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皇子火葬场实录——再吃一小碗
时间:2020-12-18 09:53:36

  他倒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竟有一日会被旁人给蛊惑了。
  还是曾经所认为的,最易掌控之人。
  他懒得再唤人来书房。
  便是往房门一瞧,哪怕没有任何痕迹留下,也可让他忆起谢依依那日在那处顶撞他的模样,与轻颤却坚定的嗓音。
  他垂眸走过书房门前的小路,小道一侧几株小野花开得格外娇艳。
  又让他忆起,谢依依那日从这里走过时,掌心滴下的几滴血。
  他直接绕到了常安这会儿的居处,看他逗弄怀中毛绒绒的棕黄色小狗,模样还挺愉悦。
  他原本清越的嗓音瞬间低到极点:
  “常安,你师娘去何处了?”
  常安闻声,回眸便瞧见慕明韶犹如鬼魅般无声无息的身影,笑意猛得收起,身子一哆嗦,差点没跌倒在地,喉咙都打着颤,下意识回了句:
  “不知道…师娘说她会再回来的……”
  “回来?”慕明韶皱了皱眉,他倒还不知道,谢依依那样的身份竟还能这样轻易进出皇宫?
  常安点了点头,又立刻缩起了脖子。
  谢依依与他说得是,她会回来见他,将他师父以前的恩情还了,却不会再见他师父。
  慕明韶那阴沉的脸色,让他根本没胆子开口说这些话。
  可即便他不说,慕明韶嗓音依旧冷了下去,“她在哪儿?倒是想得周到,往后还回来偿还恩情,她还得起吗?”
  明明怀里抱着暖烘烘的小狗,常安却有一股通体寒凉之意。
  他师父这会儿还没开始质问他,便已是这样了,待会儿估计他得吓趴下去。
  如此想着,常安反倒来了几分胆子,加大了几分抱着怀中狗子的力道,双唇轻抖,却顶着慕明韶的威压对他道:“还得起,一日夫妻百日恩,师娘忍了你快三百日,还是你欠她的恩情呢。”
  慕明韶没料到这老实又怂的徒弟竟也有这样伶牙俐齿的时候,唇角冷笑之意愈发浓烈。
  这人走得倒真淡然,与常安交代完了,还惑着慕明朝将她视作祸害,亲手帮着她离开,再帮她瞒着。
  他在谢依依衣裳里翻出那块她贴身保管着的黑金令牌,清晨临走前,还体贴的将那令牌放入她被中身侧。
  那令牌被带走了。
  谢依依近旁便该跟着三个训练有素的暗卫。
  可却无半点消息传回。
  他还真是低估了谢依依的本事。
  “常安。”
  慕明韶冷笑了声,他自然知晓谢依依知晓那玉佩用处是常安所言。
  过来却并非问罪。
  他还没那个必要和眼前这人计较。
  “你安心等着她回来找你。”
  “想必到时,她已在丹雀宫安心待着了。”
 
 
第二十七章 
  光芒黯淡的弯月下,初冬的风刮得半枯树枝上余下的树叶“沙沙”作响。
  谢依依从水青色斗篷里伸出一只纤弱手掌轻抚额头,月下姣白的面上透着无奈。
  她眼前镶金的木门此刻半掩,被晚风吹得轻轻晃动。
  门边巡视的两个侍卫见谢依依呆杵在门前,哭着张脸到她跟前恳求道:
  “依依姐,你还是进去瞧一眼将小公子带出来吧,我们两人没轻没重的,刚才拦着他都险些将人胳膊拧了。”
  谢依依唇角微弯,两手搭在身前,下意识后退一步,轻声道:“这地方我进不得。”
  另外那个侍卫见状,面上恳求之色更甚,双手合十对着谢依依拜了一拜,聋拉着眉头哀求道:
  “哪有什么进得进不得的,还是小公子重要,依依姐,可求你快将人带出来,这殿半围了湖建起,若出了什么好歹……”
  他们这小公子生性贪玩,偏偏又像个瓷娃娃般一碰就碎,如今进了他们守着的地盘,真出个好歹,还不知下场如何。
  即便这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若以小公子为前提,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谢依依秀眉颦起,脑海里浮现刚才小男孩倔强别扭的小脸,一时也未应下。
  她并非一点脾气都没有,这回见他跺脚离开,也不喊他,故意在他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
  之后,就来了这处,她怕人闯进去,在门外唤了一声。
  谁知对方来了劲,对着拽他的侍卫就是一脚,直接推开未关紧的门闯了进去。
  再接着,那五大三粗的两个侍卫只能过来求起了谢依依。
  谢依依抿着唇未回两人,她不大想进去。
  可那侍卫所说的却令她迟疑起来。
  “我去将小公子寻出来。”
  半晌,谢依依有些清冷的嗓音才出了口。
  她不想欺骗那小公子唬他出来,应不下的事情就是应不下,只能面对面将他那别扭的小心思抚平。
  话音刚一落下,谢依依跟前两个身子健壮的侍卫几乎要激动地掩面而泣。
  “依依姐,一会进去注意避开左边靠湖最里头的那个房间。”
  谢依依垂眸应下,小跑进了半掩的门。
  她在里头寻了足有一圈,才在左边那个燃着明媚光亮的房间旁听见一阵低低小小的啜泣声。
  她松了口气。
  若人在隔壁那间屋子,她兴许真有可能没胆子过去。
  这专用于会客的殿里头,即便无人,入夜也会门外点上烛火。
  瘦小的身影缩在这昏昏暗暗的烛火下,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了墙角之中。
  加上身上那件毛绒绒的黑色大氅,谢依依不知怎地,忆起来常安养得那条黑色的小狗。
  她将心底的紧张悉数呼了出来,走到瘦小的身影前,将他圈起来,试图抱起。
  那小身影伸出一只细小的手掌推了推她,却没有推动。
  谢依依不恼,只轻轻掀开他蒙着脑袋的小小兜帽,抵在她怀中的小人这会儿果真一张小脸苍白,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
  她揉了揉这人脑袋,嗓音轻柔地如春日拂过江水的微风:
  “乐安,你现在这模样多痛苦?明圣寺里的大师既能帮你,你明日就该安心过去。”
  乐安瘪着嘴撇过小脑袋,只一会儿的功夫,又立刻将头埋进了谢依依胸口,嗓音甚是委屈,“我也不是不去,只是想让姐姐陪我一起去……”
  他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一般一串串落了下去。
  这话题,他们不久前在花园里头已经争辩了好几轮。
  最后乐安得出个她嫌他烦的结论,一个人闯进这儿躲了起来。
  谢依依看他这脆弱得几乎随时随地都要碎裂的模样,已不敢与他争论,抬手轻轻将他面上的湿润轻轻擦拭干净。
  乐安在她怀里头埋了这会儿,面色已缓和了许多。
  听她这样说,噘着嘴垂下了眉头。
  等眼眶里又浸满泪,他才委屈地仰面看着谢依依。
  在昏暗的烛火照耀下,谢依依秀美清丽的面容也不受丝毫影响,红润的樱唇紧抿,小巧的鼻梁在烛火下瞧着更是精致。
  被卷翘浓密的长睫投下阴影的一双眼眸,此刻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人,眸中尽是担忧。
  乐安盯着谢依依瞧了会,面上不自觉的泛起一抹红晕,凑过去对着谢依依颦起的柳眉中央亲了一口。
  “我……我……”
  他亲完立刻垂下了眼眸,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活不久了…兴许都活不到能娶媳妇的时候……就想着让依依姐姐陪我去佛祖跟前拜拜,若是这辈子不行,我下辈子再娶姐姐为妻……”
  说完最后一句,乐安面色立刻红得要滴血一般,又将脑袋埋进了谢依依怀里。
  然后听着上方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谢依依实在没料到他竟是为了这件事而生闷气,更没料到,不过七岁的年纪,竟就懂得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再度抬手揉了揉乐安柔软的发丝,轻声宽慰他,“既如此,买个月老像回来拜拜也是一样的,姐姐先前对你说的外头有仇家寻我的事情,也并非是在骗你,姐姐如今真的不能出去。”
  乐安泛红的耳尖微动,又仰起脑袋盯着谢依依问道:“那姐姐不是嫌弃我烦?姐姐还是想嫁给我的是吗?”
  谢依依不敢直接拒他,生怕他又直接生气逃了。
  只能应付道:“姐姐自然愿意陪你去佛像前拜拜。”
  乐安一听,立刻咧嘴笑了,这会儿完全寻不出刚才脸上面无血色的模样。
  谢依依心头的最后一丝担忧也彻底飘走。
  乐安身子太差,在她照料下,这段时日也能像个寻常的孩子般玩乐了。
  她弯起唇角,拍了拍乐安粉嫩的脸颊,趁他这会愉悦,低声教育道:“以后生气也不许自己一个人跑开,听见了吗?”
  乐安用了点了点头,带着几分鼻音的稚嫩嗓音却带了十足的认真坚定,“我生气姐姐也会不开心,姐姐都答应嫁给我了,我才不要让姐姐不开心。”
  他说着,自己撑着地面站直身子,又伸出小手过来牵谢依依,“我们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妹妹,她一定羡慕坏我了。”
  谢依依听他得意的语气,唇角又翘了几分,任他费力拉着自己,等最后对方气喘吁吁,瘪着嘴回头看她时,她才缓缓起了身子。
  几乎同时,余光瞥见另一扇靠湖的门外微弱的光亮。
  她倏然间想起,这殿依湖而建,这排绕湖的屋子绕成一个弧形,赏湖的长廊相通。
  顿了一瞬间,她僵硬地转过了面。
  先前不愿进来,便是因她在花园里头,远远瞧见一个眼熟的身影进了这处。
  她被乐安紧握的手瞬间凉了下来。
  望着那人背靠湖的栏杆,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搭在栏杆上,模样懒散,却浑身散着森冷气息。
  “若我没记错,你是九弟从外头带来的小丫鬟?怎么,被大哥讨过来了?”
  这人嗓音都透着阴冷冰凉。
  谢依依心头生了一分慌乱,不住在心中宽慰自己,这人与慕明韶不对付,应当不会透露出去。
  只是,多少是个隐患。
  她实在不愿过心头沾着恐慌的日子。
  强压下心底的那份不安,她迫自己抬眸望着眼前紧盯他们的人,扬起嗓音回道:“我能缓和乐安的病痛。”
  她说罢,可以明显瞧见,慕明策那张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轻咬下唇,她正要再说什么,身侧慕乐安拽她胳膊的微微用力,仰起小脑袋对着慕明策得意地高声回道:
  “是啊,有依依姐陪着我,父王都一个月没给我寻太医了。”
  慕明策闻声,神色出现一瞬滞愣,却又立刻恢复,轻哼了一声,略带着嘲讽回道:“说来,我近日身子倒也有些不适。”
  谢依依攥了攥手,樱唇微张,正要开口答他,身后却响起一阵沉稳的嗓音,“你的病,她可治不了。”
 
 
第二十八章 
  听闻身后替她解围的嗓音,谢依依悬在心口的担忧也落不下去。
  仿佛为了应她心中所想,慕明策收回搭在栏杆上的那只手,身子半倚着,吐出的言语冰冷地不近人情:
  “一个小丫鬟罢了,治不好,处死就是。”
  在他启唇的一瞬,谢依依就料想他所说的不会真是什么让她帮着医治病痛的话语。
  她敛下眼眸,不敢回应,也没法回应。
  惧得倒并非这人所说的,要杀了她,而是因这人知晓她在此处。
  如同随时能够引爆的炸.药。
  她能帮着照理慕乐安的身体,至少在他身子完全康复亦或御医想出医治他的病症之前,自然性命无忧。
  但这会儿添了个慕明策却不同,她对于这人来说不过一个废人。
  谢依依脑袋里一瞬闪过许多念头,还未想明白,身侧慕乐安紧攥住她的手,又格外嚣张地对前头说道:
  “不好,依依姐姐只医我一个人的病!”
  他刚说完这番话,转过脑袋,对刚刚过来的慕明帆撒娇道:“父王,你可不能让别人害了姐姐……”
  一脸可怜兮兮,全然没有刚才扬起下巴的嚣张模样。
  慕明帆在身后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瞧得一清二楚,却也未说什么,温润地笑着走到他身侧,抬手揉了揉他散落下来的发丝。
  他这模样,自然是要顺着乐安的心思了。
  赶在他开口前,谢依依轻咬下唇,朝前迈了半步,扬起嗓音问道:“不知二殿下得的是什么病?兴许我…奴婢能治……”
  她话音落下,原先祥和的气氛骤然降温,乐安也握着她的手晃了起来,一张小嘴都快撅到天上,“姐姐…你不要理他嘛……”
  他抬眸神情专注地望着谢依依,等温热的脸颊被一根冰凉的手指滑过,才发觉慕明策正蹲在他身前,害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小乐安,你这样自私,丢得可是你爹的面子。”
  慕明策放缓了说话的嗓音,但依旧冷得人内心发怵。
  更不用说,乐安还只是个七岁的孩童。
  乐安原先眼眶就泛着红,这会儿眸中顺其自然升起了一阵水雾。
  他吓得转过了脑袋,正要和慕明帆求救,却被慕明策从谢依依手中勾过了那只小手,轻松被人抱进怀里。
  慌乱得他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小身形一动不敢动。
  完全想象不出他刚才和慕明策隔着一间房屋时嚣张的模样。
  “别吓到乐安。”
  慕明帆平日里永远一副好脾气的温柔模样,这会儿却皱起眉头,言语间多了分严厉。
  慕明策阴着张脸轻刮怀中那张吓得惨白的小脸。
  还未再开口,怀中的小身形被慕明帆沉着张脸接了过去。
  身侧再度响起一阵清凉柔和的嗓音,“二殿下的病症……”
  话音还未落,便被慕明策低喑打断:
  “这会儿我心情不错,不想谈什么病症,只是…缺个用着趁手的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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