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熟悉徐府,所以众人还走了一些冤枉路,顺手抓了一个徐家的下人,这才在下人的带领下找到了吴侍夫的院子。
“我没有见过徐萼,大晚上的,她怎么会来我这里呢。而且,我为何要自杀?可见你被徐萼诓了,她兴许是去哪了吧。”
吴侍夫控制自己不往藏徐萼的地方看,免得引人注意到那个角落。
“那么吴侍夫深夜不睡,还穿得如此整齐,是在赏月吗?”
吴侍夫冷下脸,“大半夜的,你们胆敢闯进我的院子,是看门主家主刚刚过世,想要欺负于我吗?”
金管事等人也觉得不太好,这里毕竟是徐家的后宅,她拉了拉陆伊,“陆小姐,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徐东家大概不在这里的。”
陆伊摸了摸脑袋,自我怀疑道:“真的吗?”
金管事连连跟吴侍夫道歉,“真是对不住,大概是我们搞错了。”
陆伊还是狐疑,她心生一计。
“可能真是我们搞错了,对不住,我们这就退出去。”
几人如忽然出现一样,呼啦啦就都走了。
留下吴侍夫和巧英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她们真的走了吗?”
吴侍夫这会儿才将骤发的冷汗抹去,他这一招确实很惊险,但是他又必须赶在徐萼真的坐上少东家之前,将一切都处理好,免得等徐萼真的成为徐家新家主之后,再想动手就会让人怀疑到他头上来,只有在葬礼这几天,人多且杂,也没人能想到他竟然敢在这个关头动手。
“不能分尸了,院子旁边有一间院子前有处废井,就将人丢进废井里。”
徐侍夫当机立断。
“可是,尸体没几天就会浮上来。”
“绑两个大石头在她身上,那处院子平素没有人会去。”
眼下再将人留在院子里很不安全,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下一波人闯进来。
巧英先出院门巡视了一圈,见果真没有人,这才重新回了院子,将徐萼背了起来,这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没废多少力气就将人搬了起来,两人小心翼翼地出了院门,往吴侍夫说的地点重重走去。
到了地方,巧英搬来两块大石头,脱下徐萼的外衣撕成布条,将石块绑在了她身上。
正这时,背后有人说话,“吴侍夫深夜不睡,果真是要出来赏月啊。就是不知道赏月就赏月,为何要将徐萼打晕了绑起来。这是准备要将她丢进这个枯井中?”
突如其来的人声将两人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去,陆伊和金管事等人就在二十步开外冷冷地看着他们。
吴侍夫脑袋轰然作响,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帮着石块的徐萼,语气结巴,“我…我们…”
“你?你们?”陆伊表面平静,内心已经惊涛骇浪,幸好她赌了一把,假意离开,将吴侍夫他们引了出来,“你们这是要杀人抛尸?”
说着,陆伊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徐萼,心里不由担心起来,徐萼不会已经死了吧?
她急忙奔过去,胡乱将徐萼身上的石块解开,用力一拍徐萼的脸颊,“醒醒,徐萼,你怎么样?”正要伸手去探徐萼的鼻息,没想到徐萼突然睁开眼睛,将陆伊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轻吁了一口气,“徐萼,你没事,太好了!”
徐萼坐起身,“我差点就要死了,看到我脖颈上的伤没,这是吴侍夫指使人打晕我时打的。”
她没看错陆伊,这厮是个机灵鬼,反应这么快。她本来在院中的时候,就要自己醒来的,但是陆伊突然就说要离开。根据她对陆伊的了解,这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而且她还提前和陆伊说过了,她是来了吴侍夫这里,所以她想陆伊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于是她就堵了一把。她让陆伊带人过来,本来就是为了让人见证吴侍夫的罪行,若是她现在自己走出来,吴侍夫完全就可以说这件事跟他没关系,因为根本就没人见到他行凶。
但是陆伊来了一趟,应该会让吴侍夫乱了阵脚,他肯定会想尽快将她丢出去,而不是放在自己的院子里让人拿住把柄。
所以她猜想陆伊应该和她想得一样,就继续装晕。
徐侍夫果然要将她背出去丢进井中。
出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躲在暗中的陆伊等人,所以就一直没有动,一直到了井边,她身上被绑上罪证之后,陆伊她们冲出来,亲眼看到了吴侍夫他们的罪行之后,才‘醒’了过来。
陆伊立马就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办,她斥道,“吴侍夫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杀人。”
徐萼也转头看向金管事等人,“金管事,你们也是见证人,到时候麻烦在公堂上做个证人。”
金管事等人一开始根本就没想到吴侍夫竟然敢杀人,这会儿心里震惊不止,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吴侍夫,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徐萼半点都没有手软,她亲手将巧英的两条胳膊都卸了,这才看着面无血色的吴侍夫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吴侍夫,你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好日子。”
徐家的下人徐萼不能信任,她拜托了陆伊,让她的下人去报官。
徐莹直到官府的人来之后,才知道了她爹意图杀害徐萼的消息,匆匆赶来,却只能看到她爹被官府的衙役带走的情景。
第141章 草包小姐(十一)
她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拦住, “你们凭什么将我爹带走?你们要将他带去哪里?”
几个衙役不耐烦地将徐莹格开,这是因为金管事她们都已经跟衙役说了, 她们看到了行凶过程, 徐侍夫准备伙同丫鬟将被打晕的徐萼丢进枯井中。
有了金管事她们的特别关照, 这些衙役哪里还可能对徐莹有好脸色,甚至都不愿意多加解释, 直接将人拨开, 口中冷冷道:“有什么话就去公堂说。”
吴侍夫看到徐莹来了, 甚至有些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他嗫嚅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任由官差将他带走了。
见徐萼站在一旁, 徐莹急忙上前问道:“大姐, 她们为何要将我爹带走?”
徐萼瞄了她一眼, 十分好心地解释,“你爹想杀我, 被金管事她们撞见了没杀成, 所以就被官差带走了。”
徐莹登时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 口中喃喃,“这怎么可能?”
徐萼微笑着看了她一眼, “这有什么不可能,什么样的父亲教出什么样的女儿嘛,不是很合情合理?”
徐莹咋一听她的话,顿时如惊弓之鸟, 立马反驳,“大姐,你胡说什么!”
徐萼冷冷一笑,她颈部有些不舒服,方才那一记手刀虽然不足以将她劈晕,但是疼痛是实实在在的,直到现在她都还能感觉到脖颈处的胀痛。
官役将吴侍夫压走,徐莹却无能为力,她一把拉住想走的徐萼,“你说清楚,我爹怎么可能会想要害你,一定是你,是你想要诬陷我爹!”
徐萼想回去找什么药给脖子擦一擦,正要将人甩开,陆伊跑了上来,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徐莹推开,陆伊一想到吴侍夫为了给徐莹争夺家产,竟然想将徐萼杀掉,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们父女肯定是商量好了串通一气的,这会儿还有脸来质问徐萼。
“你和你爹都是一路货色,别在这装无辜,你有什么脸跑来质问徐萼?”陆伊是个直爽的性子,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你也别得意太久,今天就将你也送进去。”
徐莹被帅得一怔。
徐萼不想和她过多的纠缠,邀着金管事她们一同离开了。
金管事她们见徐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了不给徐萼添乱,就都告辞回去了。
徐萼回到自己的院子,奚明月已经睡下了。
她动作很轻地在外间榻上榻下,肩头的伤一碰就疼,她不由得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冷气。
“妻主这是怎么了?”
少倾,奚明月从帘子里面揭开帘子,头探出来问她。
徐萼见自己将人家吵醒,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吵到你了?”
奚明月今晚上本来就睡得不太好,翻来覆去都在想彩烟罗的事情,因为上辈子,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出现,那么这辈子的徐萼,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她甚至从来没有对他表现出过敌意。
再加上彩烟罗…奚明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他没有听徐萼的回去睡觉,而是走了出来,走到徐萼的榻前,坐在了榻上。
徐萼感觉被子某处一塌,这才睁眼看向奚明月。
‘你…’
“妻主…你是不是,不是原来的人了?”
徐萼大怔,一时说不出反驳和追问的话来,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奚明月。
“原先妻主你不是这样的,我在想,莫不是妻主换了一个人,才会改变这样大。”
徐萼睁着葡萄一样的黑眼睛,呆滞地看着奚明月。
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个察觉到她是原主是两个不同人的人。
奚明月看着她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谱,他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高兴。换了人,就表示,现在的徐萼对他是没有仇恨的,可是她好像也不像原来的徐萼那样对他一见钟情,别说一见钟情了,就连日久生情都不曾。
奚明月一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是这辈子的自己被仇恨所蒙蔽,所以不惹人喜欢了吗?
他说不清自己对现在的徐萼是个什么感觉。很奇怪,明明对方没有什么特别惹人注目的闪光点,就是会让他有时候移不开目光。她忽视他,他心里也会不由自主地有些失落。很奇怪也很荒谬的感觉。
奚明月见她不想回答,也没有追问,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回去睡下了。
可是奚明月一走,徐萼却睡不着了,她在思考奚明月是如何察觉到的。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一个头绪来。
明天是徐蓉出殡的日子。
第二天清早,徐萼洗漱之后,就匆匆地赶去了前院。
徐莹顶着一双熊猫眼,姗姗来迟,不知是出于对吴侍夫的担忧还是出于对自己前程的担忧。现在看来,吴侍夫已经被抓,徐萼在众掌柜眼里也一改之前草包形象,她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半点胜算了。
徐莹从人群中,冷冷地扫视徐萼。
徐萼天生就压她一头。
就因为她是嫡出,即使她什么地方都不如她,徐萼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拿到徐莹用尽全力也拿不到的东西,徐萼可以轻松地活得徐蓉的宠爱,即使徐蓉一直将这个表现为对徐萼的责骂。可是徐蓉就连这种爱意深深的责骂都不曾给过徐莹。她不会责骂徐莹,因为徐莹各处几乎都做得无可挑剔。
可即使这样,徐莹还是无法像徐萼那样,获得徐蓉的平等对待。
徐蓉也因为自己吃过了庶出的亏,所以一直对庶出冷眼相待,不给她们抢夺家产的机会。
徐莹这颗不平的心,已经长了整整二十年了。
徐家的家族也派人来了。
来的人是徐蓉的庶姐,当年就是她,抢夺了本该属于徐蓉的家产,将徐蓉扫地出门,徐蓉愤而向上。这才挣下了这份家业。而她庶姐的子弟却都不成器,只会吃拿,却不会往家里挣半分银子,都是坐吃山空的主儿。
久而久之,徐家的本家沦落到了七八线富户开外,到了现在,更是连正常维持一家人富裕的生活都成问题。
娇奢难改,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徐家本家人,不知道穷困日子就要来临了。徐晴知道自己家的财务状况,可是当了这么多年富贵闲散人,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挣银子了。
而就在这时,一桩好事送上门。
她这才知道了徐蓉已经死了,诺大的一个徐家,就只剩两个黄毛丫头。
此时不上门去占便宜简直就是傻瓜。
况且,那人还承诺了,只要帮她将家产争夺过来,她就分出三成给徐家本家。
三成怎么够,但是她不擅长谈判,三成就三成吧,好歹也是大半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徐晴拦在灵前,“我妹妹虽然说是死了,但是留下的徐家不能一日没有家主,先当着我妹妹的灵,将下任家主确定下来好让她安安心心的走。”
不少人都认识徐晴,因为她们经常会用徐蓉的名字在外面骗吃骗喝,最后闹到徐府来。
徐蓉气极之下,曾经放言和本家断绝关系。
徐晴以长辈自居,“我与我那妹妹手足情深,她既然走了,我要替她好好地将徐家安排妥当。”
周围没几个人理她,但是她毕竟是徐家家族里的人,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讲究家族的,一个没有家族的人是立足不下的。
“依我看——这也是族里研究出来的结果,能者任之,这徐家家主之位,就交给徐莹吧。至于徐萼,她实在是不成器,若是将徐家交到她的身上,肯定不出两年就会败光。”
别人一听这话,心里呸了一声,就你也好意思讲这种话,不知道将本家的家产都败干净的人是谁。
但是这是徐家家族的事,外人也不好帮腔。
徐萼冷冷地扫了一眼这个自称自己代表徐家家族的女人,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她估计是和徐莹早就商量好了,这应该就是徐莹的最后一张底牌了。
因为,通常,不管贫穷还是富有,家族对一个家来说意义是很重大的,这个徐晴以家族的名义来压她,她还真是不太好反驳。
“你说你能代表徐家家族,你是个什么东西?”她问道。
这一句话就见徐晴惹毛了,“我是你的伯母!就你这样不知礼节,不尊重长辈的人,还想继承徐家,做梦!就是你娘,肯定也不会同意将徐家交到你的手上!”
正在这时,凭空插进来一道声音,“我同意,我为何不同意!”
“谁?是哪个兔崽子!”
徐晴仿佛被踩到尾巴一般,跳将起来,转头就骂。
“是我!”
人群中间,从容不迫地走出来一人,她头上带着斗笠,走到徐晴面前,伸手将斗笠摘下,露出来的一张脸,俨然是徐蓉本尊!
徐蓉竟然没死!
众人惊了。
徐晴更是惊得连连退后几步,直到后腰抵上了桌子,才如梦惊醒,颤着手指着徐蓉,惧怕的神色爬满她的脸,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