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一直叫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又不太好意思张扬。只能暗自求神拜佛的希望将来成亲以后,真的能跟媳妇过正常夫妻生活。
因此对这两个丫鬟的满腔幽怨,他也只能装作看不见。
给他贴身伺候的两个丫鬟自然也发现了这事,弄得俩人就更幽怨了。都觉得二爷宁肯自己这么憋着,也不收用了她们姐妹俩,怕不是之前那回惹得爷们儿不喜了吧。
只是看二爷平时对她们的态度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这又叫二人有些拿不准。因此看见爷们儿不理自己,只能有事儿没事儿的撩拨贾琏一顿。
看今天二爷依然没有理会的意思,只能又继续说起贾珠说亲的事儿。
“听说二老爷想给珠大爷说翰林院一个姓齐的学士家的闺女,好像二太太嫌人家门第太低,有些不太乐意。”
贾琏想了一下哪个翰林院学士,好半天才想起来是有一个姓齐的翰林院侍读学士。
心想着人家好歹也是从四品的官儿,而且人家还在清贵无比额翰林院。总比二叔那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要好的多,怎么就瞧不上人家的家世了。
第212章 史湘云VS贾琏(5)
这日无事, 才歇了晌午觉的王夫人正在屋子里翻看账本。忽然门帘一掀, 就见贾政从外头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直接走到厅里最上首那张椅子前坐了,却依然面沉如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见二老爷今日这个样子, 屋里伺候的丫鬟们简直大气儿都不敢出。
早已放下账本子的王夫人心里也在猜测,自家老爷今日这是怎么了, 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这时金钏儿轻手轻脚的上了茶, 便见王夫人亲手结果她手里的托盘, 又挥手示意她们都先出去。
一众丫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王夫人才亲手端了茶盏送到贾政手里,然后才开口问道:“老爷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到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贾政见自家夫人问了,便也顾不上喝茶,直接把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摔便怒道:“还不是那个齐大人, 着实可恨。”
王夫人正在回想他说的是哪个齐大人的时候, 就听贾政继续说道:“我本看他为人端正, 多年来在官场也一直被人赞许有加。
原想着他们家风也算清正,就打算求娶他家女儿配给咱们的珠儿。
可谁知道那个不知所谓的齐大人, 竟然一口回绝了我。”
听贾政说起给珠儿说亲的事,王夫人才明白他说的哪个齐大人。
本来她就对齐家的家世不甚满意, 结果现在居然听说齐家看不上自己儿子,登时她的脸色便也不好看起来。
谁知贾政那里还没有说完, 就听他又接着说道:“他不但一口回绝咱们家珠儿的亲事,竟然还对咱们的家事指手画脚。”
再也忍不住的王夫人终于开口道:“这人好不知理!好好的,凭什么要对咱们家说三道四。
咱们的珠儿好不好的也是国公爷嫡亲的孙子, 还是咱们荣国府的嫡出大少爷。配他们家本来就算是低娶。
他们竟然一口回绝,简直不知所谓。
再说咱们家自来都是积善之家,又一向行的端做的正,哪里轮的到旁人胡乱指摘。”
这时候贾政也冷笑道:“怎么就不指摘了。他不但说了咱们府里长幼无序,说这乃是乱家的根本。
他竟然还说我不是国公府的袭爵人,竟然入住正院此乃僭越之罪。”
贾政自出生就住在荣禧堂,就连他爹荣国公活着的时候,他也带着媳妇住在荣禧堂侧院。
后来荣国公过世,老太太搬到荣庆堂之前特意发话要他们二房就一直住在荣禧堂,好就近侍奉她老人家。
所以说贾政这前半生基本上就没离开过荣禧堂。在他的意识里,这里就是他的家,他也认为自己住在这里才理所当然。
反正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就忘了,他兄长贾赦才是府里的袭爵人的事实。
如今被人当面指出他鸠占鹊巢的事实,自然心里愤怒异常。
王夫人也跟着气愤道:“那个齐大人也好没道理。别人家的事儿,他都不问问前因后果,就敢在那里胡言乱语。
明明咱们是为了侍奉老太太,而且也是老太太亲自开了口,咱们夫妻才就近住在荣禧堂。
这事儿不但老太太,而且大老爷都首肯过的。
现在这叫他这么一说,好像咱们是犯了多大的罪一样。”
夫妻两个好一顿的义愤填膺,只是俩人谁也没有说自己住在荣禧堂确实是占了大房的地方。
贾政被气的好几天都没有到衙门当值,只把自己关在外书房,整天听着他身边那些清客相公的各种吹捧。
直到他自己都开始相信自己当真是怀才不遇。虽然一直心中向往‘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那样的山野生活,只不过为家中老母、妻儿,还有整个家族的前程所累,他才不得不继续独自在官场苦苦支撑。
觉得自己肩负重责大任以后,贾政才终于重新又出门当值。
本想表现一下自己的风骨,决定不再跟那位齐大人计较。只是却不知哪里兴起的流言蜚语,不断又关于他鸠占鹊巢、觊觎兄长爵位的传言进入他的耳中。
这简直是不断的被人打在脸上,叫贾政简直又羞又恼、又惊又怒。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回家找了贾母,主动要求自己一房搬出荣禧堂。
看着面前站着的满脸羞愧的小儿子,贾母马上心疼的问道:“老二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想着要搬出荣喜堂。可是谁说了什么?”
说完,还拿眼睛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贾赦和邢夫人夫妻。
贾赦见母亲这是有怀疑他的意思,不由在心里替自己叫了一声屈。
然后又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的想到,看来这这天下的人,大多都是眼明心亮的。
都知道老二这是鸠占鹊巢,整了他这个袭爵兄长的正院,更是一直与以荣国府的当家老爷而自居。
之前那是没人搭理他,才叫他一直厚颜无耻的占着他们大房的地位和府邸。
现在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被人夸赞人品端方的好二弟,他会怎么做。
于是他就看见贾政眼眶微红,又一脸恳切的对着贾母说道:“老太太,儿子这些年来为了侍奉于您跟前,才一直暂住荣禧堂。
如今却被人说鸠占鹊巢,占了兄长的地方。这叫儿子如何能受?
因此才想着为了堵上悠悠众口,我们夫妻还是搬出去好。
荣禧堂还是交给大哥一家住进去吧,我们夫妻便是住的再远,也不妨碍对您的孝心。”
他这里说的情真意切,王夫人也在一旁配合了拿帕子抹着眼角。
两口子这副样子,叫老太太先心疼上了。就听她老人家直接开口道:“叫你住荣禧堂,是我这个老不死的意思。
再说家里的大事小情、迎来送往的,哪一点不要你们夫妻操持。
老大两口子那样的,又如何能担起这些事儿。
老大一天到晚只知道吃酒享乐,老大家的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若是我当真把国公府交给他们夫妻,怕是要断送咱们祖宗留下的基业。
再说这又是哪个不知所谓的,只在那里胡说八道。
叫他过来,直接跟我这个老东西也说道说道。”
这真是平白无故的就被亲娘捎带着给踩一通,贾赦在一边坐着都觉得自己能冤死。
他赶紧起身拱手一礼对贾母说道:“儿子再是无能,也断断不敢断送祖宗留下的基业。
再说二弟一直在老太太跟前侍奉,也算是代替儿子尽孝。儿子心里也只有感激的份,自是半点意见都没有。
且儿子自觉住在东大院挺好,可从来没想过要搬回正院荣禧堂。
更别说荣禧堂乃是当年祖父和父亲超品国公才能享受的规制,儿子身上不过是个一等将军的爵位,自是万万不敢住进去的。
要是儿子真的那么大张旗鼓地住进了荣禧堂,恐怕还会被别人说成是僭越也不一定。”
他这话说的,叫贾政的脸色涨得更红了。
你都袭了一等将军了,还在那里说不敢大张旗鼓地住进荣禧堂,怕人说是僭越。那我这么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一直住在荣禧堂又该如何自处。
就连一直站在一旁的贾珠也被贾赦说的涨红了脸,一直垂头不语。
他多年苦读,自然是读过礼记的。
虽然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今天既然都挑明了说出来,他自然知道他们二房住在荣禧堂确实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大伯一直言说怕僭越,不敢住进荣禧堂。那自家父母多年住在荣禧堂,岂不是更加僭越。
何况之前齐家拒绝了他跟那家女儿的亲事,用的就是自家长幼无序为借口。那件事儿虽然贾政和王夫人两口子都没往外说,但是夫妻说话总有人听见了那么一件半语的。
而且这些话也多少传进了贾珠的耳中。本来有心想开口叫父母搬出荣喜堂,却在王夫人跟前才露了个话头,就被王夫人以他们住荣禧堂乃是奉了贾母之命的因由给岔开了。
这就叫贾珠不知道再如何开口了,在这孝道大于天的时代,他也是万万不敢违逆父母还有祖母的。
结果现在父亲在外头又为了此事被人家指指点点,他心里也十分的不自在。
只是当着一屋子的长辈,尤其是他父亲在前,他是万万不敢开口的。只想着回去,看能不能劝劝自己的父母,还是搬出正院的好。
贾珠的心思现在可没人管,光是贾赦这番僭越不僭越的话,不光打了贾政的脸,还戳了贾母的心窝子。
就见贾母对着贾赦很不客气的说道:“老二两口子说是住在荣禧堂,也不过是一直用着偏厅、厢房。
从来也没见他们在上房正屋里待过,哪里就说什么僭越不僭越。
都是自己家里,我这没几天好活的老太太想叫哪个儿子住的近便一些,怎么还被那些人来回讲究?”
说着又想起了荣国公贾代善,贾母便开始哭诉,不停的说着若是国公爷还在,又有哪个还敢对自家指手画脚。
这是摆明了又开始不讲理了。而且贾赦心里清楚的很,老太太这十有□□是在逼着自己表态。
心里的想法才升起,果然就见被一群人围着劝解的贾母又直接对着他说道:“老大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想叫你兄弟搬出荣喜堂?”
这叫他还能怎么说,只能顺着老太太的话说呗。
“老太太,二弟住在荣禧堂是儿子自然乐意的。二弟两口子自来就孝顺……”
听着他这些违心的话,一直缩在角落不言不语的贾琏,看见自家老子这么容易就投降了,心里便是一阵的失望。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求动了他那岳父答应帮忙,叫人趁着二老爷要给贾珠说亲的机会,在外头说一说这府里长幼无序的事情。
这好不容易逼得二房开了口,要主动搬出荣禧堂。结果自家老爷倒拖了后腿,还主动开口把正院让给了二叔一家。
这叫贾琏心里又是着急,又是生气。
虽然他这些心思是一点儿也不敢表露,但是他也摆不出什么好脸就是了。因此只跟贾珠一样,在一旁低着头不言不语。
只是这两个小辈的意见本来就不怎么重要,尤其是相较于看起来前途无量的贾珠,文不成武不就的贾琏的意见就更没人理会。
贾母只要两个儿子都听她的,她就能放心了。至于孙子怎么想,完全不用她老人家操心,他们自有儿子去管教。
现在贾母既然已经达成心愿,这才止住了眼泪。不过还是没忘了再三的强调,他们贾家的事情,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还特意说道:“咱们自家关起门来过日子,不用理会旁人。”
于是贾琏为了夺回荣禧堂进行的第一次谋划,便因为贾母这位活祖宗的泪水而以失败告终。
不但贾琏这里回了院子后,一直不住的唉声叹气。就连一直关注着他的许丽梁鹏两口子也一样叹息不止。
“这贾琏可真够废物的,”梁鹏气道,“光是叫他想起夺回荣禧堂这事,就废了多少工夫。结果连那位九爷的力量都借用了,事情还没办成。估计就连那位九爷都得骂他一顿。”
果然九爷为了这事,把贾琏叫过来就是一顿的臭骂。
“你说你得有多没用,为了你家这点子破事儿,爷还还叫小德子放了话让人帮着你。不然你以为就凭你小子那点儿本事,就能叫那些话传的那么快。
谁知道你这么废物,事情还真给你办砸了。”
贾琏心里是委屈的不行,当时老祖母哭诉,亲爹又不给力,他这个当孙子的又能怎么着呢。
只是面前这个岳父,似乎是更加惹不起的存在。贾琏也只能一个劲的低头认错,说着自己的无能和不是。
“就你这怂样还想娶爷的闺女,还是先滚回去把你们家的事摆平。然后再来见爷。”
被九爷一脚给踢出来的贾琏,臊眉耷眼的低着头往外走。结果才出院门,就碰见了九爷的贴身太监德公公。
“琏二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不高兴的样子。”德公公一脸是笑的对贾琏说道。
贾琏看来的是熟人,便跟这位德公公问了好,才数说了一遍自己的委屈。家里祖母偏心、父亲愚孝,他这个小辈哪个都不敢违抗。结果事情没办成,还被岳父骂了一顿。把自己说的好不可怜。
德公公也是一直笑呵呵的听着。
等贾琏诉说完了,德公公才笑道:“事情这才才哪到哪啊,反正外头都已经传开了,就叫它一直传着去呗。
还有那些个言官不是都闲着呢吗,早晚他们也都会听说。自来这风闻奏事,可不是说光着玩的。”
说完了这番话,德公公又对若有所思的贾琏道:“九爷怕是还等着奴才呢,那二爷您就先请吧,奴才得赶紧进去伺候了。”
送走了贾琏,德公公才进了九爷的书房。才一进屋就听九爷说道:“爷找的这个女婿,也真够废物的。”
“要不说您是出了名的疼闺女呢,有您这个阿玛在,咱们家四格格也用不着找多能干的女婿。
再说奴才看着这位琏二爷,虽然才敢有限,到底还有几分赤诚。有您在这儿提携着,不怕格格的日子将来过不好。”
九爷府上主仆两个这番话贾琏并不知道,他总算是得了德公公的指点,好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