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谁……丁薇，你留一下。”
她的身体僵硬了。
陈思雨和白珊珊同情的目光投射过来，二人相当没有意气，立刻飞快的小碎步出了门。
丁薇：……
上学期被支配的恐惧再一次袭上心头，她痛并快乐着，此刻缓缓转身，却见老王期待的目光牢牢盯着自己。
……
再一次跟着老王一起回到他的小院子，丁薇心里半点不慌。
只要不布置作业，只要不写什么诗仙诗圣诗人，其他一切都好说。
不就是分析分析小说的数据吗？
简单。
数学家陈沃依旧在花园里忙着浇花。
她种的太多了，藤蔓密密麻麻，如今盛夏，每天傍晚时总要浇一浇水，以免晒得太干。
这会儿见到这熟悉的小姑娘，也温和地打了声招呼：
“丁薇啊，好长一段没来啦！吃饭了没有啊？今晚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打。”
去食堂打饭招待客人，已经是陈数学家相当有诚意的态度了。
丁薇受宠若惊，连连拒绝：“不不不，不麻烦了。老师，我等会儿就走。”
“哎呀，走什么啊？”
数学家不高兴的嗔她一眼：“你多留一会儿，别光顾着跟那老头子讲话，我也有好多问题要问你呢。”
“之前来去匆匆的，我都没找着机会。”
她也是景然有序的书迷呢！追更新追的好辛苦的。
……
老王赶紧在里头招呼：“丁薇啊，快点啊，别磨磨蹭蹭。”
他哪儿敢叫家里的数学家去招呼丁薇啊！
人家现在看小说入迷，都不稀得看看他的作品。
一辈子老夫老妻了，怎么连这点支持都没有呢？
而且陈数学家有个毛病，她这个人吧，看到好的都想搂自己怀里去。
比如他老王年轻的时候……咳。
跑题了。
总之，丁薇写小说这么好看，她就想弄到自己家。
自己家孙子都结婚了，就剩个外孙还在上学呢，这不是乱弹琴吗？
这玩意要说点啥，成不成的，自己见着学生多尴尬呀。
……
丁薇倒不知道这点，此刻歉意地对陈数学家笑笑，就直接进了书房。
老王电脑刚开机呢，这会儿熟练地调出页面。
“你给瞧瞧，我这数据涨幅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啊？
这也不是专门的数据记录的页面，就是普普通通所有读者都能看到的小说页面。
别说，老王不愧是老王，整个页面一片大好。
不过，票数还有评论都挺好的呀，怎么老王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呢？
“一万三千多条评论！”丁薇真心实意的夸赞：
“这可都是实名评论。”
“王教授，您这数据可以啊，读者的参与度好高！”
“票也好高，畅销榜我时刻关注着呢，您一直稳在前十，太厉害了！”
“王教授，你可别觉得我说话不实在。我是实话实说，有些有文化的，不一定能把小说写好。但是您偏偏两者兼顾，还都做得这么突出，这么优秀，我真的觉得特别佩服！”
“我说呢，这么好看的小说就应该有这样的数据，我追更新的时候，晚上都睡不着觉！”
……
然而老王却并不开心，他甚至眉头皱了起来。
犹豫片刻，又切换了另一个页面。
“那你来看看，这个票虽然没我多，但这个评论可比我多好多呢！”
“是不是证明这小说写的比我好？”
“不能吧？”
嘿，这老王！
一大把年纪了，好胜心还这么强呢。
丁薇凑过去一看——
《元青花》
作者：江月年年。
——咳。
她立刻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就是老吴的作品啊！历史系的老吴啊！
第408章 珊珊误我
死亡话题，丁薇压根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可是知道老吴和老王两个人公开掰头，偏偏还住隔壁。
这万一自己说话不当，老王直接冲出去得瑟，给老吴听到了……
自己上学期在老吴那里麻烦不知道少回了，过河拆桥也不带这么快的呀！
她犹豫一会儿，只能谨慎的回答：
“其实……王教授，这个数据并不能代表什么。主要咱们当网络作家的，除了读者的爱，咱还要看看后台收益呀！”
“谁收益高，就证明谁的小说受欢迎！”
老王瞬间得意起来：
“那必须的，畅销榜他低我好几十个名次呢。”
稿费必须比自己低很多。
但是转念一想——
不对呀，他老吴字数也比我少几十万呢！
“字数比我少几十万，偏偏现如今评论已经比我多几千个了！”
他看着丁薇：“丁薇啊，你好好分析分析，实话实说，不要怕我生气。你说说，我写的这小说，是不是没他写的好看呢？”
“话不能这么说。”
说谎这种事，说着说着就习惯了。
丁薇此刻表现的格外专业：
“小说评论多，一方面代表着热火程度。但另一方面，也表示大家的争议有很多。”
“您不光得看评论数量，您还得看评论内容。”
“像您小说底下，大家欢欢乐乐自挂东南枝，我觉得这是读者对小说最深的爱的体现！”
“毕竟为这么一句废话都愿意发评论，很能说明事实了。现在大部分人懒起来都不愿意动这个手，证明他们是真爱。”
丁薇一本正经的瞎扯，自己都快信了。
但是现在网民对于上网发表言论，那可是出奇的有热情，可不像以后……
所以也不知道这个分析对不对，反正，能过这关就行。
……
“你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是。”
老王设身处地想一想，像他，打字速度不行，重要话题他当然愿意发表评论，可只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意义的话再特意发一句……
没必要。
毕竟打字也挺费眼神的。
他的心态这就放平和了一点。
“那就好！不过作为写小说的前辈，我也不能骄傲自满，还要保持住这份进步才行。”
他嘴上说的谦虚，态度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充满着碾压老吴的快感。
丁薇赶紧捧场的笑了起来。
哪知下一秒，整个屏幕正中间突然炸出一朵金灿灿的烟花来——
【姗姗来迟打赏作品“《元青花》江月年年著”百万金币！如此佳作，今生得见，实乃大幸也！】
老王：……
丁薇两眼一黑。
珊珊误我！
……
丁薇已经不知道怎么破开这个死亡话题了。
她感觉自己能瞎扯的都扯过了，难不成说这个读者是广泛撒网？
您只要耐心等等，很快也能轮到您？
这话听着气不气人啊？
反正就看老王如今的态度，那恨不得血压都给呲上来了。
关键时刻，眼看着陈数学家正端着一杯水往书房边上走，丁薇立刻发挥出自己脸厚心黑的特质：
“没事的，读者口味偏好而已……不过教授，你那笔名为什么要叫‘数学误我’？”
多的话也不必说了。
因为陈数学家已经站在门口，目光如刀。
……
丁薇抱着背包，瑟瑟发抖的站在小院外头。
屋子里一片安静，也不知是陈数学家的大招未发，还是他们另有解决办法。
总之。
今天坑了自己的老师……
她心想：老王啊老王，这都是你逼我的！
呜……
……
天边云霞漫漫，夏天的晚上总是来的这么迟缓。
傍晚的风吹动着，篱笆墙上扎着的各种月季正开着硕大的花朵，轻轻摇曳。
然而丁薇战战兢兢愧疚难安，一时竟根本没有心思欣赏。
就在这时，篱笆墙外的邻居家站了个男孩。
是小胖。
一段时间没见，他仿佛又黑了些，可能这个色号显瘦，所以倒没那么圆润了。
对方拿了个水箱处正在滋滋往外漏水的小水枪，此刻充满期盼的看着她：
“姐姐，你还有生意要我做吗？”
丁薇记得这个小胖孩儿。
之前老王需要打印稿子的时候，都是让他去跑腿的。
有时候她会给小孩伸手带根棒棒糖什么的，但据说老王这里每天有给他工资的。
丁薇好奇：
老王有了助教之后，不需要小胖去跑腿她是可以理解，但老吴呢？
难不成老吴打字还挺有水平？
不然一天几千个字，对他们的眼睛可相当不友好呢。
“你爷爷那里，你接不到生意吗？”
小胖皱起眉头：
“唉，我爷爷可抠门了，天天跟我奶奶只会使唤我去帮忙买东西。给个五毛一块的，就算大方了。我干了这几个月，根本就没攒着钱。”
小伙伴们的感情，也是需要一起吃个话梅糖来维持的呀。
总的来说，这个社会变得世俗了。
小胖深沉的叹气：“以前我一天十块钱……现在哪有呢？”
他心疼的看着手里头已经坚持不住的小水枪，这会儿忍不住怀念有固定工作时的日子。
那段时间一天十块钱，叼个棒棒糖，拿个小水枪，还能再吃两个泡泡糖刮奖……日子多潇洒呀。
正说着，房间门被推开了。
“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老吴脸色沉沉地走出来，同样站在篱笆前。
“什么生意？”
“什么一天十块钱？”
他盯着自己的孙子，看得小胖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水枪。
老吴这会儿脑子里缕了缕，便立刻明白：
“好啊！我说那段时间你怎么那么听话，还一分钱零花都不要……原来是老王跑腿去了！”
老吴瞪他一眼：
“你看看你，没点本事，只能做最基础的劳力工作，一点都不稳定。说辞就让人家辞掉了。”
“现在好了吧？一天十块钱赚不到了吧。”
小胖也深深扼腕，表情是相当明显的遗憾。
丁薇：……
？？？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只听老吴接着说道：
“但凡你好好学习，要当个年级第一名，再去给人家跑腿儿的话，他肯定一天不只给你十块钱。”
“打短工你也得想办法提升自己，创造最大利益啊！”
丁薇：……！
老吴是教历史的，没错吧？
第409章 雨夜依萍
教历史的老吴发表如此丧心病狂的言论，丁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是啊，想要创造最大利润，提高核心竞争力必不可少。
但问题是，这是核心竞争力的问题吗？
老吴还在跟小胖一起叹息。
“下回碰到这种好事儿早说啊，我给你出出主意，你王爷爷的钱不要白不要。”
“一个二个的天天开什么讲座，出去还有什么学习星计划请他当讲师……”
这个社会啊，就是不太行。
初中高中，历史不是主科，就不用请过去做讲座了吗？
什么学习星计划？不就是一个人在那里录个视频讲讲课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吴我带考古队的时候，可没你老王什么事呢。
老吴满心郁闷，张嘴想吐出几个字来，转念看到自己的学生还站在旁边，此刻又将话语咽了下去。
他话题一转：
“刚好，丁薇，你过来，过来帮我看看这数据。”
丁薇：……
还来？！
她两眼发黑，这会儿忍不住就想找个理由拒绝。
然而多方打击之下，一时竟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还好老天总是眷顾她的，此刻一转眼，就看到老王年轻的助教正提着包向这边赶，她心头一喜！
“吴教授，我听说助教李老师的小说您也帮忙指正过，开篇很多人赞赏的，都说引人入胜……不如你们再交流交流？”
“我觉得这样应该更能说到重点。”
虽然助教是老王的助教，但老吴都指点过开头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管他什么呢，先找个理由顶上再说。
助教小李已经接近两人了，这会儿听到丁薇的话，两眼闪亮亮的看着老吴，神情中满是期待。
然而老吴却是身子僵硬了。
这个小李助教很有问题啊！
只不过也给他开份工资，让他每天帮忙打个几千字……一个月五百块钱也不少了吧！
结果这个小李接受的倒是很开心，但非得两人再交流交流小说。
那个阴恻恻让人毛骨悚然的开头，仿佛还横亘在老吴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