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收起戒备,脸上露出了笑:“原来是这样,那是我多心了。文姐姐,刚才得罪,抱歉抱歉!”一边说,一边行礼道歉。
有错便认,没有半点纠结,性格阳光爽朗,和他姐姐一样,心思纯澈可亲。宋家的家风很不错。
孟向文也笑着作揖:“不敢不敢,是我举止有失妥当,还请宋弟弟与帘内的夫郎们不要怪罪。”
外面的声音自然传到了里头,大家诧异地看着萧平,尤其是赵夫郎,十分尴尬:“萧公子,原来您不是孟小姐的……实在抱歉,是我想差了,还误导了大家。”
萧平没吭声,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这群人就以为他是孟向文的丈夫,不过这不重要,他起身,掀起帘子看出去。
孟向文和宋念安相对而立,宋念安眼神纯净,孟向文目光柔和,两人虽然站得不近,但是彼此之间气氛和谐,再有宋怀安在边上一起说话,没几句,三人就一起笑了起来。
一个叫“宋弟弟”,一个叫“孟姐姐”,好不亲热。
萧平摔下帘子,站在栏杆前望着江面。
其他人面面相觑,赵夫郎连忙把弟弟叫了进来:“念安,是你回来了吗?”
宋念安听到姐夫叫自己,连忙行礼告别,快步进去了。
孟向文对宋怀安说:“宋姐姐家风真好,想必一家子都和和美美很是幸福。”
宋怀安笑容里带着甜,毫不犹豫地点头:“虽然没多大的家底,但一家人守在一处,读书种地赏花看闲云,千金难买此心安啊。”
孟向文挽着她的手臂趴在栏杆前:“姐姐这句话说的真好,我这辈子追求的也不过‘心安’二字。”
宋怀安觉得孟向文与自己无比契合,有天涯知己之感,两人顿时亲近无比。
这天双江江潮自然震撼无比,但是对观潮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次要了。
孟向文和宋怀安结成好友,看完了江潮也没有离开,住在了客栈,每日与宋怀安相处在一起,若不是萧平反对,她都要住到宋家去了。
和宋怀安结伴游玩双江时,偶尔宋怀安也会带上家人,夫郎弟弟甚至爹娘。萧平也是每回同孟向文一块儿,只是话很少,只站在一看冷冷地独自看景。
孟向文以为他不喜欢,让他自由活动,想去哪玩带着洗砚一起去,他反而说不要,还反问:“你哪里看到我不高兴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喜怒无由?”
孟向文能咋说,只能说我错了,我小人度君子之腹。
和他对比鲜明的就是赵夫郎和宋家弟弟,宋家的人心思简单,萧平沉默冷淡他们不觉得是他冷漠,而是觉得这是他本性寡言,尤其是赵夫郎,依旧对萧平十分友好热情,只要一起出游,必然照顾有加。
而宋家弟弟呢,因为萧平每每跟着孟向文出门,宋怀安担心萧平一个男子跟着她们两个女人不自在,就经常带上弟弟,都是未出阁的公子哥,想着必然有话聊。
然而事实上,萧平和宋念安完全没话可说,反倒是孟向文活泼爱玩,宋念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又是从传说中的丰阳来的,经常跟在姐姐身后和孟向文聊天,问东问西,满是好奇。
一个乖巧伶俐家教极好的小弟弟,孟向文对他也是耐心十足。
这一幕落入旁人眼中,就不免多想了几分。
宋怀安见孟向文虽然学识一般但是为人温和心性善良,又心胸宽阔开朗大方,就想和她结亲,将弟弟许给孟向文。
这事她没有立刻同孟向文提及,只是与夫君说了一句,问可不可行,赵夫郎就劝妻主可以旁敲侧击了解一下孟向文家中的情况,虽然萧平年纪比孟向文大,孟向文也说这只是自己哥哥,但他对萧平的存在更加敏感,怕两人有什么纠缠,弟弟嫁过去反而不幸。
这日,孟向文受邀前去宋家,萧平照例同去。男女不同室,到了宋家,萧平按照惯例跟着宋家的仆人往后院而去。
到了赵夫郎的正屋前,还没出声就听到赵夫郎在打趣宋念安:“一听到孟小姐来了就这么急着跑出去,看来以后就让你们长长久久呆在一起,呆到你厌烦了为止。”
本就很不爽宋念安这个跟屁虫的萧平皱紧了眉头。
当天回去,萧平随口问孟向文:“你们聊了什么?”
孟向文一边吃着宋家院子里摘下的李子一边说:“没啥,就是聊聊闲话。”
萧平张了张嘴,又合上了,他看出来孟向文完全没往那处想,要不就是宋怀安没说,要不就是孟向文还没开窍没意识到,不管哪个,他都不必去点醒她。
孟向文的确不知道宋怀安有结亲的心思,毕竟宋念安才十五岁,比她小了四岁,当弟弟可以,当丈夫怎么可能?从头到尾压根没往这方面去想。
她摸摸后脖子,看了看又冷下脸的萧平,自从来了双江县,他就没高兴过,想让他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吧,他又说自己很好很高兴,让她一筹莫展,索性不管了。
但是这熟悉的直觉,总觉得自己要被坑啊。
隔天晚上,萧平屋里无声进来一人。“主子,江陵罗家小姐已经病愈了,不过因为前段时间天气反复,罗小姐落下了病根,这辈子都会是个药罐子,罗家家主已经考虑另选继承人培养。”
萧平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去打听打听,外边有什么新鲜事或者什么好玩好看的地方,越快越好。”
隔日,孟向文和萧平洗砚吃饭的时候听到人说起隔壁荪河县的早桃熟了,过几日正好是端午,他们那要开仙桃宴。
萧平听了皱眉,孟向文眼睛一亮,看向他:“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这边呆得太久了?你是不是也待得厌倦了呀,我看你一直不太开心的样子,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
萧平冷笑一声:“是你自己想去荪河吧。”
孟向文一副你说的都对的模样:“对对对,都是我,那我们通知了宋姐姐就去?”
萧平呵呵一声,不理她。
孟向文知道他这事同意了,吃完饭去赴宋怀安的约,顺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宋怀安。
宋怀安目露遗憾:“孟妹妹没打算安稳在一处,成家生女吗?”
孟向文摇头:“还早呢,我要把大庆玩遍了再回丰阳去,回去我娘肯定不让我出来了,现在就回去成家我才不那么傻呢!”
宋怀安心里更失落了,孟向文这样的人生态度很是潇洒,但是她也觉得弟弟和孟向文不适合了。
隔日,迫不及待想吃桃子的孟向文收拾包袱就走了。
“我们在丰阳,过端午都是喝雄黄酒,戴五色花绳,系艾草,头一回听说端午办仙桃宴的。”孟向文满怀憧憬,“欸,萧平,你们端午都怎么过?”
萧平望着远方的官道,目光有点虚空,听到她的问话,缓了一会儿才说:“吃粽子,赛龙舟。”
孟向文见他离开双江县依旧兴致不高的模样,真的开始担忧了。
“你怎么了,最近一直都不开心,你别否认,我有眼睛还看不出来嘛!”
萧平回头,盯着她看了几秒,看得她熟悉的忐忑又要回来的时候才转开视线:“你的确有眼睛,只是我当你什么都看不见,原来是看得见的。”
孟向文怒:“你骂我有眼无珠?”
萧平轻笑:“看,你不仅看得见还有自知之明。”
孟向文气倒,觉得自己的好心喂了狗了,这家伙大概是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阴阳怪气,亏自己还关心他!的确有眼无珠呢,哼!
再不看他那张臭脸,探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哪知马车正好走到了黄土路上,这几天天气晴朗,马车一跑黄土飞扬,她刚探出头去,就吃了一嘴的土……
“呸呸呸!”
“噗嗤——”萧平看她蠢蠢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了。"
第862章 娶了他16
荪河县地处大庆东南方,盛产水果,在其他地方桃子还青涩之时,它这里的早桃已经粉粉嫩嫩汁水饱满。
马车进了荪河县地界,隔五十步就能看到一个卖早桃的小摊,都是农家女子,挑着两个大竹筐,筐子里是卖相很不错的桃子。
孟向文爱吃桃子,第一时间让洗砚下车先买一些尝尝味道。
洗砚带着一个小竹筐回来,上头放了三只洗净的桃子:“那老农可真热心,猜到您车上要吃桃子,特意帮忙洗了几只,小姐,你尝尝好不好吃,那老板可是说了,不好吃回过头找她退货,不收钱!”
孟向文失笑,瞅了买机灵的她一眼:“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一人一个,拿去吃吧。”
洗砚嘿嘿笑了,不客气地挑了最小的一个,挪着屁股坐回了车外。
孟向文拿了一个递给萧平:“来,尝尝好不好吃。”
萧平摇头:“你吃吧。”
孟向文收回手:“不爱吃吗……”
萧平点点头,靠着车壁闭上眼睛睡觉。
孟向文一边看他一边往嘴里塞桃子,目露疑惑。
虽然是早桃,但是荪河的水果名不虚传,果真非常好吃,桃肉厚实,汁水又甜又多,无论果肉是硬一点的还是软一点的,都无比好吃。
孟向文见萧平一口都不吃,替他遗憾无比。
到了客栈,萧平一脸疲倦,打了一声招呼就进房间休息了。孟向文坐在屋里想了想,一边啃桃子一边带着洗砚出门逛街。
她走后不久,有人进了萧平的房间。
“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萧平声音低沉,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下属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微微疑惑地抬头:“荪河临近双江县,仙桃宴在南方很出名,属下打听了几个地方,这儿最符合您说的要求,便……”
萧平也知道不怪他,听到这摆摆手不再追究:“最近有孙卫传来的消息吗?”
下属低头禀报:“他们已经到了范阳,如您所说,今年陈州等地涝旱严重,饿殍遍野,他们北上经过各地时,听说了不少起义的消息,当地官府和城卫军全副武装,抓了不少人,只是官兵损失同样很惨重,朝廷再不应对,各地府衙迟早会被攻破。”
卫国年年灾害,灾民无数,百姓的惨状看过一回就再也忘不掉。
萧平指尖敲着桌面,沉思了一会儿,又问起其他事务。
不知过了多久,他正问:“大庆边境的军队动静如何?卫国的边民还在往大庆偷渡吗?”
“大庆的女兵同以往一样,驻守在我们卫国的江边,她们对女子十分宽容,只要是卫国的女人想要叛逃,都被她们装不知放过了,混乱时听说还会安排小船送她们过江。”
萧平皱眉:“丰阳……”正说着,外头传来孟向文和洗砚高兴的说笑声。
萧平看了下属一眼,地上的男人如同猫一般,无声无息地跃出了内室的窗口。
下一刻,萧平的房间门被敲响。
“萧平,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你醒了吗?”
萧平坐在原地没动:“进来。”
孟向文推门进来,脸上还挂着逛完街的愉快笑容。
“现在舒服一点了吗?我点了好几道荪河的名菜,他们这里的点心特别有特色,待会儿你可以好好尝尝。”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心。
萧平神色微松,应好。
孟向文一笑,从袖中摸出两样东西放在他面前。
“刚刚我和洗砚出去逛街了,这是买给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萧平挑眉,手伸向桌上的一长一圆两个盒子,微微讶异:“给我的?”
孟向文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这是萧平第一次收到除了娘亲以外的人送他的礼物,心底不自主地触动了一下。
他先打开了那个圆盒子。这个盒子做得精致,盒面上是兰花图,花中君子栩栩如生,盒子的锁扣很是巧妙,他研究了一下才把盖子打开。
一盒白膏?
他仔细看了几眼,的确是一盒乳白色的膏状物,不明所以:“这是什么药?”
孟向文接过如玉霜手指轻轻刮了一点抹在他的手背上:“这是如玉霜,护手用的,听说南边的小公子们最爱用这一款,你试试,是不是特别滋润好用?”
萧平那只被抹了如玉霜的手僵硬了,缓缓低头看向手背上的白色软膏:“护手?”
孟向文见他不动,拉过他的手帮他抹开:“应该就是这么弄吧,你感受一下,有没有觉得手滋润一点?”
萧平抬眼,幽幽地盯着她:“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孟向文后知后觉地松开他的手,想摸摸鼻子,发现手上还有残留的如玉霜,顿时摸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谨慎地说:“你不是不开心吗,我就想送你个礼物。”
萧平不置可否,下巴点了点那个长方形的盒子,这次他一点期待都没有,直接问:“这又是什么?”孟向文连忙献宝似的打开:“这个你一定喜欢!”将里头的东西呈到他眼前。
萧平看过去,是一枝梅花簪。于他来说,这簪子款式太繁复,不像男人用的,更像是女子的发簪。
“‘梅花香自苦寒来’,梅是岁寒三友,迎风雪历苦寒,迎寒独自开,我觉得这个簪子特别适合你,所以就买下了。”
这一番话颇有彩虹屁的味道,萧平原本嫌弃簪子太过精致女气,听完默默伸手接过了。
孟向文又举着如玉霜:“这个真的不喜欢吗?我看你手上有不少伤疤,可惜那么好看的手了,试试看这个玉膏,说不定能改善一些呢。”
萧平:“我又不是女人,怕什么伤疤。”
孟向文不赞同地摇头:“首先你现在在大庆,我们庆国女人才是不讲究肤无瑕疵,男人都注重保养;其次我不太明白,身上有伤疤,用药去除,这和你是哪国的男人有关系吗?”萧平张了张嘴,依旧对此很是抗拒。他还记得双江县那些郎君们围着他说的话,那些人保养是为了迎合女人的欢心,士为悦己者容,他总觉得搞这些东西有这方面的嫌疑,心底别扭,越发不愿意。
孟向文也不勉强,把盒子塞进他手里:“反正你收着吧,以后想用了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