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如此大规格的餐桌，伴随着两方元首和高层人员相继进入宴会厅，坐到自己的位置，餐桌上的空位也慢慢被填满了。
总统和华特皇帝单独坐在中央位置。
而时瑾坐在上方，与她相近的还有廖松鹤大将和沃尔德大将，在她的对面就是华特王储沐赫。
随着侍从们将前菜盘子撤下，将一道道热菜肉食端上来，场中的气氛逐渐活跃开来。
满目皆是一片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的景象。
时瑾看了眼面前桌上的菜肴，据说这次的菜单都是由总统亲自过目的。
她拿起刀叉，动了起来。
旁边的沃尔德大将忽然说了句：“听说时大将最近过得不错。”
时瑾转过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也是托了沃尔德大将和廖大将的福，多亏你们照顾我这个小辈，我才能这么顺利。”
只是她也知道，为了保持稳定，联邦向来不允许军团之间发生大的争斗，所以除了一些小打小闹，一般各军团都不会去干涉其他军团的行为，比如当年刘威进行改革，招收大量平民，其他军团虽然不赞同但也没有去阻止他。
不过这也不妨碍她说出一番客套话来，你来我往，才是交际之道。
沃尔德却没有遵守常规，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周围一堆眼睛盯着这里，能怎么谢？
时瑾笑容不变：“前辈们的恩情我自然是牢记在心，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尽心尽力相助。”
真没意思，沃尔德向她举起酒杯，晃了晃：“一起干了？”
见状，她也只能拿起还未曾饮过几口的酒杯，与他的杯壁轻轻碰了下，玻璃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
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放下高脚杯，时瑾倏地感受到了对面投来的一道视线。
这道视线仿佛夹杂着复杂的感情，犹如带了温度一般。
时瑾上眼皮一挑，朝前方望去，发现是沐赫在看她，不禁扬了扬眉。
之前她让南泽给沐赫那边发了帖子，表示想要去拜会，但华特人却没有回复具体时间，反而传回了一句话，说是晚上宴会时，沐赫会亲自和她确定时间。
她心怀疑惑，直视着沐赫，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她撞见，沐赫的目光躲也不躲，直接和她的对上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谁都没有说话。
不经意间，沐赫嘴角不易察觉的勾了勾：“时瑾中，哦不，时瑾大将，去年我带领舰队来卡洛进行交流，当时还是多亏了你的招待，走得匆忙，都没有来得及和你说声感谢。”
时瑾十分谦虚客气：“哪里哪里，作为东道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也不用这么客套，来，我敬你三杯。”沐赫举了下酒杯。
见时瑾这里在敬酒，侍从很有眼色，无声无息地走过来为她蓄满了一杯。
这次国宴所用食材皆是顶级，众人所饮的美酒自然也不是普通酒可比，甚至连当初欧文花了大价钱请她喝的那种，也是完全比不上的。
沐赫眉眼傲气不减：“首先，第一杯敬时瑾大将之前的招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宇宙人类开始把酒的好喝程度与酒精量相提并论，以至于追求喝醉快感的各种高端酒应运而生。
因为喝再多酒精都死不了了，所以就开始往死里喝吗……
时瑾对此向来有些无语，就因为几乎人人都能喝酒，所以她总是被其他人拉去，喝的时候还得小心保护着自己的致命弱点不被人发掘。
她曾试图练过酒量，尝试过醒酒药，却发现毫无作用，反而随着年岁增长，酒精麻痹起效的时间会越来越延后。
她笑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敬殿下。”
沐赫意味深长：“第二杯，敬时瑾大将让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侍从再次给时瑾满上了酒。
时瑾豪爽的再饮一杯：“客气了。”
“第三杯，就用来祝贺你高升吧，没想到别后一年，你就让我刮目相看了。”
时瑾笑了：“殿下才是。”
喝完酒，她本想问沐赫之前说的，要和她确定时间的事，不过看周围坐着都是人，还是等宴席后的舞会上再问吧。
自从被沐赫开了头，附近就一直有人向时瑾敬酒，有些人是交际客套，有的人想要攀附于她，也有的是单纯看她不顺眼。
怕全部拒绝会让人生疑，她最终还是喝下了不少酒。
*****
终于结束宴席，一小时后正式进入了舞会环节。
说是舞会，不如说是给众人机会，去找自己的目标开始交谈，之前在宴席上不好走动，这时倒是轻松了不少，比起国宴的正式，舞会更像是放松的场所。
因为华特使团内有不少女性，而联邦上层男性居多，为了避免氛围不够热切，舞会允许联邦将领带了自己家的女儿来参加。
在国宴结束后，皇帝就以年纪大想要回去休息为由离开了圣维特宫，留下沐赫代替他。
所以在舞会环节，沐赫成了众人的焦点。
面对那些无聊的想要和他打好交道的人，他冷着脸：“这件事由其他人负责。”
别来烦他。
来人表情僵了下，这不过是他找的借口，他本是想：真要能和王储打好关系，那其他合作不就简简单单了，只是没想到王储本人竟如此冷淡不留情面。
“好好，打扰殿下了。”
第一个人的退却打消了不少人的念头，让很多人开始观望起来。
而第一军团廖松鹤大将和第二军团沃尔德大将没有顾忌，都去找了沐赫。虽然接下来他们都会有私下沟通，但这番向众人展示彼此之间的关系的交谈，还是很有必要的。
只是没有人知道，沐赫一边与其他人交谈时，一边还在关注着另一个人。
当年林今醉酒后，他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就抱着她去了高级治疗舱，结果发现是醉酒，哭笑不得的他只能把林今送回了宿舍。
林今醒来后有些断片，不过也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她不咸不淡地说是自己天生不太能喝酒，所以沐赫也没有当回事儿。
直到沐赫后来想起，天生不耐酒的人确实稀少，更何况是像林今那样几乎是被酒精麻醉的体质。
每当想到时瑾，沐赫的直觉总是告诉他，时瑾和林今脱不开关系，然而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沐赫不愿放弃：既然没有证据，那就去找证据，就算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也认了。
他本想再找机会试验一番，却没想到事情如他所愿地发展了下去。
看着时瑾喝下一杯杯比当年的蓝色帕萨特更加高级也更加醉人的红酒，沐赫心情十分复杂，期待会有什么结果，却也担心结果不尽如人意。
焦急的情绪让他时刻都关注着时瑾的一举一动，然而随着时间过去，她依旧保持着清醒，这让沐赫有些失望。
难道她不是吗......
忽然见远处有一个男人背对着他，站到了时瑾身边，与她亲密耳语，沐赫不知为何，心里不舒服，他不由得走向了时瑾。
*****
时瑾与众高官交流完，走到了大厅的白色柱子边，轻靠墙壁，以酒杯遮挡，默默关注着场内。
过人的听力也让她从众人的交谈中挖掘出了许多有意思的信息。
过了会儿，南泽走过来，与时瑾耳语汇报了事情进度。
舞会上，时瑾负责和高官将领们交流，而南泽则被安排去了和各部门领导打交道。
为了打好关系，自然要想尽办法，这时，时瑾让他恶补的舞步就起了作用，比如邀请领导家的贵女去跳舞。
时瑾揶揄：“南泽你的表现不错，我看那些贵族小姐还挺喜欢你的。”
南泽苦笑：“大将您就别开玩笑了，要不是因为您的面子，他们也不一定会搭理我呢。”
时瑾拍了下他的肩，肯定道：“你这样的人才，不搭理才是他们的损失。”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南泽本想笑笑，突然发现她的眼尾染上了一丝绯红：“大将您还好吗？”
相处多年，他大概也能感觉到，自己上司是喝不得酒的，虽然时瑾没有说过，但每次饮酒后她都要独处一段时间，也让南泽肯定了这一点。
“还能坚持会儿，舞会一结束你就送我回去。”时瑾招了招手，在低下身的南泽耳边轻声细语。
“时瑾大将。”
就在这时，沐赫突然来到他们身边，脸上像是结了冰，他冷冷地扫了眼南泽，垂眸看向时瑾：“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之前那件事。”
第39章 （修）
富丽堂皇、宽敞明亮的圣维特宫殿舞会厅里， 穿着联邦军装，或是华美礼服、亦或者是华特制服的人们，拿着酒杯， 几人成团， 如同彼此间有吸引力的粒子般相互靠近， 当接触到一定时间后， 又会分散开来，继续寻找着接下来的目标。
也有一些人， 或许谈到深处，兴致高涨，男女之间便会邀约一曲，下到舞池里进行更加隐秘的对话。
舞池边，厅壁的白色立柱旁。
“时瑾大将。”
沐赫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南泽惊地站直身来。
唯独时瑾神色自若地抬头，转过身看向沐赫。
只见沐赫立在面前， 正面朝向着她，伸出右手，身体微微鞠一躬，发出了邀请：“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他那双幽深冰寒的黑眸中掠过一丝强势：“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之前那件事。”
时瑾礼貌地勾了勾唇：“当然可以。”
她可是很有合作诚意， 对于合作对象那些微不足道的小要求，她当然会满足。
将手搭放到男人温热的大掌上，她偏头对南泽说了句：“在这等我。”
沐赫眯了眯眼，扣住掌心里冷玉般的手指， 将手的主人带向了舞池中央。
两人站在一对对旋转起舞的舞伴中， 面对面，过了会儿， 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前一步，你搭着我的肩膀，我扶着你的腰，掌心相扣。
时瑾笑了下：“殿下不和别人跳舞，却来邀请我，不怕其他人误会我们的关系甚好？”
沐赫瞥了眼周围那些穿着舞裙、却明显是联邦军官的年轻女性，不咸不淡地问道：“你们联邦的其他女军官都趁着刚才的一小时去换了晚礼服，将军却依旧一身军装，不怕别人的眼光？”
时瑾抬头：“当然不会。”
她要是想像那些女人一样满足于自己魅力带来的虚假荣耀，将未来依靠着别人身上，就不会以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一路爬到这个位置了。
沐赫眼神睥睨：“将军都不怕，我又怎么会怕呢？就算被误会，又与我何干，将军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当然是。
时瑾气笑了：别人怎么想当然不会影响到他，那些人只会以为她和王储有什么特殊关系，或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到时候也只会来找她的麻烦。
沐赫脚下忽然开始动作起来。
双人舞向来是男方领舞，女方跟随，沐赫一动，时瑾也得跟着动了起来。
脚步抬起，弯曲转向，你前进一步，我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沐赫的舞步一转，突然变了调子，一只脚像是迈错般地向时瑾的脚踩了过去。
时瑾没有低头，虽然看不到下面，但她的反应极快，脚步一变，顺着他脚的方向朝后退去。
在她避过了这一步后，沐赫动作不停，如疾风呼啸般将原先的步调打乱，快速开启了一个新的节奏。
这是……华特的交际舞。
本来为了照顾女士，应该跳的是联邦的交际舞，但谁知，沐赫出其不意地改变了舞步。
接下来是跟上，还是假装不熟练，时瑾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一念头。
华特的交际舞源自皇室宫廷舞，动作本就有些繁杂。
跟得上就意味着她对其十分了解，对于她这个跟华特毫无瓜葛的联邦大将来说，这就有点违和了。
但若是假装不熟，被对方踩到了，或是她踩到了对方，那就相当于她在向沐赫示弱。
但面对沐赫，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的习惯，她不想输。
所以……
两人昂首挺胸，肩背挺直，两手相握，或扶着对方的后腰，或搭在对方肩上，上身依旧保持着一小段距离，而下身却是你追我赶，动作飞快，如同两个斗得激烈的天生劲敌。
远远看去，黑色的大将军装与白色的王储制服如同合为了一体，靠近些才能发现，两方边境分明，对比强烈。
就好像黑白都有了意识，黑色想要染黑纯白，纯白也想侵入纯黑，只是两者都不肯想让，谁都不愿意先退后一步。
沐赫低头，语气深沉：“没想到将军对我们华特的交际舞这么了解。”
时瑾面露侥幸，感叹道：“这也是因为我的副官南泽，多亏他专门提醒我，让我去星网上学习了华特的舞蹈，不然这会儿怕是要在殿下面前出糗了。”
听着她话里透露出来的亲昵，沐赫不动声色：“南泽？”
时瑾微笑：“就是刚刚我身边的人。”
沐赫扶着她后腰的手微微按了下，又状似无意的松开：“是吗？没想到将军和属下的关系这么好。”
“还好，毕竟南泽跟了我这么多年。”时瑾视线上升，从他的领口移到了下颌，虽说他是个男人，皮肤却光洁如玉，“殿下不是说要和我谈事吗？”
“那个不急。”
时瑾无奈：卖东西的不急，那她这个买家急着也无用，就是不知道这卖家还想打个什么主意。
虽然她察觉到了沐赫今天有时在看她，但分别一年，她自己都忙着事业，没怎么想起过沐赫，也就以为沐赫早把怀疑丢了去。
当年她的那招金蝉脱壳并不简单，为了以绝后患，她完全是以生命作赌，设计了一个几乎没有人能逃出的死局。幸好，她命大，最后从爆炸中活着逃了出来，与情报局接应上，回到了联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