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楚王妃被堵的哑口无言。
庄静婉都将安南大长公主给搬出来了,楚王妃还能批判安南大长公主不对不成?
安南大长公主这个太皇太后所出的嫡公主,可是傲气的很,惹恼了她,可没好果子吃。
莫说是楚王妃,就是楚王,从前也被安南大长公主指着鼻子骂过的。
故而楚王妃便是再有怨气,也没敢再寻庄静婉的晦气。
至于说直接寻嘉贵妃的晦气,那就更不敢了,人家可是皇帝的心/肝/肉,儿子的百岁眼都摆到坤宁宫了,简直如日中天,她敢招惹?
☆、80
庄明心自然明白楚王妃为何来这么一出。
她的次子, 楚王府的二爷,被毓景帝流放到西宁吃沙子去了,她迁怒自个这个“验尸官”, 但却又忌惮自个的权势跟毓景帝的疼爱,不敢直接怼。
于是就朝庄静婉撒气。
但她也不想想, 都是庄家养出来的女儿, 哪个是好容易欺负的?
何况庄静婉头上还顶着“庄明心”的光环, 原就比旁的女子更肆/意张扬些,莫说只是怼回去,就是当场撕/破脸皮, 都无甚奇怪的。
只能说她运气好, 庄静婉只是个冒牌货, 不敢太出格。
其他宗亲女眷们哪里瞧不明白这些机锋,立时不约而同的开口夸赞起庄明心来, 试图将这茬给岔开。
生怕闹起来。
叫外命妇们看笑话不说,嘉贵妃那样得宠, 若被皇上晓得她们隔岸观火, 看她娘家人的笑话, 只怕会寻她们夫君/儿子/孙子的晦气。
这一夸就足足夸了半个多时辰, 直到卫贤妃进来禀报, 说宴席齐备, 宗亲女眷们这才连忙打住。
正殿这里安置的宗亲女眷跟官员家的诰命,她们带来的未婚小姑娘们, 被安排到了前头的交泰殿。
交泰殿与坤宁宫中间,扎了一座高高的戏台。
如此,无论是正殿还是交泰殿的宾客们,观看起歌舞、戏曲跟话剧都便宜。
今儿是四皇子百日宴, 过去这一年已彻底完成转型的教坊司,今儿足足派了五个班子的人马过来。
一个歌舞班子,一个戏曲班子,以及三个话剧班子。
三个话剧班子,今儿会各演四幕不同的话剧,除了红火了一年,依旧长盛不衰的《白蛇传》外,还有两出由土著作者所著话本子改编的《龙凤呈祥》跟《喜相逢》。
庄明心在养胎期间,翻过这两本时下流行的话本子,见文名虽老套,但故事却十分新奇。
且是用白话文撰写的,还熟练的运用了标点符号,于是叫人给话剧班的管事递了个话。
管事如何与两位作者商讨的她并没过问,总之三个月后这两出话剧开始在教坊司的大剧院上演了,且还十分受欢迎。
这让她略有些得意,自个还是有些投资眼光的嘛。
前世都是法医事业耽误了自个,不然没准她能当个成功的娱乐圈金牌投资人?
物以稀为贵,话剧这种新兴事物一旦风靡,俨然全民追星的节奏。
那些上了年纪的诰命倒罢了,宫宴于她们来说是种荣耀,是可以在亲朋好友跟前炫耀的资本。
年轻媳妇跟未婚小姑娘就不同了,她们可是冲着话剧班子来的。
谁不知道嘉贵妃是教坊司的贵人?但凡与她沾边的事儿,教坊司宁可不赚钱,也要上赶着进宫来奉承的。
宴席就在歌舞的开锣声中开始了,卫贤妃准备的十分周全,菜肴有御膳房跟内膳房的拿手好菜,也有庄明心这几年陆陆续续搞出来的数样菜肴。
卫贤妃还死缠烂打的从庄明心这里要走了几十瓶葡萄酒,每桌分两瓶,让大家尝个鲜。
故而今儿这宴席,可谓宾至如归。
酒至酣处,庄明心按照规矩,将如今红皮肤退去,已长成个唇红齿白的糯米团子,小名年哥儿的四皇子抱出来,给大家瞧了瞧。
秦王妃照例率先夸赞道:“哎哟,四皇子竟生了这么一副好容貌,好似年画上的仙童似的,怕也只有贵妃娘娘这般娇/艳如花的人儿才能生的出这样齐整的好孩子。”
宁王妃也凑趣,夸张的夸道:“跟年哥儿一比,我们家栩哥儿被称成个烧糊了的卷子了。”
按说宁王妃是堂堂王妃,宁王又是毓景帝嫡亲的兄弟,又有郑太后给他撑腰,她很不必如此奉承庄明心。
之所以如此,乃是她打心眼里感激庄明心。
要知道她们家王爷,那可是宗亲里头最爱往教坊司跑的一个,一月少说也要歇在教坊司十日。
这倒罢了,她眼不见心不烦,只管带着儿子女儿过她们的小日子就行。
偏王爷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从教坊司带回一男一/女两个乐人当侍妾,还明堂正道的摆了酒,好悬没把她呕死。
好在王爷是个没长性的,稀罕了没个把月就抛诸脑后了。
她赶紧寻了个错处将人撵出去,免得王爷回过神来又宝贝上。
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赶走了这个,教坊司里还有几百上千个呢,谁晓得王爷几时又抽风领人回来打她的脸?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嘉贵妃将手伸到教坊司里头去了。
先是拉扯起了个话剧班,又建起大剧院对外售卖门票,将教坊司从官办青/楼变成了官办“戏园子”。
如今教坊司的乐人们可金贵了,即便是在话剧班里跑龙套的,都有人捧着,上赶着送银钱送物。
这倒还罢了,不过是达官贵人闲来无事捧着玩的,跟捧戏子,甚至招猫逗狗并无甚区别。
但若敢还拿他们当从前那般想睡就睡的乐人,可就大错特错了,莫说嘉贵妃不会坐视不理,就是户部都不答应。
所以她们王爷虽仍旧三天两头往教坊司跑,但也只是单纯去看话剧,酉时正刻大剧院关门前,他就得跟其他纨绔子弟一样,乖乖的走人。
故而多亏了嘉贵妃,宁王妃才保住了自个的脸面,这叫她如何不感激?
至于宁王?不纳妾是不可能的,但纳的都是良家妾或是婢妾,并非教坊司那些千/人/骑万/人/压的犯官之后,宁王妃才不在乎呢。
有了秦王妃跟宁王妃打头,旁的宗亲跟诰命们忙不迭的附和,四皇子好悬没被夸上天去。
庄明心将四皇子送到母亲裴氏手里,对四皇子介绍道:“这是你外祖母。”
裴氏斜了容光焕发的二闺女一眼,笑道:“他还小呢,哪里知道外祖母是甚。”
跟在庄明心后头的琼芳笑道:“四皇子聪明着呢,如今不光认得贵妃娘娘,连皇上也认得。”
裴氏“哎呀”了一声,给毓景帝贴金道:“这股子聪明劲儿,必是随了皇上,他母妃幼时可没这么机灵。”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她是胎穿,凡事比着庄静婉这个双胞胎姐姐来,甚至故意比她落后一步,可不就显得不机灵?
恭维完皇帝,裴氏又将四皇子朝旁边的庄静婉递去,笑道:“贵妃娘娘生四皇子时颇顺利,你抱一抱四皇子,好沾下贵妃娘娘的福气。”
私心里却是想着,不管安南大长公主是真喜欢女孩儿还是只是客套话,大闺女最好也能一举得男,如此才能彻底在夫家站稳脚跟。
庄静婉见庄明心只抿了抿唇,并未出言反对,便接过四皇子,掂了掂,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嘴巴跟下巴长的像贵妃娘娘,想来是个有福气的。”
当着众人的面,庄明心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的,她对四皇子解说道:“这是你姨母。”
四皇子瞅瞅庄静婉,又瞅瞅庄明心,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眨巴了几下,似是有些疑惑怎地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母妃。
片刻后,朝庄明心露出个笑来。
庄明心将他抱过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笑道:“可以啊,竟然没将母妃跟姨母认错。”
裴氏笑道:“要不怎地说四皇子聪明呢?”
这里人多眼杂,庄明心简单抱着四皇子转了一圈,就叫张娘子跟崔乔一块儿将他带回钟粹宫。
庄静婉见四皇子虽舍不得庄明心,但庄明心好脾气的跟他解释了一番,虽然听不懂,但却乖乖窝在奶娘怀里被抱走了。
顿时有些羡慕,与裴氏感慨道:“若是我腹中的小东西,也跟四皇子一样乖巧听话就好了。”
往常外命妇们进宫赴宴,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回返。
今儿为了看完三个话剧班的十二幕话剧,她们愣是挨到了酉时四刻(下午4点)这才匆匆出宫。
期间竟无一人提前告退。
毕竟就算祖母/母亲想走,自家孙女/女儿也不依。
*
从坤宁宫回来,庄明心往罗汉床的引枕上一歪,扶腰哼唧道:“累死本宫了。”
琼芳忙拿了小棒槌来,替她敲打腰部,笑道:“得亏娘娘提前说通了皇上,今年不替您办生辰宴,否则过几日又得折腾一场,”
今儿是三月初九,她是三月十六的生辰,中间只隔了七日。
庄明心笑道:“又不是整岁,吃一碗长寿面意思意思就罢了,何苦兴师动众的又折腾一场?”
要不了多久,毓景帝该下旨立太子了。
立太子的旨意一下,她封后的圣旨也就不远了。
封后是大事儿,地方上的官员不能亲至,得上折子恭贺,京官的诰命们则都要进宫来参拜新皇后,她少不得要赐宴款待一番。
若四皇子百日设宴一场,她生辰设宴一场,封后再设宴一场,到底张扬了些。
故而她便说服毓景帝取消了生辰宴。
“娘娘,这是今儿的礼单,奴婢已带人登记造册入库了。”崔乔掀帘进来,将登记好的册子递到庄明心跟前。
庄明心接过来大概翻了翻,问道:“可是甚出格的?”
崔乔笑道:“诰命们送的贺礼,大都中规中矩,并无甚特别出格的。只是宗亲里头,宁王妃送的礼着实厚重了些。”
说着,她上前,替庄明心将册子翻至最前头,指着上头的字赞叹到:“您瞧瞧,又是珊瑚树,又是紫玉宝宝锁,又是九眼天珠,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让人刮目相看了,何况她一出手就是三样?”
庄明心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宁王妃送厚礼的缘由,笑道:“收着吧,不妨事,待日后宁王府再添丁时趁机还回去便是了。”
横竖她的小库房里也有不少毓景帝赏的稀罕玩意儿,到时拿几样出来还礼就成。
想了想,她又吩咐崔乔:“把那九眼天珠给太后娘娘送去,就说原是宁王妃送的百日宴贺礼,但本宫不信佛,白糟蹋了好东西,索性替宁王妃孝敬给太后娘娘。”
门帘忽的被掀开,毓景帝大踏步走进来,笑道:“爱妃果真是个孝顺人儿。”
庄明心才要从罗汉床/上下来,就被毓景帝给按住了:“不必多礼!你今儿怕是累得不轻,还是老实歪着歇歇罢。”
“多谢皇上体恤。”庄明心顺水推舟,又歪了回去,吩咐人替毓景帝上茶。
毓景帝在她身旁坐下,笑问道:“今儿的百日宴可还顺利?可有人寻你的晦气?”
没人寻她的晦气,但却有人寻庄静婉的晦气。
外人眼里她跟庄静婉是一体的,寻庄静婉的晦气可不就等于寻她的晦气?
她笑道:“有贤妃妹妹这样的能干人替臣妾跑前跑后,哪可能不顺利?”
顿了顿,她又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楚王婶兴许是因儿子被流放的缘故,脾性暴躁了些,与永昌候世子夫人说话时有些没轻没重……大南大长公主虽未开口,但臣妾瞧她脸色不甚好看。”
毓景帝顿时就怒了:“清钧是奉朕的命前去调查楚王府起火因由的,她要怪就怪朕,迁怒清钧媳妇作甚?”
庄明心:“……”
她竟然忘了负责调查楚王府起火案的正是庄静婉的夫君,锦衣卫副指挥使廖清钧。
还以为庄静婉是受自个这个“验尸官”牵连的呢,不想却是受到了廖清钧这个“调查官”的牵连。
亏得她为此还略感愧疚。
早知道四皇子就不给庄静婉抱了。
心里恨不得喊“卧槽”了,面上她却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到底她是王妃,永昌候世子夫人也不过只是个侯府世子夫人,尊卑偶别,永昌候世子夫人受些委屈也是该当的。”
略一停顿后,她又不好意思的笑道:“只是永昌候世子夫人正怀着身孕,安南大长公主宝贝的跟眼珠子似得,若被气个好歹,岂不是给大长公主添堵?”
她半句都未替庄静婉说话,反倒是将安南大长公主拉扯进来,如此才能叫毓景帝更重视。
果然毓景帝当即就冷哼了一声:“高巧!”
高巧忙掀帘进来,笑问道:“皇上可是要翻嘉贵妃娘娘的牌子?奴婢即刻就叫人告知敬事房。”
毓景帝被气笑了,骂道:“你是猪脑子么,怎地成日里想着那档子事儿?”
庄明心:“……”
这话您说的亏心不亏心?
果然是个丈八灯台——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个。
高巧被骂懵了,一脸无辜的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毓景帝懒得理会他,哼道:“传皇太后懿旨,楚王妃无得、失仪、暴躁,责令其闭门思过半年,往后不经皇上、太后以及皇后传召,不得进宫。”
庄明心立时满意了。
后者倒罢了,楚王府原就被排斥在宗亲圈外,连出席家宴的资格都没,并无甚区别。
前者可算大快人心。
闭门思过半年是小事儿,但被郑太后“亲自”下旨申斥,并罚其闭门思过半年,可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没个两三年,楚王妃怕是没脸出门见人。
庄明心笑觑着他,打趣道:“您想罚她就罚,何苦将太后娘娘推出来做这个恶人?”
毓景帝拿手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都说一孕傻三年,爱妃果然比以前傻了。”
不等庄明心炸毛,又忙解释道:“楚王妃是朕的皇婶,又是个女眷,朕一个做人侄儿的大男子,如何能亲自下旨斥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