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府里头现在又没有什么大事,太太身边又有周嫂子你帮衬着,究竟也费不了多少精神。
不过我还是先谢谢周嫂子的帮衬了。”
话毕王熙凤还真的站起身来,叫着平儿,“把给大太太准备的糕点拿上,咱们赶紧过去。别再叫那边说出什么怨怪的话来。”
周瑞家见此,也只得先告退离开。她又把剩下的宫花给几位姑娘送去,才回去找王夫人回话。
这边贾琏王熙凤两口子也果然拿了两样新鲜的点心,坐车又去了东大院。
那头贾赦正跟邢夫人那骂贾琏没出息呢,说他就那么点儿胆子,话都不曾听完就被吓跑了。
邢夫人本来就跟这个继子不亲,现在她身边又有了跟她亲近的迎春和贾琮,也就更加的不甚在意贾琏这个便宜儿子。
不过她到底听了不少娘家弟妹的提点,还有在符箓的作用下也被岫烟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这个时候邢夫人难得没有对贾琏落井下石,去附和贾赦的话。
她现在心里最在意的当然就是那笔八十万银子的户部欠款。毕竟这可关系到她后半辈子的生活,谁知道圣人还能忍耐几年。
到时候老太太一死,二房倒是拿了家产,出去继续风光度日。这些个银子还不都是得大房去还。
正在她满腹心事一筹莫展的时候,贾琏王熙凤两口子又过来了。
贾赦看见自己这个儿子,就没好气的说道:“瞧你那点出息,我话都还没说完,你就被吓跑了。”
“老爷明鉴,可不是儿子当时被那八十万两给吓住了吗。”贾琏舔着笑脸跟贾赦说道,“儿子回去之后才回过味来,老爷跟儿子说这话定然是想跟儿子商量个章程出来。这不是儿子又带着媳妇回来,想着跟老爷太太商量出个对策。”
“还能有什么对策,当然是想法子还朝廷银子了。”贾赦没好气的说道。
这时候一旁的王熙凤开口了,就听她压低声音说道:“媳妇在过来的路上才恍惚想起来,好像除了咱们府里,还有许多人家都欠了朝廷大的银子。”
“是有不少人家也跟户部借了银子。”贾赦说道,“当时天下初定,老圣人为了安抚朝中大臣,特意下了恩旨,叫有困难的官宦人家可以先跟户部借银周转。当时这恩旨一下,也确实有不少大臣都借了银子。”
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王熙凤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便又说道:“那以媳妇看来,咱们大可不必现在就为了这些欠银操心。毕竟满朝文武那么多,皇上还能真的一家一家的去讨债不成。”
贾赦冷笑道:“我这个岁数自然可以不用操心,反正将来这府邸、爵位还有朝廷的欠银不是琏儿继承了去,就是二房的宝玉或是兰哥儿继承。等我把眼睛闭上,管他是谁背这笔债。”
邢夫人也插了一嘴,说道:“凤丫头这话糊涂,咱们一家就欠了八十万。你就算算满朝文武一共得从国库借走了多少银子。
老圣人开口借出去的银子,他老人家不好开口往回要。那当今圣上难道心里就会乐意叫大臣们欠着他的银子不还?
你就想想若是赖大、林之孝他们跟你老爷借了银子,将来你们能不会想着法子要回来?
即便你老爷在的时候,你们不好开口去要。那等哪天你老爷不在了,你们还会跟几个奴才客气吗?
便是那奴才不在了,那他的子孙后代你们能轻易放过?
还有那欠了债的奴才,便是他自己活着的时候躲过了主子讨债。那他死后,子孙后辈也总是要背上那些债务。
就好像咱们家,可不就是皇家的奴才。你老爷不在了,你以为圣上回绕过你们这些后辈吗?
除非是那家人死绝了,倒也是个人死债消。”
邢夫人的话一句一句的往外说,贾琏王熙凤两口子的心就一点一点的往起提。
要是真的跟大太太说的那样,以后皇上可不就得找他们两口子要钱吗。可是照着府里现在的开销,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别说还钱了,便是他们一家的吃喝都不一定够。
“咱们府里的大库房还有田庄产业可都在二太太手里把这呢。而且那些田亩庄子的春秋两季租子,可都是周瑞在管。只看府里这一年年的账上越发的周转不来,就知道咱们家的进项可只见减少,从来不见增多。”王熙凤有些急躁的说道,“要是长此以往,到时候咱们还能拿什么去还债呢。”
看见没人接话,王熙凤又继续说道:“媳妇这心里也是着急,只能斗胆恳求老爷开口整顿家中产业。您才是咱们府里袭爵的老爷,由您开口正是名正言顺。咱们也好把府里的银子都归拢归拢,还有库房里那些用不着的东西也可以慢慢变卖一些。把这些银子准备好,也好备着不时之需。”
听说要卖府库的东西,贾琏心里头不愿意。毕竟在贾琏看来,那些将来可都是他的东西,因此忙开口说道:“什么就变卖库房的东西了,我看不如先把府里的硕鼠都抓了。估计就从那些贪财枉法的奴才们身上扒出来的银子,就够咱们填补不小的亏空。”
王熙凤也不甘示弱的说道:“养着的耗子,他们也跑不掉。咱们便是想什么时候抓,也就随手抓了。倒是库房里的东西,虽然是锁在那里。可是咱们谁能一定保得住,不叫别人得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先来一更,下午或晚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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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邢氏(12)
王熙凤的话叫邢夫人在一旁连连点头, 并说道:“琏儿媳妇说的是, 现在两位老爷没分家, 府里的东西自然也是两房共有的。与其现在一家子都消耗着用, 然后将来再被分出去一半,倒不如直咱们接拿去抵债的好。再说那库房的钥匙可从来没在大房手里留过,谁知道里头都还剩下些什么。”
贾赦自然跟邢夫人立场一致, 便开口附和道:“正是这话,库房里头那些个东西以后还能慢慢置办, 现有的这些不如都拿出来还债的好。只要咱们府里的田庄产业都在,祖宗留下的基业就不算丢。”
“这么说倒是有理,怕只怕要动大库老太太就头一个不同意。”贾琏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明着不同意,咱们就暗着动呗。”王熙凤插嘴说道, “反正谁也不保证那库房里的东西,真就没人暗中动过手脚。现在管着大库的不正是吴新登吗,只要拿住了他, 咱们想动什么手脚不能够啊。”
这话叫贾赦对王家女人的厉害之处, 认识的更深了一层。这么多年王氏管着家业, 她还不定拿捏着奴才下人,偷走了多少东西呢。只听琏儿媳妇说话这口气,就知道那位王家女昧下的东西肯定少不了。
还好贾赦没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虽然他一个袭爵的老爷, 府里名正言顺的当家人。想要动库房的东西,还得偷偷摸摸的叫人憋屈。可是谁叫家里还有一个老太太呢,一个孝字压下来他还真就不敢反抗。
不过他还是叫贾琏两口子盯着吴新登和府里其他几个管事,只说等拿住了他们的把柄以后再说。
几人初步议定了如何行事, 贾琏夫妻又回了那边自己的院子。
邢夫人才要和贾赦说说府里库房产业的事。忽然有个打扮的娇娇妖妖的名叫翠红丫鬟,手里用托盘捧着两盏茶,扭腰摆臀的走进来要给屋里的老爷太太上茶。
那翠红把两盏茶分别放在俩人面前。尤其给贾赦上茶的时候,身子还故意的往贾赦身上蹭了蹭。嘴里也娇声说道:“老爷请用茶。”
虽然这一幕自邢氏进门,就发生过无数次。而且每次都一定是贾赦被这些小妖精给勾引走。但是邢夫人心里依然还是十分的气恼,当即脸上就不太好看。
对于太太生气,翠红心里并不十分在意。毕竟前一阵她可是这边东大院里最得老爷宠爱的一个,那会儿她可没少扫了太太面子。
只是自从太太生病后,老爷为了正妻的体面已经着实冷了她好一阵子。这会儿眼看着太太身子见好,她也该叫老爷想起自己了。不然这东大院里想上进的丫头侍妾可多着呢,要是自己不上点心往前凑,指不定就被哪个贱人抢了先机。
就在邢氏和翠红都以为贾赦还会跟以往一样,搂着小妾抛下邢夫人直接离开去寻欢作乐的时候。贾赦却出人意料的喝骂道:“见到太太也不知道问安,是谁交给你的规矩。别打量着你们太太平日里心慈手软,就敢在这里放肆。”
说完贾赦又直接吩咐外头伺候的仆从,叫把这丫头拉下去,直接交给人牙子远远的发卖了干净。
翠红心里害怕,嘴里便大声的喊着冤枉。希望老爷能饶她一回。
贾赦哪里是她叫喊几句就能改变心意的人呢。也不理会翠红的哭嚎,直接摆手示意仆从快点儿把人拉走。
翠红见老爷铁石心肠,不理会自己的哭求。竟然为了这么点事,就要发卖自己。所幸直接撒泼打滚的哭闹反抗起来。只希望自己闹的动静大一点儿,能叫那边的人听见动静,好想法子保住自己。毕竟以往她可是往那边送了不少这东大院的消息。
想到此处,翠红闹得更加肆无忌惮。嘴里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还趁着抓她的仆从不注意,脱走了就夺路跑出东院要往府里头跑。
也是那看门的人不当用,还真叫她跑了出去。就这么叫她一路哭喊着,着实的惊动了不少的人。
贾母和王夫人等自然也得了消息。听说是大老爷无故虐待丫鬟,要取那丫头性命。贾母气的直接骂道:“老大也真是的,整日价不好好做官。就知道跟小老婆吃酒作乐,怎么现在还多了这暴虐的毛病。”
说完就站起来要到那边去问问他,府里的名声还要不要。
众人赶紧把老太太给劝住了。王熙凤这会儿听了动静也过来了,便开口道:“什么事哪里就能劳动您老人家亲自去过问。那丫头也是个能闹腾的,不然怎么从那边还闯了过来。”
她这话叫王夫人心里头起疑,凤哥儿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说有人指使那丫头闹事不成。
还没容她想明白,贾母已经开口了,“去把老大两口子叫过来,我到要问问他这一天天的到底想要干什么。莫不是嫌我这个老骨头活的太长,才闹出这些事故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不成。”
见贾母动怒,王熙凤赶紧劝道:“老太太先息怒,这是怎么回事咱们还没问清楚。没准就是那个丫头闹妖,大老爷再是不敢故意气您的。”
一屋子人也跟着王熙凤一块儿劝,就怕老太太气出个好歹。
众人劝了好一会儿,贾母心里的火气才好了些。正在这时外头的小丫头报说“大老爷、大太太和琏二爷来了。”
听见大老爷来了,李纨就带着宝玉和姑娘们悄悄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贾母、王夫人还有王熙凤在。
三人一进屋,就先给贾母问安。
贾母却冷笑一声道:“我倒是想安安稳稳的,只是没个好儿子叫我能安稳的过日子。”
听见贾母这么说,贾赦赶紧对着贾母作揖道:“老太太这话叫儿子惶恐,不知儿子哪里错了还望老太太见谅。”
“我怎么见谅,你那边又是闹出什么事故,叫一个丫头跑了大半个府邸喊救命。咱们荣国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贾母说着口气还是不怎么好。
“老太太明鉴,这事可真怪不到我们老爷头上。”邢夫人接嘴道,“今日不过是那个丫头恃宠而骄对主子无礼在先,我们老爷也没打骂她,只是叫人把她打发出去。谁知那丫头竟然疯魔了一般,竟是胡闹了起来。若不是她发疯,不然这府里这么多道门,还有那么多奴才下人,怎么就没一个能拦的住她,愣是叫一个丫头给闯了进来。”
这话叫王夫人听的心里不舒服,邢氏这是在说自己管家不利,才没叫人把人拦下。虽然她确实有意叫大房那边出丑,故意放水把人放了进来。但是也不能叫人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啊。
于是王夫人便开口道:“确实也怪凤丫头最近心思不在家里,叫那些下人借机躲懒。才没及时拦住那发疯的丫鬟。不过既然是个发疯的丫头闹得,老太太也别往心里去。以后叫凤哥儿再管的严谨些也就好了,咱们家又不是那磋磨人的人家,哪里就那么多发疯的丫头了。”
这边才说王氏管家不利,结果她就回了一个磋磨人的罪名回来。邢夫人哪里能够乐意,当即便开口说道:“弟妹这话说的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们磋磨人才叫那丫头发疯的吗。一府的人可都看着呢,我们是打了骂了还是把那丫头怎么样了。谁知道哪里找来的疯子送到我们那边,这一发疯还成了我们做主子的不是。感情我们当主子的,还不能处置一个丫头不成。”
“行了,都闭嘴吧。平白无故的谁会发疯不成。”贾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府里头的下人也该敲打敲打,都是些不中用的连个丫头都拦不住。”
“既然不是老大闹出来的事,就赶紧回去吧。你们那院子里也该好好管管,省的一天到晚都没个清静。”说完,贾母就摆手开始往外哄人。
贾赦心里能气死,不过是要打发一个丫头,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这个袭爵的老爷在这府里还能有什么威严。
于是便气道:“府里确实是该好好管管了。我一个承爵的一等将军,想要打发掉一个不敬主子的丫头竟然还要闹这么大的动静。也该叫那些奴才知道知道,谁才是这府里当家做主的人。”
说罢扭头走了出去,嘴里还吩咐跟着的仆从道:“去把那个丫头还有她爹娘老子所有家人,都给我拿了重重的打上四十棍子,在一起远远的发卖出去。要是有哪个求情,就叫他来找我说话。”
这一听就是大老爷真的动了气了,再看看脸色也不好看的贾母,一时间荣庆堂里外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贾赦到底是袭爵的老爷,他说的话下人们也不敢不听。一时间跟那丫头沾亲带故的都被绑到二门外,挨着个的打板子。那一家子哭嚎的声音,传遍了大半个宁荣街。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正在跟请客相公们吟诗作对的贾政。他先到贾母的上房屋安抚了一回老太太,这才叫被贾赦那一出给气着了的贾母略略放宽了心。
今天她没问清楚缘由,就为了一个发疯的丫头去责怪当官的儿子,本来就理亏。所以后来贾赦从她那边出去以后发火,她才忍着没有言语。
如今看自己这个一贯疼爱的小儿子还是一样的孝顺,知道体贴她老人家。贾母终于心中得到了安慰。跟着小儿子诉说了一番,才止住了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