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乌云珠本来还在为膈应了胤禛高兴,没想到费扬古竟然呵斥她,不由得委屈得眼眶红了。
“叫阿玛也是如此。你如今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说话反而不如小时候有规矩了?”
费扬古皱着眉头,瞧见胤禛“端庄隐忍”的模样,心里头越发心痛。
这大闺女当着他的面尚且如此忍让,这背地里恐怕受的委屈就更加不少了。
费扬古一想到这里,心里头就更加怜惜胤禛。
这闺女平日里得吃了多少委屈多少苦头。
这费扬古纯粹是误会了,以乌林珠那心性,那是能委屈自己的人吗?别看她平日里对谁都是随和大方,真要有人不长眼对付她,那是耗子给猫拜年——嫌命长。
从以前到现在,郭络罗氏和乌云珠针对她就从没讨到好处过,就连这回大选,别看乌林珠看着好像是委屈,不想成为四福晋,甘愿撂牌子,那是因为这姑娘心里头门清儿,那四阿哥的福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别的不提,满京城后宅的福晋格格们谁不晓得德妃娘娘和四阿哥母子感情不和,这心里头清楚的都不愿意去掺这摊浑水,皇家媳妇本就是天下间最难的差事,再来一个和儿子关系不好的额娘,那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乌林珠本来还没打算坑乌云珠,谁知道这傻子巴巴地往上赶,她自然送她一程,成全她的富贵。
没想到,现如今这富贵成了她自个儿的。
“阿玛,你偏心!”
乌云珠气愤地咬着下唇,瞪了一眼仿佛是局外人一般的胤禛,扭头就跑出了房间。
旁边的郭络罗氏心疼闺女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只好替她打圆场道,“老爷,乌云珠最近许是太心烦了,才一时说了错话。”
“她都要出嫁的人了,还如此行事,怎么不学学她姐姐多么端庄稳重?”
费扬古斥责道:“福晋,你也莫要太宠溺她了,需知慈母多败儿。”
被费扬古当着胤禛和这么多丫鬟呵斥了一番,郭络罗氏脸上神色有些挂不住,她勉强笑着道了声是,心里头气得暗暗咬牙。
费扬古发作了一通,想着闺女平日里受的委屈,心里头不禁有些愧疚,他大手笔一挥,直接喊来管家,让管家去找来首饰铺子、布料铺子送首饰和布料来给胤禛挑选,还说这一切都从府上的账上走。
胤禛没想到自己不声不吭,竟然替乌林珠要来这么多好处。
他本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可想着这些日后也是给乌林珠的,才耐着性子挑了些素雅的布料,又挑了几样头面,首饰。
这些七七八八加起来都快好几千两银子,郭络罗氏听见管家报账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险些就绷不住了。
费扬古却瞧着那几样东西,皱着眉头说道:“大格格就要了这些?”
瞧瞧这“就”字,郭络罗氏攥紧了帕子,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老爷,这些也不少了。”
“这些哪里多了?”费扬古皱着眉头看向郭络罗氏,他不由得怀疑郭络罗氏往日的大方是不是也是装的了,眼下乌林珠才要了多少,郭络罗氏就心疼起来了,这要是给乌云珠,郭络罗氏能心疼吗?
郭络罗氏看着费扬古的眼神,心里头一跳,她忙辩解道:“我是想着大格格最近也在置办嫁妆,首饰布料这些都不缺,不必再置办这些。”
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费扬古就更加舍得了,“你倒是提醒了我,大格格置办嫁妆,咱们回头其他的虚的不要,铺面,金银元宝得多备一些。这样,我看你忙乌云珠的婚事都有些忙不过来,这事就交给老大福晋吧。”
下头坐着的完颜氏忍着心里的笑意站起身来,道了声是。
郭络罗氏都快咬碎一口贝齿了。
她本来还想借着乌林珠嫁妆这事坑乌林珠一笔,这嫁妆经由她手操办,那门道可多了,就说首饰头面,都可用一些次货代替,比如说金头面就可用镀金头面来代替,和田玉镯子可以换成翡翠飘花镯子,虽然都是镯子,那价值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就这里头,她足可以摸几千几万两的油水。
没想到,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这件差事给交出去了。
完颜氏和乌林珠关系不差,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瞧着星辉那样疼这个妹妹,完颜氏也不敢在这其中动手脚。费扬古粗心大意了一辈子,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却是误打误撞地帮了乌林珠一把。
此时的乌林珠在宫中还尚且不知道这事。
她见苏培盛回来,眼睛一亮,又故作镇定地对苏培盛随口问道:“礼送到了?”
苏培盛笑眯眯地回答:“回爷的话,礼都送到乌喇那拉府上了,费扬古大人对这些礼物喜欢得不得了。”
“嗯。”乌林珠随意答应了一声,她对这些倒不在意,她阿玛是个粗人,哪里晓得礼物的好坏,只要过得去就成,她关心的是四阿哥,也不知道四阿哥现在是什么感想,这感受葵水之痛的男人,四阿哥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那他们府上的大格格呢?”
“回爷的话,那位格格因病卧床,并不曾出来,不过也打发了丫鬟来说对这礼物很是喜欢,多谢爷的挂心。”
苏培盛说道。
他原先还觉得这格格有些拿大,但这会子瞧爷紧张的态度,可不敢这么想了。
乌林珠一听这话,头皮就有些发紧。
因病卧床,这都起不来了,得多痛啊?!
乌林珠心里头有一丢丢的内疚,她清了清嗓子,道:“行,你退下吧,我知道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葵水痛怎么说也是因为四阿哥这个蓝颜祸水引起的,四阿哥可不能怪在她头上,何况她还送礼了!
乌林珠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她还去演武场练了下骑射,乌林珠的骑射也不在话下,满族姑奶奶不讲究什么弱柳扶风,一步三晃的作风,多得是从小学骑射的,乌林珠的骑射打小就是个中翘楚。
就连她阿玛也曾摸着她的头发,惋惜地说道可惜不是个男孩儿。
可以说,乌林珠要是个男孩,乌喇那拉氏这一代的领头人基本上就是她了。
“百步穿杨,爷您的骑射又精进了。”
苏培盛跟在后头拿着弓箭,边拍马屁地说道。
乌林珠笑了笑,甩了下辫子,“行了,少拍马屁,去传热水来,爷要洗个澡。”
“喳。”苏培盛爽利地答应一声。
这做奴才的喜悦都是跟着主子,主子喜,他们则喜,主子怒,他们则怒,四阿哥难得这么高兴,就连苏培盛出去做事那也是喜气洋洋的。
与此同时,他对四阿哥心里头怎么着紧四福晋,也有了点儿数。
他之前还当他们爷是柳下惠呢,感情是没碰到对的人,这碰到他们未来四福晋,人都没见到,只说了句话就高兴成这样,这种事,搁在之前,要是有人敢对苏培盛这么说,苏培盛保准一口淬在那人脸上,他们爷一心向学,怎么可能是这种人但是现在,苏培盛只想说他们爷是有才有情,和他们福晋天造地设的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 大清第一CP粉——苏培盛上线。
第21章
四阿哥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伺候他的人能猜得准他心思的不多,因此四阿哥院子里众人都是瞧着苏培盛的脸色估摸着四阿哥的心情。
瞧见苏培盛今日这样高兴,众人都偷偷松了口气,看来今日四爷的心情不错啊,不过,爷可从未有过这样高兴的时候,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不成?
有头脑灵活的人便悄悄地打听了一番,得知苏培盛今日奉了爷的命令去了乌喇那拉府上送礼时,便不由得暗暗咋舌。
这四福晋都还没过门呢,爷就这么将她放在心上,这要是过了门,那还得了。
那等机灵有脑子的眼睛一转,悄悄打退了巴结钮钴禄氏或者宋氏的念头,一门心思去打听未来四福晋喜欢什么,日后等四福晋嫁过来了,也好去讨好一番。
“啪!”
钮钴禄氏气得砸碎了手上的茶盏。
这乌喇那拉氏命未免也太好,她人都入了四爷的后宅,都尚未得到爷的一丝垂怜,她倒好,竟还让爷巴巴地记挂着。
旁边的婉月吓得打了个哆嗦,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婉月!”
钮钴禄氏沉着脸色,看向婉月。
“奴婢在。”婉月连忙答应一声。
“你去取我的箱子,把我的那把古琴取出来。”
钮钴禄氏握紧了手帕,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格格。”婉月答应着去了,不一时,捧出来一把典雅的古琴。
瞧见这把琴的时候,钮钴禄氏眼中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色,这把古琴还是钮钴禄氏在储秀宫的时候花了重金才让赵平安替她找来的,钮钴禄氏对它爱不释手,本来还想着靠这张古琴在选秀时脱颖而出,没想到,她压根没碰到这种机会。不过,钮钴禄氏之前离开储秀宫的时候倒是没把它给忘记了,选秀时派不上用场,可在后宅难道还用不上。
如今,她不就碰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吗?
钮钴禄氏学琴有十几年了,她试着弹了下,发现音色还尚且不错,便抬起头冲着婉月说道:“你去找苏公公,让他替我寻些松香来。”
“松香?”婉月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她担心地看着钮钴禄氏说道:“格格,您要松香干什么?”
“我要什么东西,难道还需要和你商量不成?还不快去?”
钮钴禄氏皱着眉头,喝道。
婉月脸上涨得通红,她低着头,呐呐地说道:“格格,苏公公那里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要到东西的,寻常事务也就罢了,松香这种东西,又不常见,恐怕有些困难。”
钮钴禄氏眉头皱的更深,她在储秀宫的时候打赏人都是大手大脚,那时候她可没想到她会被指为格格,本想着再差得是个侧福晋,还能回家备嫁妆。到了阿哥所这边后,钮钴禄氏又不得宠,偏偏她又是个好享受的,每日都要花费不少银子让婉月去讨好膳房的公公好能够改善膳食,一来二去,就算进宫时带的是金山银山,如今也花光了。
格格们的那点儿月例,也早叫钮钴禄氏在月初花了个精光。
如今想要点儿东西,却是没银子花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钮钴禄氏咬了咬牙,道:“去取了我的妆奁,拿里头的金镯子去。”
“是。”婉月答应一声,拿着金镯子去了。
她去的时候,苏培盛正打发几个小太监开库房取东西,乌林珠刚才去练了一番骑射,发现那扳指有些不合适,便打发苏培盛开了库房,将库房里的扳指都取来,挑选下哪些能合用。
“奴婢给苏公公请安,苏公公万福金安。”婉月屈膝行礼道。
苏培盛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姑娘来干什么啊?”
“回苏公公的话,我们家格格想取些松香用,想请公公帮帮忙,找找看。”
婉月说着话,将一个金镯子悄无声息地递给了苏培盛。
那金镯子可是足金的,入手那叫一个沉,苏培盛本不愿意搭理此事,掂量了下金镯子的分量后,眼神中掠过一丝诧异,这钮钴禄氏倒是真舍得花钱,松香在宫里头是不常见,可那玩意也不值多少钱啊。
苏培盛眼睛转了下,道:“我知道了,你且等着。”
“是,公公。”婉月识趣地站到外头院子里等着。
“公公,可是这个匣子?”
小安子抱着匣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将匣子打开来,苏培盛瞧了一眼,点了下头,“就是这个,走吧,咱们给爷送去。”
“诶。”小安子心知这是苏培盛给他露脸的机会,高兴地答应一声,拿了帕子将匣子擦了干净后,抱着匣子跟着苏培盛进了书房。
乌林珠开了匣子后,随意挑选出几个鹿角扳指出来,就挥挥手让小安子把匣子抱了下去。
苏培盛却笑着凑上前,对乌林珠说道:“爷,刚才后院的钮钴禄格格打发了人来跟奴才要松香,还给奴才送了个金镯子。”
苏培盛说着,将袖中的金镯子捧在手上。
乌林珠捡起那金镯子瞧了瞧,无语地笑了笑。
她无所谓地将那金镯子放下,冲着苏培盛摆了摆手,“她既然要,你就去给她找些吧。这金镯子既是送给你的,你也安心收下。”
人家愿意当冤大头,她又何必阻拦?
“是,爷。”
苏培盛心里有成算了,退下去后,命人去寻了一匣子松香给钮钴禄氏送去。
他心里寻思着这金镯子这么沉,回头大可融了,打成几个金元宝。
钮钴禄氏得了松香,高兴得不得了,连晚膳也不吃,抱着古琴拿着松香保养着那些琴弦。
乌林珠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大半夜时,她刚合衣睡下,就听得后院“铮铮铮”的琴声,她猛地一下坐起,难以置信地朝着后宅看去。
“苏培盛。”乌林珠唤了一声。
苏培盛立即从外间跑了进来,手里端着蜡烛,“奴才在。”
“你去瞧瞧,后院是怎么回事?”乌林珠皱着眉头,脸色极黑,如今都子时了,她寅时就得起身,这大半夜的,哪个憨批在后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苏培盛听得出乌林珠的怒气,连忙领命而去。
很快,他就找到了罪魁祸首——钮钴禄氏。
听着从钮钴禄氏里头传出来的琴声,苏培盛一脸懵逼地来了,又一脸懵逼地去给乌林珠汇报。
“钮钴禄氏在弹琴?!”乌林珠的睡意都被这个消息给震得灰飞烟灭了。
她唇角抽了抽,她还以为是哪个傻子大半夜弹《胡笳十八拍》,感情是钮钴禄氏这个傻子。
她见过不少后宅女子勾引男人的手段,可从没见过半夜三更弹琴勾引人的,而且还弹得是《胡笳十八拍》,这是想把谁送走呢这是?!
乌林珠被钮钴禄氏这手骚操作震得都没了火气,她一脸无语地对着苏培盛说道:“你去告诉她,让她大半夜的安静些,别扰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