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娇娘——薄月栖烟
时间:2020-10-17 10:01:26

  霍危楼听来只觉麻烦的紧,蹙眉便想收起来,霍轻泓却忍不住的继续夸赞此物,“大哥相信我,此物定对大哥十分有用,可是比那些沉檀之物有用的多,大哥若觉疲累,只需一丁点儿,闻一闻便可恢复百倍气元。”
  若只是提神醒脑之物,何至于如此贵重,他拧眉道:“极乐之境又是哪般说辞?”
  霍轻泓听至此处,笑意微深,“这个,大哥只怕暂用不着……”
  霍危楼不解挑眉,霍轻泓便道:“这个极乐,是说若与女子在一处,将此物多用些剂量,便可快活百倍——”
  “啪”的一声,霍危楼将玉瓶重重往锦盒内一扔,“所以此物是你在烟花之地弄来的?”
  霍轻泓连忙摆手,“不不不,这可不是,这是冯烨他们几个给我的,千金难求,可和烟花之地用的东西不同,不过听说如今京城厉害些的烟花之地,亦有此物,当然,他们拿到的都是些劣等物罢了。”
  见霍危楼满面不信,霍轻泓又道:“大哥不信便问归澜,我这些日子可是出门的不多,这东西即便是自己用,亦能令人心境愉悦。”
  霍危楼还是觉得此物不妥,又去看明归澜,“此物可有毒?”
  明归澜还未说话,霍轻泓道:“大哥看看我,看看我可中毒了?我是自己试过之后才给大哥的,若有毒,那冯烨他们也早就中毒而亡了。”
  明归澜哭笑不得,“我看过的侯爷,看起来的确无毒,可这种东西,就好比那些下九流的药一样,多少对人有些损伤,若非必要最好不用。”
  霍轻泓苦着脸,“有这样严重吗,我这不是好好地?”
  霍危楼摇了摇头,还是将锦盒收起,“凡事过满则亏,极乐之言,也不过是玩物丧志,你这些日子少出门,等我手上的案子了了,我要和你父亲母亲说一声,给你寻个差事才好。”
  霍轻泓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辩,见霍危楼将锦盒往桌角一放并不上心,只得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而霍危楼又同明归澜说起了正事。
  “你可知有种药材叫美人笑?”霍危楼问。
  “美人笑?”明归澜回想片刻,“似乎没什么印象,怎么了?这药材和案子有关?”
  霍危楼颔首,“没想到连你也不知,这几日我们在找京城中找种着美人笑之地,可到现在还未找到,只怕要花上些功夫。”
  明归澜沉思着,“的确没什么印象,可有别名?”
  霍危楼摇头,明归澜便道:“回府之后我问问父亲,一些少见的药材,他或许知晓。”
  霍危楼应下,转眸看了眼窗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明归澜道:“侯爷稍后有客?”
  霍危楼面不改色的,“为了案子。”
  一听此言,明归澜望着霍轻泓,“世子,侯爷有公务在身,咱们走吧,你东西也送了,还是早些归府。”说了看了一眼锦盒,“这些偏门之物还是少用,说不定会伤身。”
  霍轻泓心知他的意思,他无奈道:“并非是你想的那般……”
  明归澜听他所言,只将此物当做了媚药壮阳之流,虽觉不是什么好物,可世家子弟们玩出了花样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也知道一些,只要不伤及根本,阻拦不住,他便也不多嘴,而他因残疾的缘故,素来清心寡欲,是看都懒得看这些东西。
  霍危楼亦道:“若令我知道你整日都在这些东西上花心思,你也不必在京城之中找差事了,且去北地历练几年。”
  霍轻泓吓了一跳,忙一叠声的保证,片刻之后,方才和明归澜一同离去。
  他二人走后,霍危楼看着眼前的锦盒有些无奈,这东西他听了半晌,也不过是补人之精气之物,再想到霍轻泓所言与女子欢好可用,亦往那壮阳助兴上想了去,且烟花之地亦开始流通,便与媚药媚香等有何异处?至多是卖此物者吹嘘的矜贵了些。
  虽是无毒,可到底害怕霍轻泓不知轻重亏了身子,他一转身将锦盒放在不远处矮柜上,想着手头案子了了,要去霍国公府走一趟才好,此念落定,又落座看起公文来。
  薄若幽到了侯府门前,正看到有车马离去,也不知是谁,待进侯府,便得福公公热络相迎,一问才知,是明归澜和霍轻泓刚才来过。
  福公公失笑道:“世子来给侯爷送什么宝贝,也不知又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这会子时辰也不早了,便归家去了。”
  薄若幽心中了然,径直到了书房,霍危楼见她来了,先站起身让出座椅,而后朝她招手,“你过来——”
  薄若幽疑惑上前,霍危楼捉住她手腕,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又将一张白宣铺开,“今日令你过来,是想让你将美人笑画出来,今日他们搜了一圈,却并未找到此种药材,问了许多人,他们亦不知此物,摹个样子出来,免得有人见过此物却不知名字误了事。”
  薄若幽恍然,“原来如此,我且想想,此药是翻义父的医书找到的,上面倒是画出了花朵和果实模样,却画的十分粗糙。”
  那药材册子上只有寥寥几笔,薄若幽略一想,再加上文字描述,片刻便动了笔,没多时,一朵纤妍的花儿跃然纸上,“大抵便是这般模样,颜色偏向正红紫红,十分艳丽华美。”
  霍危楼待墨迹干了才将画纸拿起,看了看,命人去叫路柯和宁骁过来,待将此画交给二人,复又返身入内,进了门,便见薄若幽捧着一本放在他案头的兵书在看。
  他缓步上前,笑问:“可看的明白?”
  这兵书本就摊开着,否则她也不会多看,见他回来,薄若幽忙站起身来给他让位,“我哪里看的明白,不过有些好奇。”
  霍危楼却在她肩头一按,将那兵书翻了翻,“好奇何处?”
  他人站在椅背之后,又倾身越过她去翻书,高大的身形顿时将她笼罩住,说话的热息落在她发顶,惹得她忍不住人往下缩了缩,“我……好奇侯爷为何回了京城,手边还常摆着兵书。”
  她一个学医理验尸的小姑娘,自然不会真的对带兵打仗有兴趣,也不过是想知道他在想什么罢了,霍危楼直起身来,“庙堂亦如战场,只不过有些武将只会在战场上杀敌,不会在庙堂上纵横捭阖,战场上拼杀的是兵力运筹,是天时地利人和,庙堂上其实亦然。”
  薄若幽转身仰头望着霍危楼,眼底沁着信赖,又有些敬慕,“侯爷如今还有敌手?”
  他被她这般目光看的心中难耐,忍不住将她颊侧的发缕拂了拂,掌心蹭过她面颊,她好似对他的触碰习惯了些许,并未做羞恼之色,他掌心亦漫起酥酥麻麻一片。
  他收回手,好整以暇道,“伴君如伴虎,帝心难测,更何况朝堂之上朝夕变幻,居安思危方可久长,且我本就喜好此道,因此书不离案亦是寻常。”
  这与薄若幽想象中的霍危楼并无差别,他年少上战场,战功卓著,本就是精于运筹谋略之人,而朝堂之上杀人不见血,虽不见烽烟,却杀机四伏,坊间有人说他天运极好,多亏了个好出身,可京中出身贵胄者不知凡几,却无人能与他一般年少掌权,运是强者的谦辞,偏偏有些坐井之人当了真。
  薄若幽望着他的目光越是明亮,看的霍危楼心口鼓胀,几乎忍不住想倾身做点什么,她眼底的仰慕不加掩饰,纵然这般看过他的人数以万计,可她这份却又独然不同。他并非狂傲之人,骄矜刻在骨子里,不怒则威,此时被她望着,心底却浪潮澎湃。
  他忍了又忍,方才拉她起身,可就在要离开书案之时,薄若幽看到了那个华丽的锦盒,那花纹繁复的明丽之色,与他书房格格不入,一看便不是他的东西,她好奇道:“侯爷,这是什么?”
  霍危楼心头一紧,薄若幽亦通医理,若让她看出锦盒内之物有补足精元壮阳媚情之用,那他岂非很难解释?
  他面不改色的道:“哦,是霍轻泓的东西落下了。”
  薄若幽想到福公公所言,眼珠儿一转,敏锐的发觉事情不简单。
 
 
第112章 六花飞08
  薄若幽望着霍危楼, “是世子要送给侯爷的?”
  霍危楼没想到她一下就猜出来,剑眉一扬,有些诧异, 薄若幽失笑道:“我来时正看到有马车离去,却不知是谁, 进了侯府问了福公公, 公公说是世子和明公子来过。”
  霍危楼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薄若幽见他语塞,便多往那锦盒之上看了两眼,“世子送来了何物?侯爷似乎不想令我知晓。”
  见霍危楼有些作难, 她倒是十分通情达理, “罢了,想来是什么私物,我不问了。”
  听她此言, 霍危楼叹了口气,“他整日里不务正业, 时而拿些不着四六之物送来, 此番送来的东西,听着便觉有些古怪, 东西虽是留下了,可我并未放在心上。”
  薄若幽狐疑的看着他, 仿佛还是不能尽信,霍危楼心底暗斥了一声霍轻泓连累他, 转身将锦盒拿了过来, 打开后将那玉瓶拿了出来,“你看,说是此物叫黄金膏, 贵胄堪比黄金,颇有些提神醒脑和……强身健体之效,他知我经常忙于公务,便拿来此物献宝。”
  薄若幽听的奇怪,“听起来是好东西。”她将玉瓶接过,打开盖子,又放在鼻端轻嗅了一下,“花草香味,是什么药材制的呢?”
  她闻的那一下,看的霍危楼心头发紧,可想到此物大抵只对男子有用,神色倒也寻常,“这个便不知了,归澜也看不出。”
  薄若幽将此物当做了某种补药,“直接入口食用还是只是个药引子?”
  玉瓶内是金黄色香膏,薄若幽一时看不出是哪般用的,霍危楼道:“是用热熏之法,闻一闻气味便可。”
  薄若幽有些意外,但凡补身的矜贵之物诸如人参鹿茸虫草之类,皆要入口,怎眼下这补物却只闻个气味儿?那补从何来?
  世上之事皆有章法,若有反常,便有古怪,她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又一眼看到了那莲花香插,“这等法子倒是闻所未闻过。”
  霍危楼不敢让她再看,只将玉瓶收起,“的确有些奇怪,说是西南一带贵族富户时兴的,京城之中还颇为少见。”他将锦盒合上,“不过越是玄奇之物,便越是有虚,此物放着吧,寻常我也不会用这些。”
  薄若幽点头,“的确古怪,世子虽说是为了侯爷好,可侯爷若觉疲累,便该早些歇息,用些提神之物强撑着面上看着没什么,却还是对身体有损。”
  霍危楼听着此言只觉浑身舒泰,薄若幽又看了一眼霍危楼案头的公文,迟疑着道:“若是查不出是谁毒杀了宋大人,对侯爷查的其他事可有影响?”
  薄若幽已知道事情是从沁水县卫仓贪腐而起,也知霍危楼已捉拿了不少人,可朝堂之上的弯弯绕绕她并不了解,却看得出宋昱之死十分突然,亦令霍危楼调查之事停滞不前,可眼下宋昱之死只有美人笑一条线索,何时能顺藤摸瓜查出点什么却不得而知。
  霍危楼拉着她至西窗之下落座,“的确有些影响,不过影响甚微,宋昱当日出宫见了你大伯,回府后,又见了两人,这些对我所查之事而言都是线索。”说完又安抚她,“此案你已尽力而为,不必思虑过多。”
  薄若幽面上应了,心底却不可能放下,二人说了片刻的话,眼见天色暗下来,霍危楼便要令她陪着用晚膳,薄若幽如今倒不推诿,用完了晚膳方才离开侯府。
  待回了家,薄若幽拉着程蕴之进书房,还是要在书上翻找翻找关乎美人笑的记载,程蕴之见她没一会儿便抱了一摞书册出来,有些失笑,待看到其中还有两本游记,便无奈道:“你看医书便罢了,这游记之上有什么?”
  薄若幽道:“女儿记得这两本游记之上写了大周东西南北各处山川湖海,还记在了许多当地特有的花草,说不定能找到呢?”
  此刻天色已经不早,程蕴之摇了摇头,“这些书我好些年没翻了,一时也记不起来到底有没有写美人笑,你今日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咱们要去祭拜你父亲母亲呢。”
  清明将至,薄若幽和程蕴之商议早些去祭拜,薄若幽听了连声应下,手上却不停,这时她忽然想起来,“那日义父说过,说要养好美人笑,需要什么土?”
  “赤色的红土,且最好是深山老林里,常年有枯叶雨水滋养的红土,这等土质最是肥沃。”
  薄若幽眉头一皱,那日程蕴之说完,她脑海中曾有什么一闪而逝,后来薄逸轩登门,她思绪被打断,便一时未曾想明白,眼下再听此言,她却想起了那日去闹市验尸碰到了卫衍,当时卫衍脚上沾着的泥渍便有些偏红。
  她不由问程蕴之,“红色的泥土似乎也不少见……”
  程蕴之颔首,“是,京城之外某些地方也能寻到,这等土质养花种草皆是极好,不过寻常的红土只怕养不好美人笑。”
  薄若幽将心底怀疑的念头按了下来,只凭一点泥渍并不好怀疑卫家,只不过卫述乃是户部尚书,倘若宋昱死前是去见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并非没有可能,可难道是卫述毒杀了宋昱?
  一个是尚书之位,一个是一部侍郎,薄若幽想到这二人身份地位,再想到他们把持中枢衙司手中掌握的权力,莫名生出了几分心惊之感,一时更为慎重严肃,虽不能只凭这一点便指控卫述,可她与霍危楼交代当日所见应当不算僭越吧?
  心念一定,她挑了挑案上的灯花,又去翻那些书册,程蕴之离开前叮嘱道:“不许看太晚了,等明日回来白日看也无碍,免得伤眼睛。”
  薄若幽应了,目光却未离开书页,程蕴之摇了摇头走了。
  长夜寂静,书房内只有薄若幽时不时翻动书页的声音,她面上尽是专注,不知不觉子时都过了也未有歇息的打算,她往常也颇勤勉,可如今这份勤勉多少有些霍危楼的缘故,一来霍危楼为勤谨之人,她便也越发尽职,二来,找出那毒杀宋昱之人,亦是在帮霍危楼。
  同一时间的武昭侯府内,宁骁去而复返,他是从天牢而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之位,进了书房,宁骁禀告道:“侯爷,那李老板仍是不招,他只说和宋昱交情一般,那日之所以会去宋府,乃是因宋昱相邀,户部侍郎的面子不能不给,他还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这一点的确是真的,他比长宁侯去的早,光礼就备了一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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