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与宫女相视一眼;宫女点头去了。
半炷香后,宫女带回一个药包交给了那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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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暮色刚刚降临。
顾府一片宁静,且越临近世子的玉笙居,四下越静,那里一片黑暗。
碧纱灯笼随风轻摇,月光朦胧,半遮半掩,天际微暗,雪花缓缓飘零。
裴玄承独自一人走在府中,跨过月洞门,进了那玉笙居。
顾府他不常回,但不回,居中自是也有丫鬟照料打扫。
此时屋中却暗无光亮,各房之中也全然没有半分动静。
裴玄承推开了那房门,长身玉立在门口,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拾起火石,慢条斯理地划开,点然了烛火。
而后,他未转身,却唇角一动,扬起了一抹笑来,语声温润而缓缓,开口道:“父亲大人,怎么不点灯?”
他话声落下,身后便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不敢。”
裴玄承又是轻动了唇角,这时转了身过来,语声含笑。
“父亲大人怎地还怕火?不是有下人办么?”
椅上的老者年过古稀,一身深青色贵气绸缎长袍,头发与胡须皆已全白,虽年迈,但瞧之精神抖擞,老当益壮。
他之“不敢”不是裴玄承话中的“点灯”,而是裴玄承话中的那句——“父亲”。
俩人皆是心知肚明。
顾阁老没就着此再说什么,而是道:
“杀了王胜,杀了晟尧,还有多少无辜者死于你的刀下,昔日礼贤下士,温文尔雅,宅心仁厚,悲天悯人的殿下去哪了?”
裴玄承微微倚靠在了身后的案几上,桃花眸缓缓开合,唇角噙笑,很温和地道:“父亲大人在说什么,晟尧不是在此么?”
顾阁老并未看他,脸上没半分表情,无喜无怒,无悲无伤,也没答话,却是过了许久,方才道:“收手吧,趁还来得及。”
裴玄承缓缓地舔唇,笑了,笑而不语,却是过了一会儿方才再度开了口。
“顾阁老,怕了?”
他起了身,缓缓地围着顾阁老所座之处慢行。
“怎么?顾阁老昔年和太-祖皇帝义结金兰时没怕;全家被太-祖皇帝从大火中救出时没怕;立下誓死捍卫裴家江山时没怕;受封受爵,大把的金银收入囊中时没怕,但现在,怕了,嗯?”
顾阁老沉默良久,半晌没有一句言语,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裴玄承停在了他的身后,微微俯身,眸光深不见底。
他扶住了他的肩头,很温和地道:“顾阁老老了,便不要多管闲事了。我要是你,会乖乖地听话,颐养天年,每日看看书,侍弄侍弄花草,免得让儿女、夫人以及刚出生的小外孙莫名其妙地遭受无妄之灾......”
顾阁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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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二十八日
距离蓁蓁逃离,还有最后两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开始讲男女主了。
嗯,因为情节是通的,我就总觉得自己能日万,然而......
所以,放大话周四周五周六就差不多能正文完结的那条作话,我,我已经偷偷的删掉了。
现在估摸着100章正文完吧。其实就是预计正文还有两万多字。
第94章
翌日晨时, 白云间。
裴玄承刚刚放下镜子,房间门口便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世子,林三小姐来了。”
男人眸光微微朝那卧房的珠帘瞥去, 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 方才开了口。
“请她进来。”
不时,小厮的声音再度响起, 同时也传来了推门与请入之声。
裴玄承起了身。
林瑶迈入房中便听见了卧房之中珠帘相碰, 发出清越的声音, 继而看到了他。
裴玄承一身银色绸缎,玉树临风,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让他只要一出现,周围的一切, 仿佛什么都暗淡了。
男人负手出来,那双温柔的眼眸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继而,唤了她。
“瑶瑶。”
语声一如既往的温和, 包括他看她的眼睛。
他到了她的身前,一直瞧着她,拉过了她的手,也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
“怎么这么早?”
他语露关怀,便这般抱住了她。
俩人又到了咫尺距离。
林瑶本就紧张,此时小脸儿烧红, 无疑更紧张了。
俩人自那云山看雪,一起度过了三日,而后只见过一次, 便是昨日在宫中。
“我不是在监视殿下。”
小姑娘微垂着头,语声软糯娇柔,解释着。
裴玄承垂眸,长睫之下一片淡淡的影子,温和地道:“我知道瑶瑶。”
他自是知道她说的是昨日。
昨日他奉旨入宫,她也去了。
她确实不是在监视他,只因不知太后召他入宫是何缘由,只因惦念,但现在她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林瑶唇瓣微颤,没开口。
裴玄承缓缓地抬眸,将她拉了过来,扶她坐下。
他坐在她身边,给她倒茶,推到她身前,抬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瑶瑶,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会等我么?”
林瑶缓缓地抬了头,对上了裴玄承深邃的眼眸,但见他微微地朝她靠近了来,哑声道:“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时常相见,待它日事情结了,我便带瑶瑶离开,与瑶瑶终身相伴,瑶瑶觉得可好,嗯?”
俩人眸光相对,小姑娘的眼睛清澈无比,仿若麋鹿一般纯洁。她唇瓣微颤,长睫缓缓地动了两下,许久还是没说出话来。
裴玄承渐渐靠近她,轻吻了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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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宫中,除了巡逻的脚步以外,四下无声,一道纤细的黑影掩人耳目,翻-墙潜入储秀宫中,一盏茶后悄然而出,沿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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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二十九,距离蓁蓁假死逃离还有最后两日。
昨日她还在招猫逗狗,无所事事了一整天,今日突然就紧张了。
尤其是到了下午嬴煜还来了........
眼下她自是希望见嬴煜的次数越少越好。
此事非同寻常,多说多见皆是不宜,她怕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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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嬴煜。
自那小没良心的和他说了要去拜佛后,一连三日,嬴煜又是都没见她。没见归没见,但他暗地里自是对她所谋之事的进展了解的一清二楚。
眼下距离腊月初一便只剩下两天。
嬴煜一直在等她反悔,等她放弃。
然非但没等到,就那暗卫所描述,似乎,她还挺雀跃?
男人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使劲儿地掼在了桌上,黑着脸。娘的,他又想骂人了!
这般自己生闷气,自酌自饮,喝了两壶酒,而后也不知道是借着酒劲儿还是怎么,脾气更大了,起身粗声,极其不耐地朝着张忠连唤道:
“备辇!”
那宦官一头的汗,连连答应,立马下去吩咐。
而后他去了哪?
自然是去了延禧宫,苏蓁蓁那。
沿途一路,那男人宽肩长身,手臂搭在扶手上,沉着脸,脸色黑如煤炭,肃然地倚靠在御辇之上,那股天威让人望而生畏,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心情不好,其下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嬴煜面上这般,心中只有更甚,怒火极旺,暗道:那个小狐狸精放肆!大胆!她还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就差两日了还没反悔的动静。她还真要跑!还是假死逃跑!想要和他今生再也不见了!真是反了天了!她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不知道他是谁?!他现在就去找她摊牌,现在就去揭发她!去收拾她!
嬴煜显然是带着火来的,且是信誓旦旦,内心之中大张旗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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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
蓁蓁一听说他来了,着急忙慌地吩咐宫女嬷嬷。
“乐云,鹊喜,嬷嬷快快!”
她近来更是高度警惕那男人的到来,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了,绝对不能有什么差池!听到宫人报了,她立马让人准备,候着,而后不时便听到太监的通报,继而看到了人........
那男人一出现,小姑娘眼睛就是一亮,殷勤的过分,当即就像上次那般,雀跃地便迎了过去。
“陛下!”
她过去就香软地钻进了他的怀中,口中连连娇唤。
“陛下,妾身好想陛下。”
嬴煜大步流星,带着火而来,路上想的就厉害了,想摊牌,想那小人儿跪在他面前求饶,当真是解气又解恨!但一到了地方,看到了人,那小姑娘一扑过来抱住他,他竟是立马就站在了那,手不自禁地就抬了起来,也搂住了人,抱住了她,且是很紧很紧的抱住了她。
接着便风也调了雨也顺了,脾气和怒火竟是瞬时全压在了心里,面上半分都没有了。
“妾身听闻陛下近来政务更加繁忙了,陛下可莫要太累,伤了身子,妾身会心疼的。”
那小妖精扬着小脸儿,娇艳欲滴,说的一本正经,极是感人肺腑。
男人有气撒不出,过了一会儿粗声道:“知道了。”
接着俩人便进了屋去。
嬴煜可谓是心底的火苗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蓁蓁自是全然不知,她只想着眼下。
宫女上了茶来,她立在桌旁为嬴煜倒水,一双美目缓缓地转着,寻思着和他说点什么,最好是无关紧要的,越无关紧要越好,而且自己可定要打起精神啊,千万不能瞎说乱说什么!
嬴煜坐在那,面无表情,但心中怒着,一会儿想:收拾她!教训她!和她摊牌!!
一会儿又想:不行,她肯定要害怕,肯定得哭,心中竟是舍不得,最后折中,便想着再等等看。
正在这时,但见那小人儿端了茶过来,一副小狗腿的模样,笑吟吟地开口道:“陛下喝茶。”
嬴煜接了。
“陛下要给嘉宁公主赐婚了?”
蓁蓁想来想去,想起了昨日太后召见顾晟尧一事。嘉宁公主要为顾晟尧悬梁自尽,非他不嫁,想来太后是要赐婚的。
此事好,她好信儿,感兴趣,想知道,还和她与嬴煜都无关,更与她逃跑无关,没有比之再好的了。
她便就找了这话题。
嬴煜听了,有一搭无一搭地“啊”了一声,瞧着他倒是没什么兴趣的模样。
但蓁蓁不管,她就说此事。
小姑娘过去了他身前,很自然地往他腿上一坐,玉手勾住他的脖子,问道:“那,什么时候呀?”
嬴煜抿了口茶,沉着脸,不冷不热地道:“过了年再说。”
蓁蓁缓缓地眨着眼睛,奇了,“为什么呢?”
嬴煜好像更不耐更不感兴趣了。
“因为她年龄太小,而且朕也不喜欢那个男的,拖一阵子,没准过两日她也不喜欢了。”
蓁蓁一听这话,更来了兴趣,羽睫忽闪忽闪地问道:“陛下不喜欢顾世子?为什么?”
她心中猜着,是因为传言那顾世子风流?还是因为顾家终究是前朝的开国功臣?
但顾阁老归隐多年,早就什么都不管了。
便是昔日改朝换代那么大的动荡,顾家都置身事外,什么都没管。
如此,难道嬴煜也忌讳?
小姑娘越想越好奇,等着那男人答话,这时看到嬴煜冷了脸,接着竟是沉声,不耐烦地道:“长得太白了!”
这话一出,蓁蓁楞了。
她万万没想到嬴煜能说出这话!
长——得——太——白——了——
他不喜欢顾晟尧是因为顾晟尧长得太白了?
这.......这.......
蓁蓁震惊了。
这是,什么,理由?
这确不是嬴煜不喜那顾晟尧的根本原因,但也差不多......
他他娘的就是讨厌小白脸儿!
蓁蓁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这时偷瞄着他,察言观色,怎么突然感觉他心情不大好?
“陛下,怎么了?”
想着,小姑娘轻轻地晃了晃身子,一副撒娇难缠之态。
嬴煜的心情当然不好,“强颜欢笑”罢了,虽然他并没笑。
此时,听那小妖精问,他眯着她,眯了半晌,越看她越来气,但气也发不出来,最后眼睛一抬,粗着声音道:“朕要睡觉!”
“唔?”
那男人傲娇的那副模样,好像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接着他居高临下,垂了眸,又眯住了她,沉声道:“对,你伺候。”
“......是,是,是......”
蓁蓁小脸儿一红,应了声,自然知道他这睡觉是何意思。
大中午的,这男人要.......要做那种事.......
接着也没待蓁蓁反映反映,嬴煜便起了身,一把把她扛在了肩头,去了卧房。
这动作大的,屋中的宫女顿时都红了脸,赶紧急着去各窗边落了帘子。
蓁蓁更是浑身烧了个透,小脸儿跟煮熟的蟹似的,那男人带着她三俩步进了卧房,又三两步与她到了床上。
帘子落了,屋中微暗,正午,日头正是最热的时候,照在帘上,屋中一片微微暗红。
蓁蓁被放下便见那男人的俊脸逼视过来。
俩人离得极近,他盯的也极紧,一如既往,狼一般的眼神儿。
小姑娘一呼一吸,心口起伏不定,一双无辜含水儿的美目露着几分娇憨与几分媚色,无知无觉却也勾魂儿一般。
她同样看着那男人,时而眼睛一动不动,时而又一连眨了好几下,心口“咚咚,咚咚”地狂跳不止,接着她一声轻呼,那男人便将她压在了身下,脑中最后能思索的便只剩下了两个词:“完了完了,死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