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延撇开头，看向谢合，问他：“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冯玲的。”
谢合将他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事实上他接手的案子无数，之所以对一个以自杀结案的案子记德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他对这个案子存疑，觉得那个叫冯玲的学生不是自杀的。而最后他结案了，是因为死者父母手上具有遗书，而那遗书不是别人的代笔，就是冯玲本人写的。
结案之后他曾经暗访过冯玲的父母，那对夫妇在冯玲去世后搬出了原来的房子，在对面的楼房买了新居，而他们买房的这笔钱是冯玲的祖父留给冯玲的。
这对夫妇似乎很快从失去女儿的伤痛中走了出来，他们把所有的爱倾注于他们的儿子身上，以积极的态度迎接明天。
唯一不完美的一点，据说他们的旧房子里有些不平静，频繁出事，因此他们没法指望那套房租出去收租。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忽略了什么，以至于我判断错了。”谢合深沉道。
江景延点头：“是的，你忽略了。”
谢合语噎。
江景延道：“如果你说的是亲笔遗书，那可能是冯玲在戏剧社里为表演准备的道具。”
谢合猛然红了眼，眼中血丝迸现：“你说的是真的？！”
江景延没说话，只看着他。
谢合张了张嘴，喉头发出嘶哑的声音。
所以，他一直以来觉得最可靠的自杀证据其实并不存在？！
难怪冯玲会有怨念，是在怨恨他吗？
“我去做死亡鉴定的时候，了解到冯玲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她每个月会做一次就义工，或去福利院，或去社区，她死亡前一天还去敬老院做了志愿者……”
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他竟然做了错误的判断！
他的懊悔传达到了林乔这里，她就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谢哥，往事已矣。”
谢合久久默然。
与此同时，锦苑小区里世界另一边。
方烨猛地甩开手中铁棒，此时的他身上脸上全是鲜血，那刺目的颜色连里世界的灰雾都遮盖不住。在他脚边不远处躺着两个血肉模糊的人，一男一女，皆是五十多的年纪，此时他们一动不动，升息全无。
“方烨，你……”何绵绵就在不远处，她蹲坐在角落，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脸上一片木然，“你看你做了什么？你简直已经疯了……”
她低声喃喃。
就在不久之前，她亲眼看到了方烨的暴行。那两个惨死之人是两天前林乔和江景延消失之后进到这里的，他们理所当然地联合了起来，为的就是共同走出这里，可现在，方烨把他们都杀了，用一根铁棍，用几乎称得上虐杀的方式。
方烨舔了舔嘴角的血液：“这不怪我，是他们在藏什么东西，肯定是找到了发光的东西不想告诉我们，是他们的错！”
何绵绵摇头：“可他们并没有找到……”
方烨笑了笑：“那就是他们做了让我误会的举动，依然是他们的错。”
何绵绵：“……”
她皱紧了眉头：“前天你还想掐死我，你已经精神不正常了。”
方烨眨眼：“那是因为你惹我生气了，我让你告诉我你的微博账号密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何绵绵听到这里，蹭地站起来，恼怒不已：“密码是我的隐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就奇了怪了，你平白无故要我的微博账号密码干什么？！”
方烨见自己的恋人生气，赶紧放软了语气：“我就是想分享你的一切嘛，我很爱你啊，绵绵。”
何绵绵看着自己的恋人脸上沾满鲜血，却依然做出深情的模样，突然就笑了：“方烨，你想要我的微博密码，该不会是……”
方烨偏头：“是什么？”
何绵绵但笑不语。
方烨一脸宠溺，他走近她，伸出双手做出想要拥抱她的姿势。
他一步步靠近，笑得越来越温柔，然后——他在靠近她身边的时候猛地把她掼倒在地，继而狠狠踢上几脚：“是什么？是什么呢？不就是你发神经说要选个日子忏悔，想把我们曾经做过的事以定时微博的形式发出么？你以为我依着你是为了什么？为了爱？为了你这张烂了的脸？”
听到烂脸的字眼，爱美的何绵绵的陡然爬了起来，她爆发出惊人力量，一巴掌扇在方烨脸上，并疯狂撕咬他：“我就知道你对我好是为了这个！方烨，你这个烂人！去死！给我去死！”
一时间，两人扭打成一团。
半天，两人同时精疲力尽，瘫倒在地。
方烨拥抱着何绵绵，又哭又笑：“绵绵，对不起，我又打了你，我是爱你的呀。”
何绵绵乖顺地靠着他，用手勾着他的脖子，温柔道：“方烨，我也爱你，但我是不会告诉你密码的。”
方烨用指甲去刮她发臭生脓的脸：“乖，你想怎样就怎样。”
何绵绵疼得扭曲，却依然微笑着，她用手掐住他的脖子：“方烨，你可真好，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miss＿it宝宝的营养液x3，啾～
红包也不能唤起宝宝们的热情，啊，我枯了！
第21章 落幕
林乔三人来到5栋101室时看到的是人去楼空的状态， 没有人，只剩一片狼藉，而在这片狼藉中最惹眼的莫过于躺在废弃家具中的……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林乔被眼前景象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秒， 下意识地转身避开， 却不期然撞上身后的江景延。但江景延没有说什么， 甚至身上扶了她一下。
谢合眉头深皱， 走过去查看那两具尸体的情况。
“不是方烨和何绵绵。”他道，过了一会儿， 又出声断言，“遇害的是冯玲的父母。”
林乔惊讶，她没想到冯玲的父母也掉进了里世界，还横死在里头。
她的余光扫见一旁带血的铁棍，忽然间想起何绵绵拖着铁棍时的凶悍模样， 舔了舔嘴唇：“是不是何绵绵干的？我先前被她……”
她话尽于此。
话落，江景延的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 似乎在揣测她曾经的遭遇。
另一头谢合摇头：“不是何绵绵，行凶者力气极大，从伤口分布判断，是高个男性所为。”
——方烨。
林乔脑海中划过这个名字。
谢合检查完尸体站起， 和林乔、江景延沉默对视。
许久， 谢合开口道：“以目前的线索来看，不排除是方烨所为，所以我们继续待在这里随时可能与一个精神失控的杀人狂遇上。”
“得出去。”谢合深沉吐出这几个字。
他是警察，调查追踪命案是他的本职工作， 可他不能让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处于危险之中， 得快点找到逃离这里的出口。
“我们继续去找发光的东西。”他看看林、江两人，补充道， “我们一起行动。”
林乔张了张嘴，想把自己能出去的事情说出来，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
“好。”她说。
三人一起往11栋方向移动，他们要去11栋502室找找线索，既然这个游戏和冯玲有关，那么去找冯玲生前的家找找是最符合情理的。
他们来到502室门前面，同时停顿了几秒，这才依次走进去。
冯玲家的布局是二室一厅，映照在里世界中同样是倒立状态，天花板在下，地板在上，家具则漂浮在上空，和地板衔接。
林乔脚踩在天花板上抬起头看上面，结果一眼对上了只巨大的猫咪布偶，它躲在灰雾后面半隐半现，活像夺命死神！
林乔感受到了来自食物链上位者的凝视，吓得不轻，嘴里发出短暂而急促的一声“噫”，蹦离地面五厘米，慌不择路地抱住旁边的人。
“怎么了？”
谢合敏捷来到林乔身边，一边问林乔一边警觉地环视四周。
林乔颤抖着指了指上面的猫咪布偶，哆哆嗦嗦：“好逼真！”
谢合：“……”
本来任由她抱着自己的江景延闻言一言不发地把她从身上撕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找发光的东西去了。
谢合随之根本，也找东西去了。
被留下来的林乔：“……”
她鼓了鼓腮帮子，很是委屈地撇嘴，抬头再看一下头顶上的猫咪布偶，仍然感觉背后发凉。她不敢久待，赶紧进入别的房间避避。
她随意选择的一间房，进去后却发现是冯玲的房间，房间里的书桌上还放着冯玲的自拍照。
林乔打量着照片上笑容烂漫的女生，默念了一句“得罪”，开始搜寻。
书桌抽屉被林乔列为重点搜寻点，可惜一通翻找，没有翻找出发光的东西。
只有心情日记本一本。
她暂停了搜寻工作，原地打开了日记本。
【今天是入学的日子，心情很好，希望能交到朋友！】
【进入戏剧社了，感觉自己很棒，社团的前辈都好和善。】
【拿到重要角色了，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一定要好好练习，在家也练起来吧！你行的！】
【弟弟又哭了，他很可爱……太可爱了，大家都很喜欢他……爸爸妈妈深爱着他。】
【今天在路上看到一只被蛇追的雨蛙，顺手帮雨蛙赶走了蛇，不过城市里竟然也有蛇和雨蛙吗？真真好久没见过了！】
【啊，不小心听到了爸妈的争吵，怎么又吵架了呢？还有他们提到了爷爷留给我的那笔钱，爸妈急需用钱吗？改天看看能不能将钱取出来吧，不要为了钱争吵啊。】
【迎新晚会还有两天，学弟学妹们会怎样评价舞台上的我呢？】
林乔合上笔记本，心情非常复杂。
在冯玲的日记中，她能感受到冯玲是个活力十足的女孩子，爱笑，善良，里面记录了非常多的她帮助别人的事迹，没有浓墨重彩地去描述，有的只是一笔带过，那样的日记太多了，以至于林乔无法一一叙述。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生，她却死得不明不白！
林乔难得愤怒，她并没有见过冯玲本人，没有见过，是陌生人，但就算是陌生人的她，她也希望冯玲能够幸福，因为对方值得。
但冯玲没有，她没有获得幸福，眼下她的怨念化形，制造了这一片领域，这里空寂阴暗，没有一丝光，没有幸福元素。
林乔不由深思，在冯玲的怨念的游戏规则中，要求游戏者寻找发光的东西……找发光的东西？这个游戏未免太奇怪了！为什么要找那样东西呢？有什么意义吗？
林乔想不明白。
江景延推门进来，看到她，问：“有收获吗？”
林乔将手中的日记本递出说：“只有心情日记本一本，算收获吗？”
江景延接过，翻阅起来。
林乔转身继续翻找，最后在房间里的梳妆台前停住。
“冯玲学姐不太爱打扮呢。”林乔一边观察着梳妆台上稀稀拉拉的护肤品一边说。
江景延一心二用，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她一向朴素。”
林乔扭头看江景延，好奇心起：“江师兄和她关系怎么样？”
江景延抬头看她一眼，不回答，懒得回答。
林乔碰上个冷脸，摸摸鼻子，小声嘟哝了一句。
她的手指从梳妆台上的护肤品上一一点过，又拿了上面的木梳。
“掉齿儿了。”她如实转播。
这一次，江景延没有搭理她。
林乔耸耸肩，继续研究梳妆台，研究到最后，目光缓缓定格在台上的一个发圈上面。那是一个黑色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发圈，很不起眼，和冯玲朴素的风格很搭，林乔伸手想去拿，这时，谢合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样？”谢合问道。
话音刚落，突生异状，你周围那些无处不在的灰雾突然扭动起来，谢合一个不察竟被扭动的灰雾抽飞！
这些灰雾一直很安静，这给人一种无害的错觉，现在它们变得像凝实的鞭子，那凌厉的气息可一点都不可爱！
谢合撞上墙壁闷声一声，来不及多做调整，又一道灰鞭袭击而来！
好在他的体能和格斗一直不错，左躲右避倒不至于一直挨抽。
“景延、小乔，小心灰雾！”
他自顾不暇，却也忧心两个孩子，大声喊他们小心一些。
喊完之后抽空一看，这一看却让他几乎吐血！他担心着的两个孩子根本不需要他担心，因为那些凶悍的灰雾根本没靠近他俩，准确来说，一靠近就像遇到了天敌一般扭曲着退避开了！而那两个孩子正一脸微妙地站着，看着跳来跳去扮猴子一般的他！
“……”
他胸间一哽，默默想，这些灰雾倒也挺有人性，竟懂得不欺负弱小只欺负他！
也好。
发现景延和林乔没事，没有了后顾之忧，他躲避起来更加地得心应手，这也让他有余裕的精力去注意一点——
“……小乔，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他惊问，失神之下被灰雾狠狠抽了一下，但他没有呼疼，爬起来再次看向林乔。
拿着什么？
她拿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东西了？
林乔茫然低头：“就是一只发圈……啊！”
光！
她看到了微光从她的指缝间漏出来，柔和而圣洁。是的，在这个灰蒙色调的世界里，这一缕光芒看上去那么那么的与众不同，充满着圣洁的味道。
她迫不及待将手打开！
一张开手，光芒四射。
周围的灰雾更加躁动，扭曲翻滚，不断变形，林乔能感觉得到灰雾不断朝她周围聚来。
来的不止灰雾，不远处的一男一女注意到了光，也手脚并用地朝光之地爬来，他们脸上带着欣喜与焦急，就像久旱逢甘露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