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听我的没错吧?伤得这么深不来医院怎么能行?这下好了,你这手可是得老老实实半个月不能下水了……”
夜生眼眸黯然,怔怔地低着头,望着自己被厚厚白纱布包裹起来的右掌。
“谢谢你了,唐姐。”
凌晨三点,白日里人满为患的街道此刻已经看不见几辆移动的车。
车载CD正播放着一支曲调柔缓的爵士乐,曲调中的女声嗓音低沉柔顺,只可惜唱的是夜生半个字也听不懂的外文。在红绿灯转换的间隙里,唐幸麻利地撕开消炎药的包装,又拧开了身侧的矿泉水瓶,一齐朝他递了过来。
“别谢我,我才不是刻意在你面前装好人。今晚看病的钱,回头我可是会让赵莉莉从你工资里扣的!”
按部就班吃完药的夜生点了点头,似是觉得有些道理。
“那你别忘了把汽油钱也扣上。”
“不止呢,还有司机费,”唐幸乐了,随即风情绰约地撩了撩头发,“你也不好好掂量掂量?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夜生笑着脱口而出道,“好,你要收多少?”
对望的刹那,唐幸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夜生的眼睛是那么明亮,像是一汪山涧清泉,明澈透亮地倒映出自己的眉眼发肤。在他的眼底,自己仿佛都被洗涤掉了多年来隐于心间的浑浊,整个人变得和他一样,干净柔软而坦荡。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唐幸抬手戳向了他硬挺的左胸口,半真半假道,“要你的心,行不行?”
夜生不假思索道,“不行。”
唐幸嗤之以鼻,顿时甩给他了一个好大的白眼,还把刚才碰过他胸口的指尖往自己裙摆上狠狠地蹭了蹭,甚至不小心用戒指勾花了她新买的葵紫色真丝缎面裙。
随即她变本加厉地没了好气道,“你看看你这个人,真是没劲。看来我给你一步步调岗真是对的,不然就凭你这个情商和服务意识,怎么能讨到我们客人的开心?真是天方夜谭了!”
“唐姐,那不然……”夜生微微停顿,沉寂的夜景在孤独而烂漫的眼眸中熠熠生辉,“那不然你让赵姐把我这个月的工资扣光吧,我给你白-干一个月,让你解解气。”
“拉倒吧,”唐幸一副岂有此理的表情,“我还差了你那五千多块钱?”
“哦。”
“行了,别烦我了,”唐幸行云流水般地打着转向,黑色的方向盘轻巧一转,便一脚油门地窜进了锦绣城灯火璀璨的正大门,“下车下车,快让我眼不见为净!”
“好,”夜生应答得很快,“今晚真的谢谢你了,唐姐。”
唐幸风姿妩媚地打开车门,璀璨的银色高跟鞋随之落地,继而她绕道了另一侧,破天荒纡尊降贵的替车里这位右手短暂残废的病患打开了车门。
“没有以身相许的打算就和别我话多,快快快,快滚蛋!”
夜生眉目温和地勾起了单侧唇角。
“行,这就滚了。”
沉闷的夏季到了尾声,就连树下的蝉鸣声也消失不见。夜生在下车时的一刹那,甚至觉得迎面而来的风有些凉,凉得直往心底钻。
日夜颠倒早已成了这三年来他生活上的常态。
尽管此刻已是晨曦将近,尽管这一天的经历是那么得跌宕起伏不尽如人意。但要是能让时间停留在上一秒,如果这一刻抬起眼眸的他并没有看到坐在不远处石墩上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小玫瑰,他会觉得:哎,倒霉就倒霉吧,说不定等到明日太阳升起就变好了呢?
然而夜生并不愚钝,也不会一昧地沉浸于理想主义。
在与小玫瑰目光碰撞的一刹那,暗涌着的电流令他几乎在瞬间意识到,这一次她的心结,就算到了明天也不一定好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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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清冷的夜风中, 小玫瑰穿着一身质地单薄的棉质睡裙,或许因为冷,她将双臂抱得紧紧的,凸起的骨节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瑟瑟的白色。飒爽的夜风将她婷婷袅袅的曲线描绘得一览无余, 可她的眼圈却泛着凄凄的红晕, 莹白的一张小脸中, 此刻展露的更是前所未见的晦暗。
夜生几乎在一瞬间就慌了。
因为唐幸的一只手正拉着副驾的把手,另一只手还旁若无人地搭在他的肩上。
半夜三更, 同进同出。
尽管看起来暧昧, 可他的确心内一片坦荡,因此并不担心单位里的同事会如何做想。可他却也知道,小玫瑰向来安全感匮乏,眼下的一幕, 她看了无论如何都会多想……
于是他连忙拂开了唐幸的手。
“唐姐, 我得走了, 我女朋友来了。”
唐幸神色一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继而笑意逐渐凝固在唇边, “啧啧, 你们这是大半夜的, 搞的是什么八点档戏码?”
夜生蹙着眉心。
“你早些休息,我得过去了。”
“那就快滚。”
唐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没错,她心里不舒坦,连带着嘴巴上的话也变得不好听。随即她连车门也懒得关,便将车钥匙随手丢给了大气不敢多出一声的门童,利落地撩着一头长发,佯装洒脱地扬长而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至少在外人眼里, 没有人看得出她风情伪装下的酸涩与不甘。
在远处梅婧的眼里更是如此。
从天台上的小房间、空关着的公寓再到锦绣城,辗转各处,吹了小半夜的风反倒令她的思绪从混乱变得清醒。到底也不是少不知事的年纪了,此刻的这一幕在她眼中,多像是年轻英俊的男下属半夜特殊服务完美艳迷人女老板,随即旁若无人地出双入对,蜜里调油地一同归来。
生气吗?
梅婧一时也说不上来。
她一直知道自己并不是个聪明的人。从小训练时,每当感到天赋不如人时,她便加倍训练,别人练五十次,那她就要练一百五十次,日复一日,终究是用勤补拙,从市队到省队,再从省队被筛到国家队。
可就算不聪明,她也不甘心做被人忽悠的傻子,更何况还是将自己的心剖出来送给人家的傻子。所以,她是真后悔今夜跑出来的这一趟啊,街边的石墩子那么凉,把她的心都坐得凉透了。从前的她并不喜欢自怨自艾,可今天的她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十足的傻子,真是傻得太可怜了。
梅婧知道,自己等了大半夜的人此刻正向她走来,可眼下的她甚至不愿抬起头去看。
“宝宝,你来这里多久了……”
肿痛的咽喉令她顿时不想吱声。
夜生想要来牵她的手,也被她态度坚决地避开。
“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手不小心被插销划破了,天台上的那间房没有药剂,所以我就想来这里消个毒,正巧碰到唐姐,便带我去医院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真的,我们去的一院急诊科,你看,我还开了消炎药。”
“宝宝,我们先上去,先上楼再说好不好,外面冷,我担心你穿得少受凉……”
……
夜生的语气是那么的真挚,似乎在这一场夜晚风波中真的是惘然无辜的。可唐幸帮他开门的一幕还在梅婧脑海久久盘旋,迟迟难散,就连到了休息室门前也依旧没有被转圜。
直到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心下忐忑又紧张的夜生才反应过来——
坏了。
原来唐幸遗留下来的香水味竟是这样的浓烈。
摊在折叠床上的白色薄毯上被蹭上了明晃晃的口红,小桌上摆着与这个狭小空间格格不入的珍珠项链,正粲然地折射着铃兰吊灯下的柔和澄光。
梅婧的手僵在门框上,当即不愿意再踏进一步。
从前她只觉得自己为了爱并没有什么不能依顺夜生的,就算亲-密时也是,不论什么姿势,亦或是什么场合,她都愿意忍住心间的羞赧去尽可能地配合他。可惜如今穷途末路,真相□□裸地摊在眼前,短短片刻,就肮脏得令她只想要呕吐。
“怎么,这是来带我参观犯罪现场吗?”
“不是的。”夜生捏着药盒,有些心急道,“昨天她喝多了,来这里睡了一觉,我当时没在,直接就回家了……”
梅婧深吸一口气,满眼透着疲倦的笑意。
“哦?原来这么大夜场的老板,就偏爱睡你这一间房啊!”
“小玫瑰,我和唐姐真的没有什么!你信我!”
梅婧忍住作呕的欲望,指向了薄毯上那抹刺眼的红色,“你现在来谈信不信的还有意义吗?郑夜生,我的信任在你眼里就这么廉价吗?”
夜生的头抵在墙上,目色凄迷,胸口起伏,浸透于眼眸中的哀伤与窗外即将到来的初生破晓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你就这样……不信我了?”
“我不是瞎子,我自己长着眼睛……”梅婧止不住身体的微颤,也止不住眼角鼻尖的酸涩,“她摸你肩膀,为你开车门,还有你们在大庭广众下缠缠绵绵对视的双眼……不好意思,今晚我全都看到,统统看到了!”
“那你呢,”潘多拉的盒子既然被打破,夜生也再不想遮掩自己心中苦闷与不甘,“你现在每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身上还披着别的男人的衣服进进出出,我照样不也是等不到一个答案?”
梅婧恍然大悟,“原来你对我意见这么大啊……”
“我就是想等你一个回答。”
“那我们不如算了,”梅婧缓缓闭上眼,努力平复着剧烈起伏是呼吸,“这样,你也就不用再等了。”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压光了她肺里所有富余的空气。
曾经那些美好的寄望,瞬间被荒诞的现实所冲散。明明想要用自己的努力去换取平等的自尊,却不想换来了心上人满腔难解的怒意与质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说完后梅婧转身便想走,却不想被一只大力的手抱住腰,甩上房门后,一路将她半拖半抱到那间小小的浴室。
夜生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掰着她的脸亲了下去,仿佛再也不想在她的嘴里听到一个难听的字眼。就算自己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在那种事情上,他也能令她即刻乖乖就范。
因为他太清楚如何去触发她敏-感的身体。
梅婧又急又怒,无数次想要挣脱,可对方高涨的控制欲却容不得她反抗,前所未有的疼痛与舒爽更是在四肢百骸中如同礼炮一样反复绽开,最终就连不愿意直视镜子的那一点也不能令她如愿。
尽管在这一刻,她是那么地不愿看见自己失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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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二人的体力被掏空的刹那,他们才换来了一丝真正喘息的空间。
台盆上的水龙头滴答滴答地滴着水,似有若无地挑动着二人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神经。夜生背靠着冰凉的墙砖,毫不客气地将沾染着浓稠液体的手指摊在了她的眼前。
“小玫瑰,这下看清楚我到底有没有撒谎了吗?”
密封的空气暧昧又沉闷。
梅婧汗流涔涔,身体软得就快站不住脚,可却依旧执著地紧闭着双眼,不想去面对这个不算糟糕的事实。
“我不看。”
“不看也不行,”带有微凉液体的手指顺着她面带潮-红的脸颊往下抹,在滑到她微张的唇前,在短暂地停顿后,蛮横地闯入了她的口腔,“不看你就自己尝。”
“你疯了吗?”梅婧羞愤不已地抹掉了唇角上的残-浊,几乎在一瞬间,眼泪便犹如开了关闸一样落了下来,“你要是觉得和我过不下去了,也用不着来这样羞辱我,你早些告诉我,我们就好聚好散!”
夜生第一次在感到生-理得到满足后,心理竟面临着更深一层的空虚。
“梅婧,你身体里还有我刚刚弄进去的东西,你还好意思要和我好聚好散?我们散得干净吗?”
“你放心,我会吃药的。”
“那个东西伤身体,你不许吃。”
“就算不许吃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了,”梅婧抬眸,望着镜子里的爱人冷笑道,“万一怀孕了,生下来做什么呢,看他爸爸靠讨好别的女人谋生?不好意思,就算我可以,我怕孩子也丢不起这个人!”
夜生微微一颤,“原来你一直看不起我……”
“别太介意,毕竟我也看不起我自己,我们彼此彼此。”
一声低吼后,夜生将她从浴室拎到了窗前,让柔弱无骨的她在隔着一层薄纱帘的耻辱下,以被禁锢的姿势与他接吻。
灵活的唇舌很快从嘴唇到了下颔,再从下颔滑落到了脖子上。他吮地那么用力,仿佛想要凭此宣泄出心底所有的暴躁情绪。
梅婧一个激灵,背脊上渗出冷汗,顿时意识到他正在做什么。
“你放手!”
“你休想。”
梅婧急得眼泪都快流干了。
她用力地推搡着他,可惜她那些小得可怜的力气却犹如杯水车薪,在此刻更是丝毫无济于事。
“……你这样让我这几天怎么出门,怎么见人?”
“我就是让你没法出门,我要让别人都擦亮眼,看清楚你是我的女人,不但上面被我亲个便,下面也被我-日了个透,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打消对你的念想。”
梅婧登时怒火攻心。
从前做那种事的时候,偶尔被他情不自禁地弄一个红印子出来也就算了,贴一个创可贴也算是勉强挨过去了,然而今日这样实在是过分,难不成还要让她贴一脖子的创口贴去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