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提亚:“我可以让你现在就睡过去一觉醒来看看是不是第二天, 试试究竟有没有那么丝滑。”
北极熊和小橘猫都冲他呲牙,罗曼医生从他的临时小窝里探头, 怯怯地试图调解:“盖提亚,你别……别对立香这么凶。”
盖提亚有点委屈:“王,你不知道,以前这个人类她把我摁在沙发上打屁股!”
乔鲁诺:?!
罗曼:?????!
“啊这……”乔鲁诺显然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立香你是哪来的力气把他摁在沙发上的?”
我茫然:“也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啊?而且我本来力气就很大, 我可是横跨北美、扛着尤瑞艾莉和赫拉克勒斯赛跑的怪力香香!”
乔鲁诺慢慢地看向盖提亚,上下扫视了一圈这位筋肉硬beast, 然后诚挚地转向我:“那么,怪力香香小姐有没有意向加入我们‘热情’——”
承太郎抬起爪子拦住乔鲁诺:“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立香的力气没那么离谱,她当初教训的是猫形的盖提亚,并非人形。”
谢谢你的解释, 博士。虽然我觉得你把乔鲁诺的脑补点明之后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脑补起来了。
“还有几件事要处理, 你先别走。”我拽住盖提亚,“医生和花京院他们醒倒是醒了,但是代价是承太郎他们的灵魂能量被吸走, 从人类变为了动物。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都恢复呢?”
盖提亚回头看我,他肩膀上的朱鹮也扭过长脖,黑色的豆豆眼闪烁着像是嘲笑一般的光。
“王的复活,必然伴随着牺牲,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他低声说, “这一年来,我的奔走就是为了解决这个矛盾。”
“起初,我想牺牲横滨的异能者,但你制止了我。”
“之后,我想牺牲大正的平民,但你制止了我。”
“现在,我想让瓦伦泰出现,从各个平行世界将身为魔神柱的‘我’带来,因为我想,牺牲我自己的话,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你再一次制止了我。”
“那么,告诉我,藤丸立香,你究竟想让谁牺牲呢?”
盖提亚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憧憬着童话里幸福美满的结局,只有坏人被惩罚,好人都拥抱了快乐,一切都是合适的,没有人需要纠结牺牲问题,因为坏人就是那个达成结局的“代价”。
但是,从踏上了修复人理之路开始,我就在一次又一次地失去。
不存在什么美满的结局,因为光是到达终点,就已经令我精疲力竭了。我的这一路,是鲜血累累的一路,就像是在大洪水来临之际,无数的英灵和同伴将我托举而上,我踩在他们的肩膀上,以他们沉入水中为代价,艰难地抵达了塔顶,获得了和盖提亚对决的资格。
而最后将我抱上去的,含笑望着我最终抵达安全地带,而甘心自己缓缓被水淹没头顶的,正是陪伴了我一路,见证了藤丸立香此人旅途的至亲之人。
玛修,医生。
每个人都在牺牲,而他们正是我所损耗掉的“代价”。我的旅途,是我牺牲他人的旅途,按理来说对于支付代价我已经再熟悉不过、也再熟练不过了
“但是,你觉得,用这些人的牺牲为代价复活,医生会高兴吗?”
我抬起头,不闪不避地直视着盖提亚。
“你觉得,即使是用其他世界的‘你’为代价,医生他就不会为你而难过吗?”
是的,在童话世界中,盖提亚显然就是那个反派坏人了。坏人死去,好人复活,放在任何一个国家的童话书中都会是让小朋友拍手庆贺的结局。
但是,我知道,这并不是会让好人快乐的结局。
盖提亚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他看起来意气消沉,虽然没有离开,但他变回了那种黑脸布偶猫“碳碳”的样子,蜷缩在罗曼医生的猫窝旁,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我找人送你回家。”森鸥外说,“以后有空的话,记得常来横滨看看我们。”
回到东京的家中时,我怀里抱着一大一小两只猫,身旁是充当护卫的芥川。
我妈开门的时候被芥川吓了一跳。
“这、这位是立香的同学吗?”这话她问得都没什么底气,“要、要进来坐坐吗?”
“不用了,我只是负责护送立香到家。”芥川认真地向我妈点头示意,然后转身向我,“有事就联系我,如果我赶不来,我会让樋口过来帮忙。”
“那就拜托芥川老师了!”我捏起盖提亚的前爪冲他挥挥,“芥川老师拜拜 ̄”
芥川没有眉毛的眉头一皱:“为什么要叫我老师?”
“因为你是我们最爱的芥川龙之介老师!”我冲他飞吻,“好啦,芥芥你快回去吧,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回头你要是来东京出差,记得来找我玩!”
芥川上车的时候耳朵尖儿都有点红。
我妈自然十分警惕,她都没来得及问我抱着的两只猫是哪儿来的,追在我屁股后面问我和芥川是什么关系。
“随便你脑补吧,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我心不在蔫地踢掉小皮鞋,走进厨房去给医生找羊奶粉,“你闺女我这一路万花丛中过,片叶沾满身,这就是命,女主角的命。”
盖提亚对我生气地“喵嗷”叫了一声,我不知道是为了哪一句。
估计是因为我自称女主角而生气吧,嘻嘻。
天际辽阔。
我坐上天马的金车,拉紧缰绳,大声地喊:“出发咯!今天的黎明又一次准时到来!”
身后传来的是另一辆马车驾驶员的笑声,虽然看不到,但我知道那是我的哥哥。他要在我之后出发,看着我将黑暗驱尽,拉开天光的帷幕后,再降临世间,为地球带来光和热。
我是……
马车飞上了天际,我拉着缰绳,身体和思想就像是被分成了两个人。
我是日复一日,恪尽职守的黎明女神。
……是这样吗?
天上没有风,我的翅膀在背后展开也毫无阻力,赤红的羽毛每一根都微微颤抖着迎接黎明的微光,而我茫然地望着云层下的人间,心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我分明是……
我是藤丸立香。
“朱鹮你个混球你又干什么了啊啊啊啊啊啊——”我扒着金马车的边边慌得头发全都竖了起来,“我现在这是在厄俄斯身体里吗?怎么回事,这是换家?!我不会驾马车、我什么都不会啊!!”
等我回去了一定要把朱鹮这臭鸟的毛全部拔光!!!
说实话,驾车是个技术活,尤其还是在天上驾车。我抓着缰绳非常紧张地试图控制飞马的路线,但是不知道这几匹长翅膀的家伙是怎么想的,可能是专门逮着我欺负,原本还好好平稳向前飞奔的几个家伙开始你撞我一下我踩你一脚,挤挤挨挨眼看就要失控。而我气急败坏,抓着缰绳徒劳地冲它们嚷嚷:“跑直线啊,我说你们没训练过吗,跑直线啊!就你们这样的奥林匹斯马术训练场是怎么让你们毕业的?你们的驯马师是谁,让他出来见我!”
飞马们:不屑地喷鼻子
马车歪歪扭扭地飞,我歪歪扭扭地在车座上瘫了下来。
这种情况和以前经历过的很多小型特异点类似。都是没经过什么预兆,一觉醒来我就到了奇怪的地方、被奇怪的事态裹挟进去,糊里糊涂地带着当地的新活动从者一起打穿这个活动主线剧情,拿了赠送的四星从者和圣杯(如果复刻的话那就是结晶)回迦勒底完事走人。
但是此次更加奇怪,毕竟以前就算是来到奇怪的小型特异点,我也还是我,藤丸立香。这一次我似乎成了厄俄斯,直接使用了她的身份,还有身体。
我望着云层下方若隐若现的地表,看到了海岸线,山谷,树林,还有星星点点的人类城邦。
……擅离职守一天,应该也没事吧?
毕竟看起来这辆车好像是全自动驾驶的……
我尝试着从马车上站起来,拎起裙子,向驾驶座外探出一只脚。
马儿们没有任何反应。
振动双翼,我慢慢地从马车上飞起,悬停在半空中。马车毫不停歇地继续向前奔驰,将停留在空中的我甩在身后,沿着既定路线继续向着晦暗不明的天际飞去。
显然神代的东西挺好使,马车都用上了自动驾驶,比特斯拉还顶用。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摇椅晃向下俯冲,展翅向那个视野中唯一的人类城邦飞去。
不管怎么说,先找点能够通关这个特异点的线索吧。
清晨的风仍然有些冷,俯冲的时候我被迷得睁不开眼睛,寒风像小钝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有些疼。我尽力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瞄准那座人类城邦,心怀希冀地向着同类的聚居点飞去。
渐渐地,我开始能看清平原上的树木,城邦高耸的城墙,城外驻守巡逻的士兵,还有一队从城门内策马而出,背着弓箭,看起来就像是要去打猎的一行青年男子。从服饰上来看,确凿无疑地,这些都是古希腊时代的人。
难道我真的变成厄俄斯,来到神代了?!
天上飞着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情,那一队出城打猎的人估计本来也想猎点大雁,他们看到我投在地上的影子之后,还很兴奋地以为我是某种超级大的鸟类。为首的那个从后背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张起弓就对准了我。
不、不是
看清楚一点,不要什么野味都打啊!
这时候我被迫开始自学“空中飞行特技规避动作”,从“s”形到蜜蜂的“8”形都试了一遍,试图让他们意识到我也是智慧生物。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听到了地下那帮人里头有人喊:“王子,这鸟够聪明的,还会跳舞呢!快打下来当宠物养着吧!”
养你个巴巴托斯啊!!
为首那人将弓拉满,锋锐的箭头笔直指向了我。
清晨的天光照亮了他的脸,在羽箭飞出的那一瞬间,我认出了他。
是承太郎。
第116章 113:太阳神
他射中了我的翅膀。
羽箭的速度太快, 即使我已经竭力收翅闪避,但眼尖的猎手还是果断地松开了弓弦。锻铁的箭头被打磨得十分锋利,它擦穿了我翅膀上可以称之为是“肘部”的地方, 在感受到痛楚的那一刹那, 我开始下坠。
鲜血和羽毛一同在空中纷落,王子的随从们抬头迷惑地望着我这只似乎过于庞大的“鹰”。有一个看起来憨了吧唧的银发随从抬手指着我说:“哇, 这鸟出了好多血啊,你看它的羽毛都被染红了!”
另一个黑发随从:“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只鸟本来就是红色的?”
骑马的红发随从:“……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可能不是鸟呢?”
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实在的,从空中坠落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尤其是在并没有一个玛修能够拉住我的手为我保驾护航的情况下, 我只能依靠这对并不靠谱的受伤翅膀进行缓冲。努力挥动翅膀,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长着承太郎脸的偷猎犯罪分子越来越近,同时也距离没有任何气垫软衬的坚硬地面越来越近, 绝望的我此刻心里只有一首歌在循环播放:《挥舞着翅膀的女孩》!
当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孩, 遇到爱,不懂爱,从天上, 掉下来
看着一边胡乱挥动翅膀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唱着什么的我, 那位王子却做出了十分果决的应对行动。他将手中的长弓向身后一挎,双脚猛然一夹马腹:“起!”
黑色的高头大马被踢了肚子一时吃痛,扬起两只前蹄“咴——”地就以后肢为支撑高高立了起来。稳稳坐在马背上的猎人向天空伸出双臂, 直直迎向了坠落的女神。
此时,我脑中恍惚闪过几帧相似的画面,就好像曾经在什么时候,也许是很久以前,又也许是在哪天午睡的梦中, 也有过这样一个模模糊糊的王子在马背上向我伸出了手。
是谁呢?
这个正在坠落的“我”,又是谁呢?
当王子的双手牢牢地将我接下,滴血的双翼也好好地收拢在他怀中后,我突然明白了此刻怦然心动的来由,也明白了自己身在此刻的某个使命。
“你是谁?”我颤抖着声音问。
发抖并非是因为害怕这个人,而是对于这个古怪现实荒诞却又实际存在可能性的战栗。隐隐地,我已经在心中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但是当猎人开口,给出了那个确凿无疑的答案之后,我的心还是猛地向下一沉。
“特洛伊王拉俄墨冬之子,提托诺斯。”
承太郎……不,提托诺斯俯视着我,全然陌生却好奇地打量着他射下的猎物。他只是长着承太郎的脸,我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人只是长着承太郎脸的另一个人,他是厄俄斯心心念念却化作了蟋蟀的恋人,也是我现在在神代所谓“命运”指引下必定要邂逅的npc。
“你呢?”他反过来问我,“长着翅膀的美人,你又是什么人?难道是水泽的精灵吗?”
神代的人对于幻想种之类的东西倒是司空见惯,我也不用绞尽脑汁编个什么“我吃了肯打鸡长着六个翅膀的鸡做成的香辣鸡翅所以也转基因长出了翅膀”这种瞎话。顺理成章地,我张口,半是出于本心,半是由什么冥冥中的奇异力量操控,说:“我是厄俄斯,许珀里翁与忒亚之女,赫利俄斯的妹妹,黎明女神厄俄斯。”
提托诺斯微微变了脸色,他身后也接连探出那三颗颜色迥异的随从的脑袋。我扫了一眼那三个随从,然后惊愕地发现那个黑发的随从赫然长着东方仗助的脸。
不是,这,这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哇,是女神诶!”仗助瞪圆了他的双眼,活像吃惊的小狗,“她果然不是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