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和我们家没有直接的矛盾,听说他因为很宠自己的女儿,老太太很讨厌他们一家人。”舒雨自嘲的一笑,可能在老太太眼里,只有给她生了孙子的大伯一家人,才是她的亲人吧。
“她并不认识我,我却偶然见过她一面,知道她的身份。”舒雨把能说的都说了,看向路晁。她不能什么都不说,因为路晁一定会担心,她不想看到朋友为她担心。
“那个男人,一直盯着舒佳琪看,从昨天到今天。”如果只有昨天一天,可能就是巧合,可是昨天加上今天,舒雨不相信这是个巧合,却又无法将跨越二十几年的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直觉告诉她,青年男子很危险。
“那么,你想和她相认吗?”路晁顿了顿道:“我可以陪着你,任何时候。”
舒雨点点头,“我觉得,我必须和她见一面。”
哪怕提醒一下对方也好。
选手们都在后台卸妆,舒雨进去一问才知道,舒佳琪已经走了。
舒雨退出去,路晁在外头等着她。
“我知道她住在哪家招待所,不过现在太晚了。明天,她肯定会去工作室还演出服。”
舒雨给自己找理由,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路晁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不会想在工作室那么多人的地方,和她聊天吧。也许她还了衣服,就得去赶火车。”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解开这个心结,今天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
“我没有心结。”舒雨不肯承认。
路晁拉住她的手往前走。
舒雨想说,她是有心结,可是,和舒佳琪无关。只是,她没法解释自己和一个不该认识的陌生男子有心结这种事。
路晁有车,直接开到校外招待所的门口,一打听舒佳琪还没有回来。
“我们开车,她走路,肯定比我们慢。”路晁拉着舒雨在大厅里等。
舒雨“嗯”了一声,看着前台的服务员,忽然心思一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走到前台,“请问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昨天拍的照片,让管前一起洗出来,下午交到她的手上。
服务员看了舒雨的学生证,轻松道:“认识的,也住在我们招待所。”
“那么,他回来了没有?”舒雨的心不由自主的“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没来由的紧张。
“他不用回来,中午就退房了。说是订了下午的火车票,这会儿早上火车了。”服务员说道。
舒雨极力控制住自己乱跳的眼皮,僵硬的说道:“谢谢。”
一转身差点撞到路晁的身上,不用她说话,路晁已经拉住她的手,“我们去找。”
青年男人根本没有坐火车离开,他晚上还出现在礼堂里,他在说谎。
两个人手牵着手,没有一句话,路晁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开车。这个时候找人,开车反而不方便。
不过他从车里拿出一个手电筒,拧开之后继续拉上舒雨的手,“别太担心,今天晚上这么多选手,观众从学校里出来,到处都是人,很难找到机会。”
冷静下来之后路晁继续分析,“学校里很难,选手都是外来的,根本不熟悉学校里的路,他们只会沿着自己走过的大路往外走。而这条路上的人,肯定非常多。”
被屋外的冷风一吹,舒雨的头脑也清醒过来,“学校里不可能,今天晚上的门禁设到了半夜一点,很多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回去的。”
难得有机会半夜在学校里逛一逛,谈恋爱,喜欢玩的,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学校里举办这么大型的活动,保卫科也肯定会组织保安,出面维持秩序和巡逻。
而且学生相当有正义感,这里又是他们的主场,真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肯定会站出来,最不济也会叫人。
所以学校里,不可能有机会。
“学校出来以后,最热闹的是西边,大部分人住在西边的招待所,但舒佳琪来的最晚,才住到东边的招待所。”这边的招待所,只有一家,而且只住了三家来的最晚的选手。
刚才开车他们没感觉出什么来,这会儿走路,倒是感觉出来,这条路真的很荒凉,几乎没车,人也少。房子和房子之间相距很远,甚至有一小段,是农田。
后世学校周边的土地寸土寸金,拿来盖商品房,赚的不要太多哦。但现在,真的有为数不少的学校被农田包围着。随着城市化的进程,农田会慢慢变成商业用地,最后会变成繁华都市中的一部分。
走到农田这一段,舒雨拿着手电筒四处扫着,农田空旷,什么也没发现,而且相当安静。
走着走着,舒雨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若不是路晁一直牵着她的手,怕是已经一个跟头摔出去了。
“没事吧?”路晁拉住舒雨,抬头看去。
舒雨一指前头,刚才绊倒她的罪魁祸首被她踢出去好远。
走过去,舒雨的手电筒直直照在上头,一只黑色的高跟鞋安静的躺在地面上。
“是舒佳琪的鞋子。”舒雨一声惊呼。
说着举起手电筒往四周照去,大声喊道:“舒佳琪,舒佳琪,你在不在这里。”
“我知道你在,我看到你的鞋子了,你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我们马上下来找你。我看到脚印了,雪地里的脚印。”
现在是冬天,农田里什么都没有,但有麦杆捆成的草垛,这些是大牲口冬天的口粮,也是灶台用的柴火。
连续几天的雪,让农田积攒起厚厚的雪层。舒雨没胡说,如果有人走过,肯定会留下非常明显的脚印,但她的话全是基于判断,地方太大,她暂时没找到脚印在什么地方。
但她的话,成功吓到了凶手,忽然听到农田中间的一处草垛里传出声响,接着便看到有个黑影往外窜。
路晁第一时间追过去,舒雨也下了农田,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过来。草垛的后头,舒佳琪躺在雪地上,身上的衣裳半褪,双眼紧闭。舒雨将抛在一边的大衣盖到她的身上,再一把搂起来,舒佳琪的脑后一汪鲜血,将雪地浸染成鲜红色。
“舒佳琪。”第一声,舒雨的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几乎发不出声音。
第二声,“舒佳琪。”仿佛有什么东西冲开了垒块,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在农田里传出老远。
这一声惊动了路过的人,有人高声问道:“是谁,出什么事了?”
“来人,救命。”舒雨喊道。
土路上响起一片凌乱的脚步声,另一家晚归的选手和他们单位的人赶了过来。
“我朋友去追歹徒了,你们赶紧,送她上医院。”舒雨不敢让她在冰凉的雪地上躺得太久,但她又抱不动。
幸好有人过来,一把抱起舒佳琪,“送医院,报警。”
还有人顺着舒雨指点的方向跑去,看看能不能抓住歹徒。
歹徒跑了,路晁受了伤,追去的人把路晁扶了回来。
看到又是一身血,舒雨几乎崩溃,扑上去抱住路晁的胳膊,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你伤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
“没事,只是胳膊上划了一下,看着吓人,其实不严重。”路晁也很郁闷,谁知道对方会有刀呢。而且是忽然□□,这才让他着了道。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不严重。”舒雨脱下围巾缠到路晁的胳膊上,边缠边哭。
学校的保卫科来的最快,然后是警察。
第110章 相认
路晁也被送去医院, 胳膊上被缝了七针,舒雨要给路英打电话,路晁死活拦住她,“千万别, 大半夜的,整个胡同的人都得被吵醒。 医生都说了是皮外伤, 缝几针就好了。”
“什么皮外伤, 皮外伤哪里需要缝针。”舒雨哭得哽咽。
很快跟舒佳琪一个单位的同事赶到了,脸色煞白一片。他们打算去外头吃个饭庆祝一下,但舒佳琪情绪不佳,说要提前回去休息。
他们也没多想,就让她一个人回去了。谁也没想到, 稍不留神就出了事。
警察不客气的批评道:“你们是带队的领导,让一个女孩子走夜路自己回去,你们跑去大吃大喝, 像话吗?”
被警察严肃批评的单位同事, 个个低着头,不敢吱声。
舒佳琪还在抢救, 警察过来登记口供, 得知有嫌疑人的照片,顿时大喜。一般这种情况下的人身伤害,是最难查的临时起意。
学校举办这么大的活动,本来进进出出的人就多,来自全国各地参加比赛的人更多。很多人在这次活动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你怎么查谁有嫌疑,谁没有嫌疑。
而且农田那一带四通八达,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埋伏在那儿,袭击晚归的路人。
“你为什么会有嫌疑人的照片?”警察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怀疑。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人都是大学生,怕是已经被列为怀疑对象。
舒雨苦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从和舒佳琪的堂姐妹关系,一直说到发现这个青年男人在跟踪舒佳琪,再说到她决定和堂妹相认,然后发现男子说谎的事实。
最后,才是他们找人的时候,发现了高跟鞋,以及后来惊动凶手,救下舒佳琪。
“我和这个人交手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脸,他确实就是照片中的人。”路晁也肯定。
既然有线索,警察肯定会作为一个追查的方向。而且这件事的影响太过恶劣,就在刚才,学校的领导已经打电话到他的上级那里抱怨。就在学校周边发生伤人案,叫学校领导怎么放心,这么多学生,一个人出事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都是塌了天的大事。
中国社会一直以来,就特别注重保护学生的人身安全,这一点普通老百姓也是举双手赞同的。谁家没有孩子呢,谁家的孩子出了事,当家长的都能感同身受。
舒佳琪终于被推出手术室,但不是普通病房,而是ICU。
“后脑被重物击打,失血严重,未来三天非常关键,要是能清醒应该可以逐渐恢复。不然,就非常难了。也幸好送来的早,再晚一点,怕是抢救都没用。”这么年轻的女孩子,遇上这种事,医生也觉得可惜。
而且还是来京城参加比赛的选手,医生看向警察的时候都有些不满了,“你们得赶紧抓到人,给人家一个交待,这事传回去,地方上的同志会怎么看我们。”
警察无奈的点头,“我们会尽力的。”
路晁的车还停在招待所,舒雨去外头打了一辆车,和路晁一块回去。胡同里路英听到儿子回来的声音,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一早,路英才发现儿子胳膊上绑着的绷带,还有舒雨的低头认错和儿子的极力维护。
路英心疼的不得了,见儿子这样,也只能叹口气,“你们啊,以后真的得小心。再这样下去,我得给你们雇个保镖。”
“我想好了,准备跟许叔叔说一声,让他找个人教教我。”这里的许叔叔是指许警官。
路英唉哟一声,“这事他知不知道。”
昨天那个点,都半夜了,更何况人都安全在医院,舒雨谁都没通知。
不过许警官还是知道了,毕竟他身边知道舒雨这个人的,还挺多。下头人听到消息,上报到他这里。
许警官一拍额头,“早说让她读公安大学,念什么财务。”
就凭这份气运,一年就能崭露头角成为新人王,三年就能升官,五年官职就能超过他。完全是入错行,浪费人才啊。
“你敦促一下,特别是舒雨提供的线索,一定要重视起来。”许警官一直相信,舒雨就是有某种天赋,她隐藏在基因里的某种直觉,就是犯罪份子的克星。这东西不能用常理看待,但他深信不疑。
“是,我马上传达。”
基层民警其实是对舒雨和路晁有所怀疑的,毕竟太巧了,警察从来不相信巧合,这是他们的职业习惯。
等到上级传达的命令下来,才知道舒雨不光是八二年协助警察让二张落网的幕后英雄,还是八四年特大强迫妇女卖X案的举报人,同时还是防骗指南的作者。这本书再版好几次,腰封一直挂着公安部 的字样。
领导推没 不知道,反正他们基层民警,天天对人 ,多一个读防骗指南的就少一个来报案的。
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没什么怀疑的必要了。更何况,舒佳琪和舒雨的关系,也经由平湖省传来确定消息,证实他们的亲戚关系。而最重要的是,平湖省的同行也带来了另一个惊人的消息。
“平湖省的同行已经在路上了,受害人舒佳琪的父亲舒传建,在一个月前下夜班的时候,被人从背后袭击头部受重创,当场身亡。因为事发在深夜,又无人经过,到现在还没抓到凶手。”
办案人员一听,“连环案。”
“真狠,这是灭门啊。”
“受害人的母亲,也在过来的路上。”
“这是得罪了什么人?”任何听了这件事的人,都会自然把两桩案件联系到一起。连作案手法都如出一辙,袭击受害人头部,造成重创。
“幸好被人发现端倪,还拍了照片,嫌疑人的照片放出去了没有。”
“当天晚上,给所有公共场所,车站以及招待所都发了协查通知。也传给平湖省的兄弟单位,看看能不能找出这个人的身份地址。”
受害人生活在平湖省的省会广常市,生活轨迹基本没有出过省,与人结仇也只可能是在省内。嫌疑人不是当地人,就是当地常住人口。
“其他省份,也下发一份。”这种事,万一呢。
“是。”
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除了各种协查,线下追捕同样没有放松。事发当晚就开始拉网,嫌疑人极有可能还在京城。
舒佳琪三天后醒了,又恢复了好几天才转入普遍病房。醒转之后托母亲到学校找到舒雨,想见她一面,亲自表达感谢。
比赛当天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但舒雨在里头起到的作用,还暂时还没人知道。学校应警察和本人的要求保密,因为嫌疑人没抓到,怕他会狗急跳墙对舒雨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