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前儿个送来的炭还冒烟呢,每年内务府花的银子不少,可这送进宫里头的东西是真不像话。”惠妃附和着说道。
“原来姐姐也碰上这起子事了,”宜妃故作惊诧地说道:“我还只当是我们宫中有这些情况,先前打发了人换了些好的,回来就提了两篓子,说是外头现在的东西贵,这些还是他们孝敬我的。我就纳闷了,咱们虽然处在深宫内苑,可又不是傻子,这银炭再贵能贵到哪里去,只怕是有人在里头中饱私囊吧。”
这几个娘娘难得这么齐心,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内务府的总管现在是德妃一脉的,几个娘娘早就看不过去,现在能够有机会把人拉下来,自然不会放过。
太后眉头紧皱,“竟有这样的事,佟妃你怎么不早说?”
佟妃起身,屈膝行了礼,“回太后娘娘,妾身也不知道实情,内务府的东西都是直接送到各宫的,妾身还以为只是本宫那里如此,没想到其他妹妹却都是此种情况。早知如此,妾身就该质问才是,没得叫姐妹们受这等委屈。”
“姐姐可真是善良大度,对了,德妃妹妹,不知道你那里有这种情况吗?”惠妃笑着看向德妃。
德妃面色的笑容僵住,心里暗骂了句贱人,她笑了笑,勉强说道:“本宫的永和宫也是如此。”
这么多娘娘都说被内务府苛扣了,她说没有,那岂不是显得她和内务府有勾连,虽然说大家都清楚内务府总管是她一派的,但是有些事情心里清楚,说出来却不好。
“既然如此,哀家今夜就奏明陛下,撤了那内务府总管的职。”太后冷笑着说道,“既然他说外头物价贵,就找个说不贵的顶替他便是。”
“太后娘娘圣明。”众人齐声说道。
佟妃等人心中暗笑,她们早就想把内务府总管给撤了,换上其他人,只不过先前没有机会,没想到今儿个乌雅氏自己送上门来,白白地给她们提供了个把柄,让她们借题发挥,将人给撸了。
“至于侧福晋,哀家看在你这回病了,不罚你,不过,佟妃,回头你可得挑个嬷嬷去好好教教她规矩,没得闹出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皇太后语气果断地说道。
“是。”佟妃微微点头,她朝着德妃看去,眼神清晰地瞧见德妃脸上阴沉的脸色。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可如何?乌雅氏。佟妃眼神带着讥嘲。
从宁寿宫出来,德妃沉着脸,瞧都没瞧乌雅氏一眼,仿佛刚才在宁寿宫中满腹担忧,忧心忡忡的那个人是另外一个人一般。
乌雅氏又羞又怒,无力地由着碧荷等人扶回了院子里。
她今儿个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有抹黑到乌喇那拉氏的名声,还传出勾引爷们的名声,这种事虽然大家私底下都在做,可真做的像她这样明显,那还是叫人看不起的,何况她还没成功。
她想,不用半日,她勾引爷们不成反而把爷们吓到的事一定会传遍整个皇宫,她也即将彻底成为宫里头的笑柄。
乌雅氏满腹委屈和羞恼地跟着胤禛回到院子。
两人刚带着宫女太监回来,就在门口碰见乌林珠了。
瞧见乌林珠时,乌雅氏心里头微动,即便是在宁寿宫吃了亏,只要能让爷怜惜她,至少今儿个还算是扳回一局了。
想到这里,乌雅氏便狠心咬了下舌头,红着眼眶,含情脉脉地看向乌林珠,“妾身给爷请安。”
她那把娇滴滴、可怜兮兮的声音着实把乌林珠吓得够呛。
乌林珠疑惑地看向胤禛,又看向乌雅氏,“这是怎么了?”
“爷,妾身因为感染风寒,不慎在宁寿宫晕倒,让福晋不高兴了。”乌雅氏咬着下唇,眼眶里噙着泪水,像是胆战心惊一般看了胤禛一眼,对乌林珠说道。
乌林珠沉默片刻。
她额头上流下数条黑线,乌雅氏这是当着她的面,告她的状?
这乌雅氏怎么这么能耐?
胤禛沉默不语,他也被眼前这场景给弄得无言以对,就是不知道乌雅氏如果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四阿哥,会是什么表情。
“咳咳。”乌林珠抵着嘴唇咳嗽了一声,“既然福晋不高兴,那肯定是你做错了事。”
乌雅氏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乌林珠。
她素来惯用这种手段,每回和族里的姐妹们闹了矛盾,乌雅氏都是用这招,让阿玛和兄弟责怪姐妹们,她本以为这回怎么也能够让爷对福晋生出隔阂,没想到,爷竟然不由分说就站在福晋那边。
“爷?!”乌雅氏眨了眨眼睛,泪水滑落,似珍珠一般,“妾身做错了什么事?爷莫不是误会了妾身吧。。”
“误会那不至于。”乌林珠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你的确是做错了事,这头一件,你既然身体有恙,就该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你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若是把病气过给太后或者其他娘娘,那可怎么办?这责任你担当得起吗?福晋不高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不想着反思,反而在我跟前告她的状,这是第二件错事。这第三件错事就是你不该东施效颦,有些事有些东西,福晋能做,能用,但你不能。”
当着满院子里的人,乌林珠这番话简直把乌雅氏的脸丢在地上踩。
乌雅氏身子晃了晃,这回她是真恨不得晕倒过去,也好当做没听见这些话。
被四阿哥这么说,她哪里还有颜面在这院子里的下人面前摆主子的派头。
乌林珠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冷冷地看向碧荷等人,碧荷等人心头一颤,就听得乌林珠说道:“主子身体有恙,你们也不请太医,也不照料好,像你们这样的,我们这里要不起,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答应一声,站出列来。
“把这些宫女送回到内务府去,另外挑些老实规矩的来。”乌林珠果断地说道。
乌雅氏眼睛一翻,两腿一软,这回是真的晕过去了。
“主子,主子……”碧荷等人连忙扶住她。
乌林珠面上神色冷漠,她本来还不愿意对乌雅氏下手,可乌雅氏一进门就使出各种花招,乌林珠怎么能容她,乌雅氏身旁的那些宫女,她更是容不下去。
才刚嫁过来的侧福晋,怎么可能知道爷们的行踪,没有把握又怎么可能做出在宁寿宫晕过去的事,别的不说,乌雅氏发烧,早起宫女们伺候的时候,早就该发现,却帮着乌雅氏隐瞒不说。这些宫女要是没个古怪,乌林珠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乌林珠搀扶着胤禛进了屋子,苏培盛看着这场闹剧,摇了摇头,他立即指使院子里两个干粗活的宫女把乌雅氏扶回屋子里去,而后对着碧荷等人说道:“刚才爷的话,诸位姑娘也听见了,你们快些去收拾东西,咱家送你们一程。”
碧荷等人脸色发白,送回到内务府去,她们的任务完不成不说,前程更是没了。
原本跟在乌雅氏身旁伺候,即便乌雅氏将来出息不大,那她们也是侧福晋身旁的一等宫女。
碧荷等人心中苦涩,但不敢闹事,识趣地收拾了东西,跟着苏培盛离开。
内务府总管见他把碧荷等人送来,心中还诧异,“苏公公这是?”
“这几个宫女伺候主子不尽心,四爷让咱家把她们送来,另外挑些好的去伺候侧福晋。”苏培盛笑着说道。
那总管瞧了碧荷等人一眼,心中不乐意,碧荷等人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既然如此,那本宫让人去找几个好的过来。”
“不必了。”苏培盛指着外头两个正在扫地的宫女,“咱家刚才进来时就瞧好了,她们两个就成。”
那两个宫女年纪这么大,还干着扫落叶的粗重活,要么是不聪明要么是得罪了人。
与其被安插不知道什么来历的,苏培盛宁可选这种人。
“啊,这,苏公公,您不再好好挑挑?”内务府总管笑道,“那两个不过是干杂活的,哪里能伺候侧福晋?您干这差事,回头德妃娘娘瞧见了,恐怕要怪您了。”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苏培盛心中冷笑一声,这内务府总管还敢威胁他,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呢。
他领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宫女回去,乌林珠瞧见了,点了下头,摆了摆手。
苏培盛便知道他猜对了主子的心思,带着两个宫女送到了乌雅氏屋子里。
“好生伺候侧福晋,回头自然有你们的好处。”苏培盛说道。
那两个宫女喜不自胜地道了声是。
乌雅氏要是瞧见她们,定然能气得再晕过去。
第76章 第一更
乌雅氏醒来后, 瞧见那四个粗手粗脚的宫女,眼泪就往下流了。
那四个宫女见她哭得莫名其妙,其中一个宫女说道:“侧福晋, 您哭什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奴婢这就去给您煮药。”
那宫女说完这话, 转身就要走, 乌雅氏喊住她,“你回来。”
她眼神定定地看着那个宫女,握紧了手, “碧荷她们呢?”
碧荷那几个宫女可是她日后在这院子里站稳脚跟所需要的人,要是真的被送走, 她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尽管乌雅氏眼神中明显地流露出了期盼, 但那宫女却还是老实说道:“回福晋的话, 碧荷她们都已经被送回到内务府去了,往后是奴婢负责伺候侧福晋您。”
乌雅氏听到这话, 脑子里轰地一下, 她看着那几个满脸木讷、一脸呆样的宫女,悔得肠子都青了。
没了碧荷她们几个,乌雅氏想和德妃私下密谋都难。
她忍着委屈,在屋子里足足呆了半个月养好了身体,才去给胤禛请安。
半个月的时间,乌雅氏就跟脱去一层皮似的,瘦了不少。
胤禛瞧了她一眼,懒懒地说道:“这回便也罢了,往后再闹出这种事, 我可饶不了你。”
“是。”乌雅氏忍着委屈点了下头。
“我该说的也已经说了, 你既然病好了, 那就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吧。”胤禛说道,“顺便也让德妃娘娘放心,免得日日担心你受我欺负。”
他这句话,让乌雅氏的脸上更加发红。
乌雅氏感受着周遭那些宫女嘲笑的眼神,恨不得有道地缝能钻进去,她攥紧了帕子,指甲套深深地陷入掌心,白色的帕子上晕开几点红晕。
等到了永和宫时,乌雅氏就忍不住,含着眼泪对着德妃哭诉委屈:“姑姑,那四福晋也太过分了,如今我身旁无一个人能用,那些个宫女要么笨要么胆子小,我想让人来和姑姑说句话,都没人敢答应。”
“你也真是个蠢货!”德妃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她让乌雅氏进宫是为了离间胤禛和乌喇那拉氏的感情,谁知道这事不成便罢了,还让内务府总管的位置拱手让给他人了。现在负责内务府总管的是佟妃的人,她以后要想动手脚,可比以前难得多了。
德妃当初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收服了内务府总管,如今鸡飞蛋打,怎么能不恼怒?
乌雅氏被她这么一骂,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得低着头抹泪。
德妃越看她是越恼火,要是知道乌雅氏这么没用,她当初还不如挑个别的姑娘,之前德妃贪图她蠢笨有野心,模样又酷似乌喇那拉氏,现在才知道,这些都是不必要的。要是个聪敏的,当初在宁寿宫中说不定还能帮她几句。
可如今米已成炊,德妃就算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
“你且别哭了。”德妃沉着脸说道,“碧荷她们往后伺候不了你,也是她们没福气,现在乌喇那拉氏大着肚子,本宫先前免了她的请安,往后你就代替她来跟本宫请安。这些日子,你且老实些,等本宫以后想好了主意,再说。”
“是。”乌雅氏啜泣着点头答应。
德妃是越瞧她越碍眼,尤其是她脸上那张酷似乌林珠的脸,时刻提醒着她接连吃瘪的事情。
她摆摆手道:“你先回去。”
乌雅氏退了下来,出来后,她带着外头等候的宫女回南三所。
偏巧也是她不走运,半截道上就碰见了納喇贵人。
说来这納喇贵人和乌雅氏也算是有缘分,今年选秀大选她们是在同个屋子里,納喇贵人这人眼高手低,乌雅氏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两个秀女从入宫那天起就有口角。
谁知道等到了大选之日,乌雅氏被指给了四阿哥当侧福晋,这納喇氏却是成了万岁爷的贵人,因着容貌不错,性子又格外跳,万岁爷连着翻了她好几日的牌子,把她骄纵得越发自以为是。
她就住在永和宫的偏殿,可对着德妃和同一个宫里头的易贵人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德妃倒是还好,她知晓这納喇贵人不过是得了万岁爷一阵子的宠爱,没什么出息,因此不大搭理她,反而把这納喇贵人纵的更加不知天高地厚。
“哟,这不是咱们的乌雅侧福晋吗?”納喇贵人坐在辇子上,眼睛滴溜溜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辇子下的乌雅氏,“乌雅侧福晋,怎么见到我,都不带行礼的?”
乌雅氏知道她这阵子受宠,心里头暗叫倒霉,压着怒气屈膝行了行礼,“给納喇贵人请安。”
她请完安后便想起身。
可納喇氏却不叫起,反而好似说闲话似的和旁边的宫女说道:“红烛,你这些日子可听没听见一件趣事?”
“主子,是什么趣事?”红烛明知故问地反问道。
“说是有个蠢货想勾引阿哥,巴巴地站在风口,结果阿哥没勾引成,反而自己着了风寒的那件事。”納喇氏捧着手中的小手炉,嗤笑着说道:“我要是她,那绝对没脸再见人,恨不得找口井跳下去好了,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乌雅氏又羞又怒。
她紧咬着下唇,把嘴唇都咬得出血了。
納喇氏这才装作好像刚发现她没起来似的,捂着嘴巴惊讶地说道:“侧福晋,快快起来吧,也难为你在这里听我们说闲话。红烛,咱们走吧。”
“是。”红烛答应一声,对着抬着辇子的小太监摆了摆手。
小太监们抬着她往永和宫而去。
乌雅氏站直了身,脸色难看得可怕。
回到南三所,她把德妃要她每日去请安的事说给了胤禛听。
胤禛眉梢一动,心里头若有所思,他点了下头,“娘娘既然要你去请安,也是全了你的孝心,这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