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长公主的十里红装凤冠霞帔可是看呆了一路围观的百姓们, 作为新郎的景世子怎么可能抛下洞房才从外面赶回来?
景邵陵闻言急切的心情骤然冰封,整颗心连着全身的血液都将至零点之下, 冷得他嘴唇都打了个哆嗦。
他扭头看向守城士兵, 可以用恶狠狠来形容的目光逼得士兵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士兵反应过来后连忙举起手中的兵器横在身前,警惕地看着神情大变的景邵陵。
一个凡人而已,拿着兵器也阻拦不了他。
景邵陵现在满脑子却是刚刚士兵嘲讽他的话, 什么叫昨日已经大婚?他这个新郎尚未在场, 流悦在与谁成亲?
满心慌乱不安, 景邵陵安慰自己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成亲当日找不到他,为了皇室与流悦的面子, 他们寻了一个人扮成他的模样代他走完了人前的流程。
这是最合理的理由。
但景邵陵脸上还来不及舒缓的面容僵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试图上前, 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默默挡住了。
侧头看去,晨起进城的其他人们毫无察觉地在检查过身份之后顺畅的进城了。
这是一道只针对他的结界,而且还是他无法破开的强大修士布下的。
联想到昨日正常进行的大婚,景邵陵抖着手召出本命剑,但世俗界灵气稀少,一旦需要动用大量灵气的时候仅凭世俗界中所含灵气就完全不够用。
本命剑显形一半就散去了,甚至都等不到人们看到它。
这个结界不仅只针对他一人, 甚至限制了京城内外修士可以吸纳的灵气多少,这在无形之中护住了整座京城。
景邵陵心中一路下沉,浓浓的无力感涌上,暴躁又不安的心绪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
他不敢想没有新郎的婚礼是怎么举行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境界的修士才能在灵气匮乏的世俗界中布下这样浩大又精巧的结界。
被挡在外面无处可去,景邵陵眼中黑气掠过,眼珠泛出红丝,整个人几乎站在深渊边缘摇摇欲坠。
昨日本该是他与流悦最重要的日子,如果他当时没有去见凤玲儿,那么如今他绝对不会被拦在京城之外,而是身处婚房之中。
这个假设只要稍稍涌上脑海就足以让景邵陵发疯。
……
一室春情,被褥之下两人长发交缠,莫名旖旎,有手露出帷帘之外,素白修长的手指缀着几个显眼的吻痕。
流悦挣扎着掀开了眼,眸中无神地看向上方,眉心红痣艳得惊人,眉眼中萦着初经人事后的妩媚风情。
她本来雪白细腻的肤似是因为长时间的热意蕴上一层淡淡的粉,整个人极为娇艳,从明艳的面上直至精致诱人的锁骨脖颈处甚至蔓延到被褥中半遮半掩的肤色上,隐隐可见斑斑的红痕,如一朵朵烙上的娇小梅花瓣勾人得不行。
腰肢酸麻,身体无力,流悦挣扎着起身,青丝顺着光滑的肩颈处滑落,越发衬得她肤色如古玉般凝白。
正艰难的动作时,有人小心扶住了她,掌心覆在纤细的腰部,有些烫人的温度让流悦不由想起昨夜,脸侧微热羞敛抿唇。
男人似乎不知什么叫适可而止,每当她缓过来后就是一泼更磨人的情.潮,这期间她受不住的用力咬了对方好几口。
今日分外殷红的唇稍有动作就是夺目的艳意,使得清澜幽若古潭平静的眸中掀起巨浪的前波。
她撩开发丝,犹豫道:“绍陵?”
清澜手上一紧,应了一声。
看着有些无力依着他的人时,又敛下方才的失态,面上浮出些许餍足之意,眸色深深专注地看着流悦。
清冷的神情无形之中被毁了干净,只因他看向流悦的目光像极了圈住猎物不放的猛禽。
危险又可怖。
流悦笑了笑,道:“我那条蒙眼的轻纱呢?”
清澜镇静道:“下人不知,一并拿去清洗了。”
闻言流悦苦恼地蹙起眉头,那条轻纱不起眼貌相又很是普通多半会被洗衣女弃掉,离她眼睛能看到还有几日,后面这几日就全是眼盲状态。
清澜温声安慰:“这几日我会看顾着你的。”
流悦微微一笑,眉脚轻扬,颇为玩味地点了点头。
她很期待。
……
凤玲儿想过景绍陵会回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甚至连两日都未到。
她疑惑道:“你见过古师妹了?”
景绍陵薄唇紧抿,面色凉薄,也不看向凤玲儿,声音飘忽道:“你我联手。”
凤玲儿心中一喜,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可以。”
景绍陵神情恍惚,他虽进不去京城不知那日婚礼是何情况,但也有几个昔日友人家中不凡消息灵敏。
托人将口信传了进去后,就拿到了一封信。
信上大概意思就是,他从未离开过京城,那日迎亲也没人扮成他,从始至终都是他。
景绍陵只觉荒谬。
手上攥着的信却被揉皱,不见初时模样,因为他知道,友人不会在这方面来骗他。
那日婚礼上真真切切有人瞒着所有人扮成了他趁虚而入与流悦成亲,就算日后那人身份暴露,生米早已煮成熟饭,景绍陵也不会得到任何挽救的机会。
若他不离开京城,就不会有人有这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一想到流悦在他人怀里,被他人亲吻,景绍陵脑中那根弦就彻底断了。
既然那人能凭着强大的实力颠倒真相,将他阻拦在京城之外,那么他就变得比他还要强。
然后,杀了他!
景绍陵心中煞气漫上,却不敢去多怪流悦,对她是满心痛悔,稍稍一想心就要滴血,他眼角泛红努力忍下泪意。
无力与悔意交织,竟让他一时感到绝望。
只是他不知,流悦为何一点不对劲都没有察觉到。
作者有话要说: 熬不住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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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修真界被放鸽子的未婚妻(16)
流悦向前伸出手, 被人轻轻牵住时也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反而是扬唇笑了一下,明艳的眉眼中带着笑意,一个劲地往人心里钻。
明亮的光线下, 她精致的容貌也似蒙上了一层光晕, 落在清澜的眼中他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清澜身负元剑灵根, 是当之无愧的天纵之资。
他自幼就被师尊带回玄天宗,受尽宗门上上下下的看重, 出于各种因素, 他们对他都是极好的。可清澜就仿佛是天生冷情,眼中看过那些长辈所作所为心中却不起波澜,就算他清楚明白这是不正常的心理表现却也无可奈何。
不重要的终究是不重要的。
看过巍峨山河,看过红尘人世, 清澜在以那么年轻的岁数踏入了大乘初期后, 看着俗世所有心绪彻底归于淡漠。
长年执剑斩魔, 导致了他心中淡漠之下埋藏着不可估测的血戾暴煞,只能闭关清霜峰不再外出,以防心念受外界引动最后不可控制。
闭关于清霜峰的日子, 他隐隐有感, 摆下卦盘等待夜幕降临引用星辰之力足足耗时一年有余才算出心中悸动的原因。
他身上竟有宿世的牵缘。
世间有一人与他有不知多少世的纠缠, 是他这一世的劫,也是他唯一的道侣。
卦盘上模糊了很多信息,却很清晰地告诉了他,这是他未来且唯一的道侣,该是他心心念念护在心尖的人。
不知姓名不知模样,仅仅因为这么一个卦象就让清澜心中漾出暖意,一点点融入骨中, 让他忍不住温柔一笑。
空寂多年的心第一次被填满。
清澜知道,霜寒不见尽头的漫漫求仙路上,终于有了个盼头。
而在流悦踏入清霜峰时,他本能看去时,维持多年不变的卦象也慢慢散去。当卜测的未来变成现在时,代表着未来的卦象就不再有了意义。
流悦盈盈一笑:“你在想什么?”
清澜从记忆中回神,低眸看向手上牵着的女子,抿起唇部道:“想你。”
想第一次知道她存在的时候,想他抛下理智顶替他人成婚的时候,也在想流悦眼睛能视物之后又该如何对她开口……
说她一心当成师尊的人却卑劣的使了手段成了她的夫君,趁着她看不见的时候得了她的身子?
清澜感到未来无光,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落寞。
流悦歪头,发上的流苏在她脸侧垂下,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精美的帘珠在皙白的肤上蹭过,两相辉映之下,她的肤色越发感觉莹莹有光。
流悦温和道:“我就在这,你不用想,多看看我就行了。”
闻言清澜唇边的笑意终于带上了几分纯然的愉悦,是啊,她就在自己身边,而且容不得后悔。
流悦眼中一片黑暗,身侧传来若有若无的热意,她往那边靠了靠,眉心的红痣有一瞬似乎与扬起的唇角一并灼人眼目。
熠熠生辉。
清澜看过去的目光极为专注炽热。
……
与凤玲儿携力才勉强破开了那道针对于景绍陵的结界,某方面甚至得力于他们二人曾有过双修,因为双修过他们灵力隐隐相合。
景绍陵与凤玲儿共享神血后而变异的天灵根也是当初清澜布下结界时未曾想到的,总之因为种种巧合和实力的上升,景绍陵成功进入了京城。
凤玲儿的容貌在世俗界算是一个罕见的美人,身上自带一股属于修士们的仙气与不自觉的睥睨感。
京城内来往的人们往往在被她容貌吸引看过去时,又因为她那让他们感觉不舒服的气质而皱着眉头扭了回去,这么一来一回与世俗界格格不入的凤玲儿出现在京城之中竟也没有特别引人注目。
景绍陵停住脚步,四下望去,双手握拳面色阴沉,原本俊美的面容如今骇人得不行,沉下来的眸中黑沉沉一片透不出一点光亮。
长公主大婚过去还不到半个月,原先街巷之中布置的喜庆红布含有祝贺意味饰物等还有很多没有拆下。
进入京城之中一眼看去,到处都是极富喜庆意味的红色,让人看着都觉热闹,仿佛也一并参与了那场盛大的婚礼,与当时在场的人感同身受了一般。
但这些落在景绍陵眼中就像扎进他眼中的刀刃硬生生划破血管,不减力道地重重插在他心口。
那些喜庆意味极重的红色仿佛也成了他心上淌出来的血,痛得不行也不会消减半分,红色变成血色在眼中漫开。
恍惚间,痛极悔极的景绍陵移目看向他处时,眼中仿佛也是一片血色。
一瞬的错觉般,快得无人看见他方才变成猩红的眼眸,如嗜血没有理智的魔。
凤玲儿看着这处处可见的红色,心怀恶意的揣测着,说不定是那次兽潮出了问题,让古流悦连真假新郎都分不清,不知道被哪个惦记着她的修士得了手。
只要一想起古流悦知道她大婚之日的新郎那时正睡在她的枕边,凤玲儿这些日子来压在心底的恐慌恼恨都仿佛没有了。
凤玲儿按耐住心中的恶意,看向身旁的景绍陵道:“古流悦的亲生兄长是皇上,想必没少镇压世家,不如我们先拿他下手?”
古族天女的亲生兄长啊,凤玲儿只要想想,整个人就开始兴奋,脸上浮出一抹酡红,显得很是丑陋。
景绍陵甩手,回道:“我要先去见流悦一面,看看到底是谁敢趁虚而入!”
凤玲儿作出诧异的表情,道:“能布下那样结界的人你完全不是对手,敢对玄天宗剑尊弟子出手的人想必完全不会在意你的身份,你若是碰见了性命攸关啊。”
景绍陵冷漠扫过她,道:“我自有分寸。”
凤玲儿看得出他决意要去,颇为烦躁地皱了皱眉,但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压下急切的心情。
她故作轻松地说:“早点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景绍陵隐了身型进入了公主府,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脸上还带着喜色,整个公主府的气氛肉眼可见的欢喜。
睹见这些的景绍陵面无表情,看不出心绪如何,脚下不停地寻着流悦的踪迹。
最终在公主府的花园找到了她,恰逢初春,园内正是生机勃勃的时候,半开的花朵尤为多,它们刚刚好是最娇艳的时候。
而身处百花之中的流悦,微微弯腰似乎在赏花,青丝垂下笼住一边侧脸,隐隐露出极为白皙的肤色,动人心弦,夺目的风姿让这些争奇斗艳的娇艳花朵都沦为了陪衬。
景绍陵心中霾色重重,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失神片刻。
回神后,直接显了形向前走了几步,眼眶微红心内痛悔,一时竟不敢开口。
古流悦听到声响头部偏了偏,似乎在辨别方向,脸部稍稍侧向景绍陵的方位,但一时无法确定她便没有继续动作,而是小声开口道:“绍陵?”
不是说拿个东西就回来吗?还支开了随侍的下人们,怎么现在又不出声了?
流悦偏过去的时候,她漂亮无神的眼睛没有焦点的模样清晰地印入景绍陵眼中。
他往日看上一眼就心跳加速的眼眸,满满都是他仿若蕴着光的眼眸,此刻雾蒙蒙一片,看不到任何倒影也看不见任何光亮。
坠落进兽潮,蒙着眼的轻纱,没有了轻纱掩覆就辨别不了方向的现在……
细碎又杂多的记忆在景绍陵脑中迅速闪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交织在一起,拼凑出一个足以让他身处深渊的真相。
寒意从骨子里漫出,他唇部轻颤,喉间哽出一口血又被咽了回去。
流悦失明了。
轻纱是灵器。
所以当另一个人扮成他时,看不见的她完全察觉不出来。
因为对于一个正常多年骤然失明的人来说,所有的心神会不受控制地捕捉周围的环境来缓解不安,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感受周围人的不对劲甚至去辨别他。
流悦口中叫出的名字如隔了一个很远的距离才传到景绍陵耳中,他倏然怔愣,僵硬地止住不动,心口发紧疼得厉害急喘了几口气才缓了过来。
他艰涩道:“流悦……”
语末竟带上一丝哽咽。
景绍陵像是陷入一个自责的漩涡中无法挣脱,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点没有察觉到流悦失明的事,甚至在婚礼还因为受计丢下了她一个人与另一个女人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