天儿子胃口不太好,又买了几个鸡蛋。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砰砰的声音,她赶紧打开门,进到里门儿子的卧室。
果然看到儿子正一脸痛苦的倒在地上,“小灿,你怎么样?”
李灿看到他妈来了,掩住脸上的痛苦,扯着嘴角笑道,“妈我没事,我刚才看书坐太久了,想起来倒杯水喝,结果一个没站稳就摔了。”
朱慧珍赶紧将他扶到一边床上,想着这些日子儿子腿伤一直时好时坏,担忧道,“是不是腿又疼了?”
“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我就是刚才没注意,我站起来你瞧,啊!”他站起来就又坐下了,头上疼的满是汗。
朱慧珍气的按住他,“你这臭小子,逞什么能。”
李灿一脸愧疚,“妈,我不想你担心嘛!”
朱慧珍叹了口气,“药还剩多少啊?”
说着她就去看桌子抽屉里的药,结果就看到一些日常的药,像一些比较贵的止疼药、特效药都没了,“药没了怎么不跟我说,我去医院给你买啊。”
“那几种都没有什么,我又不怕疼。”
那几种多是止疼药,他能忍着疼就不用吃了,可以省点钱,他也知道妈妈赚钱太不容易了。
朱慧珍气道,“胡说八道,药怎么能你想吃哪个就吃哪个。我明天去医院给你买药。”
说着,她突然灵光一闪,翻了翻自己的小包,里面有前几天钟业成给她拿的一罐绿色小药膏,说是可以缓解疼痛,她一直也没当回事。
此时她拿出药罐,“这个是你钟叔自己熬的药,说是能缓解疼痛的,我怕不管用,一直也没有给你,你要不试试,就涂疼的地方就行。”
李灿举起那个小药罐,里面绿色半透明的膏体,晶莹着闪着绿光,“钟叔还会熬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了亲们,本来上午要更一章的,结果状态一直不好,怎么写也不满意,就没更出来,说加更今天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码出来,毕竟状态不好。
大家晚上不要等了,明天来吧,鞠躬致歉!!!
第46章
朱慧珍将药膏给了李灿, 就赶紧去做饭了。
李灿手里拿着药膏,仔细看了看,嘟囔道, “都没有名字?”
他想了想, 反正是药嘛, 用了就比不用强, 说不定真的能止点痛呢?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有点疼的。
想到此, 他就挖了一点绿药膏, 薄薄的一层涂在之前的伤处,那里一直有淤血,所以一直都没有完全好,时不时的就会很疼。
嗯,有一点凉丝丝的感,那种灼烧感的疼痛真的缓解不少。
李灿又闻了闻这个药, 也没有闻出什么薄荷的味道, 怎么会涂上凉凉的呢?
不过他知道的中药也有限,也就不纠结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涂上之后真的觉的不那么痛了。
不一会儿, 他妈就喊他吃饭了, 他拄着拐就出去了。
吃过晚饭,李灿就回到房间看书。
如今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
李灿因为腿伤已经大半年没有去过学校了,一直是自己复习。
平常他复习一会儿就要起来活动下, 要不然腿就疼的受不了。
今天却不知不觉复习到快十二点,他妈喊他早点睡,他才惊醒,竟然这么长时间,腿都没有疼。
他惊讶的活动了下腿部,看上去跟平党没有什么分别?
或许只是巧合,他没再多想,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朱慧珍做好早餐,“小灿,快点来吃饭,一会儿我回局里请个假,然后去县医院拿点药,你在家好好复习,不到中午我就回来了。”
李灿从卧室出来,声音透着些兴奋,“妈,你今天先别去医院拿药了。”
朱慧珍听了,无奈道,“你这孩子,怎么能不拿药呢?又想忍着!”
李灿使劲摇头,“妈,我腿现在一点也不疼,不信你看!”
朱慧珍看着他那条伤腿,跟平时没什么区别,“这不跟平常一样,你让我看什么?”
良久,她看着儿子的表情,试探的轻碰了下儿子的伤腿,“真的不疼?”
李灿兴奋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