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力了。
一回生二回熟,上回她勾勒山河图,与小狐狸相见也脱力过一次,跟这次程度差不多。
比当初在钝剑上书写,让大家忘却亲爹的时候要轻许多。
可此地距离天问长不远,就算是在山背后,但还是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按理说,这样拥抱着站在路边,于礼不合。
但苏苒之被秦无箍着腰抱在怀里,秦无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响在她耳边。
紧接着,秦无开口:“苒苒,别吓我。”
突然这么一下,他的心真的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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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族一般都嗅觉灵敏,狐三一早在苏苒之驻足之前,就嗅到了这边的味道。
他也有两年没见到仙长了,这会儿也有几分激动。
当下就要带着五三去村口迎接仙长。
五三跳在爹爹肩膀上,两只狐狸是一人一狐的样子,走过转弯处才发现两位仙长抱在一起。
狐三一赶紧把五三嘴巴捂上,在它叫出声之前,带它退了回去。
秦无也不是故意抱着妻子站在路边,只是他自己也受惊不小,胳膊虽然有力气,但很僵硬。
缓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才把苒苒背起来,带她往前走。
苏苒之脑袋软趴趴靠在他肩膀上,小心翼翼的蹭了蹭。
她想,自己雨天给一座府城望气,都不会这么脱力,现在怎会如此?
难道是……雨天可以加强她的能力?
最开始她闭目可见的能力,也是从下雨天开始的。
想到这里,苏苒之不禁回忆起无字天书上写的:雨乃无根之水,可化解魔气,泽被万物。
对于百姓来说,除了偶尔的洪涝之外,雨水都算是上天的馈赠。
所以,苏苒之觉得自己的推断可以说得通。
但她又感觉自己没想到正点上。
可根据这些还能推断出什么,苏苒之实在想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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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狐三一家里,苏苒之休息了一个时辰,才逐渐恢复力气。
狐三一看在眼里,但很聪明的没有多问。
在众人泡茶喝的时候,狐三一作揖道谢:“多谢仙长为小妖指路,五三在天问长过得很好,虽然没有第一步就炼化兽骨,但它的体质已经不是寻常两岁狐妖可比。”
他自己虽然还记得妻子红堇的仇,但经过数月对李长老的观察,他觉得李长老本性不坏。
至于到底要不要报仇,狐三一还没下定决心。
所以他还在等。
等自己某天放下仇恨,或者等李长老露出道貌岸然的面孔,再跟他决一死战。
如果李长老当真一如既往的一心只想着除恶妖,他真的下不了杀手。
五三在亲爹屋子里就敢胡乱抖自己的狐狸毛,它似乎察觉到苏苒之要走,大胆的跳在她怀里,叼着她的袖子不让她走。
“吱吱吱!”
狐三一翻译:“仙长,它说自己有个松鼠朋友,叫跳跳,他想介绍你们认识……”
苏苒之看着五三,问它:“可在天问长山上?”
五三一个劲儿的点头。
苏苒之略带遗憾的说:“那恐怕不行了,我与夫君得赶路,赴故人约。”
处暑是第十四个时节,一般在七月初。
这会儿已经接近六月中旬,苏苒之和秦无要去淮明府府城,还得坐船过一段水路,少说七日,不能再耽搁了。
五三叫声逐渐微弱下去。
狐三一掩面,不再翻译。
等到苏苒之和秦无走后,他才提溜着尾巴把儿子拽起来,说道:“你是个男孩子,怎么竟学会委屈巴巴的撒娇?连‘五三喜欢姐姐,不想让姐姐走,姐姐陪陪五三好不好’这话都能说得出来?!”
五三继续‘呜呜呜’,狐三一完全不吃这套。
他只是有些头疼:“别跟我来这套,男孩子掐个兰花指撒娇,成何体统!”
狐狸崽崽年纪小,正是学东西最快的时候,它又常年住在李长老院子里,难免见到陈若沁撒娇。
而且最主要是撒娇之后要什么有什么,狐五三就……学会了。
只是他一直以来没什么想要跟亲爹要求的,便没撒过娇。
但见到苏苒之,五三忍不住要撒娇,然后就被亲爹以雷霆手段给调整了一个晚上。
“下回遇到这种情况该说什么知道吗?”
狐五三粗声粗气的‘吱——吱——吱’。
听在狐三一耳朵里,是:“嘿,弟弟我让你留下,听话!”
狐三一:“……”这儿子他还能要吗?
-
当天傍晚,一天没见到伙伴的松鼠跳跳下山来找五三。
狐三一心力交瘁,放儿子出去玩。
他怕再教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暴力揍儿子。
哪想到隔壁家小儿半夜如厕,黑暗中不小心踩到了跳跳尾巴,跳跳吓得‘吱’了一声,五三赶紧叼起它的后颈就跑。
不过,跳跳怎么说都是应天问长灵气而生的,还不算妖,勉强开了点灵智而已。
踩到这种灵兽是损伤福缘的。
再加上小孩子火气弱,第二日就发烧不醒。
狐三一更是收敛了气息不敢回村,他担心自己的妖气冲撞了小孩。
最后还是村里年纪最长的老太太说:“家里有没有铜钱,最好是几十年前的,给小孩子压在枕头底下,镇镇魂。”
这家媳妇儿当即想到此前两位仙长留下的铜钱。
她一个子儿都没敢花呢。
赶紧一股脑用红线串起来,压在孩子枕头底下。
当天晌午,孩子烧就退了,人也醒来了。
这家媳妇儿把这一串铜钱给孩子缠在腰上,藏在褂子里,让他时刻都不能解下来。
苏苒之那会儿趴在秦无背上休息,此事发生时也仅仅是眼皮动了动,没醒来。
在晴日望气,对她的损耗终究是太大了。
等她醒来,已经能透过无力挣扎的日光,看到那点点星光。
秦无给她枕了一些衣物,自己在旁边烧饭。
火光跳跃下,秦无紧抿的唇线泛着橘红的光。
苏苒之微微撑起半边身子,笑着说:“秦无。”
秦无偏头垂眸,随着这个动作,夜色彻底蔓延开来,整个荒野只剩下他们俩。
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溅出点点火星。
两人眼眸中同样只剩下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1]十个字,来自古诗词。
谢谢天使们的祝福,外婆的检查结果不是很乐观,明天可能要转院,我尽量早点写完,下午去陪床QAQ太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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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因为荒野中只有他们俩人, 再加上刚刚苏苒之在休息,为了睡得舒服,自己把劲装领口微微松开了一点。
此刻, 随着她的动作, 那白皙又脆弱的脖颈毫不设防的袒露在秦无面前。
因为她睡的地方离火堆有一丈远, 光线有限。
苏苒之身上的光也随着火光跳跃而忽明忽暗, 这种隐约透出来的美才最动人心魄。
在苏苒之眼里, 秦无也是同样。
他此前为了扮演好一个木讷憨厚的中年男子, 刻意在唇周蓄了须。
不是那种留长的,只是短短的青茬。
苏苒之不知道是因为看习惯了还是怎么着,她觉得今日的秦无也格外吸引人。
说不上来是谁主动的,两人发丝纠缠在一起, 鼻尖抵着鼻尖。
并没有很深入的吻,只是这样浅浅的触碰对方, 都觉得心里十分满足。
在六月的高温下赶路一天, 大家谁身上的味道都说不上‘香’。
更别提秦无在苏苒之休息的时候还专门捡了柴火回来煮饭, 他身上带着浓浓的烟火气。
这会儿的秦无跟淋雨后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他那被雨洗过的冷冽一扫而空。
两人紧紧的挨着对方, 苏苒之能感觉到他心跳得很快。
现在的秦无就像烈阳一样, 跟苏苒之十指紧扣的掌心灼热不已。
苏苒之能感觉到烫, 但她没有反抗、挣扎, 而是任由秦无进入她的领地, 强势的拥抱她。
她喜欢秦无。
喜欢这人的气息,在被他气息包裹时,苏苒之的心正在加速的跳。
此刻,苏苒之躺在地上,双手被秦无箍在脑袋两侧, 因为身高差,她只能有些稍许费力的仰头去亲吻秦无的唇角。
秦无所有的冷静都因为这个动作功亏一篑,他开始加深这个吻。
旁边石锅里的粥已经沸腾许久,噼里啪啦炸响的火堆也逐渐停寂。
只剩下微红的炭灰在控诉那两个烧了粥又不喝的人。
秦无翻身躺在地上,搂着苒苒的腰把她带到自己身上。
他没说话,但眉眼是柔和的,一只手搭在妻子背上,轻轻的拍着她,像是在哄小孩子休息。
虽然两人什么都没做,但苏苒之的态度已经表明……她不反感秦无的进一步触碰。
两人本就是夫妻,按理说再亲近一点也没什么。
但秦无一直都能察觉到苒苒心底的防备。
亲爹突然逝去,自己要远嫁,心里要是没一点防备这才不正常。
因此,秦无理解苏苒之。
再加上他真的爱苒苒,所以才会克己守礼,一点用‘丈夫’的名头来要求苒苒行床笫之欢的想法都没有。
反而所有的亲吻和拥抱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甚至连牵手都小心翼翼的,如果苏苒之一旦抗拒,他就会退回到朋友的边界线。
可苏苒之没有抗拒,她收起了自己的利爪,温驯的躺在秦无怀里。
早在商和镇外深潭的时候,秦无就把自己一颗心全权交付给苒苒。
现在,苏苒之在天问长附近,同样把自己心里最柔软的一面袒露给秦无。
他们在修行这条大道上携手前行,相互依偎。
纵然身世成迷,飞升不可期,也比不过此刻紧紧拥抱着对方。
那锅粥被两人忘得彻彻底底。
苏苒之不知何时又睡下了,皎皎月光洒下,能在她脖颈上映出一个浅浅的牙印。
那是两人刚刚短暂欢愉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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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秦无起来的早,把已经冷掉的火堆和烧干的粥处理掉。
这附近也没有什么果子,两人为了赶路,也没有闲情逸致做饭,便各自吞了一颗辟谷丹,省的几日吃饭了。
这回两人的脚程明显比当初刚离开天问长时候快得多,很快就走到当初槐树精木文的村子那边。
但槐树本体依然在,只是木文和书生母子已经不知所在何处了。
苏苒之记得这里。
她说:“木文本体所在之处,便是想给百姓们指路,让他们不要再继续前行,不然进入山林可能就出不来了。”
秦无目光扫过这满是断壁残垣的村落,最后把视线落在那座山上。
“此前我们来时,我修为尚浅,只觉那山威压强盛,里面恐怕有什么凶悍大妖。但现在,我能隐隐感知到,里面好像是有邪祟,是不是妖还有待商榷。”
或许是跟骨龙一般的妖邪。
在苏苒之看过去的时候,秦无抬手挡在她双目前。
苏苒之眼睛眨了眨,蝶翼一般的睫羽扫过秦无掌心,惹得他心都停跳几拍。
苏苒之说:“我现在还没恢复好,没法继续望的。我就看看山水。”
秦无这才移开手。
不过,就算是苏苒之,也没法从中看出什么来。
此山一直在此,周围仙道门派都未曾来绞杀邪祟,恐怕也是因为他实力很强。
因此,在那等庞然大物不出山的情况下,苏苒之和秦无还是选择不招惹为妙。
苏苒之凝出水来,在槐树本体前浇了三杯水,算是告别,这才和秦无动身往官道上拐。
另一边,跪在阴差大人面前的槐树精木文垂着脑袋,无声却又倔强的表明自己下辈子不想与梁承云分开。
阴差大人愁的头发都要掉了。
“数百年的功德,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要是继续修炼,再过几百年,当个槐仙都有可能,何必……”
何必为了感情舍弃这么多?
木文执着道:“天下事原本便不曾有绝对的圆满。大人觉得我放弃功德是傻,但若是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我苟活那百年又有什么意思?”
这话已经来回牵扯了两年多。
但木文铁了心想跟梁郎当一对人世夫妻,甚至舍弃自己的本体不要,功德不顾,只为这么一个要求。
木文身上功德深厚,比当年枉死的红堇还要强盛不少,带她的阴差大人对她态度也是十分客气的。
因此,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给她安排一个投胎。
事事严苛的地府在‘论功行赏’时最为心软,甚至就连阴差大人们一个个都尤其的好说话。
“你跟你那夫君都是犟脾气,哎,他原本有治世之才,却没想到沦落到如此地步。我们之前也在商量怎么弥补……”
不过,梁承云已经身死数十年,虽说一直以火灵之气的方式存在于凤钗中。
但经过后来与木文的融合,还有下地府的折腾,他神智已经所剩无几。
但就算这样,在阴差大人们劝说他下去投胎的时候,他依然坚定的,咬着牙说出那个名字:“木、文。”
他忘掉了所有,但他记得那个淡黄色衣裙的小姑娘。
他梁承云用折扇点点小姑娘的额头,说:“你既然是槐树之灵,又喜欢听我念书,那么……择‘木’为姓,选‘文’为名。我以后叫你木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