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求之不得
时间:2020-11-07 08:12:44

  最重要的是,还有褚进要拎回京中。
  听闻将军夫人已经急疯了,满世界得找儿子,以为儿子不知道去了何处闯祸。
  赵锦诺记得褚进见到阮奕的时候,分明愣了愣,眼底微红,但还是死鸭子嘴硬,同阮奕道,“我这是恩将仇报,不似有些人早前的小肚鸡肠……”
  话音未落,阮奕已笑着上前拥他。
  褚进愣住,既而嘴角耷拉,如实叹道,“吓死我了阮奕!”
  阮奕笑不可抑。
  如此,仿佛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般。在需要的时候,众人会自天南海北来,在结束的时候,又各自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赵锦诺靠在阮奕怀中,眸间盈盈都是憧憬,“大白兔,等日后小白兔出生,我们先带小白兔去西秦看媛姨和长翼叔叔,再去燕韩看青木大人……”
  阮奕温声应道,“西秦可以去,燕韩就不必了。”
  赵锦诺眨了眨眼睛,好奇看他。
  阮奕笑道,“青木大人的儿子日后会尚公主。”
  “……”赵锦诺一脸不信。
  阮奕握拳莞尔,“你忘了,我是重活过一世的人,青宇娶了锦公主,你日后还会在京中见到青木大人的。”
  赵锦诺会意笑笑,是啊,她怎么忘了,有人是过来人,连这些都知晓。
  赵锦诺揽紧他的脖子坐起,“阿奕,你不是说去入水的路上,有很重要的事要同我说吗?”
  阮奕顿了顿,一双眼睛看着她,如深邃幽蓝,“阿玉,早前本来是准备顺利从南顺抵京后就告诉你的,后来生了意外,但如今看,祸福相依,这些意外都是值得的。”
  赵锦诺拢眉看他,早前都伤成那幅模样了,险些连她和小白兔都见不到,怎么会是值得的?
  不过,他口中的这句“祸福相依”如今听来倒是心有余悸。容光寺是很灵验,却未曾想,灵验到了如此程度……
  “阿玉,还记得你在容光寺求得那枚签吗?”阮奕柔和相顾。
  她方才正想到此处,赵锦诺美目含韵,“记得,问得是亲人,失而复得……”
  但她有什么好失而复得的?
  是祖母和父亲忽然醒悟,对自幼将她放在庄子上不闻不问的事悔不当初?还是王氏忽然对她生了怜悯,拿她当宝贝疙瘩了?
  两者都不可能。
  两者于她而言,都也算不得失而复得。
  赵锦诺低眉笑笑,自嘲竟然会出格想到此处。
  阮奕却握紧她的手,沉声道,“阿玉,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不时哄你的。上一世,我并没有这个时候来南顺,所以许多事情在上一世也都没有发生,江湖出事后,我同青木大人,韩盛借小舟临时逃到了一座孤岛上,后来利用在孤岛的几日,搭了木筏离开,但在江面时撞上了暗礁,顺着水流湍急,被冲走,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以为见到了你……”
  方才阮奕才有意让她想起“失而复得”的签文,她自幼听过宋妈妈说过最多的一句,也是她同娘亲生得一模一样,而阮奕说见到了同她生得一样的人……
  聪明如赵锦诺,双眼分明怔忪,下意识伸手捂住嘴角,只一瞬间,眸间的神色复杂几许,却忍不住都在一刻融化在眼底的芒芒碎莹里,“你说什么……”
  赵锦诺哽咽,“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病逝了……”
  话虽如此,她却激动得隐隐发抖,眼中分明写满了怀疑和期许。
  阮奕伸手绾过她耳发,鼻尖抵上她鼻尖,同她一处,让她安心,“你不是说,下葬前没见过你娘亲吗?兴许,棺木是空的呢?”
  只此一句,赵锦诺环紧他脖颈的掌心死死攥紧,心中莫名蛊惑着,早前的记忆如浮光掠影一般,闪过脑海中,她是任凭如何哭闹,任凭宋妈妈如何同父亲说,父亲都未让她开棺见过娘亲最后一面。
  赵锦诺鼻尖微红,眼泪不断顺着脸颊滑落,稍许,才直起身子,眸间颤颤看向阮奕,“你怎么知晓一定是我娘亲?”
  阮奕温柔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暖声道,“因为她一看就是你娘亲……”
  赵锦诺整个人都愣住,嘴角又抿起。
  阮奕笑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阿玉,我们去入水,见娘亲。”
  赵锦诺哽咽点头,“她……可好?”
  阮奕颔首,叹道,“好,还给我做了鱼吃,还有鱼汤喝。”
  赵锦诺双目噙泪,却又笑出声来。
  阮奕又道,“她失忆了,记不得早前的事了,所以,一直在渔村里住着,没来寻你。”
  赵锦诺眸间微滞,阮奕如此说,似是合情合理,只是片刻,她又拧紧眉头,“娘亲既然没死,爹为什么要骗我?”
  赵锦诺不由想到王氏……
  若是娘亲还在,爹还会不会娶王氏?还是,从一开始,爹是为了娶王氏?
  阮奕深吸一口气,再次揽紧她腰间,沉声道,“阿玉,赵江鹤不是你爹……”
  赵锦诺整个人滞住。
  阮奕沉稳的声音继续在耳旁响起,“阿玉,在乾州的时候,我初见你便觉得你生得像宴叔叔,你同宴叔叔在一处,不觉得亲近吗?”
  宴相……
  赵锦诺指尖微微颤了颤,想起笾城驿馆时,她初遇宴相时的莫名亲近与熟悉,她在宴府同宴相下棋说话时的自在与亲厚,宴相同她和阮奕一处吃饭时的温馨暖意……
  一桩桩,一件件,一条条,好似爬山虎一般,悠悠布满了心间。
  她亦想起阮奕在骑射大会上请旨要认宴相做父亲,在相府时,拉着她一道敬茶,顺理成章让她唤得那句“爹”,还有……
  还有不胜枚举的蛛丝马迹,似是都在心中连串串起,仿若遗失的珍珠,在记忆深处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她喉间咽了咽,脑海中皆是宴相同她一处时的温文如玉,慈爱亲厚,那是与旁的长辈在一处时,都未曾有过的温馨和憧憬,仿佛一瞬间,过往受过的冷漠和忽视,不甘和委屈都在这一瞬间消融殆尽,爹爹是爱护她的……
  她与旁人并无不同。
  她只是,不在爹爹身边……
  “阮奕……”她泣不成声。
  阮奕轻声哄道,“所以,我们这一路晚几日去入水,让爹娘先团聚,再一家团聚,他们二人应当许久未见过了……”
  ……
  安平自几日前起便不停喷嚏。
  也去胡大夫医馆中看过,胡大夫把脉便笑,“没染风寒,身子也好,许是你儿子想你了,所以一直念着你?”
  她儿子?
  安平想起阮奕这个冒牌儿子,心中好气好笑。
  回家中的路上,似是心情大好。
  —— 娘,是你失忆了……家住得远,爹到处找你,找不到就一直找……
  —— 爹生得玉树临风,温文有礼……
  安平低眉笑笑,临到村口,见何嫂在村口等,“哎呀,安嫂你怎么才回来?你相公来寻你了!都坐了好些时候了。”
  她……相公……
  安平忍不住笑,前日来个假儿子,今日来个假相公。
  见安平只是笑,不说话,何嫂急了,“你相公都来寻你了,你怎么也不激动啊?我们都是听说了,你同他失散多年,他寻了你好多年呢!”
  安平掩袖笑笑,“哦,是吗?长得如何?”
  提到这里,何嫂忽得来了精神,整个人的面色仿佛都忽然红润了起来,娇羞道,“太俊了,比你儿子还俊!真是……太养眼了,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让人好生嫉妒啊……”
  何嫂生平仅有的会赞颂的词的用上了,安平皱了皱眉头。
  这是来了个什么幺蛾子?
  等回到苑门口,果真还有不少渔村的乡邻在翘首打量着。
  “看什么呢!”安平声音一起,周遭立即一哄散开,“没看没看没看!”
  只是临走时,都不免朝她笑道,“安嫂,苦尽甘来啊,你相公来寻你啦!”
  安平心中很有些恼火,这人莫不是逢人就说,旁人怎么会都如此觉得。
  安平恼意推开了远门,苑中无人,厅中也无人,她眉头皱了皱,莫不是这么登徒子,连屋中都闯吧,安平推开房门,正准备大义凛然训斥,但屋中也没人……
  安平愣了愣,那便只有……厨房了?
  安平踱步往厨房去。
  厨房在后苑处,她的脚步声很轻,但后苑离得很远,便听到厨房中有动静。
  隔得很远,见厨房中有一道白衣身影,不知为何,她分明没有印象,却只看一眼,眼泪便似不停使唤一般往下滑落……
  安平越发好奇,自远处慢慢走近,也见他身姿挺拔,一袭白袍,翩若出尘,却又在厨房的烟火气息下,衬得温和动人。
  许是听见脚步声,厨房里内的人也滞住。
  安平深吸一口气,一面摸着脸上的眼泪,一面却仍莫名道,“你是谁?”
  正好,他缓缓转身,眸间的柔和润泽看向她,嘴角微微勾起,“宴书臣。”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终于补齐啦
 
 
第157章 缺失的时间 
  宴书臣……
  安平只觉这名字既熟悉, 又陌生,但始终想不起来,眼泪却似不听使唤一般, 一串缀着一串往下落, 泪盈于睫。
  宴书臣踱步上前,温柔抬手。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温润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眼角。
  安平怔住,忘了动弹。
  似是在透过他, 看一个记忆深处应当有的人。
  “我……记不起来了……”她眼泪依旧不听使唤。
  宴书臣轻声道,“那就不记了,你想知道什么, 我说给你听……”
  安平不知为何要听他的,但他的话在她耳中仿佛掷地有声。
  “先吃饭。”宴书臣解下的围裙,一面端菜,一面朝她道,“来帮忙。”
  她果真上前。
  菜不多,一荤一素一汤。
  道道都是她喜欢的。
  安平看着那袭白衣锦袍的背影, 心底的空洞, 似是在一点点被填满。
  厨房外就是饭桌。
  她喜欢在苑中吃饭, 能听到江边浪花的声音。
  两人似是都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他会细心给她夹菜, 亦会低头吃饭, 不会刻意或突兀,似是熟稔又自然。
  他生得很好看,使筷子的时候,修长的指尖骨节分明,让人赏心悦目。
  一顿饭时间不长, 都听浪花声在耳边静谧又安宁。
  她破天荒要了第二碗。
  宴书臣起身替她盛饭的时候,她坐直了身子,紧张得掠了掠头发,修饰了下容颜,等宴书臣折回时,她继续安静吃饭,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饭后,宴书臣去洗完,她握拳轻咳,“放下我来吧。”
  再怎么,毕竟也是她家……
  宴书臣却之不恭。
  洗碗的时候,安平一直心猿意马,等回过神来,才想起似是过去了很久。
  苑中放了藤椅,她喜欢在屋后,坐在藤椅里悠闲得晒太阳。
  去到苑中时,宴书臣似是在藤椅上睡着。
  她只知道他看起来似是很累,却很惬意的模样,却不知晓他一连赶了□□日的路,昼夜不停才到了入水这处偏僻的渔村。
  他五官生得很精致,又被岁月抹去了年轻时的浮躁,温和又内敛。
  眉间微舒,应是在江边的浪花声中睡得安稳。
  安平觉得有些可耻,她想凑近些看他……
  人同人真没办法比,这一整村子的人凑一处都没他一人生得好看。有的人天生就是让人过目不忘的,似是这么久以来,这张脸让她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宴书臣……
  哪个宴,哪个书,哪个臣?
  她伸手在眼前比划,不知为何,却似写出来便猜中一般,就是她想的这三个字。安平嘴角微微勾起,半晌,却又怔住,因为藤椅上的人不知何时睁了眼。
  她支吾道,“我在想……宴书臣是哪三个字……”
  宴书臣垂眸笑笑,“想到了吗?”
  她应道,“不知道是不是。”
  宴书臣嘴角微微勾了勾,“手给我。”
  她魔怔伸手。
  肯定不是她要伸的,是这只手自己主动伸出去的……
  胡思乱想间,宴书臣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脸色微红,反而不胡思乱想了,低眉看着他的指尖在她掌心一笔一画写下“宴书臣”三个字……
  “猜对了吗?”他声音莫名动听。
  也耐听。
  “嗯。”她轻轻颔首。
  四月的风自脸颊轻轻拂过,修长的羽睫微微眨了眨,她想,这一幕早前应是经历过,只是耳旁的浪花声与早前不同。
  ……
  江边的岩石上,浪花拍着岩石的一面。
  安平坐在岩石高处,托腮,拢着眉头,“……所以,我同你,还有女儿失散了?”
  宴书臣点头,“嗯,女婿找到你,说你在这里。”
  安平唏嘘,原来那家伙真的不是骗子,虽不是她儿子,却是她女婿,难怪阮奕当日看到她,一脸惊愕的模样,后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应当也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语气稍显落寞,“也记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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