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一分钟,他又帮她戴好的另外一只。
苏慕善眨动双眼,世界清晰明亮,她粲然一笑,眼波聚拢复荡漾,那副澄眸让谢臻愣了片刻。
苏慕善轻咳了两声,收好了隐形眼镜盒。
从包里又拿出了什么,转头拐进卫生间,一分钟后出来,对他说话时有几分躲闪,“七点四十了,下楼和思思他们集合了。”
谢臻拉住她的手,定睛。
一层薄薄枫叶红敷于唇上,少女脸上霎时点亮了,他从未见过的明艳生动。
“擦口红了?”
苏慕善轻咳一声,“……等会儿拍照会上相一点,走啦”
今日的行程丰富。
上午去莫高窟,中午折返休息,等到太阳辐射不那么强烈的时候,再启程去鸣沙山,看大漠孤烟,与长河落日。
昨天在大巴上换了位置,到酒店后又临时换房间,今天四个人在大厅回合时,大家对目前的状态都心照不宣。
苏慕善无心看了眼思思,她不复往日的坦荡,反而不迭把目光躲开。
到达莫高窟景区已是九点,西北的酷暑干燥而炎热,丝毫不输南方的湿热。时间尚早,大厅里游客并不多。
于是等了一小会儿,一行人才等到波游客,凑了差不多一队的人数,才被引到影厅去看关于莫高窟的历史意义与保存现状等影片。
苏慕善听得认真,感到获益匪浅,然而侧头却看到谢臻意兴阑珊,不时捧起手机看看,他在发现她的注视后,赶忙裂开个淡笑,悄然搭上她的手背。
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不知道是算调情呢,还是在认真道歉,说着:我看,我马上就看。
在影厅出来后,根据导游的指引,四人坐上了摆渡车。
窗外天高苍远,几乎没有云彩,天色呈现出不同于南方的蔚蓝澄澈,逆向而逝的黄土与天 * 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苏慕善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臂撑在扶手上,目极远眺窗外。
眼前是粗犷平阔的西北原野,心亦开阔起来,霎时感到高中这几年累积的苦闷与惆怅都消散得干干净净,她不由微勾唇角,答应和思思出来玩,不要太值得。
殊不知,谢臻也侧着头,一路看着她,在窗外明亮天空下光影变幻的侧脸。
十来分钟后,一行人终于到了真正的莫高窟遗址。
谢臻拉住苏慕善的手下车。
她一个激灵回过神,见坐在前排的思思早已跟着贺惟走到后门,她抿唇微笑,亦更加自如坦然,揽住少年紧实的手臂。
她应该坦然一点了,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啊。
在阳光之下牵手漫步,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下车后,他们几个散客顺利跟上了一个旅行团,挤进了导游的小分队。
套票在旺季时,可以观赏8个实体洞窟,而具体是哪十个,就要看跟着的导游安排了,全凭随机。
敦煌壁画与雕像均呈现的是大乘佛法。
魏晋时期,佛教初穿入中原,壁画笔法粗犷豪放,而至唐时,笔法逐渐圆润,色彩艳丽,足可见唐之鼎盛;再到元宋时代,色彩与笔法稍次之;如遇到涂抹随意而潦草,大概就是清时,保护与修复不力的结果。
苏慕善听着耳麦里的讲解,不禁喟叹又惋惜。
到最后,还是257号窟的壁画《鹿王本生》,给她印象最深,毕竟小时候看动画片,一提这是《九色鹿》的出处,想印象不深刻都难。
谢臻听完,触动转瞬即逝,而他不得不承认,女生的心肠实在比他细腻太多。
从257号窟出来后,他见苏慕善的心情不佳,问了几句,她才温吞吞说,为石窟近百年来受到的摧残感到难过。
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轻抚她的发顶,收紧了牵着她的手心。
在返程最后,导游才带他们折回九层楼。
九层楼亦是69窟,内藏一尊依山而的凿弥勒佛像,雕像倚坐,双目慈善,一手上扬,一手平伸。
苏慕善仰视着佛像。
神明巍峨在上,她不敢自欺心中的震撼,即便没有宗教信仰,却丝毫不影响她心中的神圣感。
大概是她本性如此,动辄便对所见所 * 闻有所感悟。
周遭不少人,甚至思思和贺惟也先出去了,她还静伫于佛像之下,恍惚时间倒流,听见岁月流淌的声音。
而谢臻,就在她旁边,一直静静地等。
忽而,他手机震了两下。
“我出去接电话,外面等你。”
她笑着颔首,“好。”
谢臻走后,石窟内更没几个人了。
听到导游开始催促,苏慕善舒了口气,也随着走出去。
从幽暗的环境忽然走入明亮,她因一时不适应眯起了眼睛。
看清谢臻在围栏旁边,因为他个子高,所以双臂耷拉在栏杆上时,背轻微佝着,显得慵懒随性,又有点公路背包客的吊儿郎当。
阳光如金针分成簌簌洒落,周遭行人来来往往。
他似是知道她出来了,谢臻蓦然回头,扬声轻喊,“课代表沉思完了?心情好点了吗?”
苏慕善笑笑:“……我才没有那么多愁善感。”
谢臻不反驳,递给她瓶水溶C100,苏慕善接过来,毫不费力地拧开了——他之前提前拧过。
她刚好有点口干,笑问他什么时候买的。
他懒洋洋地回答说她不知道的时候,便转头扶着栏杆往下走,“走啦,坐摆渡车回去休息吃饭了。”
语气好像是嫌弃她的磨蹭,步伐却从未加快。
苏慕善笑了笑,了然他的体贴,并不急着去追,她站在无人的楼梯转角又咕嘟喝了好几口,把嗓子里的干燥全然压下去了,才追着他的背影下楼。
谢臻寻思自己没走多快,回头却见她身影小小的一个,已经很远。
没想到她如此悠闲不紧不慢,无奈摇了摇头,只好在三楼的平台停下等待。
他站得靠边,不妨碍游人经过。
抱着双臂,随意向下望,现在的游人密集如织,周遭蒙上了灰蒙蒙的颜色,尘埃在空气里恣意沉浮。
于是亮色就格外鲜艳起来。
谢臻真的只是随便一望,瞧见了林荫下面的一抹红裙,定睛又一秒,他陡然慌神凝滞,胸腔一震,只骂出一声靠。
“阿臻,我来了!”越过人流,苏慕善轻拍他的肩头,发现不对劲,“你在看什么呢?咱们走吧?”
谢臻回过神,“嗯?”
她疑惑不解,顺着视线向下看。
但见绿树阴翳摇摇晃晃,华盖之下……男女痴缠相拥,明晃晃的热吻。
咳,而且正是他们的同伴……
“啧,看不出来啊,班长在班里装得挺冠冕堂皇,吻技挺野?”
说完,谢臻简直觉得自己的傻逼程度更加精进。
靠,他有病?他跟自己女朋友说别人?
他又即刻反拉住她的手,作吊儿郎当状,“走了,下楼了。”
“等下,阿 * 臻。”女声突然仓促,同时感到手臂被扯了一下。
谢臻闻声回头,她忽然很勉强地垫脚,人影在眼前微闪而过,他大脑一片空白后两秒,才反应过来,唇瓣上的触感一闪而过。
温热,柔软,微微湿润。
并且带着尚未散去的,柠檬水味的清甜。
苏慕善一时心血来潮,现在又羞怯不已。
她头快埋到地上,耳后的肌肤染起红晕,宛如天上彤云。
这时候完全瘪了气,挽住他胳膊:“那个,没事了……我们走吧。”
耿耿于怀了三两日的纠结在一夕畅快。
他低低笑了一声,也不四顾周遭的路,径直将少女拉回,单手捧住了她的后脑,毫不客气地回礼。
苏慕善瞳孔倏地放大,意识下沉。
想到在公共场合,又脸如火烧,拽紧T恤后又捶他两下,他才堪堪松开,眼中几分饶有趣味,用拇指轻轻抹掉她唇边的濡湿。
回头,果然有人在窃窃私语,议论他们。
苏慕善急得跺脚,小声警告,“……你干嘛啊!”
谢臻手臂一收,将她搂怀里,语调轻荡,一个劲儿地叫媳妇儿,一个劲儿地认错。
可在她看来,那笑意盈盈的神色,分明像极了“我错了,下次还敢”。
临了中午,坐大巴回市区。
午餐则参考了本地人的推荐,去尝了驴肉黄面,回到酒店大厅是中午十二点半了。秦思思嚷着走了一上午脚痛,要回房间睡一个小时。
这回苏慕善喉咙紧紧的,也不搭腔了。
忽然就想起来谢臻之前说的,谈恋爱怎么可能只拉拉小手那么简单,反正她现在有切身体会了,就……很清楚思思的潜台词了。
谢臻在一旁,亦挑眉笑着看她。
心照不宣的,大家进了电梯厅。
到18楼后,两个房间离得远,四人便又在电梯厅分道扬镳。
苏慕善在门前取出房卡,温吞吞贴上感应器。
门开后,她心里始终吊着口气,忙小跑着进屋放好小方包,跑到床头柜边慌慌张张地翻找,兀自解释道,“那个,我手机没电了,我先充个电啊。”
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把充电器放这里了呀。
忽而身后,柔软的床褥下陷。
微烫的体温近在咫尺,他淡然轻笑,手掌忽然搭到纤柔的腰上,声音微抬像在指示,“充电器那儿呢,掉地上了。”
苏慕善耳畔滚烫。
定睛一看,那么显眼的充电头,就在床头柜与床的间距缝隙里,她居然没看到!
刚准备附身去捡。
谢臻已然先行一步捞了起来,顺带帮她将插好了接头。
滴咚,手机屏幕亮起,已冲电量74%。
他轻笑,哦,这叫没电了。
苏慕善顿时想把头埋进被子里。
她戴着隐形眼 * 镜都看到了,何况C字表1.2的他啊!
正当她扶额掩面,身畔再度下陷出一个窝。
谢臻一手单手压住她手腕,一手把她掩在面前的素手摘开,“你躲什么,我还没说你撒谎呢。”
窗外骤然明亮的日光,以及他毫无遮蔽的直视。
心脏在胸腔里跳出慌乱紧张的节奏,她迎着他若有若无的淡笑,感到脸皮快烧起来了。
她强撑着,“我……我哪有躲啊?”
谢臻垂眸淡笑,却丝毫不松开她,“你刚刚胆子不是很大吗?”
指的是,她偷吻他那一遭。
苏慕善耳畔嗡鸣不止。
只好嘴硬,咬牙承认了,“咳……我不是看你可怜巴巴的,看着别人接吻满目艳羡嘛,所以才……唔……嗯……”
话到一半,男生突然覆压下来,几近带着惩罚,将她的话都堵成的呜咽。
完全不同与上午的点到为止,他含住她唇瓣,吻得细细密密,而无法招架的生涩稚拙,教她呼吸紊乱,大脑碎成一片白雪。
起初,她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推搡。
而他本就不是多清瘦的身量,手扣在腰际的力量感与覆压的吻教她不断下沉,下沉,灵魂中有一窍却随着呼吸不断上升。
初吻是难以言喻的感觉。
急促的呼吸,狂乱的心跳,慢慢变柔软的意识,以及再也无法升起的抵抗,对他的抵抗。
苏慕善不知道,是先灵魂出窍,还是先窒息时,谢臻终于松开她。
少女扶着胸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面色红晕,双目闪着点点晶莹湿润,头发稍显凌乱,抬眸不时望他两眼。
也不知此刻,谁看起来更可怜巴巴。
谢臻低低笑了声,抬手理了理她的鬓发,又侧脸凑到她耳边,“课代表,不行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苏慕善咬唇。害羞到极点,便几分恼羞成怒,正要扬手去拍他。
忽而身上一轻,谢臻将她横抱到腿上,将她环在怀中无处遁逃。
他笑着,低垂的狭眸好似带着催眠的魔力,幽幽地看着她。
随后落在耳畔的声音也是。
“乖啊,我教你。”
第49章 刚擦好的口红……
他是哪儿来那么大力气, 坐在床上也能把她横抱起来,搁到他腿上的?
苏慕善的大脑完全一片混沌,谢臻的吻已然再度印了下来。
手臂很紧实, 以至于揽住后背让她感到了决绝的坚硬, 另一只手则搭在她的肩头上,与其说是搭着不如说握住更加准确。
少女的肩头圆润纤瘦 * , 让他轻而易举握在掌心,男生的体温通常总比女孩子更热,更何况是接吻的时候。透过薄薄的衣料,谢臻掌心的温热一股一股递来,随着她心脏泵动热血的节奏。
黄昏沙海里的微风不过如是。
轻缓, 悠扬,暧昧的温度卷起层层细沙,在苍远的天空之下打个转儿,再不动声色地坠入心池。
唇上,则在承接他不疾不徐的轻吻。
好像真的在教她一样, 起初啄得轻缓温柔, 柔软微凉的薄唇蹭在嘴皮上, 如烟尘般的稍纵即逝, 于是教人卸下防备,温柔得让人下陷, 她本能伸手抓住什么, 可碍于矜持与羞赧, 只轻轻揪住了他T恤袖口的下围。
谢臻一愣,轻笑了一下,忽然用了两分力度吮住她的唇瓣。
苏慕善宛如受惊的兔子,腿应激般地向前一蹬, 顿时在他身上摇晃起来,谢臻收紧环抱将她抱稳,一把擒住她那只怯生生的手,放到他的后背。
十足强硬的动作。
而唇上流连辗转的吻,已上升至另一个层次。
不在甘心于蜻蜓点水的触碰后,谢臻将她扣得紧紧,唇瓣相触辗转,时而含住她的上唇一点一点地吮。
能感觉到身上的体温逐渐升高了,氛围也更加濡湿,苏慕善意识亦然模糊,骨骼好像被抽离,四肢都融化到提不起半点力气,晕晕乎乎地,顺势攀上他的后背,好似只有以他为依托,才不会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