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宫里头本就都在传八福晋霸道善妒不贤惠,她又闹出这些事来,岂不是火上浇油,白白污了自己的名声。
“还能有假,前几天咱们去请安的时候,你没听见太后娘娘问惠妃的脸色怎么差吗?就是在敲打八福晋。”他塔喇氏摇头说道。
納喇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她素来话少,再加上七阿哥的生母戴佳氏谨小慎微,和七阿哥来往的少,连带着和她这个媳妇也很少说话,故而納喇氏进宫后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不像其他福晋,好歹还有个额娘带着,了解宫里头各宫的情况。
她惊诧地说道:“那八弟妹还这样?”
他塔喇氏冷笑一声,“还不是八弟惯着的。”
胤禛听着这番话,心里头若有所思,看来八弟为了安郡王岳乐那派的支持,是真豁出去了。
八弟这人野心不小啊。
“娘娘喝药。”永和宫中,一个身材壮实的老宫女捧着一个药碗到德妃面前。
德妃坐起身来,闷不做声地拿过药碗,将那苦涩得如同黄连一般的药喝入口中,不过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她就仿佛老了十来岁一样,哪里还有以前端庄美丽的模样。
德妃听着外头传来的嬉笑声,她怔了怔,对旁边的宫女问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
“已经是正月初五了。”老宫女回答道。
“正月初五”德妃怔了怔,她病得昏昏沉沉,竟不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德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抓住宫女的手,“四福晋可生了?”
“早就生了。”老宫女吃痛地甩开德妃的手。
搁在先前,德妃定然让人把这大逆不道的宫女拖下去杖刑,可现在她却顾不得发脾气,追着问道:“是不是两个格格?”
“两个格格?”宫女怔愣了下,看着德妃,脸色古怪地说道:“不,是一个阿哥,一个格格,龙凤胎,万岁爷和太后都喜欢得不得了,赏赐了四福晋好些东西呢,还夸四福晋贤良淑德。”
“贤良淑德,她也配!!”德妃听得这话,险些气得吐血。
那个女人这辈子独霸着老四,凭什么被万岁爷夸赞贤良淑德,老天爷真是不长眼,非但不叫她一尸两命,还让她儿女双全。
老宫女稀奇地看了德妃娘娘一眼,这德妃娘娘说话怎么这样含酸带刺,四福晋不是她儿媳妇吗?儿媳妇被夸赞,当婆婆的怎么不高兴,反而还恼怒上了?
揣着疑惑,老宫女带着药碗回到了茶房里。
因着永和宫冷清,大小主子们都不来,故而这些宫女除了给德妃送药和送膳食,其他时间都窝在茶房里,今年冬天实在太冷了,永和宫又没有多少炭火,全都紧着德妃用,她们宫女只能够是借着茶房里的火炉取取暖。
“秀容来得正好,我们刚烤了些栗子呢,您快来尝尝。”一个年级稍长的宫女冲着老宫女招了招手,说道。
老宫女连忙走了过去,挑了一颗烤栗子,烫得龇牙咧嘴,最后还是拿帕子包了,才把栗子给拨开,吃了一口栗子肉后,老宫女长舒出一口气,“可算是活过来了。”
“正殿不有炭火吗?你怎么好似刚刚去雪里打滚出来似的?”那宫女打趣着说道。
“你懂什么啊,每回我去正殿,就感觉里头阴森森的,烧多少炭都没用。”秀容摇头说道,她先前是在浣衣室当差,本以为浣衣室日子就够苦了,没想到这永和宫的日子更苦。
“原来秀容姐姐也是这么觉得,我也是这么觉得。而且,每晚我睡觉的时候总感觉外头像是有人在哭,怪可怕的。”一个小宫女抱着身体,瑟瑟发抖地说道。
众人顿时脸色都有些发白,她们过来之前不是不知道这永和宫的宫女太监都被发落了,现在一听见这话,不免就想起宫里头那些鬼魂的传言。
“快别胡说八道了,那是风声。”刚才那宫女厉声喝道,“这些事也是能随便说的,要是传出去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眼下在永和宫伺候,虽然是辛苦,可好歹还有命,你们要是胡说八道,回头命丢了,看你们怎么办。”
那宫女一说,众人顿时不敢再胡说下去。
秀容也把刚才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她本来还想说德妃那奇怪的态度的,现在看来,还是不提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永和宫正殿之中,德妃躺在床上,她心里头的愤怒和嫉妒如毒蛇一般滋生出来。
她重生一世,难道是要看老四和老四福晋的日子比起之前越过越好的吗?
她不甘心!
“咳咳咳。”德妃拿帕子捂着嘴唇,咳嗽了数声,几乎咳得撕心裂肺。
浅白的帕子也渐渐被鲜血染红。
“德妃娘娘又咳嗽了,谁去给她端杯茶?”茶房里,秀容环视众人问道。
众人都缩起脖子,她们还想着刚才那些话呢,自然不愿意去。
那大宫女看了众人一眼,嫌弃地说道:“行了,我去便是,你们这些懒虫,要是搁在其他宫里,保准吃挂落。”
“还是海棠姐姐好。”秀容讨好地说道。
海棠捧起一盏茶,往正殿内走去。
她走到里头,先把茶盏放下,再扶起在床上咳嗽不已的德妃,“娘娘,您喝杯茶吧。”
德妃看了她一眼,将帕子放下,正当海棠要捧起茶盏,送到她唇边的时候,德妃突然说道:“海棠,你是八阿哥的人吧。”
第83章
海棠的手抖了抖, 手中的茶盏溅落几滴茶水,
她勉强笑了笑,道:“德妃娘娘, 您怕是病糊涂了, 奴婢怎么会是八阿哥的人呢?”
德妃脸上掠过一抹冷笑,上辈子她当太后的时候,整顿宫闱,这海棠就是她查出来的八阿哥埋下的一根钉子,本以为这辈子是没机会用上她这种小人物,不曾想,阴差阳错, 海棠却来到永和宫伺候。
“你不必紧张,本宫现在这样, 能害得了你吗?”德妃轻笑一声, 反问道,她握着海棠的手, 那双瘦削得仿佛皮包骨似的手看得叫人触目惊心,“本宫是给你功劳,卫氏培养你出来不容易, 你要是不给八阿哥立下功劳, 怎么对得起她?”
海棠脸色变了变, 她越发觉得德妃可怕,她是八阿哥生母培养出来的这件事, 阖宫没有人知道, 德妃是怎么打听来的?
瞧着海棠骤变的脸色, 德妃笑了, “去吧, 你去寻个机会告诉八阿哥,就说本宫有让八阿哥梦想成真的好办法,他不是想坐上那把龙椅吗?本宫愿意帮他!”
海棠惶恐地看向德妃,半晌后,她深吸了口气,道了声是,将茶盏放下后,转身离开正殿,回了茶房。
“海棠姐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给你留了几颗烤栗子。”一个小宫女殷勤地奉上用帕子包着的烤栗子,她们这些宫女就属海棠岁数最大,也是由海棠管着她们,故而她们的衣食住行可谓全都捏在海棠一人手上。她们其实比起畏惧德妃,更加畏惧海棠。
“多谢。”海棠接过手来,有些魂不守舍地剥起栗子。
次日晌午,宫女们都在屋里歇午晌,海棠对秀容说道:“德妃娘娘的药没了,我去太医署走一遭,你好生守着。”
“是,姐姐去吧。”秀容乐得不用出门,早起下了一场大雪,永和宫周围的路都积满了雪,那些太监嫌弃她们这地方晦气,从不肯过来打扫,故而出一次门就得弄脏一双鞋子和一条裙子。秀容可不乐意为了德妃牺牲这么大。
海棠悄悄地去了,离开了永和宫的方向,她先去了太医署,交代了太医后,却转身离开,朝着八阿哥院子里去。
也是凑巧,八阿哥正带着太监魏忠良回来换衣裳,瞧见她的身影,魏忠良眼神闪了下,快步上前,低声对八阿哥说道:“爷,海棠姑娘来了。”
八阿哥站住脚步,他眼神状似随意一般朝着四周扫去,瞥见四处无人后,对她招了招手,领着她进了前院的书房。
“奴婢给爷请安。”海棠福了福身。
“免礼,海棠,这个时间你不在永和宫,跑过来,莫不是有什么事?”胤禩皱着眉头,脸色严肃地看着海棠。
为了掩人耳目,胤禩和海棠两人算算日子,也有两年多没见面,之前海棠被送到永和宫伺候时,胤禩心里还暗道可惜。
“爷,德妃娘娘想见您。”海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胤禩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各个宫里都热闹不已,各种精美的花灯悬挂在宫道各处,就连太监宫女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直到子时时分,才渐渐安静下来。
永和宫负责看守的侍卫都聚在一处,喝酒取乐。
适才海棠让人给他们送来了些好酒和好菜,他们嘴上说着客气话,等宫女一走,却都是饥不择食地争抢了起来。
这大冬日巡夜是最熬人的,能有热酒热菜暖暖肚子,谁不乐意呢。
“哒哒哒。”德妃靠在窗户旁,听见脚步声时,她回头瞧去,等看见胤禩的面容时,她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八阿哥果然来了。”
“德妃娘娘费尽心思让海棠通知我,不就是想我来见你吗?”胤禩不客气地说道。
他此时的脸上毫无谦卑的神色,若是被外人瞧见了,定然吃惊不已。
德妃却不以为怪,八阿哥本来就是这等人,捧高踩低,对着大阿哥和太子,谦逊不已,对着其他人,那神色却是不同。
“八阿哥,你不必用这种语气对本宫,你既然来,想来也是想求本宫帮你的,是不是?”德妃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她以前就没把老八放眼里,现在就算落到这种地步,也不会对老八高看一眼。
胤禩脸色沉了下来,他心中大怒,为德妃这等看不起他的语气,但他知道自己这时候说不定还真得仰仗德妃,故而脸色一转,转怒为笑,“德妃娘娘真不愧是德妃娘娘,海棠是我亲信这事,连我福晋都不知,娘娘竟然能知,着实厉害。”
“这算什么。”德妃拢了拢鬓发,轻笑道:“咱们也不必多说废话,你有意谋夺皇位,本宫懒得理你,不过,本宫要你对付你四哥。作为报答,本宫可以给你一些预知。”
“预知?”胤禩愣了愣,他心里头念头百转千回,这德妃莫不是疯了,面上却微笑着说道:“洗耳恭听。”
冰凉的雪花从夜幕飘落,风一吹,那雪花就飘到了众人的头上,脖子上,冻得人一激灵。
游廊下,海棠孤身一人站着,她肩膀上和发髻上已经积了一层的雪,听着不远处那些侍卫传来的划拳声,海棠眼中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吱哑——”朱门被打开,胤禩走了出来。
“爷。”海棠转过身,刚要行礼,却被胤禩扶了起来。
胤禩伸出手,掸去她肩膀上的雪,道:“夜深了,快去休息吧。我自己走就行。”
海棠感动得红了眼眶,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正殿内,德妃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她抱着一个掐丝珐琅小手炉,她得不到的东西,老四也别想得到。
正月三十,乌林珠两个孩子的满月礼总算是到了。
这日早上刚起来,胤禛正要如往常一般翻过身去睡觉的时候,却感觉有人推了推他,他反手握住那人的手,正要嘟囔道,福晋别闹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手感不太对劲,往日他握住的那只手纤细瘦削,今儿个这手掌却又嫩又滑。
胤禛睁开眼睛,回转过身,就瞧见了乌林珠忍俊不禁的神色。
“换回来了?!”怔愣了片刻后,胤禛猛地坐起身来。
乌林珠对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地点了下来,“刚才就换回来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胤禛去年一年过得那叫度日如年啊,现在这会子,他高兴得恨不得让人出去放几串鞭炮,他握着乌林珠的手,搂着她的腰,道:“福晋,这老天爷怕真是你亲阿玛,这月子刚坐完,就让咱们把身体给换回来。”
“爷胡说什么呢。”乌林珠推了推他的肩膀。
她刚推了下胤禛,就感觉身下的感觉不太对劲,像是有什么顶着似的。
乌林珠难以置信地看向胤禛,“不是吧?”
胤禛摸了摸鼻子,神色中带着些尴尬,他抵着嘴唇咳嗽了一声,“爷都素了快一年了,能不激动吗?”
乌林珠哭笑不得,“那可怎么办?等会儿嫂子和弟妹,还有我娘家人就要来了。”
胤禛凑到乌林珠身旁,不知道说了什么,乌林珠满脸通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是点了下头,看在他生孩子和坐月子这么辛苦的份上,也是该奖励他一下。
胤禛刚要露出笑意,隔壁屋子里就传来两声哭声。
“馄饨和饺子哭了。”乌林珠一听哭声就忙把胤禛推开,“爷,您先自己解决吧,等晚上再说。”
胤禛看着毫不留情离开的乌林珠,低头看了眼高高竖起的小兄弟,心里头一阵无奈。
等他处理完,命人传早膳时,乌林珠手里环抱着馄饨和饺子两个孩子进来了,这馄饨和饺子是两孩子的小命,现在康熙还没给小阿哥们取名,故而他们就暂时用小名喊着。
馄饨是哥哥,饺子是妹妹,皇太后先前知道他们的小名时,险些笑抽了过去。
这两小名实在太促狭了,不过也格外形象,这小馄饨虽然出生早,可是个头小,反倒是妹妹壮实,脸蛋也是胖乎乎的,侧脸就像是个皮薄馅大的饺子。
乌林珠把两孩子放到床上,让奶嬷嬷们照看着他们,才走过去和胤禛一起用膳。
胤禛一眼就发现她换了身衣裳,随口便问道:“怎么换衣裳了,你不是说今儿个要穿那身桃粉色旗袍吗?”
“别提了,你儿子干的好事,刚给他换尿布就尿了我一身。”乌林珠无奈地说道。
胤禛扑哧一声笑了,“这儿子孝顺啊,知道替阿玛报仇。”
这话显然是在打趣刚才乌林珠答应了却转身离开的事。
乌林珠眼神滴溜溜一转,坏心眼地悄悄脱去脚下的鞋,穿着袜子,若无其事地抬起脚在胤禛的脚上扫过。
胤禛脸上的笑容顿时就绷住,他漆黑的眸子里小火苗窜了起来,这素了一年多,又是正当壮年,胤禛身体里那火是一撩拨就腾地一下冒了起来,何况乌林珠还特地若有似无地照顾了下他的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