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太子妃——糖十
时间:2020-12-15 10:20:38

  裴苒目光放在炭火上。
  炭火烧得很旺,裴苒没来由地想起年少时不小心偷听到的话。
  她一直知道,她的父亲没死。
  可是,那又怎样呢?
  她相信娘亲,更相信她的选择。
  娘亲当年既然选择离开,说明那里必是是非之地。
  裴苒终于抬头看向余敏之,余敏之脸上的笑容很大。
  他觉得,裴苒心动了。
  然而下一瞬,他就听见面前的小姑娘冷冷地开口:“我不会和你们回京都。”
 
  ☆、19
 
  炭火烧得通红,“噼啪”声响。
  余敏之面上笑容尽失,他觉得自己耳朵是真坏了。
  “你说什么?”
  裴苒将双手放在炭火之上,静静地取暖,重复道:“我说,我不会和你们回京都。我也不想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天气严寒,这里容不下侯府的那些下人,请离开吧。”
  明晃晃的逐客令。
  严思远也讶异地看着裴苒。
  他一直以为,裴苒是个甜软的小姑娘,在她身上,不会出现特别强硬的一面。
  可现在这个坐在炭火前取暖的小姑娘,她低着头,神色冷漠,话语强硬不留余地。
  一点都不像严思远之前认识的裴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京都青阳侯府的女儿,自该跟我们回去。父亲他也一直思念着你,你如今这般冷漠,怎么对得起父亲这些年为寻你而做的努力?”
  余敏之来之前便做好了一套谎言,他会把青阳侯府描绘得十分美好,只要裴苒能回去。
  他甚至想过,只要他说出自己是谁,裴苒就该急匆匆地和他们回去了。
  可现在这个连头都不抬的小姑娘,却处处驳他的话。
  “寻我?你怎知我母亲就是你所说之人?”
  “我给严公子看过画像,他肯定地告诉我,那画中人就是你母亲。还有你的容貌,与你母亲太过相像。只要见过你母亲的人,必知你是她的女儿。”
  严思远一听到自己,面上更是愧疚。
  他看出来了,裴苒并不想认青阳侯府这个亲。
  “裴姑娘,抱歉,是我擅作主张。”严思远低着头道。
  如果不是他,余敏之未必能寻到这儿。
  裴苒没回严思远的话。
  她站起来,转头对吴夫人道:“吴婶,严公子,能麻烦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吴夫人有些担心,裴苒对她宽慰地笑笑,她无奈地轻轻拍了拍裴苒的手,“有事就喊我。”
  一起住这几日,吴夫人也是打心眼里心疼裴苒这个孩子。
  青阳侯府再好,若是裴苒不愿回去,那又什么好的?
  屋里只剩下裴苒和余敏之。
  裴苒抬头看向余敏之,双眸中没有什么温度,“他既然一直在寻我们母子,那当初又为何会和我母亲和离?”
  “这……这是长辈们的事,我作为晚辈怎可打探?”余敏之眼神躲闪,有些不敢看裴苒。
  他怕自己被看出什么破绽。
  可裴苒根本没想过他会回答。
  她淡淡地问道:“如果我坚决不回京呢,你们会怎么做?”
  裴苒的话太直白了。
  仿佛她知道余敏之必会威胁她。
  话至此,余敏之也不愿再绕圈子,“我此次来就是带你回去,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想,这里也没有人会阻拦京都青阳侯府的人来寻亲。”
  这便是威胁要以权势压人。
  裴苒听完这番话,面上没有惊讶,只是垂在双侧的手突然攥紧。
  良久,又无力地放开。
  “我会跟你们回京。”
  “如此最好,车马我都已备齐,外面那些人也都是沿途伺候你的,现在就可启程。你放心,这一路回去必不会让你受苦,等回到京都,母亲会为你安排最好的……”
  “不用再说了。”裴苒打断余敏之的话,她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寒风一下子吹进来,余敏之被冻得一个瑟缩。
  “后日启程,麻烦你先带着那些人离开这里。”
  裴苒开着门,冷漠地看着余敏之。
  余敏之咬了咬牙,还是压下了脾气,一甩袖子离开。
  他一走,吴夫人和严思远相继进来。
  吴夫人担忧地看着裴苒,刚想开口,就听见裴苒冷静地道:“吴婶,我后日和他们回京,还麻烦您再陪我住两日。”
  吴夫人一愣,想说什么。一想到刚刚那些人的阵仗,又咽下了要说的话。
  权势在前,他们这些普通人什么法子都没有。
  吴夫人叹了一口气出去。
  严思远踌躇着站在原地,他看着裴苒的背影想开口,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他自作主张替裴苒找回亲人,说他明知有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刻意忽视。
  他不是好心办坏事。
  这份好心里从一开始就参杂着其他的东西。
  青阳侯府的势力,能帮到严家产业很多。
  裴苒没有回头,她说不出没关系这样的话。
  “严公子,若没有其他事,请您先离开吧。”
  客气疏离,连往日好不容易攒起的熟悉感都不再。
  严思远痛苦地闭上眼,“对不起,我,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余敏之明显是借着权势硬逼她回去。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益。严公子,请回吧。”
  逐客令下了两道,严思远只能懊悔地离开。
  屋里空了下来,裴苒走到门口,将木门关了起来。
  寒风被尽数挡在外面。
  她一步步走到炭火旁边,蹲下身子坐在地上,环抱住自己胳膊,将下巴搭在臂膀上。
  裴苒看着眼前烧的正旺的炭火,从袖中掏出那块白玉。
  白玉无暇,裴苒慢慢摩挲着刻在上面的腾龙。
  这是他临走前,塞在自己枕头下。
  回京都,是无法抗拒之路。
  那她,能再见到他吗?
  裴苒将头埋进臂弯里,屋里安静得只有炭火的噼啪声。
  大白蹲在她旁边,昂着脑袋看着她,不时用脑袋蹭一蹭裴苒的大腿。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裴苒终于抬头,火红的炭火映着有些发红的眼睛。
  她扭头看着卧在自己身旁的大白,拍了拍它的脑袋,“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裴苒说完,有些缓慢地起身。她回屋,走到书案边,铺开一张干净的宣纸,提笔开始写信。
  一日时间过得极快。
  余敏之派人守在裴家门外,直到后日约定日,他一大早就带着带着十几个人站在裴家门外,几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外,彰显着主人的财力。
  裴苒将正屋的门带上,走到吴夫人身边。
  “吴婶,这是给义父的信。还有大白,就托吴婶帮忙照顾了。”
  裴苒将大白的绳子的交到吴夫人手中。
  吴夫人看着面色有些憔悴的裴苒,心疼得无法言说。
  “好好照顾自己,等你义父回来,婶婶一定赶紧告诉他。”
  裴苒笑了笑,对着吴夫人作了谢礼。
  大白在吴夫人手中不安地动着,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裴苒一往外走,它就开始挣扎。
  吴夫人只能蹲下来抱住它,裴苒回头看了看大白,还是走回它身边,蹲下来拍了拍它脑袋。
  “大白,要听话哦。不能给吴婶添乱,等义父回来,就能回家了。”
  大白听不懂,它只想回到裴苒身边。
  裴苒揉了揉它的脑袋,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直到余敏之在外面出声催促。
  她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大白,勾出一个笑容,声音低软,“要乖乖的哦。”
  大白像是明白了什么,挣扎得更加厉害。
  裴苒攥进肩上的包袱,一个狠心,转身往外走。
  她一走,大白就开始叫起来。
  吴夫人没抓住它,它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裴苒没回头,她听见身后的动静,背着身子很严肃地道:“大白,不许跟过来。”
  大白从小就跟在裴苒身边,它听得懂裴苒话中的语气。
  它一口气跑到门口,听见这句话又一下子停下来,眼巴巴地看过去。
  裴苒踏着矮凳上马车,掀开车帘前最后看了大白一眼。
  大白站在门口,见她看过来,高声叫了几下。
  裴苒扭头就进了马车里。
  车帘落下,阻隔了外面一切景象。
  严思远站在村口处,看着那几辆豪华的马车远去,双手紧握成拳。
  马车驾得极快,很快就只能听见风声和车轮的轱辘声。
  裴苒没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景象在一步步地倒退。裴苒努力睁大眼睛,默默地看着外面远去的景象。
  车内安静得过分。
  环儿坐在另一边,忍不住看了裴苒好几眼。她是奉着李氏的命令过来照顾裴苒的。
  便是她这样在京都见惯美人的,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裴苒的容貌当真是出众。
  可是再出众又怎样,还不是要嫁过去做寡妇。
  环儿这样一想,心中也就平衡许多。
  她挤出一个笑容看着裴苒,努力用柔和的声调安慰道:“姑娘莫伤心,等到了京都,夫人定会将最好的东西拿来,不叫姑娘这些年的苦白受。”
  环儿受了李氏的命令,警记着要说李氏的好话。
  裴苒听见受苦这样的字眼,她回头看了一眼环儿,“他们都觉得我是在外受苦了吗?”
  环儿一愣,点了点头,“您是侯爷长女,却从小生活在这种地方,可不是受苦吗?您放心,侯爷和夫人定会好好弥补您的,您到了京都就会发现,有许多东西不是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比得上的……”
  环儿还想往后说,却忽然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凉。
  她抬头去看裴苒,就见裴苒冷冷地看着她,“你若再说一句不好,你就下车吧。”
  环儿手心一下子攥紧,但想到李氏的话,又低头应了声“是”。
  马车内重新恢复安静,环儿抬头小心地看了一眼裴苒,见她正在闭眼休憩,勾出讽刺的笑。
  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野丫头也敢对她使脾气,等到了京都,有的苦让她受。
  单是大姑娘那副嚣张跋扈的性子,第一个就不会让她好受。
 
  ☆、20
 
  马车行了十几日,到京都那日,正好是腊月初一,飘飘扬扬的白雪从空中落下,染白了瓦头街道,京都的第一场冬雪开始落下。
  马车从京都郊外驶进都城中,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雪越下越大,马车顶棚都积攒一层厚厚的白雪。
  离城门不远处,青阳侯早派了一队人马等在那里。二房长子余敏恩站在最前面,张望着城门口的方向。
  看到青阳侯府的马车过来,他立即驱着一群人上前。
  “大哥,一路可好?”余敏恩将手插在袖子中,隔着车帘问道。
  突然下雪,天气骤然变冷。
  余敏恩本来是为了讨好大房,才故意说要去接余敏之一行人。
  谁成想撞上个这么鬼天气,冻都冻死了,他还要守在这里等人。
  心里虽这样想,余敏恩还是挂着笑,看起来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
  余敏之掀开车帘往外看,寒风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皱紧眉头。
  “你怎么来了?”
  余敏之倨傲地看着余敏恩,眼底都是不屑。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他这个弟弟看着处处恭敬,实际不就是想占他们大房的便宜。
  “侯爷让我来的,这初雪刚下,天气太冷了。侯爷恐忧大哥这边准备得不周全,让我带了马车过来。这马车里备了炭火,铺了厚厚的毯子,热水茶点都备着。妹妹刚来,总不能让她冻着,不是吗?”余敏恩笑着说出一长串话,只当看不见余敏之眼里的不屑。
  余敏之闻言冷哼一声,却又不好当着外人面发作。
  余敏恩说的好听,无非是在暗示他准备的不周全。
  心底虽不满,但这场戏,还是要做的。
  “去,跟姑娘说一声,天气太寒,恐她冻着,我们换辆马车。”
  下人领着命令走到后面,嬷嬷站着车窗底下对车里的人道:“姑娘,天气太冷了,我们换辆暖和的马车,若是冻着便不好了。”
  车里的人闻声而动,打开车窗。
  裴苒往外看去,一眼便看见一个觍着脸笑着的嬷嬷。
  她看着窗外肆意飞扬的白雪,眼底有些困惑。
  余敏恩一直注意着后面,他伸长脖子想要看看这千辛万苦接回来的姑娘长什么模样。
  裴苒一打开车窗,他便愣住了。
  不止京都冷,回来的路上天气便不好。
  如今裴苒坐在车里,身上穿着鸭卵青色的厚实袄子,袄子的领口边坠着毛绒绒的领子。
  她手中握着一个汤婆子,脸蛋带着淡淡的粉色。寒风一吹,绒毛扑到她的脸颊上,羊脂白玉般的皮肤更加通透。
  不止余敏恩愣住了,一边围观的百姓也有不少看呆了。
  京都美人不少,但像她这般出众的却没几个。
  嬷嬷见她掀开了帘子,赶紧道:“姑娘快放下,风寒,不好受冻的。”
  裴苒听见这话却没什么动作,她看着外面飘飘扬扬的白雪,伸手出去接了一片雪花。
  雪花融化在她的掌心,带来丝丝的凉意。
  裴苒有些困惑地看着那嬷嬷,“你们觉得冷吗?才下初雪而已,怎么会冻着?”
  裴苒自小便没有那么怕冷,再加上如今只是初雪,又未到化雪之时,哪里有那么冷。
  余敏之和余敏恩觉得冷,那是因为他们在锦绣堆里待久了,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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