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不去死!
棠茵不断地在心里这么吼道。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
对于徐司年的指控,陆沉想都没想地大声反驳道,男人剧烈地喘息着,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徐司年身后从头到尾都没抬起头来的棠宁。
“根本就不是这样……是,刚开始回海城的时候,因为五年前的事,我承认我居心不良,我承认我确实是想要报复棠宁,可自从我和宁宁一起坠江之后,我早就没了报复的心思,即便是知道那时的她,是因为我的伤势,因为同情和怜悯愿意重新跟我在一起,我也只是想要带她离开,带她回奉城,长长久久地跟她在一起……”
说话间,陆沉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可现实就是她不得不回海城,她答应我的,她答应我一定会回去找我的,答应跟我离开的,可是我在医馆里就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她不来,好,我可以主动去找,但等我来到海城我看到的是什么,你们结婚的消息,她陪你参加金婚派对,被人打趣好事将近的场景……”
“只要你徐司年一出现,她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了。明明五年前被抢走心爱的女人,被打了个半死的人是我不是吗?五年前被抛弃的人是我,五年后被丢下的人还是我,为什么我就从来没被她坚定到底地选择过呢?”
“还有徐司年,你到底有什么脸面来训责我?五年前,要不是你下作,要不是你故意抢走了棠宁,我跟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有错,你又好到哪里去?嗯?”
陆沉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胸膛,病态地笑着质问道。
闻言,徐司年沉默地看了他许久,这才缓缓开了口,“五年前的事情我承认是我不对,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而你跟棠宁,她已经答应你了不是吗?甚至还愿意点头与你结婚,可你却连这么一点小事都不愿意相信她,要怀疑要报复,要让她丢脸出丑,我认为你们两个人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五年前即便没有我,你们真的能走远吗?”
“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
被逼到极致的陆沉,毫不犹豫就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来,径直对准了徐司年的眉心。
而他这样猝不及防的举动则使得周遭原先还在围观吃瓜的客人们,惊诧过后,顿时此起彼伏地开始尖叫了起来。
偌大的客厅乱作了一团,其中一些人甚至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外跑去,却不想动作太急,直接打翻了陆沉堆在客厅里的聘礼,圆润漂亮的南洋东珠咕噜噜滚了一地。
这样的嘈杂叫陆沉的眉头蓦地皱紧,转头毫不迟疑地对着墙壁就放了一声枪。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众人俱都捂着耳朵蹲了下来,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见他们老实了,陆沉这才又将枪口对准了徐司年的脑袋,缓声说道,“合不合适,能走多远,你说了不算。今天只要我不点头,你带不走棠宁……”
话音未落,院中徐司年的人,包括他身旁的阿胜早已齐齐掏出了枪,对准了陆沉。
“带不带得走,你说了不算。”
徐司年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对着他脑袋的枪,笑着这么说道。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楼梯口差不多看完了整场戏的棠骏,这才缓缓松开了捂住自己耳朵的手,趁着楼下没人注意到他,轻手轻脚地就往房间里跑去,一推开门就低喊了句,“若若……”
吃了退烧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棠若被棠骏摇醒之后,人还有发懵。
“三姐,出事了!”
“够了……”
就在徐司年与陆沉对峙起来,谁也不愿让谁的时候,棠宁终于抬起头来。
直接她缓步从徐司年的身后走了出来,直接就站在了陆沉的枪口前,抬手就捏住陆沉的枪,似是一个没忍住,就失笑出了声来,“陆沉你说,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对不起你?五年前对不起你,五年后更对不起你……”
说到这里,棠宁深深呼了口气,“可是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做啊?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我已经拼尽了全力了,我已经付出我所有能所处的了,可你还是不满意,怎么都不满意……”
“五年前,你得罪了沈三爷的人你应该知道的对吗?我不跟徐司年在一起,他们就要打死你,然后将你丢进江里面,我能怎么办?明明有活的机会,难道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吗?换做是你,你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吗?这五年我也很煎熬,我的心没有一天安定过,我害怕你在外头会死,会受人欺负,会难过……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五年后成为奉城少帅的你的报复……”
“坠江之后,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再次接受你,又得到了什么?你的不信任,你的怀疑,你在我最期待的日子里,给予的羞辱,甚至还为了报复我,波及到其他无辜的人,棠茵她做错什么了吗?要你这般虚情假意地待她?如果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复的话,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成功地叫我看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成功地让我明白我所有的付出都是不值得的,也成功恶心到我了。”
听完棠宁的话,陆沉的脸骤然白了下来。
可棠宁却仍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我一定要跟徐司年离开,如果我没有和他离开,只会是一种可能,那就是我棠宁今天被你陆沉亲手打死在这里!”
说着这样的话,棠宁缓缓松开了握住陆沉枪身的手,看着他近乎绝望的双眸,来到了徐司年轮椅的后头,双手按在了把手上,转身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却在转身的刹那,一滴眼泪一下就落在徐司年的手背上。
感受到的手背上的温热,徐司年垂了垂眸。
“大姐……”
棠宁前脚才坐上了车子,另一头直接拔去手背上吊针的棠若就已经跑了下来,只可惜她的声音太小,根本就没法叫住棠宁,看着棠宁的侧脸从院门外一闪即过,刚刚已经在楼梯上听到了棠宁字字泣血的控诉的少女,红着眼,转身就跟头小牛犊子一样,上前拼命推了下不远处的陆沉。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你知不知道姐姐为你付出了多少?这五年的时间来,她几乎就没有一天开心过,甚至每到你离开的那一日都会独自一人喝个大醉,我就不止看到过一回。不久前,她也早就跟徐大哥说好了,拼着被他怪责的危险,独自一人跟他把话说清楚,什么都不要,要跟你离开海城。”
“她说为了你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她说她很喜欢你,相信你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她说她辜负过你一次,再不想辜负你第二次,这一次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一定要跟你去奉城!你呢?你这个王八蛋到底做了什么?你这么坏,怎么不去死?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像你这种人,就该孤独终老一辈子,就该……”
棠若的话才吼道这里,就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踉跄了下,一个没撑住,就往地上倒来。
“三姐!”
“若若!”
棠母与棠骏的惊呼声先后响起。
而这一头原先脑中还一片浑噩悲伤的陆沉却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像是一下子被人骂醒了一般,这些事情他不知道,他一点也不知道,他也没听棠宁跟他说过。
什么她独自一人跟徐司年坦白,什么都不要跟他离开海城,什么喜欢他,不论如何都要跟他去奉城,他不知道啊!
他什么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陆沉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院子,蓦地赤红着眼往外跑去。
“陆沉!”
就在这时,棠茵急忙起身大喊了一声,可是她的喊声却叫陆沉连停顿都没停顿一下。
人就已经消失在了院门之外。
所以他都做了什么?
在棠宁一门心思为他们的将来做准备,期待憧憬他的求婚时,他到底做什么?
他背着她勾引她的妹妹,背着她算计着怎么羞辱她,当着她的面,主动开口求娶棠茵……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是他做的。
甚至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和棠宁说一句抱歉。
他错了,宁宁,他大错特错了。
他甚至都已经不敢奢望棠宁能与他去奉城,他只希望能亲口跟她道一句歉,说一句对不起。
她不欠他的,这么多年来,是他,是他欠了她的。
以至于终其一生都没法还清楚了。
宁宁,宁宁……
在心里不断地这么喊着,陆沉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心脏却像是破了一个怎么也愈合不了的大洞似的,呼呼地漏着风,又冷又疼。
只是男人才刚跑过了一条街,早就候在那儿的一辆黑色轿车,忽然启动,然后对准了陆沉撞了过去……
砰!
毫无准备之下,陆沉被车子直接撞飞到了一侧的围墙之上,鲜血立刻涌出。
可即使如此,这车子也像是不满足似的,只见它往后倒了倒,一踩油门,对准不远处墙角下,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的陆沉再次冲去。
便是这时,滋滋啦啦的声音在轿车司机的耳边响起,听见撤退二字的男人眼中掠过一抹遗憾,但还是迅速调转车头,在陆沉手下人到来的前一秒,伴随着汹涌而来的枪击声,飞速逃离了现场。
“少帅!少帅!”
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响起,陆沉则仰头看着眼前血色的天空,忽然咧嘴笑了。
是报应吧?
他不择手段的报应。
只是可惜,他仍是没将那一声对不起说与棠宁听,实在是太可惜了。
身体越来越冷,脑袋越来越沉的陆沉下意识这么想道。
宁宁……
对不起……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
陆沉好感度:100。
第196章 少帅的黑月光(二十九)决裂。……
几乎随着徐司年回到徐公馆的当晚,棠宁就立刻猝不及防地病倒了,过高的体温烧红了她的脸颊。
慌乱惊忧之下,徐司年急忙就派人又叫了西医又叫了中医大夫,自己也始终守在棠宁的床前,然后便从几人口中得知了棠宁之前可能是坠江之后没有好好休养过的缘故,身体一直在高负荷运转,过度劳累导致免疫力低下,才引来这一场病症,再加上精神紧绷,心思过重,能撑到现在才把热发出来,已经算是坚韧能忍的了。
听完了大夫的诊断,徐司年立刻就沉默了下来。
这场病的始作俑者虽然是陆沉,却与他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为了照顾棠宁,一整个晚上徐司年都没怎么合过眼,可即便如此,沉沉睡了一夜的棠宁也没有苏醒的意思。
还是问了医生没什么大碍,只是睡着了,徐司年绷紧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些。
可很快传来的两个消息却叫徐司年打从心底里的觉得,幸亏棠宁现在是睡着了,否则一定会对她的病情不利。
而这两则消息一个就是陆沉被沈三派去的人撞了,沈三那人自从搭上了霓国的军官,行事愈发乖张放肆,不过他先前针对陆沉可能有陈年旧怨的关系,但这一次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如今局势越来越严峻,沈三此举十有八九是冲着陆沉的亲生父亲,陆大帅去的。
昨日棠宁的病来得太急,倒叫他没能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
现如今,受了重伤的陆沉早已被他的那些手下带走了,向来应该是往奉城的方向去了,就是不晓得这一路安不安稳了。
不过那些个手下与陆大帅应该是早就发过电报了,陆大帅就这一个儿子,怎么也不会叫他有任何闪失就是了。
另一个消息却是——
“……棠宁你给我出来,这世上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吗?不知羞耻,连妹妹的男人都不放过,早知道你是个这样的玩意儿,当初我就不该一时善心大发救下你这匹白眼狼,你知不知道茵茵还有我们整个棠家因为你丢了多大的人,你给我出来!”
“你说你的命怎么这么硬?自从你进了棠家门之后,家产家产被你克没了,你爸爸也被你克死了,我们家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你就是个扫把星,是个瘟神,怎么当年死的那个人不是你?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任由你父母把你卖到那种地方去,也好过你来棠家克我们……”
陆沉追着棠宁走了,被留下的棠茵遭受了巨大的压力与羞辱。
本就因被陆沉当做报复棠宁的工具,棠茵就已经难堪得濒临崩溃了,被那群她特意请来的围观群众拿意味深长的小眼神一看,甚至她还听到她那几个女同学压低了声音讨论她故作清高,平日里就装的很,又不跟男同学们保持距离,先前就假作无辜地拆散了好几对,现在完全就是自作自受。
“……自家姐姐五年前的男朋友,她也下得去手?别告诉我,五年过去了,她已经不记得人家的模样,听她先前那话里有话的样子,明显就是知道的,却还是带着人家来姐姐面前炫耀,不就是故意的吗?七天,哦不对,还不晓得有没有七天就答应了人家的求婚,为了什么,还不就是晓得人家是个少帅,想要攀高枝吗现在弄成这样,活该!”
她们的议论真的完全不避讳她,甚至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还齐齐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这成了压垮了棠茵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她甚至不管在场客人都没走干净,就捂住耳朵,大声叫喊了起来。
最终还是回过神来的棠母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凶神恶煞地赶走了这帮看热闹的人。
他们走了,棠茵也彻底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不论棠母在外头如何苦口婆心地劝阻,她就是不愿意出来,也不愿意吃饭。
这才气得棠母来到徐公馆外头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她将棠茵所遭遇的一切不公难堪都归结到了棠宁的身上,如果不是她不检点故意招惹到了陆沉的头上,又怎么会给棠茵地带来这么一场无妄之灾,弄得她现在失掉了所有的颜面,连门都不敢出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晓得会出什么样的事。
越是这么想,棠母对于棠宁的怨恨就越深,骂起她来也更肆无忌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