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东宫女官——张佳音
时间:2020-11-08 09:14:55

  四阿哥只轻轻扫了一眼,便起身冲大阿哥拱手拒绝道:“惠妃娘娘一片心意皆为大哥,大哥自用便是。”
  大阿哥放下兵书,看向他,似是有几分不耐烦道:“让你吃便吃,废什么话?”
  四阿哥沉默而立,并不言语。
  他这便有些奇怪了。
  大阿哥起身,双手环胸行至四阿哥面前,问道:“是不是胤祉那小子又欺负你了?”
  四阿哥抬头,否认道:“三哥并未欺负过我。”
  “那小子心眼儿多,你这板正脑袋看不出也正常。”大阿哥说着,便欲出配殿,嘴上还念道,“得教训他一二,免得日后对弟弟们没分寸,净胡闹!”
  四阿哥懵了,伸着小手望着他的背影,声音随着他的远离渐渐低不可闻:“真没有……”
  容歆和三阿哥说完话便要去看看四阿哥,出了惇本殿便迎面碰到一脸肃容的大阿哥,疑惑地问:“大阿哥,您这是怎么了?”
  大阿哥脚步不停,摆摆手道:“姑姑不必管,我就找老三说几句话。”
  说话是如此态度吗?
  容歆站定,视线紧跟着他,没多久,便听到紧扣的门内,响起三阿哥的叫声:“大哥!你放开我的领子!”
  “女官,这……”雪青紧张地听着里头的动静,“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算了,随他们吧,大阿哥有分寸。”
  容歆将惇本殿内的大阿哥和三阿哥抛之脑后,直接进入阿哥们读书的配殿。
  “姑姑?您怎么过来了?”
  容歆等身上的寒气散了,这才走近,眼神只在他桌上的果盘停留一瞬,笑道:“大阿哥和三阿哥玩闹呢,我便过来看看您。”
  对于她口中的“玩闹”,四阿哥默然。
  容歆说是来看看,便真的一副随意的神情,闲聊似得口吻道:“我前几日随太子到慈宁宫,与钮祜禄贵妃说了会儿话,她说今年春要在长春宫种些青菜,还问我意见,可惜我也未种过,殿下可有建议。”
  四阿哥专注地听着,听她问,便道:“我记得太子哥哥书房有一本农书,里面应有介绍。”
  “诶?”容歆微讶,“您怎么发现太子殿下书房中那本农书的?我记得我放在书架极角落之处。”
  “是姑姑放得?为何?”四阿哥困惑道,“我是见太子哥哥看过,还以为太子哥哥关注农事。”
  容歆看了眼门,清咳一声,轻声道:“这是个秘密,我只与您说,如何?”
  四阿哥迟疑地点点头。
  “仁孝皇后幼时,我曾随口与她说了一句‘猪会飞’,后又担心误导娘娘,便放了一本农书在她书房中。太子幼时有一段日子挑嘴不爱吃肉,我劝说时顺口又说了‘猪会飞,捕捉极难’,这才放了那本农书。”
  “……”
  容歆与他对视,片刻后,冲着他眨了眨眼睛,道:“既然太子已经看过,想必将来不会因我的戏言闹了笑话,您帮我保密可好?”
  “姑姑本就想要太子哥哥看到吧?”
  容歆不置可否,笑而不语。
  四阿哥垂头看了一眼那一盘水果,突然道:“仁孝皇后娘娘早逝,我等却从未见太子哥哥因此而伤怀,我应效仿太子哥哥。”
  “因为仁孝皇后爱太子殿下至深,便是不陪伴,殿下也是明白的。”容歆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们还小,未见过女子怀胎生产的不易。”
  “我从前随仁孝皇后在后宫时,见过许多妃嫔艰难地生产,也见过荣妃、惠妃她们痛失子嗣时心如泣血的模样。”容歆感怀道,“生为男子,已是极幸运,何必苛责?”
  封建时代的女子,哪个不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偏心一事,无人能左右。
  便是对四阿哥确实不公平,可此时此刻,容歆作为一个女人,只要德嫔未做其余恶事伤害四阿哥,她都是宽容的。
 
 
第65章 
  “姑姑……”
  “嗯?”
  容歆轻轻应声, 眼神毫无攻击性, 嘴角的笑容也如春日暖阳般温柔。
  四阿哥小手摩挲着檀木镇纸,良久, 近似平静道:“便是淑贵妃娘娘和额娘都怀了皇嗣, 我一个阿哥,也不算多余吧?”
  “哐当!”
  一声巨响, 太子胤礽和大阿哥胤褆、三阿哥胤祉站在敞开的门外,而容歆和四阿哥看过去时, 正看到大阿哥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脚。
  “大阿哥……”容歆无奈地看着他, “若是教皇上知道您踹门, 又要罚您了。”
  大阿哥根本不管那些, 几步跨进来,对着四阿哥怒道:“你姓爱新觉罗,谁敢说你‘多余’!能不能有骨气些?”
  四阿哥胤禛没想到他的话会教兄长们听到,顿时便有些恼羞道:“此事与骨气有何关系?大哥莫要欺我年幼。”
  “到底是谁在欺你?!”大阿哥气得直撸袖子,得亏没有胡子,否则恨不得要吹胡子瞪眼才是。
  三阿哥也一副气冲冲地模样, “淑贵妃和德嫔对你不好?”
  四阿哥垂头死死地抿着唇,不再吭声。
  容歆看向太子, 太子回了她个无辜的眼神, 她只好伸手拉住大阿哥的手臂, 劝道:“您也消消气, 无论如何, 几位阿哥听四阿哥与我说话, 总是有些于礼不合的。”
  大阿哥这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可他半点儿不知尴尬为何,依然理直气壮地瞪着四阿哥。
  容歆扶额,大阿哥绝对就是那种关心也招人烦的人。
  这时,太子出言缓和道:“姑姑,近些日子宫中皆在传惠妃与荣妃破冰,她们二人究竟为何关系不好?”
  此言一出,大阿哥与三阿哥纷纷向容歆投以目光,便是四阿哥,也悄悄抬起了头。
  容歆回忆片刻,不确定道:“具体因为何事,我还真是不记得了,总之大家印象中两人便一直这般吵吵闹闹的,已经很多年了,左右不碍事,先后两位皇后便皆未管束。”
  三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转而问道:“我额娘并不与我说早殇的几位兄长,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这里的四位阿哥,除了四阿哥只有一个同母弟弟,其余几人上头都有过没长成的哥哥。
  容歆脑中不自觉地闪过承祜和其余几位早夭皇子模糊的身影,心中止不住地叹息。
  这便是参与过多带来的后果,像是这几年也有没留住的皇子女,可她不再掺和后宫事,也未与他们见过面,遂听说后也仅是唏嘘片刻便罢,不像从前……
  “姑姑?您在想什么?”三阿哥见她眼神迷蒙,问道。
  容歆回过神,笑道:“都是很可爱的孩子,只是可惜与这人世间缘分浅,先一步离开而已。”
  她也未与几个孩子多说,毕竟年轻人,未经历过便是未经历过,何必强加给他们,他们朝气勃勃地奔向自己的人生便是。
  不过她到底还是安抚住了要向康熙告状的大阿哥和三阿哥,毕竟是四阿哥的养母和生母,若是两人因此受了责备,难保四阿哥不会在其中难做。
  而四阿哥便是有些情绪低落,也不是那等一直伤春悲秋的人,与兄长们别扭了一日,便又恢复如常,每日专心读书学武,无暇多想。
  正月底,淑贵妃佟佳氏染了风寒,她撑了几日,到底还是顾及腹中的孩子,张口撒手了宫权。
  她起初病情轻,康熙便等着,若是有如此状况她还不愿意放手,他是真的再也不愿意给她机会,还好,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孩子。
  因此,康熙交付宫权于钮祜禄贵妃后,难得一连几日去了承乾宫探望,宫中顿时起了风声,恐怕淑贵妃又赢回了皇上的心。
  至于钮祜禄贵妃,她对于宫权不甚执着,反倒有些烦恼日渐忙碌,连与珂琪姐姐好生坐下来说说话的功夫皆少了。
  遂三月份,太医诊脉查出她有了身孕,钮祜禄贵妃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去向康熙辞掉宫务,“关”了长春宫的门,安安分分地养胎。
  先前宜妃郭络罗氏有孕,痛快地留在翊坤宫养胎还罢了,如今钮祜禄贵妃一点儿不恋权,却迎头给了淑贵妃佟佳氏实实在在的一巴掌,教她便是已康复也张不开口再要回宫务。
  索性她没几个月便要生了,这些日子康熙的温存,使得淑贵妃佟佳氏心底总算没那么空落落地,也不急于去掌握权柄以安己心。
  而现今宫中的高位嫔妃,只惠妃呐喇氏和荣妃马佳氏有权接管宫务,康熙也不出意外地确实将宫务暂时交由两人共同管理。
  惠妃是极乐意地,荣妃无可无不可,但她不愿意惠妃专美于前,自是用足了心,力争她那部分宫务处理的一丝差错也无。
  荣妃是个不介意颜面的,她若是有处理起来困难的事,直接便张口请容歆过来。
  容歆不免有些疑问道:“您上一次帮着管宫务,也没如此重视,怎么此次这般上心?”
  荣妃立即道:“那是看跟谁对比,我定是要做得比惠妃好的!”
  好像她对淑贵妃没有意见似的。
  容歆摇头,好歹这么多年有些交情,容歆还无法拒绝她或者糊弄她,只能尽量能帮着捋顺便帮了。
  而若是从前的惠妃,必然也就忍着了,此时却是直接登上钟粹宫的门,仿若在自己宫殿一般,施施然地坐下和容歆话家常。
  “不是……”荣妃无语,“惠妃你有没有将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惠妃笑盈盈地说道:“荣妃你何必如此别扭,如今宫中谁不知咱们两个已经和好?”
  “谁跟你好了?”
  惠妃挑眉,眼神直直地落在她身上,涵义十分明显。
  荣妃气到,深恨自己为何要去找惠妃说闲话。
  容歆见两人又开始了,便为自己续了杯茶,边剥瓜子边安静地看着。
  待惠妃与荣妃好容易停歇下来,惠妃对容歆道:“听闻皇上革了索大人和赫舍里家另两位大人的职,若是首辅大人和仁孝皇后在,看到赫舍里家如今的光景,不知心中该多难受。”
  索额图十九年辞了保和殿大学士一职,皇上应允,身上却还有佐领、议政大臣、内大臣、太子太傅等职。
  可先前皇上斥责索额图之弟心裕和法保懈怠差事,索额图不思教训,反倒包庇,除了革了心裕和法保的差事,索额图身上也只剩下佐领一职。
  赫舍里家的声势,顿时便降至低谷。
  容歆早早便得知此事,遂神色毫无变化,淡淡道:“既是有失职,想必首辅大人和仁孝皇后便是在世,也不会对皇上的决策有任何质疑。”
  惠妃听她所言,垂眸道:“仁孝皇后历来公正,确实不会因私废公。”
  “皇上那是对赫舍里家爱之深责之切。”荣妃故意与惠妃意见相左,“没看皇上允了为太子修文华殿作为日后出阁讲学之所吗?便是赫舍里家真落败了,也损不了皇上对太子的宠爱一丝一毫。”
  “太子年少有为,自是当得皇上的宠爱,我何时有旁的意思?”惠妃从容地解释,“我不过是闲说一句,你何必曲解?”
  “是不是曲解,你心里有数。”荣妃随手抓了把瓜子,道,“我看你啊,就是皇上久不去你宫中,旷得脑子里竟是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咳、咳!”容歆一口茶水呛到,见两人看过来,连忙道,“不必理我,当我不存在便是,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说得好像你经常承皇上的宠似的,我记得上一次,得是半年前了吧?”惠妃果真当容歆不存在,直接怒而反击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荣妃你可真是个人物。”
  荣妃却一脸不在意道:“别以为本宫听不出你在嘲讽我,可本宫不在乎,哼——”
  “说得好似我在意一般,若是我没记错,我这封号,可是在你荣妃之上的。”
  “那又如何?”荣妃戳她痛处,“皇上因着你的封号,将宫务全权交给你了吗?还不是与我一分为二?还有大阿哥……”
  惠妃胸口剧烈起伏,忽地起身一甩袖子,连声招呼也不打便径自离开。
  “……”荣妃话堵在口中,直到见不到她的身影,才缓缓转向容歆,茫然道,“我就是想说大阿哥一个比不得我有两个受宠的儿女,她也太不经气了吧?”
  容歆回以一个“不知其缘由”的眼神,实则心中对两人这一番言语交锋,简直叹为观止,若是有幸再观一次,足以忘忧!
  而这一次之后,除在慈宁宫,容歆许久再未见到惠妃和荣妃在一处停留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再一次破冰,不知在何时。
  宫中诸人对两人这般状态才更习惯,便是连太皇太后,也对两人如今的生疏模样更习以为常。
  但她还是在一次请安时,当着惠、荣两妃的面,直接道:“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怎地还不如胤褆他们兄弟几个相处和睦?”
  高位嫔妃才能来慈宁宫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此时太皇太后一言,几嫔不是垂头便是悄悄用余光去瞧那二人。
  而随着太子等人一同前来的容歆,默默在心里道:大阿哥与三阿哥,倒也并非如太皇太后所说那般和睦相处,约莫是带着曾祖母的美化滤镜。
  那次是荣妃战胜,遂她心情好,望了一眼惠妃,笑道:“太皇太后且放心,臣妾和惠妃皆是宫中的老人,不过是闲来无事吵闹着玩儿罢了。”
  惠妃看也不看她,扯起嘴角,对太皇太后回道:“教太皇太后看了笑话,是臣妾的不是。”
  太皇太后也不过是不想两人因此影响宫中秩序,便只道:“宫中如今好几个有孕的妃嫔,你们两个注意着分寸。”
  惠、容二人纷纷应道:“是,太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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