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的脑海中空白一片。
“嘭——”
忽地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声音格外地大,就像是什么重东西被从高处丢在了地上,而后还有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传来。
梦里的乔念被吓得一个哆嗦,略显紧张地套上一件羊绒外套就出了卧房。
还没走到楼梯处,就听到这一句男声,声音浑厚低哑,应该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又让乔念有一丝丝耳熟。
“说,是谁让你干的。”
梦里的乔念有些害怕,悄默默地倚在墙边,透过二楼的栏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房子是一套三层别墅,二楼的红木栏杆下就是视野极其宽广的一楼客厅。
说话的男人正坐在客厅中央的皮质沙发上,脚边趴俯着一个看不出样貌的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对方浑身都是血,连身上的衣物都已经分辨不出来,两只手被绑在了一起,手腕上绕着一条拇指粗的麻绳,都被染成了深褐色。
别墅的大门边,还站着两个笔挺的壮汉,都是一身黑。
乔念哆嗦着望向那浑身浸满了血的人,似乎都能感觉对方在微微发抖,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发抖到牙齿打颤。
许是沙发上的男人等得不耐烦了,直接站起身,猛朝着那人的肚子踹了一脚,力道之大,让位于二楼的乔念,都清晰地听到了皮鞋踹在人体上的沉闷声。
梦中,乔念吓得一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胳膊肘撞到旁边的花瓶,眼见着就要掉到地上,她想伸手接,没接住,就眼睁睁地看着花瓶落地。
清脆的碎裂声传来。
她吓得要窒息了,双手捂在脸上连忙蹲在墙边装鹌鹑,柔软的长卷发披散在圆润的肩头,还能看到发丝在轻颤。
楼下静默了一瞬。
男人收回了踩在对方脸上的脚,黑亮的皮鞋沾上了点点血迹,他似是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在长毛地毯上蹭了两下鞋底。
朝候在一边的两人无声开口:“拖出去处理了。”
乔念竖着耳朵还在听楼下的动静,长久的静默无声让她心里的恐惧逐渐增长,嘴唇微颤,鼓起勇气分开了遮在脸上的手指,从指缝中露出一只灿若桃花的眸子。
猝不及防,眼前直接就出现了一双长腿。
他已经脱下了那双弄脏的皮鞋,换上了跟乔念脚上同款的棉拖鞋,毛茸茸,简单的纯色系。
“吵醒你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男人的声音浑厚好听,语速很慢,就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却让梦中的乔念一瞬间汗毛颤栗,对方又向前走了一步,靠近。
结实的臂膀不容拒绝的一把抱起乔念,就像端小孩似的。
“没....没事,那....是谁?”
乔念低着头不敢看男人的脸,顺从无比地闷在他的怀里,声音透过男人的西装再传出来。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冰凉的西装外套印在脸上凉丝丝的,冷得乔念心尖儿都不自觉地打颤。
“无关紧要的人,手怎么这么凉?”
男人语气带着宠溺,抱着乔念又回了卧房。
乔念一沾上床铺,就四肢并用地钻进了被窝,整个人都窝成了一只虾米,脸死死地埋进枕头里,耳朵竖起。
旁边传来窸窣的动静,不一会儿柔软的床垫也陷下去一块,身后贴上来一具身体,对方脱了外衣,温热的气息直接包裹住乔念。
长臂往前一伸将乔念往怀里拢,略微带着胡渣的下巴轻轻蹭刮着她的脸,白嫩的小脸不一会儿就被蹭出红痕,男人又疼惜地亲了一口。
声音中带着闲适的慵懒。
“今天怎么醒这么早?不饿的话陪我补会儿觉?”
说完就不容拒绝地将背对他的乔念翻了一个个,猝不及防的乔念直接就对上了他的脸。
男人五官极为俊朗,略高隆的眉骨配上深陷的眼窝,显得一双黑眸更为深邃,眼里浓烈的情感带着化不开的偏执,被这样的目光笼罩,有些让人感到窒息。
好似他眼中的自己不再是独立的“人”,而是他的所有物,也只能是他的。
所有物。
作者有话要说: 滴——更新卡
第60章
乔念猛地惊醒, 连忙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
刚刚的梦浓烈又清晰。
而转过身对上的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
跟陆驰有八分像!大胆地猜测, 说是十几年后的陆驰好似更为准确。
脑海中的情绪还很混乱, 乔念掀开被子轻轻下了床铺,从暖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去了阳台, 她急需要吹吹风冷静一下。
乔念的动作都放得很轻,以防打扰到寝室里其他人的休息。
凌晨三点的校园一片静谧,月光也朦朦胧胧地并不明亮。
乔念坐在吊椅上, 头放松般地倚靠在一边的吊绳上,闭上眼迎着凉丝丝的晚风。吹了半晌脑袋感觉舒服多了, 也没有了刚醒来时的那般胀痛感。
轻呼出一口浊气,乔念转着手里的细瓷茶杯, 热水透过薄薄的杯壁传递出来,带来温热的触感。
忽的宿舍内传来床架轻微的吱呀声,寝室里的上下铺都是铁架子,虽然都是新做的,但是每次上下床都难免会弄出轻微的响动, 特别是上铺的人下□□。
乔念竖起了耳朵,一阵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阳台门便被推开了。
是捧着书的汪荷花。
汪荷花见到阳台上还有一个人, 吓了一跳, 险些没把手上的书本给掉在地上。
透过淡淡的月光, 眼力好的乔念看到了,她捧着的书本上,印着英语入门基础几个大字。
“乔乔乔念啊,你怎么不睡觉?吓我一跳。”
汪荷花定了定神, 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拖过一边自己常坐的木凳子,在乔念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我晚上做了梦,出来吹吹风。你每天都这么早起来?”
乔念对自己的梦境没有多说,倒是对她的好学有几分佩服。汪荷花身上穿着整齐,不像她,直接随便套了件外套出来。
“嗯,是啊,我太笨了,不像你这么聪明,就想多花点时间学点。”
汪荷花笑得腼腆,习惯性的话里带着谦虚。按亮了手上的手电筒,直接就翻开英文书开始学习,手电筒的灯光格外地亮,英文书上密密麻麻的注解都看得很清晰。
乔念见她开始学习也没作打扰,她还不想进宿舍,就静静地坐在吊椅上想着自己的事情。视线偶尔不经意间会扫向一旁的汪荷花,见她半天还在看同一页,不禁为她龟速一般的学习进度感到吃力。
眼神扫到她手上拿着的手电筒,通体银色的大众款式,不过灯泡的瓦数倒是很亮,不像是普通款。以汪荷花的积蓄,买这只手电筒应该不太容易,毕竟自开学以来她的生活水平大家都有目共睹。
汪荷花注意到乔念在看她,紧紧地攥紧了手上的手电筒,细密的条纹纹路深深地印在了手心里。看了半天还是同一页,乔念在她旁边,她根本看不进去。
“你怎么了?冷?”
乔念的话平地响起,惊得汪荷花一跳,手足无措地抬起头,就对上了乔念平静无波的眼神。
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幽幽地看过来,即使是在凌晨昏暗的光线下,也还是那么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汪荷花有些不想跟这样的目光对视,手脚越发的紧张,不自觉的搅动着手里的东西,胡乱间不小心按灭了手电筒。
明亮的灯光熄灭,只留下朦胧冷白的月光。汪荷花已经看不清乔念的神情,心里却更加地不安,连忙重新按亮手电筒。
发出的声音很小,带着丝颤抖,就跟被欺负后的兔子一样:“不.....不冷。”
“不冷,你抖什么,还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心里发虚?”
乔念的语气冷淡,眼神却很凌厉,汪荷花越是闪躲她越是进一步,眼神一眨不眨地锁定住对方的双眸。
“我....我...呜呜呜对不起乔念。”
许是真的受不了乔念无形中压过来的气势,让汪荷花有些喘不过气,直接崩溃地哭了出来。
压抑的哭声在平静的夜里响起,声音并不大,至少没有吵醒宿舍里另外两位熟睡的室友。
这一哭,倒是显得乔念欺负了人家似的。
乔念抿唇看着她,其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现在跟汪荷花关系虽然并不亲密,但是对方也没有招惹过她,便只是当作一个普通的室友相处。
刚刚见她眼神一直躲闪,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在对于这方面一向就比较敏锐的乔念面前,真的不够看,没想到一炸还真炸出来事儿。
无非也是一些小女生之间的小计算。
“说吧。”
汪荷花捂住嘴抽了抽鼻子,悄悄地站起身透过阳台的窗户朝寝室内看了几眼。还仔细的聆听的半晌,见另外两位室友真的没被吵醒,才放下了心。
压低声音懦懦地开口:“许莎莎给了我一个玉佩,想让我放在你枕头下边.....”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乔念了然的玩味眼神。
明明对方没有生气,甚至也没有露出鄙视瞧不起的神色,但是那淡淡的漠视更是让汪荷花无地自容。
“你放了吗?”
“没有没有,我还没有.....我原本是拒绝了的!但是她联合其他的女同学排挤我,我家里又穷,真的没办法.......”
乔念微微皱起眉头,干坏事就干吧,还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干嘛,你穷你有理吗。
直接不耐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玉佩给我。”
说着就伸出了右手,掌心朝上,下巴朝着汪荷花微微抬了两下。
眼前这只细皮嫩肉的手,还跟刚入学时那么漂亮。每天大家都是一样地洗衣服,为什么她的手却一点茧子都没有!
早前,这只手就像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平时不碰还好。如今配上乔念漠视的语气与表情,那根刺便不停地在她心里搅动,让她感觉难堪又刺痛,甚至勾起了她藏在内心深处的不甘心与怨怼。
为什么她生下来就在农村里,她那么辛辛苦苦地学习,成为他们县城唯一一个考上清大的高材生。她拼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来到这里,她以为自己人生就算成功了,其实只是取得了一个站在起跑线上的资格。
她们凭什么一生下来就享受那么好的生活,那么好的条件。
甚至苗如还嫌弃这里,因为有钱就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读吗?因为有钱有势就可以直接当上团支书吗?
要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好,从小就接受高等教育,乔念她哪会看得懂英文?
而她只能每天凌晨三点起来学习,甚至还会被于莎莎她们嘲笑崇洋媚外,说她不是英文专业还装模作样学英文。
她们懂什么,她们眼里只有好看的衣服、金贵的饰品,都是一群庸俗的草包。
“喂。”
乔念见她表情越来越诡异,实在有些不喜,汪荷花跟刚入学时真的不一样了。
直接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了她。
汪荷花被她唤得一哆嗦,连忙做好表情管理,从自己上衣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玉佩。
玉佩通体碧绿,在手电筒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半透明的色泽,中间还萦绕着绿丝,的确是一块品相不凡的好玉。
“玉佩我拿着你就不用管了,她要是问你,就说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放好了,这样,你打算跟她一同陷害我的事儿,就算掀过去了。明白吗?”
乔念语气淡淡,一双眸子看向汪荷花,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明.....明白了.....乔念,我以后不会再干这个事了,你不要记恨我,都是她们逼我的!”
语气略显局促,汪荷花双手紧紧攥着英语书的边缘,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显得更加真诚。
乔念扫了一眼她英语书上还亮着的手电筒,语气淡淡:“嗯,我信你。”
个鬼。
*
“你凌晨是不是跟汪荷花在阳台说悄悄话?”
中午的时候,寝室里只剩下了乔念跟苗如。换了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的苗如一下子凑近乔念,语气里带着丝神秘兮兮的意味。
“你醒了?”
乔念摆弄着手里的相机,头也没抬地问道。
“有些迷迷糊糊的,反正没听清你们在说什么,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对了,你什么时候买的相机?这要不少外汇券吧!”
说着一脸的唏嘘,这牌子她也见过,可要不少钱,都能抵上好几台电视了,这还不算外汇券呢。
看不出来冯毅庭那个面瘫对外甥女这么大方。反正,她以后也会对乔念好的。
苗如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一跳,呸呸呸,我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清脆的巴掌声,把乔念听得一愣,一脸无语地看向苗如已经开始泛红的半张脸。
“你打自己干嘛?并不会打通任督二脉变聪明的,你放弃吧。”
说完//1HUA//直接将相机的摄像模式打开,放在了她书柜的最高层,后面垫了一小块毛巾,镜头微微向下倾斜,正好对着自己的床铺跟桌面,有人走向她的床铺跟桌前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相机旁边也放了两盆绿植作为遮挡,倒是不怕她们瞧见,毕竟现在国内的相机大多只有傻瓜式的拍照功能,想必也料不到她的相机还能摄像。
现在还未步入八十年代,国内也没有引进监控技术,就算有的话,她们如今的层面也是接触不到的。
思来想去还是在寝室里放一台相机,电池她备了三块,全都充满了电,二十四小时都给她录着,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苗如撅着嘴哀怨地瞅了乔念一眼,见她一直在捣鼓她的相机也闷闷地躺回了床铺上。
“我先眯一会儿,下午上课叫我哈!”
*
今天是周五,乔念跟陆驰约好了去接陆星陆飞回家,吃过晚饭她再回舅舅家。
想到昨晚的梦,乔念就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此时对上陆驰那张脸,感觉几乎要跟梦里那偏执的老男人重合了,心里颇有些不自在。
见他斜靠在梧桐树干上,脸上还挂着浅笑,手就觉得痒。
乔念从来不拘着自己,想干就干,踮起脚,两只手飞速地捏起陆驰两边的颊肉往外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