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先生都出声默许了,那哪儿还叫丢脸呢?
他们暗暗咬碎一口牙,也不得不承认,严禹成总归是严家正儿八经的孩子……想看他的笑话,难了!
严禹成这会儿再扫过他们的神色,心下顿时更畅快放松了,坐在席间竟然再也没有了那种窒息、沉重的感觉。
而他越是谈笑风生,严先生对他越是满意,言语间自然也更亲近了几分。
严家竟然好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等吃到最后,严先生都还特地又问了一遍那位江小姐。
严禹成一笑:“我也想请她,但是请不到。……她有约了。”
严禹成转过身,也不由想……江簌这会儿应该在哪里呢?
程宅里。
程太太恍恍惚惚地将老程迎过去坐下。
大概是因为今天受到的震惊实在太多的缘故,她这会儿都不怎么怕这位冷面又古板的二叔了。
“你们不知道?”老程落座,问。
他说着的话,脸上竟然还隐隐约约涌现了一丝得意之色。
只有他知道!
秦余放也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啊?”
“我拉的线!”老程震声道。
秦余放哀叫一声:“二叔祖!那你干什么不给我拉?我也想啊!”
程粤眸光微动,抬手搭在了秦余放的肩上:“嗯?你想什么?”
秦余放浑身一激灵:“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
程振轩还有点愣神,他勉勉强强找回一点思绪,说:“这是……程粤的……女朋友?”
江簌:?
也是吧。
反正没有分手就还是的。
老程:“那当然!”
老程看向秦余放:“你不行。”
秦余放不服气:“我为什么不行……”“我不比粤哥更年轻?我不比粤哥更有共同爱好?我脾气也还……行吧。但粤哥的脾气那是叫真臭啊!”没等他将自己多么多么优秀举例完。
程粤拍了下他的肩头:“你出来。”
秦余放:“……我不。”“我不!粤哥!粤哥!”他连着喊了两声,声音响得几乎要把屋顶都给掀翻。
老程扫了一眼,没出声制止。
见他都不出声,程振轩自然也不开口了。反正,秦余放皮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程振轩敛了敛目光,这才转头认真打量起了江簌。
面前的年轻女孩,长得的确分外的漂亮。她坐在那里,身形挺拔,身上糅杂着一点孤冷神秘的气息,并不像是那些沉浮于名利场之中的小明星。
程太太对江簌的印象是极好的。
她很喜欢江簌。
更更重要的是,她儿子也喜欢江簌。
担心程振轩出声刁难,程太太几乎立刻道:“还有段故事没和你讲过呢。”
程振轩听见她的声音,忙将注意力撤了回来:“嗯?什么事?”
程太太将那回DR宴会上,江簌怎么帮了她的过程说了。
程太太还有几分赧然,道:“那时候我就觉得,她和程粤有几分像。不,跟咱们家里的人都很像,都是一样厉害的人物。”
程振轩惊讶片刻,但很快就皱起了眉:“你要交朋友,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对啊,所以后来我就想通了啊。”程太太说着,那头程粤刚好又拎着秦余放回来了。
程太太说:“我那时候就想,我要和江小姐做朋友。做个忘年交么。”
程振轩:“……”
程粤:?
程振轩心说这可真够乱的。
儿子的女朋友,还成你的忘年交了。
程太太说着说着,也觉得这辈分不太对,忙尴尬地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扭头问老程:“二叔,您和江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老程:“她是我干女儿。”
老程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静,他看向江簌:“叫一声听听。”
江簌:?
江簌:“干爹。”
程太太:???
程振轩:???
秦余放:???
大家又一次陷入了集体震撼中。
这可真真够乱的!
怎么还成了二叔的干女儿了?
连程振轩的表情都微微裂开了,他结巴了一下:“那……那程粤不还得管她叫……”
程粤扔了秦余放,嘴唇轻动:“姑姑。”
倒也不是没叫过。
两个人一块儿玩“背-德剧情”的时候,就叫过了。
江簌坐在那里,还是沉静美丽的少女模样。
程家人却多少有点不大好。
程振轩喃喃道:“这、这怎么行?”
老程:“怎么不行?”
程振轩:“……那,那起码得和您把这个关系给解除了。”
老程一皱眉,眉眼冰冷:“我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收一个干女儿,有问题?”
程振轩:“那我们不是还得叫她妹妹?”
老程:“啊。”
老程:“各叫各的嘛。”老程长着一张古板的脸,开口却是:“以后要是结了婚,江簌管你们叫哥哥、嫂子。你们管她叫儿媳妇。”
程振轩差点当场表演一个脑溢血。
程太太反倒适应能力强多了。
她从来都是,最亲近的人想要什么样,她就可以去迁就成什么样。
程太太微微笑着说:“那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秦余放心底咆哮。
哪门子的亲上加亲啊?
您这乱不乱啊?这要和我谈恋爱,那不就好多了吗?
“先吃饭,一会儿要冷了。”程太太出声。
大家这才捏起了筷子,心情各异。
暖黄的灯光摇曳着落在众人的身上,室内暖气包裹。
江簌没有出声,但却有种于静谧处的温暖与宁静。
程太太的手艺的确很不错。
至少对于江簌来说,是她很难得能吃到的美味。
这些家常菜,她上辈子吃不到,这辈子在高档餐厅里也很难吃到。
席上,程太太一路殷切地用公筷,给江簌夹了不少菜。
这是江簌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情节。
母亲会温柔又絮叨地,不停催促你多吃一些,还会不停地往你的碗里堆出一座小山。
江簌默不作声地吃完了。
眼看着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程太太小声说:“一会儿是不是程粤送江簌回去啊?”
程粤:“嗯。”
程太太闻声,心下还有点遗憾。
她是希望程粤留下来睡一晚的……也许,也许以后会有机会?如果以后,江簌愿意留下来的话,那程粤也就会留下来了吧?
程太太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忙高高兴兴地将人送了出去,全然不见往日里的担忧失望了。
程振轩见她脸上少了几分郁色,也不由轻叹了一声。
算了算了,乱就乱吧。
这不是很好?
程粤送着江簌往外走。
这头老程还在说:“你们懂什么?”“江簌自己很厉害,也能赚钱。但在有些自诩了不得的人眼里,多半会看不起她的来历出身。别人的轻视,或许她不在意,但总归是些苦头。谁爱吃苦头啊?”
“别人不把你放在眼里,就难免想些办法来对付你。到时候一来二去,好好的夫妻,没准儿都要生出猜忌。更不提以后孩子受到的苦楚了。”
程太太怔住了。
她当年就是因为被上流圈子轻视,吃尽了苦头。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其中的苦了。
“但她要是我的女儿!那谁敢轻视她?”老程冷哼道。
“您说的对。”
这边聊天的声音渐渐小了。
而另一边,程粤问江簌:“好吃吗?”
江簌张嘴。
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嗝。
她愣了愣,本能地抬手捂了下唇,然后才又放开了。
她是很少吃撑的。
吃得太饱,反应能力会下降。
程粤抿了下唇,有点被可爱到。
他扣住了江簌的手指,江簌也没有挣开。
他就着牵着江簌缓缓走在雪地里。
江簌突然抬了抬脚,说:“……还是拖鞋。”他们出门的时候忘记换了。
程粤:“我回去给你拿。”
江簌想了下:“算了。”
穿着拖鞋又暖和,又更好走路。
浑身好像都是暖洋洋的。
她慢吞吞地继续往前走着,脑中蓦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现在可以吃得很饱没关系了。就好像这一刻,她根本不需要有超强的反应能力,时刻提防着来自组织里其他杀手的进攻了。
“程粤。”她开口。
“嗯。”
“我们之前说好的,为了拍电影,所以要谈恋爱……”
程粤的步子一下就顿住了。
他霎地转过头,面色冰冷阴沉。雪花落在他的面庞上,点缀着他的眉眼,这使得他看上去更显得冷冰冰,气势凌厉了。
程粤紧盯着江簌。
如果她开口说了那几个字,他要怎么办?
他不顾一切地将她“留下来”?
江簌:“这段关系我们先结束了。”
这段关系……我们……先……结束了……
程粤脑中轰隆,如同山崩地陷。
他将江簌的手指扣得更紧,眸中光芒明暗变化。但很快,他一下又定住了,脑中迅速恢复了清明。
先?
只是“先”?
那后呢?
江簌:“你真的喜欢我吗?”
少女一向孤冷的面容上,涌现了一丝茫然。
程粤沉沉应声:“嗯。”
喜欢。
他很喜欢她,每一个不同时刻的她。
江簌短短的一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
她想了自己的上辈子,也想了这辈子。
江簌顿了下,出声说:“现在,我们重新开始谈恋爱,为了……为了你喜欢我。”
她其实从来都是想要被喜欢的。
她想要被不曾见面的父母喜欢,想要被陌生的人喜欢,想要被这个世界喜欢。
“……为了,我也许,也可以喜欢你。”江簌想了想说。
她喜欢这个世界。
喜欢自己的粉丝,喜欢日月少女,喜欢老程、向老先生、张老太太……
她也有一点喜欢程粤。
程粤脑中轰一声炸开了。
惊喜仿佛包裹了无数蜜糖,兜头而下。
刚才片刻的山崩地裂仿佛只不过是为了迎接更好的新生。
那一片幽暗、崎岖崩裂的世界里,终于摇摇曳曳生长出了一朵甜美的花。
第72章 (【1+2+3更】…)
雪慢慢下大了, 院子外的灯光并不太亮,一大片阴影将程粤笼罩其中。
他的面容看上去,似乎更显得深沉阴冷。
他定定望着江簌, 半晌,喉中挤出低沉的声音:“……江簌。”
他叫了下她的名字。
然后他俯身低头,重重吻了上去。
他没有伸手抱住她,但身上极富侵略性的气息, 几乎将她整个都裹得密不透风, 铺天盖地好像嗅到的都是从他身上传递而来的危险味道,和那么一丁点的香根草的气息。
气息相交融。
江簌的背脊发麻, 从头到脚都源源不断散发着热意。她的双眼更见明亮,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比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强大到, 不必再在组织里受他人欺凌时, 还要来得兴奋。
程粤与她的目光相接。
他直直撞入进她清透明亮的眼眸里,她不闪不避。
程粤再按捺不住,他抬#醋溜儿文学首发#手按住江簌的后颈,撬开她的唇齿。
这是一个和之前完全不相同的吻。
哪怕程粤没有钻研过相关技巧, 但情至深时,就无师自通一般。他自然地用力地亲吻着江簌。
滚烫火热的山洪滚滚而下。
欲-望纠缠, 气势交融。
像是雪原上, 两只拥有着美丽皮毛,却又气势锋锐的孤冷的狼,交颈而吻。
啃咬舔吻, 都带着原始的激烈与狂热。
江簌本能地想要去拥抱点什么东西, 于是她抱了下程粤的腰。
连腿都跟着缠了下男人高大的身躯。
这本来该是她惯用的进攻,箍住对方的姿势, 但这一刻,这样的姿势,被添上了别样的味道。
凌厉的荆棘,拥簇出了柔软的花。
程粤浑身肌肉一紧,停顿片刻,然后更用力地反扣住了江簌的腰。
雪花飘飘扬扬落下来。
江簌轻轻呼吸着,并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热。
谁也没有说话。
她不自觉地抬手,捏了下程粤睫毛上停住的雪花。
程粤猛地将江簌抱了起来,依旧沉默无言,但身上的危险气息却再度拔高了。
江簌对这样的感觉,向来是很敏锐的。她感觉得清清楚楚。……她应该是要避开危险的,这是她从小到大在课堂上接受过的最多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