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她吃不下肉饼,一点儿也没碰,忍着干呕。
顾维安放下刀叉,问她:“不喜欢吃了么?”
前几天,白栀还很喜欢。
白栀摇头,手指搭在胸口处:“这两天肠胃有点不舒服。”
顾维安没有问。
他垂眼,看着白栀将盛着肉饼的盘子偷偷摸摸地往远离她的方向推了推。
白栀现在陷入另一个小小的疑惑中。
昨晚,也就是顾维安回家之后的晚上,虽然也和她接吻,拥抱,但没有如先前那般渴求她,反倒是在白栀主动抱他时轻轻拍着她的背,叮嘱她:“乖,今天先睡觉。”
这让白栀有一点点挫败。
她认真思考了一天原因,却还是想不起该如何向顾维安提及。
总不能直接发问:“兄弟,你最近是不是不太行?”
也太直白了。
白天的时候,白栀迷迷糊糊地往他怀中拱了好几次,索要亲亲抱抱,眼看快要成事了,他还是急刹车,亲吻过后,直接去洗澡。
白栀更费解了。
直到晚上,两人顺利地入住某家纯英伦风的酒店后,白栀终于找到契机。
这家酒店年代久远,服务周到,环境也颇有典雅范儿,虽然很有韵味,但是也有缺点——隔音效果并不太好,甚至可以说的上差。
晚饭过后,顾维安背靠着床,白栀横着趴在他腿上看书,翘着脚晃来晃去;顾维安则是抚摸着她的头发,笨拙地给她编着发辫。
编到一半,白栀敏锐地听到隔壁的声音,动静还挺大。
她把书合上,抬起头,凝视着顾维安的脸,说:“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顾维安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揉着她头发:“非礼勿听。”
白栀说:“我觉着不太好听。”
“是不是有点吵?”顾维安松开手,作势要起身,“我去换个房间——”
白栀把他按住。
她坐在顾维安的腿上,压着他。
白栀的头发散开,顾维安方才勉强编的歪歪扭扭小辫子也开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顾维安:“我不是这个意思。”
解下顾维安的领带,白栀慢条斯理地将他的双手捆住。
顾维安眯着眼睛,任由她在这儿胡闹。
他微仰脸,喉结很漂亮,白栀想在上面咬一口。她一直以来都很被动,但今天,想要主动一下。
白栀想要看他为她迷乱的神色,想要清晰地看着,掌控着他,就像以前顾维安对她做的那样。
白栀先前没有干过这种事情,毕竟她一直是被捆的那个。如今角色调转过来,领带捆上顾维安手腕、把他结结实实捆到床边雕刻有雄鹰形状的木柱上时,她竟有种成就感。
白栀俯身,抚摸着他脸颊,下巴,喉结,低声说:“我想说的是,我叫的比她好听多了,你想不想试一试?”
第60章 人 结局(一)
顾维安轻声斥责她:“胡闹。”
窗外还在下雨, 阴雨连绵不绝,迷雾茫茫。窗帘将室内和室外分割成为两个世界,任凭外界风雨如晦, 房间之中仍旧温暖似昼。
白栀认为自己如今的行为似乎有些嚣张。
按照正常情况,她不应当如这般, 骑跨在顾维安腿上,更不应该把他制服。
但是她今晚好不容易豁出胆子问一句,没有得到答案之前,绝对不可能松开他。
于是她又用力地将顾维安的手推高, 灯光下, 她的睡衣微微透着光,肩胛骨、瘦弱的肩膀全部暴露无疑了。
太瘦了。
顾维安无声叹口气。
他说:“最近怎么不好好吃饭?”
白栀微怔。
明明被绑住的人是他, 可现在的顾维安看上去却如此镇定。
他问:“最近胃口不好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白栀一下子松开手。
她低头,一缕头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飘飘荡荡地晃。安静了许久,她才说:“我好像吃不下肉类食品了。”
“会想吐,”白栀把自己的手张开,给顾维安看,“我现在常常想起那天晚上刀刺进去的感觉, 我的手很疼,像是震到什么硬硬的东西上……我很怕。”
她声音低下去:“我很希望顾万生死掉, 但又怕他真的死了。”
要是顾万生那天真的死在那里, 她就成了杀人凶手。
白栀看过那么多的推理小说,从未想过, 有朝一日,自己会和这四个字联系上。
那个时候……
她突然意识到。
顾维安并没有确认顾万生的存活与否。
在下决定替她顶罪的时候,他的预料中, 有顾万生死掉的这一状况。
他并不在意,宁可担着这份责任,也要她清清白白。
白栀想起先前和顾维安说的那句玩笑话。
她看小说兴起,问顾维安,会不会愿意为她去死。
当时顾维安笑着问她能不能盼着点他好。
他当时并没有给出回答。
但就在前几天,他直接用行动证明了。
他会。
就算她手上染上血,就算她犯下如此罪行,就算……
顾维安会帮她擦干净血污,替她罩上自己的衣服,极力为她承担。
虽然两人经常拌嘴,可他的关心,一直都藏在这些不会出口的行动中。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白栀说,“你干嘛什么都不说啊。”
顾维安没有说话,他仍旧保持着被她捆绑的状态。
白栀抽出纸巾,用力地擦了下眼睛,吸了口气,埋头解他的衬衫。
“反正你要听,”白栀赌气般地开口,“这次我要在上面,你——”
话音未落,顾维安说:“别这么着急。”
顿了顿,他说:“事情一件一件解决,我问你,恶心状况持续多久了?”
白栀愣了一下,回答:“从那天捅伤顾万生之后,就开始了。”
顾维安思索一阵,问:“你有没有做过试纸检测?”
“什么试纸?”
“验孕。”
白栀摇头:“没有。”
她睁大眼睛:“难道是——”
“不排除这个可能,”顾维安说,“你先帮我解开,听话。”
白栀懵了。
她这次没有反驳,乖乖地帮顾维安解开手上的领带。
他背靠着床,伸手贴在白栀的小腹上。
很瘦,没有丝毫起伏,再往上,甚至能够摸得到肋骨。
白栀垂眼看他。
顾维安抚摸她腹部时的动作和目光好温柔。
温柔到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可是我们之前一直都有保护措施的啊,”白栀茫然,“而且时间上也不太对吧?”
“一切都有可能,”顾维安伸手,“过来,躺下,明天去看医生。”
白栀也不敢动。
虽然她至今对孩子这件事没有什么认知,也没有考虑到这方面,但她也知道,初期的胚胎,是很脆弱的。
顾维安说:“抱歉,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早。”
他们先前没有讨论过孩子的问题,白栀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她乖乖地趴在顾维安膝盖上,闭上眼睛:“既来之则安之呗。”
她看的倒开,到现在也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顾维安不碰她。
应该是怕出意外吧。
隔壁的动静还在持续,顾维安掀开被子,示意她好好躺下。白栀往他怀中拱了拱,搂住他。
“睡吧,”顾维安说,“明天先去医院检查,还是先去玩?”
“医院吧,”白栀闭上眼睛,“不需要我帮忙吗?”
顾维安说:“我又不是禽兽。”
“禽兽都不如您老人家”白栀伶牙俐齿补充,旁侧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忍不住问,“你……分手后,真的没有再找过其他人吗?”
顾维安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安静三秒,才问:“嗯?”
“没有其他女人吗?”白栀玩弄着他衬衫上的纽扣,“我知道金融圈比较乱,从业人员压力也比较大。”
顾维安说:“以偏概全。”
他没有因为白栀问这个问题而生气,仍旧平和:“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当初分手时的事情。”
先前,两个人一直默契地避开这个问题。
仿佛那是一道深刻的伤疤,如今愈合了,谁都不敢再去触碰。
顾维安问:“想听吗?”
白栀点头。
顾维安关掉卧室的主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夜灯。
他说:“当初,我没有想过要和你分手,我的计划中一直都有你。”
顾维安脱下衬衣,给她看自己身上的伤疤。
“那段时间,我出了点意外,顾万生做的,”顾维安简略开口,“我知道对你陪伴太少,但我没有办法。”
这还是顾维安第一次在白栀面前说自己“没有办法”。
羽翼未丰,他无法与顾万生抗衡。
在刀尖上走路,他那时并没有宠爱她的能力。
“后面我一直想去找你,”顾维安坦言,“我去过五十七次T大,但一次也没能偶遇你。”
他去学校的图书馆、去荷花池、去她的专业课教室。
校园就这么大,他走过每一处。
白栀安静地听着。
她抚摸着顾维安胳膊上的旧疤痕。
他身体情况一直都很好,这些疤痕也没有什么可怖的痕迹,只是在皮肤上格外显眼。
“如今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责备你,”顾维安说,“我一直很想你。”
重逢之后,顾维安知道白栀已经不再爱他。
爱人的眼睛是藏不住的。
她年纪轻,被保护的太好,完全藏不住心事。
无论什么,都明明白白地袒露在脸上。
新婚夜她对顾维安身体的排斥也证明了这点,她在畏惧,无法接受他的亲密。
以前她并非如此,彼此相爱的人,仅仅是亲吻都会心动;而新婚夜,她看顾维安的眼睛中只有不安和尴尬,并无爱意。
连带着顾维安也下不去手,他没有办法调整好状态取悦她,但压抑已久的欲、念却令顾维安想得到她。直到白栀疼到落泪,颤抖,顾维安才停止这场半强迫她的行为。
看着她裹着被子缩起来,顾维安的心脏犹如被细密的针穿过。
这场失控的行为令顾维安懊恼不已,他给出白栀时间,自己远离帝都。中途也曾归家一次,但白栀似乎并不愿见他,仍旧住在酒店之中。
直到从朋友口中确认白栀状态不错,顾维安才再度回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那般操之过急,而是徐徐图之。
顾维安拉着白栀的手,让她贴近自己的胸膛,眼中有暗色。
“我全部属于你。”
“栀子,我一直都是你的。”
白栀没有说话,她用力吸了一口气,用力搂住顾维安。
“如果你能保证以后一心一意爱我的话,那我也是你的,”白栀说,“不能反悔。”
隔壁的声音停了。
白栀紧紧抱着顾维安,犹如抱住孤海之中的浮木。
顾维安去洗漱时,她也安安静静守着,原本只是想看看他,后面不知为何便演变成两人共浴,白栀不得不跟着再度清洗一遍。终于结束后,顾维安捏着她的手,不肯结束:“栀子,我现在好烫。”
白栀:“嗯?”
他低头:“能摸摸我么?”
白栀:“哼。”
这样轻轻哼着,她仍旧没有拒绝顾维安。
谁能拒绝他呢?
他或许不会说那么多的甜言蜜语,也没有办法给予随时陪伴的允诺,可他会把每次不能见面的时间积攒起来,等相遇时全部补充给她。
顾维安没有为难白栀太久,他低低在白栀耳侧轻哼,夸奖她做的不错。得到鼓励的白栀要翘起骄傲的小脑袋,她很喜欢顾维安这种任由她掌握的状态。
过后她很快就睡着了,闭着眼睛。
因为严重消瘦,她的锁骨格外明显,肩膀上的肉也只有薄薄一层了。
顾维安侧身,看着她起伏的胸口和呼吸。
他并不希望、期待孩子的到来。
夏天的伦敦总是阴雨绵延,先前白栀对英国的印象就是大黑伞,长风衣,烟斗、以及贝克街、圆形广场,鸢尾花的徽章。
英国就是潮湿、沉闷的国度。顾维安护着白栀去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她如此消瘦。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并没有怀孕。
得到这个答案后,两人都松了口气。
白栀如今专心事业,这个孩子的到来并不是时候,会严重影响以及分割她的精力。
顾维安则仔细地询问医生,关于白栀无法进食肉类这一问题。
医生看着检测报告:“抱歉,从目前的做的检查上来看,白小姐的身体器官并没有出现问题……但营养物质缺乏。我建议您陪白小姐去看心理医生。”
白栀下意识皱眉。
如果看心理医生的话,那她先前捅伤顾万生的事情也要说出来吗?
顾维安面容平静地谢过医生,他似是看出白栀顾虑,低声提醒:“我知道一些信得过的心理医生。”
白栀这才放心。
在伦敦只停留了两天,白栀抓紧时间逛完想去的地方,和顾维安一同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