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哥...”
宁舒窈有满腔的话想要同裴少辛说, 而裴少辛便在她身旁面上带着笑意时不时的点点头附和着她。有时还会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她的话,等到宁舒窈有些口干舌燥时递上杯水去,看着她喝了口水后便继续听着她念念叨叨的。
烛光微微摇曳, 照亮了着宁舒窈生动的脸庞,裴少辛就这样看着她,听着她念叨着身边大大小小的琐事。
等到宁舒窈有些困倦的打了一个小呵欠时,裴少辛这才主动开口道:“阿窈早些睡吧, 孤叶得回宫了。”
宁舒窈眨了眨眼睛,有些睡眼惺忪的,却还是朝着裴少辛点了点头:“好,表哥快些回去吧。”
等到裴少辛走后,宁舒窈的困意不减,便上了床眯着眼睛。
睡着前脑海中最后的想法便是,一个月都见不到表哥啊。
裴少辛刚出门便撞上了采绿,方才宁舒窈在里边念念叨叨的声音大,采绿早就知晓裴少辛在里头了,方才她在外头,也是看着时间不早了,想提醒宁舒窈让她早些歇息。
只是没成想刚好碰上裴少辛出来。她急忙朝裴少辛俯身,:“太子...”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裴少辛制止住了:“嘘,阿窈已经睡下了,莫要再吵着她了。”
采绿只得点了点头,可看着裴少辛还没有要走的架势只得左右为难着。
裴少辛斟酌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好好照看着阿窈,若是有什么事,直接来东宫寻孤便好了。”
采绿颔首:“是,太子。”
等到裴少辛走后,采绿才松了一口气,走进里边将烛芯给剪了,又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替宁舒窈将被子压严实来。
如今已经入秋了,夜里总是有些凉意的。
宁舒窈舒舒服服的将自己挤进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叹喟来。
等到采绿凑过身去听了,发觉她唤了一声:“表哥。”
采绿有些无奈,却又欣喜自家的主子找到了如意郎君,便也笑嘻嘻的替宁舒窈将床帘拉下,自己悄悄地往外边走顺带合上了门。
只是宁舒窈这边像泡在甜蜜罐里,而宁妍那头却被腹中的孩子折磨的够呛了。
宁妍扶着椅子,又开始干呕起来了。
身边的小侍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之处:“小姐,您之前都没吐得这般厉害,怎么今日...”
宁妍一听这话,眸子里盛满了惶恐不安,她紧紧的攥着侍女的胳膊:“快,快去找郎中来。”
这孩子是她唯一翻身的凭借,他可万万不能出事。
侍女一直跟在宁妍身旁,自是晓得宁妍对这孩子的看重。她急忙点了点头三两步便赶了出去。
因着宁妍是属大房管着的,侍女只得去侯夫人那儿让她开口替宁妍请个郎中来瞧瞧。
只是如今早已夜深了,正房的又惯是瞧不起宁妍这般叫宁家蒙羞的姑娘,自是想都不想便拒绝了她。
婆子轻轻瞥了侍女一眼,开口说道:“嚷嚷什么,不晓得老爷夫人如今都在休息吗?”
侍女一听忠顺侯也在,眼睛亮了亮,背挺得直,语气有些不善:“那还不快去通报。”
婆子是一直在侯夫人身边侍候着的,虽不是近身伺候,可在侯夫人面前总是记过脸的。别人待她总是好言好语的,哪里遇上过这么没规矩的侍女。
她当即便板着一张脸:“没规矩,回你的偏房去伺候你家主子,以为是多金贵的身子呢,夜里还想让老爷夫人起来替你寻郎中?我呸。”
婆子摆了摆手唤人来将她赶走:“快些走,在正房待着碍眼。”
侍女脸上忽青忽白,她这是看出婆子这是不会让自家小姐请郎中来的。
“你!”她脸色涨红:“我家小姐虽是庶出姑娘,却也是侯府的二小姐,你个婆子还敢欺负她不成?”
婆子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吃她这套:“便是大小姐三小姐都未曾有过这般的事,怎么,就你家小姐金贵不成?”
她推搡了一下侍女:“赶紧走,莫在这打扰人清净了。”婆子抚上自己的发髻:“明日我还得侍奉老爷夫人呢。”
侍女左瞧瞧右看看,见正房的侍女们都眯着眼睛佯装瞧不见她的模样,她有些气急,跺了跺脚便往偏房走,一边走着还一边唾着:“呸,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等到我家小姐成了林家的主母,看你们还敢这么对我吗。”
等到侍女回了偏房,看着面色不佳的宁妍哭着说道:“小姐啊,您可知道她们正房的人多歹毒吗!任奴婢好说歹说如何哀求,都不愿给您找郎中来。”
她伏在宁妍腿上,却不敢将自己脑袋上的力道都压在自己主子身上:“小姐啊,您命苦啊。”
宁妍听着侍女这添油加醋的话更是气地头脑发晕。她捂着肚子咬牙切齿:“你们都且等着,若是我宁妍一朝得势,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眸子轻轻垂着,可里边的恨意却是愈演愈烈的,宁妍紧紧握住拳头,任凭指甲都要镶进肉里了,面上的神色还是丝毫没变的。
次日一早,宁舒窈便被外边吵吵嚷嚷的声响给惊醒了。
她撑起身子来揉了揉眼睛,开口唤道:“采绿。”
采绿听到声响擦了擦手推开了门往里边走。外边的光透进了帘帐里边,只余下不太刺眼的柔光。
宁舒窈掀了床帘问道:“外边这是怎么了?”
采绿伺候着她起身后,有些漫不经心的回道:“昨日夜里,二小姐那儿落红了。”
宁舒窈眉头一皱:“落红了?”
她虽不太管宁妍的事,却也还是多嘴问了一句:“现在如何了?”
采绿晓得宁舒窈心善,便向她说了宁妍如今的情况让她放宽心:“先前郎中已经来瞧过了,说是没什么大事,让二小姐放宽心莫吃凉的东西。”
她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二小姐却不依不饶,说是夫人想要害她,昨日夜里不让她请郎中来。”
宁舒窈听到这话轻声咳嗽了几声,抬了眸子有些不可思议:“她果真这么说了?”
见到采绿点头之后,宁舒窈顿时语塞,抚着额:“先前倒也不晓得宁妍的脑子如此不灵光。”她低下头来轻声嘟囔:“这便是一孕傻三年?”
宁舒窈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
她起身转过头来同采绿说:“既然闲来无事,那咱们便去瞧瞧吧。”
采绿也瞧见宁舒窈眼底的促狭,便也只得点了点头顺着她:“好的小姐。”
等到宁舒窈用完早膳收拾完之后,外边的声音便愈发小了,便是宁舒窈不去看也晓得宁妍这是消停了一些。
只是等到宁舒窈到了宁妍屋里,看着里边一片狼藉之时,便知道方才是自己想多了。
宁妍抬头看向宁舒窈,嘲讽了句:“太子妃娘娘来臣女这儿做什么啊?存心想来看笑话的?”
宁舒窈听着宁妍这阴阳怪气的话皱了皱眉头,却又立即舒展了开来。
她抬起头看着宁妍,点了点头说道:“对。”宁舒窈走上前去看着宁妍,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倒是想知道失了廉耻之心的人,今后会过的怎么样。”
宁妍听到这话,脸色忽青忽白:“你...”
她想到自己之前被宁舒窈戳破私情一事,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等过了许久宁妍才缓缓地开了口:“你是太子妃娘娘,任凭我怎么追赶都比不上的。”她抬了头看着宁舒窈:“可我如今这样,总比草草下嫁一个不知来路的平民要好。”
她歪了歪头:“不是吗?”
宁舒窈皱着眉:“你是宁家小姐,如何会嫁给平民?”
宁妍笑了,只是眼底还衔着泪:“宁舒窈,我不知该说你什么好,说你天真浪漫,还是该说你不识人间疾苦?”
“那些个有潜力的举人,不就是说的好听。”她冷哼了一声尽是不屑:“不过是个平民,便是过了科举没有旁的提携还不是只能做到六品左右的官员。”
“在京兆里,最低一等的官员都是从五品。”宁妍抬头看向宁舒窈:“凭什么你们能嫁王公贵族,而我却只能嫁给一个匹夫草民!”
第50章 宁妍
宁舒窈听到宁妍这话一愣, 她抬头问道:“伯母之前给你相看人家了?”
宁舒窈话音刚落,宁如殷便气冲冲的从外边走了进来:“宁妍,你扪心自问, 我母亲何时让你嫁到低门小户里去了?”
宁妍见宁如殷来了,眼底闪过一丝的心虚,她偏过脑袋来支支吾吾的:“我, 我...”
她抿着嘴等了半晌,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便挺直了腰杆开口:“我先前见到的那些个庶女,家中有三五个都是被嫁给了那些寒门子弟, 或者是给年老得够做祖父的人做妾。”
宁妍看了一眼宁如殷,又看了一眼宁舒窈才缓缓开了口:“你们是嫡女, 无论如何都有母亲能够依仗, 而我不同啊。”
她摸了摸肚子, 眸子里带了欣喜:“我只能靠自己争取。瞧,这不是来了吗?”
宁舒窈看见宁妍这副模样顿时哑住声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宁如殷却抿着嘴,火气直接冲到了脑门上:“你从小便机关算尽, 唯一的理由便是你是庶出。”她长舒了口气继续说道:“对,这世道女子不易,更别说庶出的女子。”
宁如殷底下头来时, 眼神里带了轻蔑,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心伤:“所以你算计了我,算计了林鹤轩, 算计了我和他的婚事,算计到了这个孩子。”她抬了眸子看着宁妍,说话都是轻轻的:“你累吗?”
宁妍听到她这话一噎,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宁如殷见她没再说话了, 便继续开了口:“可我累,我看着本家的妹妹一直视我为敌,抢我的东西,抢我从小定下爱的婚事。我看着都累。”
宁舒窈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安慰她道:“阿姐,不值...”
宁如殷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无事。”
“只是你。”宁如殷再度看了宁妍一眼:“若是能嫁入林府,这便是你的造化;若是不能,倒也是常理之中了。”
她说完这话,便转过头来看向宁舒窈,轻声问道:“走吗?”
宁舒窈自是更亲近宁如殷的,便点了点头:“同阿姐一道走。”
她们二人携手,便往外边走。
宁妍在背后看着两个人相互扶持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想起小时候宁如殷先于她牵过宁舒窈的手。
大大小小的背影瞬间重合了起来,宁妍喉咙有些发涩,她微微张了口:“便是因为我是庶出,便无人站在我身旁吗?”
宁舒窈于宁如殷没有听见宁妍的喃喃声,等到出了院子,宁如殷便扶着额坐在了凉亭里。
宁舒窈晓得她心里不舒坦,却也不好说些什么,便也只能在一旁顺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宁如殷等了许久,才说了一句:“如此便是我错了吗?”
宁舒窈急忙摇了摇头:“这与阿姐有何干系?”她转过头来看了看宁妍的院子,又看了看宁如殷叹了一口气:“是她想岔了,自始至终,都是她想岔了。”
宁如殷揉了揉额头,抬起头来看着宁舒窈,像是在解释:“我母亲替她寻的亲事,都是王爷侯爷家的儿子,再不济都是官家之子。”
她一下将帕子打在桌子上:“倒也不知道是谁在她旁边撺掇,她虽是庶出,可母亲却从未苛责过她。堂堂一个侯府小姐,这眼皮子怎么这般的浅。”
想到宁妍肚子里的孩子,宁如殷更是头脑有些发晕:“况且无媒苟合未婚先孕,也不知她这是在想些什么。也算是咱们府里小侍嘴巴严,再加上你成了太子妃,外边的人便是知道也只能吞进肚子里。”
宁舒窈想到宁妍这事,也有些头大:“宁妍她,她...”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也只叹了一口长气。
宁如殷看着宁舒窈脸上一脸愤恨,也晓得她心里也恼,便强打起精神来不再说这事了。
“罢了,人各有命,咱们也不能左右她不是?”宁如殷垂着眸子继续说道:“她想争便争,看看到时候能留下几分回来。”
宁舒窈强提起笑来:“阿姐,你方才是去看宁妍的吗?”
她看了看宁如殷身后侍女手上提着的东西,心里闪过一丝了然。她悠悠叹了一口气:“阿姐,你又是何必呢。”
宁如殷拧紧眉头,也问了自己一句:“我这又是何必呢。”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便是在一旁的宁舒窈都不敢上前去叨扰她。
等过了一会儿,宁如殷才从自己思绪里脱离了出来,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算了,不说她了。”宁如殷抬了头看向宁舒窈:“下个月便是你大婚的日子了,嫁衣可绣完了?”
宁舒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快了,只不过我想绣双面绣在上边,只是我手艺不精...”她抬起头来看向宁如殷,略带试探的问道:“阿姐不若同阿窈一起回拂月阁?”
宁如殷自是应下的,同宁舒窈一道回了拂月阁。
太子妃的嫁衣自是宫里绣娘绣了七七八八才送到宁舒窈手上的,宁舒窈本就只要添几针便好了,如今让宁如殷过来也是怕她想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等到宁如殷回过神来时,已经快到夜里了。
想到今日早晨宁妍那头,宁如殷还是有些头疼:“你说她好歹也是金玉堆里养出来的吧,怎么如此不争气呢!”
宁舒窈叹了一口长气:“许就是因为宁妍也是从金玉里堆出来的,才叫她万事不甘于人后吧。”
宁如殷一时气急:“便是母亲仁慈她便如此造次吗?夺我未婚夫,毁我婚事,好一个楚楚可怜的庶妹。”
只是宁如殷说完这话便冷哼了一声:“你且瞧她如今这般风光,日后究竟能不能如愿以偿嫁到林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