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东宫女官——张佳音
时间:2020-11-08 09:14:55

  康熙径直带人离开,容歆抬头,见三阿哥仍然一脸的自我怀疑,便出声安慰道:“诚郡王,想必是因我而起,与您并无关系。”
  三阿哥立即回首,追问:“姑姑此言何意?皇阿玛与您……”
  容歆扯起嘴角,摇头,不欲告知他实情。
  三阿哥却一副刨根问底地神情,推着她来到湖边,便挥退侍从,继续问:“姑姑您告诉我吧,我定不外传,皇阿玛与您有龃龉?”
  “您说哪里的话。”容歆遮掩道,“我怎敢与皇上有龃龉?”
  “那为何皇阿玛方才那般态度?”三阿哥又丧起脸,“还是我想一想,究竟何处惹得皇阿玛不快吧……”
  容歆左手揉揉眉心,想起宫中那位同样难缠的荣妃娘娘,无奈道:“您莫要为难自个儿了,只是稍争执几句罢了。”
  “您跟皇阿玛争执?!”三阿哥瞬间绕到她面前,半点儿不在意他失了稳重,“因何争论?皇阿玛竟然并未降罪于您?”
  容歆左手食指戳在三阿哥眉心,缓缓使力推开他,平静道:“并非大事,不过不便与您言明,见谅。”
  “姑姑——”
  容歆神色毫无波澜,不为所动。
  三阿哥不拘小节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眼睛转了转,“难道……”
  “没有难道,您所想绝非事实。”
  “姑姑怎知我想的是什么?”三阿哥眼睛扫了一眼周围,低声好奇地问,“姑姑,宫中一直传闻,说您和皇阿玛之间……”
  “咚!”
  “诶呦!”三阿哥捂着额头,夸张地喊道,“您、您怎么打人呢?”
  容歆不过是敲了他一下,哪里算得上打。
  只是她自从对康熙动过手都毫发无伤之后,整个人便膨胀了,因而此时态度颇为坦然道:“您说出这样的话,若教旁人听见,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去。”
  三阿哥自知理亏地摸摸鼻子,“我也是偶然听旁人说起过,并未偏听偏信,方才失言,您莫要气我。”
  容歆轻轻瞪他,然后看着湖面,有些出神道:“其实是有些情分的,只是并不似有些人想的那般龌龊罢了……”
  因为有情分,哪怕太子许多时候颇为艰难,容歆也没动过“如果康熙早些死便好了”的念头。
  因为有情分,哪怕她那般以下犯上,康熙也不过是给她些脸色,并未降罪。
  “这宫里,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她了……”
  康熙,荣妃、惠妃,临出宫前,容歆还听说僖嫔身体近来不算好,与讷敏差不多时期进宫的老人,越发的少了……
  “您说谁?”
  容歆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
  三阿哥恍然大悟,崇敬道:“额娘数次提起过皇额娘,说她是位极仁慈的中宫之主,当年额娘受皇额娘照顾颇多。”
  “她确实是极好的人。”容歆顿了顿,又补充道,“孝昭皇后娘娘亦是。”
  “这位皇额娘……我额娘倒是甚少提起。”
  “她们当年常拌嘴,荣妃娘娘年轻时,十分……心直口快。”
  三阿哥嘴角抽动,“看来我额娘数年如一日,未曾改变分毫。”
  “她这人,其实运道颇好……”
  容歆起了兴致,便与三阿哥说起早年荣妃的一些事迹,而这些事,她不说,三阿哥几乎无从得知,因此十分感兴趣。
  那一日,直到东珠寻来,容歆才止了谈兴,与她回去。
  没几日,康熙御驾离开淮安府,皇太后随行,宝娴跟在皇太后身边侍奉,吉雅和完琦则是留下,陪在阿玛身边。
  大阿哥便是养伤,依旧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吉雅姐妹两个便和东珠一起,成日里待在容歆身边。
  淮安府不似京中,三月下旬便气候宜人,容歆便不常窝在屋里,也叫小姑娘们多在外面动动。
  吉雅学武极用功,自当年惠妃亲令后,大阿哥也意识到对女儿们不够关注,亲自为吉雅安排武艺师傅,并且这几年下来,越发对二女儿引以为傲。
  容歆从前知道,却没见过吉雅每日学武的模样,如今亲眼见识到她的自律,便明白过来,为何完琦这般崇拜姐姐。
  寅时便起,卯时已汗流浃背,早膳后读书,午后则是练习骑射,丝毫不比皇子们课程轻松。
  这么小的姑娘,手心已满是厚茧。
  容歆看着她笔直地立在阳光下,箭上弦,弯弓,射箭,箭中靶,尾部箭翎轻颤,一气呵成。
  箭距离靶心还有毫厘,完琦欢呼雀跃,吉雅却失望地放下手臂。
  “您也不必气馁,多加练习,日后必能百步穿杨,巾帼不让须眉。”
  吉雅点头,看着手中的弓,又看向东珠手里的手铳,自我怀疑地问:“嬷嬷,火器威力如此巨大,我练弓箭有意义吗?”
  容歆温和地问:“您为何突然如此问?”
  “那日在观台上,我见您用手铳射击,弓箭……做不到吧?”
  火器的威力,定然非冷兵器可比拟,但即便百年后,火器也未能彻底取代冷兵器,她此时产生怀疑,为时尚早。
  不过这些话,并不适合劝小姑娘拾起学习的动力,容歆便道:“您也去过庄子上,应知火器亦有不足之处,而您此时年纪尚小,只能用轻弓,可皇上当年兴安围猎时,可是用重弓射过猛兽的。”
  吉雅眼睛一亮,“嬷嬷,兴安围猎是什么场景?我阿玛是否也如皇玛法一般英勇?”
  容歆刚一点头,身后便想起浑厚的男声:“想知道,不若直接问阿玛。”
  “阿玛!”
  “阿玛!”
  吉雅和完琦惊喜地喊出声,随后乖巧地行礼。
  容歆笑道:“您今日怎地有功夫来园子里?”
  大阿哥接过侍从手中的信,交给容歆,解释道:“太子的信,我顺便拿过来。”
  容歆拿着信,不用看内容,便知定会说她的伤。
  而大阿哥与她心有灵犀一般,道:“我方才一摸这信的薄厚,便知太子定是有无数唠叨,他是岁数越大,越惹人烦。”
  容歆失笑,将信收入袖中,并未立即查看,而是问大阿哥:“您还有旁的事吗?”
  “我命人安抚伤亡百姓家属时,有十余户人家剩下孤儿寡母,实难度日,便想命人送些银钱抚慰,只是怀璧其罪……”
  容歆惊讶,没想到大阿哥竟能想到百姓天降横财恐非幸事,他从前,几乎是不会想这些的。
  大阿哥教她看得微窘,轻轻咳了一声。
  容歆笑着问:“其余百姓已安抚妥当?”
  “是。”大阿哥取过吉雅的弓,轻轻拉了拉,随口应道,“皇阿玛还未走时,便已着人安抚。”
  容歆所有所思。
  大阿哥则是对女儿道:“等回京后,我命人再为你重新制一把弓,重量不够了。”
  吉雅并无意见,乖巧地点头。
  这时,容歆道:“我整日待在这宅院里,憋闷的很,官府安抚他们时,我能否去瞧一瞧?”
  大阿哥眉头微拢,不甚赞同道:“您伤害为痊愈,需得静养,怎可随意奔波?”
  容歆又劝说了几句,大阿哥始终不松口,她便开口道:“那就下月,下月我恢复了,在淮安府四处转一转可好?”
  这一次,大阿哥并未再反对,答应下来。
 
 
第191章 
  康熙南巡至凤阳府, 又定于四月二十一日回转扬州府,信于四月十五日抵达淮安府。
  四月十七日,大阿哥命护卫套马车, 带着容歆和三个格格出门, 准备在离开前逛一逛淮安府。
  先前安抚百姓之事, 大阿哥交给淮安府知府,昨日决定出行前, 他特地询问过容歆的意见,是以今日, 他们的马车穿过闹事, 直奔淮安府城外的清河县。
  “阿玛,从府城到清河县, 要走多久啊?”完琦趴在马车窗,看着飞速向后的树木田地,好奇地问, “咱们晚间要住在清河县吗?”
  大阿哥把玩着折扇, 耐心地回答她:“只需一个多时辰,傍晚时便会赶回去。”
  他们今日皆寅时初便起,卯时正便登上马车,此时也不过才过去半个时辰,估计辰时便会到达清河县,按照大阿哥的计划,未时末返程, 完全不需要留宿。
  完琦一听, 丝毫没有开心, 反而有几分失落道, “好吧……”
  “明日我带你们去勺湖赏湖, 再去文通寺用斋饭。”
  “真的?”完琦满脸欢欣,转头对吉雅兴奋道,“二姐姐,明日我要穿那件藕荷色的汉服,你跟我穿一样的好不好?”
  吉雅宠着妹妹,眼神中虽不甚情愿,却还是答应下来。
  完琦十分欢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再转向车窗外时,甚至还哼起小调来。
  她就像是出去玩耍不想回家的孩子一样,马车内的其他人见了,亦是会心一笑。
  一个月,容歆表面的伤好了大半,她上马车前准备了一个软垫,此时舒服地靠着,看着对外头景色和穿着完全不感兴趣的东珠,问道:“明日您也穿汉服吧?一家子姐妹,整整齐齐地多好。”
  东珠不反对也不表示肯定的态度,容歆便当她是默许,“那便这么定了。”
  吉雅和完琦这次出行,见到无数次这样的场面,仍然忍不住对视一眼,对彼此挤眉弄眼。
  大阿哥对容歆的性子十分熟悉,视而不见道:“回京后,皇阿玛还要巡幸塞外,想必不会留弘昭在京中,若皇阿玛应允,我仍要带宝娴姐妹三人前往,姑姑还带东珠去吗?”
  “这也不是说要跟着便能跟着的……”容歆说着,见大阿哥一副她在说假话的神情,停了一瞬,又改口道,“皇长孙去塞外都水土不服,格格们身体不如他强健,若真想去,还是应准备的再充分些。”
  大阿哥“刷——”地打开折扇,边不羁地扇风边道,“太子命人跟着商船,带金鸡纳霜和金鸡纳树回来,如今已过去七八月,不知船走到何处了……”
  容歆看着他的动作,随口说道:“此次商船背靠太子出海,太子又命人多寻些西方神奇之物,恐怕用上一两年也不足为奇。”
  大阿哥皱眉,折扇扇得越来越快,“何不取得想要的东西便赶回来?太子总是顾忌良多。”
  “商船出海一趟,花费巨大,利润也不可想象,总不能白白走一遭。”
  太子若果真如大阿哥所说一般下令,那些海商倒也不敢违背,但是难免心生怨言,毕竟太子和大阿哥不以为意的东西,是他们赖以生存之所在。
  容歆视线停驻在大阿哥手中的折扇上,叫道:“直郡王。”
  “姑姑有何事?”
  “扇骨是竹制,您再大力扇下去,恐怕会折断。”
  大阿哥猛地停下来,下一瞬,折扇中间的两根扇骨“咔嚓”一声,断掉……
  容歆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巧,抿唇忍住笑后,才若无其事道:“折扇乃是风雅之物,约莫是要表现得珍视些,您看起来才像个读书人。”
  大阿哥仍然保持着原来僵硬的动作,良久,直接扔掉折扇,嫌弃道:“果然像太子一样附庸风雅、装腔作势非我所能。”
  太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大阿哥反面代表的序列中。
  容歆弯腰拾起破掉的折扇,随手放在座下抽屉里,问大阿哥:“您为何突然想起扮作读书人?”
  大阿哥不止拿着把折扇,连身上的袍子上,花纹亦是读书人较为喜欢的竹子,只是他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手臂,显得极为……不伦不类。
  而大阿哥显然也并不十分习惯这样的装束,袖口层层挽起,露出里面的束腕。
  他听到容歆的问话,似是才反应过来不对,匆匆放下袖子,漫不经心道:“心血来潮罢了。”
  容歆点头,没多问,大阿哥松了一口气。
  众人到达清河县后,大阿哥最先下马车,容歆等人随后。
  完琦趁阿玛未注意,轻轻拽容歆的袖子,待她弯腰附耳过来,小声道:“嬷嬷,阿玛穿读书人的长袍,其实是我求的,我以为阿玛英武不凡,定会好看……”
  事实却是,说不上难看,就是有些怪异。
  不过大阿哥的气质不俗,容貌也极出众,他们一行人走在清河县的主街道上,不少人向大阿哥侧目,尤其是来往的女人们。
  大阿哥目不斜视,不怒自威,并无人敢上前打扰,容歆带着三个小姑娘走在他和护卫们之间,得以安然地观赏清河县的风土。
  清河县不如淮安府所在的山阳县富裕,却另有一番风韵,也不怪人们常说,越往南便越能见识到,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
  先前大阿哥派人打听过清河县的情况,因而大阿哥带领她们,并非漫无目的,而是径直往一个方向走。
  最后几人进入一间酒楼,坐进饭馆二楼最好的包间。
  大阿哥清楚她们的口味,只对东珠不甚了解,询问过容歆几次,便点好菜,边喝茶边耐心地等人到来。
  约莫一刻钟左右,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中等个子男人敲门进入,禀报道:“清河县伤亡人数一十八,死亡六人,为四户,这是地址和具体资料。”
  大阿哥没看,直接递给姑姑,“不可能微服私访每一家,姑姑选吧。”
  容歆仔细地看,资料上,三户受难百姓已走出阴霾,重新开始生活,有一户境况却完全不同,境况并未好转……
  “那便去看看这一户吧。”容歆指着折子上,一户李姓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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