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后,这件案子要查个清楚,儿臣不能顶着这样的嫌疑过一辈子。”曹承也是个敢做敢当的人,他做的他就认,就算知道要偿命他也认,不是他的做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认。
夏侯珉皱起了眉头,“现在朝中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全然没有想要再查下去的意思,曹承怔怔地看向夏侯珉,难以想像夏侯珉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在他看来,他的清白就那么不值一提,什么都不是?
“回去吧。明日,衍儿和永乐的棺木也会送回到。”夏侯珉提起此事,曹承直接闭了嘴,再也没有什么任何为自己抗争的心思。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随着曹衍和曹永乐的棺木送回洛阳,曹恒在亲眼看到两具辨不清模样的尸体时,当众吐血昏迷,这一次一昏迷,竟然整整两天未起。
本来还想曹恒其实还年轻,她要是想生,还能再生出一个皇子或是公主来,但是曹恒这般,他们哪里还敢存这样的念想,越发认定了曹承必须是大魏唯一继承人。
而在幽州之地,匈奴与大魏开战,兵力不如大魏的匈奴却一再大获全胜,大魏竟然连失了三城。
消息传回洛阳,刚刚醒来,太医再三叮嘱一定要静养的女帝陛下再一次吐血昏迷,就等着这一刻的人立刻动了起来。
曹承本是守在曹恒的榻前的,却被人秘密告知让他立刻调动他那一万的水军,今夜攻占洛阳宫。
“果真要逼宫?”未经诏令而私自进军洛阳宫,妥妥就是逼宫,哪里还能有假,曹承不解为何张昭如此迫不及待。
“陛下的身体虽然受到重创,但是有戴图在,陛下就不会有事,陛下再醒来,一定会大肆清洗,到那个时候,我们一个都逃不了。要么趁陛下重病时动手,要么我们就一块死,大皇子怎么选?”
说是让曹承选,其实压根就没有给曹承选择的机会,不破不立。曹承沉默不语,何尝不是默许了。
“另外,大皇子今晚一定捉住机会,找到玉玺,只要拿到了玉玺,就杀了陛下。”
听到这样的要求,曹承完全傻眼了,不确实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殿下最好别怀疑,如果殿下不杀陛下,死的人就是殿下。”
虽然是再次重申,但事实就是这样,曹承如果不想死,那就动手取曹恒的性命。
“把你们所有的计划都告诉我,否则的话,我绝对不会配合你们。”曹承再一次撂狠话。
“殿下若不配合,那就大家一起死。”张昭派来的人照样吃得曹承死死的,撂下了狠话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吃定了曹承一定会做好事。
曹承……他放的狠话竟然根本不叫人放在眼里,完全无视于他,可是,他难道敢不做?
旁人吃准了曹承不想死,曹承又何尝不是真的不想死。
吐了一口气,曹承最终走入了殿内,莫忧、赤心、胡平,他们都守在曹恒的面前,四处还不知藏了多少的暗卫,这些人,哪一个曹承都不是对手,想在这样的庇护下找到玉玺还杀了曹恒,痴人说梦。
曹承细细思量,倒是胡平看着曹承越呆越久,那两位暗卫首领看着曹承的目光也就越发的不善,赶紧走过去与曹承道:“殿下若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这里我们在。”
“不了,我守着母皇,等着母皇醒来。”
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曹承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愿意离开曹恒的宫殿。出去了,再想进来就难了。
“让我进去。”曹承还在想出去了想要进来太难,结果外头传来了夏侯珉的声音,听着似乎是被人拦下了,曹承顿了半响走出去,果然看到夏侯珉在外头想要进来,却叫黑衣部曲给拦住了。
“皇后,陛下有令,皇后且回宫好好静养,陛下的一切有莫忧与赤心两位娘子照料,无须皇后挂念,更无须皇后入内。”部曲是忠于曹恒的人,曹恒有令,他们只管百分之百的执行,至于其中会不会得罪什么人,损害什么人的利益,他们不会去想。
“你,你放肆。”夏侯珉直接被人拘之门外,这于他是何等的打击,偏偏他还不能在门外动手,倘若一动手,只怕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政事堂的诸公。
眼下曹恒昏迷,朝中诸事都由政事堂诸公代理,而他们还安排了一人在一旁的宫殿值班,以便曹恒醒来可以随时召见,绝不会耽误事情。
“陛下有诏,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面对夏侯珉的喝斥,守在门口的人都跪下了,与夏侯珉赔罪,但表达的意思也很清楚,一步不离,想要他们让道,那就请得曹恒下诏。
“皇后,陛下的身体需得静养,虽说眼下尚未醒来,还请皇后回去。”胡平看到这里赶紧的上去,想给夏侯珉一个台阶下,怎么说也是不想太落夏侯珉的面子。
曹恒不在意夏侯珉有脸还是没脸,他们是万万不敢,夏侯珉依然还是皇后。
只是,就因为曹承,从前关系日渐好转的两个人,如今却越走越远。
“这是陛下的意思?”夏侯珉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不确定地询问了胡平,胡平道 :“是,若非陛下的诏令,我等岂敢假传诏令。”
夏侯珉摇摇欲坠,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曹恒与他竟然会变成今天这般。
“父后,竟然母皇不欲见你,那你就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的。”曹承在这个时候上前去,轻声地与夏侯珉说了这一句,夏侯珉一眼看向他,“陛下宁可见你也不愿见我,哈哈!”
这样的笑容透出的是无尽的悲意,曹承想要安慰他,却不知从何安慰起,只能扶着夏侯珉道:“父后,我扶你回宫,扶你回宫。”
夏侯珉已经忘记了挣扎,由着曹承扶着走出了太极殿,可是,才出了宫殿,“你的母皇,留给我。”
曹承整个人一颤,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夏侯珉,不禁反省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端倪。
“父后在说什么?”曹承装傻地反问一句,总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即将要做的事。
“哼,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你是我的儿子,但凡你想做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夏侯珉冷笑地告诉曹承,他那装模作样在他看来是有拙劣,有多么可笑。
曹承的脸这下是真僵住了,扶着夏侯珉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深觉得应该收回,却叫夏侯珉紧紧捉住,“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只要你记住,我可以帮你。”
正为难着不知该如何找到玉玺,如果夏侯珉帮忙,哪里还用操这份心。
但是,曹承道:“父后还有话没有说完。”
还真是了解夏侯珉呢,知道夏侯珉想要的不仅仅是那么简单。
“我说了,我要你母皇,要她平平安安,不当这个大魏的皇帝,那是最好的。”
不当皇帝,曹恒就只会是他的妻子,他会护着她,一辈子陪着她,照顾她。
“母皇知道玉玺在哪儿?”曹承询问着,夏侯珉道:“知道。”
他陪伴了曹恒那么多年,是最了解曹恒的人,曹恒的东西放在哪里,准备怎么放,他都一清二楚。
“拿到玉玺,你必须答应我,和我配合,把你母皇从他们手里带出来。”夏侯珉并不是由着曹承来决定他们做什么,不做什么,相反,事情该是由他完全说了算。
“父后是知道的,莫忧娘子和赤心娘子就不必说了,太极殿还藏了不少母皇的暗卫……”
“我都知道,也有办法将他们都解决,包括赤心和莫忧。”不将这些人解决,夏侯珉又怎么敢打带走曹恒的主意。
“你这一次回洛阳带了一万兵马。”夏侯珉陈述这一事实,曹承顿了半响不作声,夏侯珉道:“问你话,你该答就答,要说就说。”
“是带了一万兵马。”曹承一看夏侯珉这不对,赶紧答话,夏侯珉轻哼一声,“也罢,你傻得分不清敌友,兵马的事就交给懂的人来,你就好好守在太极殿里,什么事都别管,只要帮我做一样。”
曹承本来听着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心情复杂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听着夏侯珉还愿意让他做事,曹承道:“母皇吩咐。”
“将这个,与你母皇服下。”夏侯珉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曹承手里,曹承顿了半响,“这不会……”
知道曹承想问什么,夏侯珉道:“你想要你母皇死,我并没有。”
一语道破他与曹承心思的差别,曹承连忙解释道:“孩儿没有。”
却叫夏侯珉一声冷哼堵得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夏侯珉:“跟你的人说,调动人是可以的,但是千万不要乱来,否则有什么后果他担不起。”
曹承从前就一直觉得夏侯珉不简单,但是夏侯珉心甘情愿的留在宫里,留在曹恒的身边,身居后宫,不知受多少冷眼冷语,夏侯珉从不觉得苦,反而乐在其中,时时刻刻想的念的都是曹恒。
可是啊,曹恒的心冷得就像冰块一样,无论你用多少办法都捂不热,夏侯珉这么多年为曹恒做得够多,只因为他要庇护自己孩子,便被曹恒弃之如敝屐,曹恒病重昏迷之前,竟然还特意下诏,不许夏侯珉去看他。
夏侯珉是看清了,明白不管他做得多好,曹恒依然不会将他放在心上,天下,江山,永远占据曹恒全部的心思。
想要曹恒将他放在心上,就要从根本上毁了占据曹恒的一切,比如那天子之位。
夏侯珉打定了主意,又窥得曹承的心思,各取所需,他们都能如愿以偿,这样极好是不是?
面对露出爪子的夏侯珉,曹承其实心里也是害怕的,被夏侯珉给硬塞到手里的东西,曹承连看都不敢看,夏侯珉道:“我会让人将宫门与你打开的,什么时辰要开,告诉我就可以。”
丢下这话,夏侯珉离开了,曹承整个人都不好了,哪怕张昭说自己有办法将宫里守卫的禁军全都放倒,从心里曹承还是有些担心张昭未必能将事情办好,再有夏侯珉的帮忙,事情就会增多了胜算,想到这里,曹承满心激动。
要不是他刚回来,都想立刻跑去跟人说清这个情况,然后好另作安排。
虽然曹承不能去,能让人别人去,然后收到了反馈信息,今夜丑时。
竟然就同意了夏侯珉的加入,曹承顿了半响,很快又反应过来,夏侯珉不是说,要告诉他玉玺在哪儿,怎么后面只字不提了,这不对,不对!
曹承让人去一趟夏侯珉的宫殿,既是让人将今晚丑时开宫门的话带到,又是了一问,玉玺何在?
夏侯珉回了话,“事成之后,玉玺自然就能拿出来。”
……也对,夏侯珉要的是曹恒,而曹承要的是玉玺和皇位,他们要的东西并不冲突,一定可以互赢。
所以,曹承也就耐着心等着,见到胡平端药来时,想到夏侯珉给他的东西,连忙上前与胡平道:“我来喂母皇喝药吧。”
“殿下的手,不方便吧。”胡平倒是不介意,只是曹承只剩一只手了,喂人吃药,看起来并不方便。
曹承……总忘了自己只有一只手了,这一切,都是拜曹恒所赐。
“药还烫吗?我看看。”既然喂不了药,那就不喂了,曹承只沉着脸与胡平再问一句。
提起他的手,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他失去了心爱的人,失去了一只手,这一切都是拜曹恒所赐,如果不趁曹恒病时夺得权利地位,就算是曹恒的唯一的儿子又怎么样,曹恒早就已经说过,如果他敢做出任何不仁不义不法之事,曹恒照样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曹衍,曹永乐,他原本只是想要困住他们而已,没想到最后会弄成那样,曹承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
“是。”胡平听着曹承只是想看看药好了没有,立刻端着药走了过去,曹承伸手碰了碰,突然道:“母皇动了。”
伸手就接住胡平的药,在胡平转身之际,将药放在案上,同时用身体遮着挡住可能存在的视线,将夏侯珉给的那一小包东西倒入药里。
“陛下动了?没啊,没动。”胡平仔细的看了半天,怎么都看不出曹恒有动的痕迹,回过头询问曹承。
东西已经倒进了药里,曹承光明正大地搅着药,“啊,刚刚我看母皇是动了啊。”
“没动。”胡平仔细再看了看,肯定地回答曹承,曹承皱起眉头道:“许是我看差了。药也可以了,给母皇喝下吧。”
胡平看着曹承搅动着药,一副他刚刚在看药的样子,走了过去接过,“平与陛下服药。”
虽然夏侯珉已经说了那些药不会对曹恒怎么样,曹承心里还是直打鼓,眼看着胡平与曹恒喂下了整碗的药,事情已成定局,谁也莫可耐何,曹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抑郁,“我出去透透气。”
丢下这一句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也在这个时候,张昭在宫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大皇子把皇后的药下到了药里,已经让陛下服下了。”
“好,这一回,无论他们是想或是不想,都只能听我们的。”张昭开心地露出了笑容,“今夜,新仇旧恨,我们都将全都讨回来。”
目光灼灼地盯着前面,等待着夜幕降临,等待着那些棋子,为他斩尽荆棘……
第160章
任谁都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敢趁曹恒昏迷之时领兵攻入洛阳, 甚至守卫洛阳宫的所有门卫, 都被人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宫门大开, 一万水军迅速往太极殿靠拢, 彼时正值人最疲惫的时候。
等人反应过来, 大半攻入洛阳宫中的兵马,全都聚集在太极殿前,守卫大极殿的人面对这样突然冒出来兵马, 看他们的服饰正是水军衣着,不确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扬声喊道:“此乃太极殿, 没有陛下诏令,任何人不能靠近,退去。”
“杀。”临太极殿只有这最后一道防卫了,前来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这一句话给喝退, 到了现在, 最要紧的就是冲入洛阳宫中,拿下曹恒,只要曹恒在他们手里,这一局他们稳赢。
故而直接下令杀进去,不让他们任何一个犹豫。
眼看这些人来势汹汹, 所图不小, 守卫在此的将士立刻抽出弓箭, 准备要与他们厮杀起来。
宫外这动静立刻引起了殿内莫忧、赤心、胡平的注意,尤其是莫忧和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