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闻言马上打起精神，跟着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起来。
正想着看皇后的脸色，是不是能找机会问问元春的情况。就听皇后说道：“老太君想来也挂念贾贵人, 等里面收拾好了，就进去看看吧。”
贾母等人赶紧谢恩，皇后免了她们的礼后才又跟身边的人说道：“赶紧去给皇上报喜，我也得到慈宁宫给太后报个喜信儿。”
恭送了皇后和那一众嫔妃离开，才有嬷嬷出来说里面已经收拾好了，请国公夫人等进去探视。
毕竟元春才刚生产，很是受不得吵闹。贾母便只带着王夫人跟着那位嬷嬷一起进了内室，只留下邢夫人和凤姐儿在外头等候。
凤姐儿自进了宫，就老实的紧。真是一句不敢多说，一步不敢多行。毕竟这皇宫里，动不动可就真得要了人命。
其实她这样也不过因为身上没有任何诰封，在这全是贵人就连差不多的宫女太监都有品级的后宫，有些自惭形秽罢了。
尤其方才皇后还有那些嫔妃在场的时候，她就更加老实低调。
因此便是发现了老太太和二太太脸色有一瞬间的不对，她也没敢出言提醒或者帮着遮掩一二。
只是在心里，更加坚定了要守住爵位不叫人夺去的决心。毕竟嫁给了贾琏，只有承爵才是她诰命加身的唯一方法。
俩人大概等了两盏茶的功夫，贾母和王夫人才叫人领了出来。来不及叙话，一行人就被送出来皇宫。
回到家里，大概说了元春和小公主的情况。贾家又少不得预备着开始大摆宴宴，为这个公主外孙庆贺一番。
就连病歪歪的贾珍也表示，要在宁国府一起开宴，专门宴请官客。这样一来荣国府就能专门宴请各家的女眷。
贾政看着这位因为常年报病而显得有些枯瘦的大侄子，再看他那张看起来比自己还老了几岁的脸，都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还是没有拒绝贾珍的好意，但也说了叫贾琏过去帮忙操持的话。
好在贾家这次还算是冷静，没有在小公主出生当天就大宴宾客。而是等小公主满月、元春正式封嫔的时候，才开门宴客。
热热闹闹三天宴席过后，贾母和王夫人再次进宫，去探望出了月子的元春。
只是两人回来后，脸色却不怎么好。邢夫人和王熙凤问了一回，俩人谁都没说是怎么回事。
还是后来赵姨娘偶然听了贾政和王夫人说话才知道，原来元春生小公主的时候坏了身子，以后只怕是再难有孕。
那时候，这夫妻俩正商量着要不要送个姑娘进宫好给元春借腹生子。
俩人先是默契的排除了大房的迎春，不过在探春和宝钗这两个人选中有了一些争执。
贾政当然是想送探春进宫，毕竟都是他亲生女儿。不管元春跟探春哪个得宠，他这个当爹的都少不了好处。
王夫人却觉得宝钗更合适一些。虽然心里大部分原因是为了不想叫庶女出头。
但是嘴上却是这么说的，“我看着宝钗颜色比探丫头更好一些，再者到底还是大了两岁，便是立时送进宫里也是可以的。不像三丫头，还得好好养几年才能用。”
贾政还是不怎么情愿。
虽然探春还小，不能马上得用。可若是叫薛家的姑娘进宫，不光薛家要她照拂，就连王家也要跟着受益。
这样的话到了贾家，到了他自己身上还能有多少好处呢。
若不是怕他们二房越发的被大房压在脚下，他到宁愿叫迎春进宫。毕竟贾家只有他一人在外头有个正经官位，那贾家姑娘得宠，好处还不是他一人独得。
思来想去了半天，贾政还是说道：“我冷眼瞧着二丫头性子老实，不是个爱惹事的。想来若是她进宫去，定会跟娘娘姐妹同心。
要是送进去的姑娘主意太正，怕是咱们娘娘倒吃了亏。”
这话倒也在理，不管是宝钗还是探春，可都是主意十分正的主儿。要是叫她们得了圣宠，元春还不一定能不能拿的住。
若是不小心叫元春当了别人的登天梯、垫脚石，那时候才真是得不偿失呢。
可是这两口子又实在不怎么愿意大房出头，因此到底也没商量个结果出来。
好在元春才升了位份，而且小公主也还小，这送人的事情并不着急。俩人做不出决断就想着明日再跟老太太商议一回，便也就阁下这事不提。
听着俩人不再说话，赵姨娘赶紧悄悄回到自己屋子。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一旁的茶盏。也不管那里头的茶水已经放的冰凉，扬脖一口就灌了下去。
然后放下手里的茶盏，就那么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那颗砰砰乱跳的心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只是她人虽然平复了下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可是一刻都没有停止。
元春不能生了，这当然是很严重的大事，怪不得老太太和太太一直不说。
至于送谁进宫给贾家生个皇子这事，虽然轮不到有她说话的份，但是这个消息还是叫她忍不住意动。
她心里当然想的是要不要送探春进宫。虽然在外头没有她说话的份，但是老爷跟前的枕头风她还是能找机会吹吹的。
只是一方面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也去给别人做小。尤其是在那吃人的皇宫里，又是这么个情况被送进宫。她害怕自己的女儿在里头吃苦。
另一方面，赵姨娘也是知道自己亲生的三姑娘，最是个有能为会要强的。没准儿她还真就愿意进宫搏一份前程荣耀。
到时候没准儿环哥儿和自己这个做姨娘的，都能跟着沾一回光。
翻来覆去的思量了半宿，第二日一早赵姨娘就跑到荣庆堂后头的小花园子去偶遇探春去了。
这个花园子还真的不大，亭台楼阁、假山奇石一概没有。里面也不过就是一些贾母喜爱的花草，甚至连棵树都没有。
赵姨娘到的时候，探春正带着丫头在里头摘花，应该是打算跟宝玉一起和胭脂膏子呢。
看见这里还有别人，赵姨娘便跟往常一样，对着探春怪声怪气的说道：“姑娘这是又忙着什么呢？好些日子不见，也没见你想想你兄弟。也别老是捡着高枝攀，你别忘了正经的环哥儿才是你的亲兄弟呢。”
这话叫探春当时就红了眼睛，嘴里说道：“我是姨娘生的，这个谁都知道。也不用这么三天两头的拿出来表白一回，生怕别人忘了还是怎的。……”
这俩人说的话，旁边的下人也都听在耳中。都想着这是赵姨娘又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又过来给三姑娘难看。
心想着到底三姑娘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得宠，为着她的面子，到都往远处避了避。
这种情况正是赵姨娘想看到的。见人都走远了，她才摆着一副刻薄的样子，嘴里却把昨日听来的信儿悄悄的告诉了探春。
见探春当场愣在那里，她不由低声急道：“姑娘别摆出这个样子，叫人看了不好说话。你心里到底什么想头，回去想好了赶紧告诉我。
要是真的想进宫博场富贵，我也好在老爷跟前使使力气。”
然后又高声对着探春叫道：“我说姑娘啊，你也别只说跟谁亲谁不亲的话。也该顾着环哥儿几分的。哪怕给你兄弟送张纸，也算你有几分良心。”
说罢就留下心绪纷乱复杂的探春，自己甩着帕子回去了。
从远处又回来伺候的小丫头看见探春这个样子，以为又是被赵姨娘给气的狠了。便开口安慰道：“姨娘惯是糊涂性子，咱们不是早就知道吗。姑娘还是宽心才好，可不好认真自己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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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邢氏（28）
听了这小丫鬟的话, 探春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虽然前阵子太太心情不好, 好几次给她没脸的时候, 她心里就有些猜测。但是今日姨娘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她便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看来姨娘平日的做派，还真是有原因的。
再想想每每姨娘找自己闹腾一回, 太太都会对自己怜惜一回。在别人看来, 也是太太对自己更加亲近几分。所以才有人人都说太太待自己犹如亲生。
如今想来, 可不都是姨娘对自己这个不孝女的一片苦心。
想到这些，探春眼里的泪花，终于像断了线的主子一颗一颗掉落了下来。
这叫一旁的小丫头直唬了一跳，赶紧拿了帕子给探春擦脸上的泪水。嘴里还不停的劝道：“姑娘何苦为此伤心, 还是赶紧收了眼泪, 不然太太看了又该心疼了。”
探春心里冷笑, 太太要是真的心疼自己，姨娘哪里用得着如此装疯卖傻为自己百般的打算。
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会很快传到太太耳朵里，探春索性花也不摘了，就沉着脸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不管旁人是嘲笑也好, 同情也罢。探春只摆出生闷气的样子, 谁也不理，谁也不见。
只是第二天探春身边伺候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偶然遇见伺候赵姨娘的小鹊儿时, 轻声说了一个“好”。
听了小鹊儿的回话，赵姨娘轻轻笑了起来。心中不禁暗道：不愧是自己生的三姑娘，到底是不认命的。
于是很快她又吩咐小鹊儿说道：“伺候我梳妆, 一会儿老爷就该过来了。”
……
贾政在赵姨娘那里歇过几宿以后，心里已经完全同意送探春进宫。就连王夫人，看见探春对赵姨娘的态度后，心里也不再那么坚定的反对送她进宫对了。
这两口子在跟贾母商议过后，探春很快就以‘陪伴坏了身子的嫡姐’为由，被送进了皇宫。
其实宫里对贾嫔身边多了个伺候的宫女，并没有引起谁的特别关注。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个宫女其实是贾嫔的庶妹，也都清楚贾家这是想干什么。不过到底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连身子都没长好，因此谁也没把她往心里去。
就连皇上本人，虽然对贾家这副得陇望蜀的德行有些厌烦，但是也不过就在皇后跟他念叨此事的时候给了一声“嗯”。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给。
后来还是在邢忠面前漏了一句，“贾家还真是有心了。”
作为一个连续数月，每日都要跟皇帝相处将近一个时辰的皇帝跟前的大红人，邢忠对皇帝的脾气也算是知道了几分。
听见皇上这么说，邢忠就知道这位万岁爷这是对贾家这做派不高兴了。
不过既然皇上肯把这态度露给他知道，邢忠就明白了万岁爷的意思。
太上皇身子日益康健，那些跟着老圣人的勋贵大臣都是需要好好安抚的。不然也不会叫勋贵出身的元春生下小公主了。
只是现在贾家明显不知足，又送了个姑娘进宫，这是还想要个小皇子的意思。皇上这是想借着他的口，敲打贾家一回。
邢忠赶紧帮着自家姐夫说话，把荣国府老太君的偏心，还有大房二房的矛盾大概跟皇上说了两句。着重的说了大房一直防备着二房夺爵的事情。
皇帝对此倒不置可否，这种争啊斗啊的，宫里自来就不缺。他只关心不能叫贾家的贪得无厌坏了他的布局。
于是这日下值之后，邢忠都没顾上回家，便直接来到了荣国府。见到了姐夫贾赦，如此这般的跟他说了一通。
结果真是把贾赦给郁闷的够呛。这可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都老实本分的连府门都不出了，结果还被心大的兄弟和老娘给连累的招来皇上的不满。
可是叫他能怎么办呢，送三丫头进宫这事儿，他们大房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就连贾琏和王熙凤事先也没听到消息。可见老太太和二房之前瞒的有多紧。
等问了邢忠皇上是什么意思后，贾赦还真的无可奈可了。实在是他管不了自家老娘和兄弟。
于是就很是谦虚的跟小舅子商量，到底他怎么干才能叫皇上满意。
邢忠能叫他怎么干啊，皇上可不就想叫他们贾家老实点儿别闹事儿吗。现在他倒很光棍的承认管不好家，邢忠能怎么着呢。
他倒是想说若是你们家老太太不在了，把二房往外一分，叫他们扒不上你估计就好了。可是那到底是贾赦的亲娘兄弟，邢忠哪里真能说出口呢。
于是变也很光棍的跟贾赦说，要是想以后能过上安生日子，就得把家里的人都看好。只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送走了行色匆匆的小舅子，贾赦心里还在嘀咕：这皇上也是，不想叫贾家生皇子，你就不搭理贾家的姑娘不就得了。做什么还得敲打他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闲人。
不过既然皇上把意思露出来了，他也不能不理会。于是他回到邢夫人的正房屋，又把贾琏和王熙凤给叫了过来。
几人听老爷说了邢家舅爷今日过来说过的话，脸上的表情也都不太好看。
比起在公婆面前还知道要收敛几分的王熙凤，贾琏先忍不住开了口。
就听他口气很冲的说道：“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整日里闹妖，每每出事还得咱们大房出头去收拾烂摊子。
许是人家就是看准了有人给顶罪，才这么肆无忌惮的瞎胡闹也未可知。”
邢夫人也跟着叹道：“我还是那话，咱们管不了别人就先管好自己。咱们大房先把不跟那边掺和的姿态做出来，想来也能叫圣人宽待几分。”
贾赦却在一旁摇头道：“听小舅子的意思，当今看在老圣人的面子上，表面上对咱们四王八公这些勋贵人家十分优待。不然元春也生不出来小公主。
其实心里早就对咱们不满了。尤其一直握着兵权不放的南安郡王等人，估计将来还会有一番大动作。
我自己猜度着圣人这意思，也是看咱们识趣，才事先对咱们敲打一句。
毕竟万岁爷横不能把这些老牌勋贵一网打尽，总要留些懂事的人家。好叫世人知道圣人宽厚仁慈，不是那容不下人的。”
“老爷这意思，还是咱们得听话才能被圣人留下。”王熙凤这时开了口，“那咱们便听话就是了。”
看见几人都看着自己，王熙凤便接着说道：“我瞧着舅老爷肯定是站在皇上一边，咱们干脆直接跟着舅老爷的步子走。
像琮兄弟，就可以送到舅爷家，让舅爷帮着教导一二。
还有二妹妹的亲事，也可以叫舅老爷或是舅太太帮着给找个合适的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