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龙角……那可是龙的角,缺一个就没那么威风凛凛了,而且疼。
鲛皇泪也一样,鲛人不怎么流泪,越是珍奇的鲛人,就越不轻易落泪,百年难求一滴……书上还说要鲛皇的泪,只怕剥了海皇的鱼鳞,海皇都不会落泪吧。
鬼心火更是难求,幽冥鬼修无热血,心也是凉的,幽冥主的心镜就是证明,寒凉入夜,若是燃了火,就要少一重的幽魂命。
十二个幽魂,总要有一个为了点燃心火而把自己燃烧殆尽。
百花主心道:“不会有可能了。”
他应该一辈子都用这副破烂身子,跟在明珠身边,服侍她床上开心了。等她不开心时,自己会在某个角落,发霉腐烂,慢慢消散吧。
他正如此想,眉心被明珠弹了一记。
“我也就床上恶劣些,喜欢看你狼狈无措,无法应付我,还要端着正经放不下身段的模样。”明珠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是个无情之人,不感兴趣了,就把你丢在某处,让你腐烂消失……”
百花主摇了摇头。
他语气无比认真,说道:“明珠,花这么大代价,就是让我拥有了身体,又能如何?我神心不在了,早已不是什么九天神,只是个本该消失的残魂,因你之故,留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
“这么想就不妥了。”明珠说,“我与你不同,我早就有了打算。咱们总不能放任邪神做九天之主吧?那六界可真就乱成麻了。所以,我选的神,是你。”
百花主笑了,他不信,他能活着就不错了,神?他连记忆都是依托在明珠身上,自己半点想不起作为神应如何,又怎能挑起六界新序。
明珠道:“就这么说定了,并且,我还有个想法。”
百花主屏住呼吸,静静等她说。
明珠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轻轻的气音,让百花主整个身体都热了,雾气蒸腾。
“我说谁来做神,谁就是神。我说几个神,这世上就有几个神,我说让哪个神消失,她就要消失。”明珠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抚弄着身边的人,“想起了吗,修宴?我是浮空,我是……”
九天主神,浮空。
她在给百花主缝合魂魄时,也从他魂魄中,找到了一些记忆。
她知道自己并不参与天地之间的规则,也知道,九天神之间的吞噬,与她无关。
“等着吧,我会让你想起来。”她说,“我也会让另一个的愿望,永远落空。”
天界的试炼大会终于结束,海皇现身,扫一圈,见妖界首座是容婴,问天帝,“最近怎不见明珠?”
魔尊冷哼了一声,脸色肉眼可见沉了。
幽冥主端坐着,如同一座不高兴的石头,不给半点反应。
天帝不愿回答这个问题,问海皇:“九川最近在忙什么?朕还以为今天的闭幕典也见不到你呢。”
“一些私事,七海要炼新药,很是关键,我留下来照看了几日。”海皇仍旧不放弃,又问容婴,“我今日来的路上,听闻你们妖界总有怪声,我见议论此事的妖族子弟们,各个神色怪异,又眉眼含笑的,不知所指何事?”
容婴这只脸皮厚的狐狸,这会儿也红了脸,只尴尬笑,什么都不敢说。
魔尊忍不了了,一脚踢翻椅子,气道:“九川,你在装什么纯洁无知!”
海皇:“哦?难道这怪声,与魔尊有关?不然魔尊为何神色激动,像是被人戳了凤凰翎?”
魔尊:“丫丫个呸!”
幽冥主坐不下去了,见鬼修们整队结束,他起身,手指了指幽冥的子弟们,无声和其余界主告辞。
海皇就道:“往日幽冥主都是最后一个走的,今日怎如此焦急?君谣……我看你脸色发绿,是怎么了?”
幽冥主脸更绿了。
魔尊仿佛找到了发泄点,指着幽冥主,手指震颤,“你你你,都是你!要不是你们幽冥的那个什么傀儡师,明珠能耽于美色,久久不能自拔吗?!”
容婴惨叫一声,羞愤捂脸。
还是被说出来了!
是的,这几天,妖王寝殿内传出的美妙声音,一传十十传百,妖传妖鬼传鬼的,再加上傀儡师江左与众八卦小鬼们大加称赞妖王是万年罕见的威武霸气,不出几日就用废了百花主的一具身躯,这谣言就传得更快更广了。
海皇终于知道怎么回事后,心态崩了,头发悲伤地迅速干枯,睫毛也耷拉了下来,扑扑往下掉金粉。
海皇捏碎了用来照姿容的贝壳海光镜,“雪满衣!”
魔尊听见这个名字,偃旗息鼓了。
他拿不准百花主的来历,但他直觉到,他也是九天之神。
所以,他满腔悲愤无法发泄,只好怪幽冥主帮的这个忙。
魔尊略感同情地看着海皇。
真好啊,还敢对雪满衣生气。
像他这种,早就让出了正宫之位,一门心思在想,如何让明珠开口,让他住偏殿了。
偏殿不行的话,走婚也是可以的,凤乾心想。
第47章 心肝邪
明珠给每个人都传了音。
“有要事相商, 请诸位界主在仙石台等我。”
魔尊了然一笑,打开魔窟。
寒冰魔锁将红线吊在半空,发髻凌乱, 形容狼狈。
她缓缓抬头, 狠狠看着魔尊,
魔尊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痞笑道:“走了美人儿, 咱们该出去透个风了。”
“魔尊凤乾。”红线声音在苍老和年轻中频繁转换,“是我小瞧了你。”
“是你太单纯, 小瞧了魔。”魔尊含笑,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笑眼似月牙,“本座不懂明珠为何没能抓住你,你那点手段,在本座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你当本座在乎那几个被你碎了魂的凡人妇孺?拿她们来威胁我,我都要笑出声了哈哈哈……”
他霎时又冷了脸,说道:“本座是魔, 你该不会不知,什么是魔吧?魔骨天生就是冷的, 嗜好杀戮争斗……本座生来就是天界骄子, 又是堂堂魔界至尊,你什么时候见本座有过良心?凡人本就要入生死轮回,寿命短暂,一生碌碌,命值不了几个钱。死一回能叫死吗?不救也无妨。”
红线落寞叹息:“原来, 只有妖王, 心存良念。”
转念一想, 妖王是因身边人被碎魂,故而才放她一马,回身救人。
红线盯着魔尊看了会儿,突然大笑出声。
“魔尊心悦妖王?”
魔尊直言:“六界唯有明珠,光辉璀璨,入本座的眼。”
红线嗤笑一声:“可惜妖王不喜你哈哈哈!她心中至爱,早已归属他人!”
魔尊的手指穿过了红线的眼睛,冷冷道:“闭嘴。”
抽手慢条斯理擦了血后,魔尊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嬉笑着说:“若不是还要留着你这张嘴方便明珠做事,本座早就拔了你的舌头。”
幽冥主收到明珠的传音符后,带上接替无明的鬼修,指了指仙石台方向。走出鬼门关,看到文清转过身,背对着他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袖子。
是只狐狸吧,味道有些熟悉,是妖族的。
幽冥主赶着去见明珠,目光只是停了片刻,就淡漠地移开了。
而天界,天帝压下传音符,神色不明。
“仙石台?明珠,你要做什么呢?”他迟疑片刻,按照明珠的指示,吩咐天官召持无君旧部一同前去。
明珠先他们一步到,在百花主问她玄蛟的下落时,明珠从袖中拿出了一条黑虫。
百花主震惊:“他一直在你袖中?”那岂不是……
“你怕什么?是怕他听到你那令百花都羞涩闭合的声音吗?”明珠笑,“……放心,我封了他的神智。”
自己这些天,一开口就势必要被明珠调戏,百花主无言默立,不愿再语。
几位界主的气息逼近时,百花主突然一个激灵,脑中闪过许多新的记忆,错综复杂,看不清楚。他惊喘片刻,问道:“明珠,你想起来了多少?”
“怎么了?刚刚是记忆闪现了吗?你应该心中有底。”明珠说道,“想起来的不多,但……足够了。”
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智慧充盈,记忆缺失也无妨。剩下的记忆,都在邪神那里,迟早会归位的。”
百花主:“你什么打算?”
明珠轻松道:“下钩钓鱼。”
魔尊拎着红线到了。
“我把她身上的东西全卸了。”魔尊说道,“包括凤凰骨。”
他捉拿红线时,因被红线惹怒,身边没有明珠在,魔尊也就不再装模作样,放开手脚在人间地覆天翻闹了一场,拆了红线,锁了她的魔魂。
“她身上是那些好姐妹们给的东西,像个百家衣……也是品味极差。”魔尊斜着眼道。
红线抬头,视线扫过百花主,目光微有愧疚。
明珠抬手给小黑虫灌了修为,解了封。
黑蛟舒展开来,左右试探,还未动歪脑筋,明珠一句逢春,逢春化刺,从云台下破土钻出,左右交错,叉住了黑蛟。
黑蛟怂了脑袋。
明珠:“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她问:“你是鬼盟的吗?”
黑蛟扫了眼天帝身后的持无君旧部们,目光在某个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支支吾吾,没有回答。
明珠只是淡淡一笑,食指轻点,真言咒打入黑蛟七寸。
黑蛟说道:“是。我是鬼盟的。”
“鬼盟是什么?都有谁,是谁牵办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天帝迫不及待,问了一连串。
黑蛟如实回答了:“就是各界介入凡间,在凡间相互利用,各自达成目的组织,之前大家各做各的,后来就是魔族的长老痴音牵头……”
“痴音?”魔尊一笑,“你倒是会找,找了个魂消魄散的背锅。”
“就是痴音!”黑蛟一口咬定。
“她又有什么目的?!凡间男子的爱恨情仇,与她何干?她一个魔,平白无故跑到人间去替女人们杀负心人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魔尊恼怒。
黑蛟说:“她杀那些男人自然不是为了那些女人……不管她是怎么跟尊主说的,但在鬼盟,她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完成另一个女人的心愿。”
黑蛟看向了红线。
红线微微一怔,抬起头来,显然,她此时才明白过来,痴音对她……是有情义在的。
“红线是众多被抛弃的怨妇凝结成的阴阳鬼,执念成疯,发誓要杀尽世间一代代的负心男人。”黑蛟说道,“大家本不愿沾这趟浑水,但……有机可乘,自然是加以利用。她杀她的负心汉,有人疼惜她,帮她杀,而我只想吞我的气运,助长修为……就是如此。”
“你在凡间吞噬了一个国百年的气运,按理说……”天帝发现了关键之处,“必会惊动天界。”
天帝转头,目光扫过身后的一群天官。
持无君的旧部们神色各异,有惊讶的,有蹙眉的,也有慌张的。
“河西国的气运,是谁在协调?”天帝问道。
他正经时,嗓音低沉,回响阵阵,如同鼓槌重重敲击灵魂。
司命翻了簿子,木着脸道:“陛下,是千白君。”
众人散开,躲在人群后面的千白君无处可藏,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准备开溜。
天帝看也不看,袖子一扫,一把紫玉剑化身牢笼,罩住了千白君。
“为何不上报给朕?”天帝发问。
千白君刚想狡辩,明珠手指一弹,一记真言咒打入他眉心。
千白君双手捂着眉心,呜咽许久,才找回声音。
“这局……是……是柯苏将军,百年前……就……布置下的,红线痴音,她们晚一些……重要的就是,黑蛟这里,是柯苏将军亲口嘱咐的。”
持无君的旧部们有的大叫不可能,有的骂千白是拉已逝之人当垫背,还有的默不作声,脸色阴沉。
“是真的……”千白深吸口气,他不想说,可舌头却控制不住,颤抖着声音道,“柯苏将军说,只需下官瞒下妖蛟吞运之事就可,出了事也可甩给妖族。”
天帝就问:“他布下的局,是什么?”
“收……收攒人间邪息和男人的至阳心肝,说是养剑冢……”
魔尊笑道:“你竟也信这种荒谬的借口!何时开始,你们持无君的剑冢,还需用邪息养了?”
天帝又问:“百年时间里,人间因天人介入死伤那么多人,幽冥那边,为何没收到消息?”
幽冥主指了指身边的鬼修。
鬼修上前解释:“之前我这个位置,是由我幽冥的鬼修无明负责。不久前,无明不知所踪,寄存在幽冥的鬼灯也灭了,是魂飞魄散之意。他死后,我接替他的位置,才发现人间有许多缺心少肝的暴死者,立刻就禀报了尊主。”
幽冥主点头,证明他说得话可信。
“哦?无明哪去了?”天帝好奇,“朕记得无明修为尽在幽冥主之下,六界能让他魂飞魄散的,也没有几个人。”
红线突然开口,讽刺道:“坏事做多了,天诛地灭。”
魔尊踩着她的锁链,笑着道:“说这话,你也不觉得害臊?”
“我是替天-行道。”红线语气坚定道,“天光熄灭,九天无神,六界无序,界主无能……人间许多事得不到公正裁决,那便我们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