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闲事她不想管也得管了,省得日后再生变数。
“你与何将军,如何了?”
朱璃闻言看她一眼,又飞速别开眼去,顿了一顿似乎在思忖要不要将这些事说与她听,最后还是开口道:“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被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牵绊住了而已。”
朱璃说得有些含糊,闻樱却很快明白了过来,朱璃口中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应当是指她府中姨娘与庶妹弄出的糟心事儿了。
许多坚强又勇敢的女主背后总有那么一两个搞事情的庶姐庶妹恶姨娘,原书中朱璃也不例外。
什么爹爹偏宠娇媚姨娘啦,更疼爱姨娘所出的庶妹啦,庶妹明明各方面都不如她却又蠢又坏想抢风头啦,亦或是朱璃看上的东西庶妹都要横刀夺爱啦。
至于庶妹想要同朱璃抢些什么,最显眼的例子便是——何予洛。
而何予洛也同万千钢铁直男一般,被庶妹的小白莲行径唬得一愣一愣的,二人之间添了不少误会。
而他二人便是在误会、误会解除、又误会这样的发展中互相纠缠,直至何予洛拉下脸来表明心意,朱璃别别扭扭答应,二人剖白心意,后知后觉是庶妹从中作梗,而后严惩庶妹,以二人之间得以圆满为结局。
闻樱每每想起朱璃这个庶妹时心中都有些愤愤,这庶妹明里暗里挑拨他二人那么多回,却不过被发配别庄永不入京便得以了事,而原主不仅被弄得名声恶劣,还要被何予洛一剑斩杀才得以解朱璃心中之气。
一个后半生该干嘛干嘛,另一个早早殒命,这叫什么事儿?
这便是恶毒女三和恶毒女二的差别吗?
闻樱不自觉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心境,捋了捋后便大致明白了朱璃的近况。
原书中原是她与朱璃互相不对付,朱璃以她嚣张跋扈又不学无术为衬托,得以扬名京中。
而现如今闻樱专心抱着顾清之这金大腿不撒手,与朱璃的“巧遇”几近于无,朱璃便失去了许多彰显才学的机会。以至于原书中得各方夸赞的才女,如今不过是只来得及在几个宴会上稍稍崭露身手,小有才名而已。
不仅如此,那些原本该为朱璃一路保驾护航、使得她令众人艳羡而风头无两地那些大人物,如今一个也未去到她身边。
原书中朱璃的姨娘庶妹因得她在京中的才名是又气愤又嫉妒,但又因为她有这些大人物的撑腰而不敢造次,朱家的重心逐渐转回到了这位嫡女的身上。
但如今朱璃既未打出名气,背后又无人撑腰,顶多有何予洛暗暗帮衬一二,在朱府中还是那个毫无话语权的小可怜。
加之庶妹本着“朱璃喜欢的她都要抢过来”地恶劣心思,对何予洛明里暗里示好,更叫朱璃心浮气躁。
闻樱在心中捋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朱璃沉不住气了,仿若积压许久的委屈与难过终于找到了可倾诉的地方一般,对闻樱道:“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原以为能在京中有一番作为,却不曾想到现在还被困在府中,与几个见识短浅的后宅女子争长短。”
接着,朱璃便把心中郁结之事同闻樱大略说了一说。
闻樱从头听下来,听得与她方才的猜测大同小异,便先安慰了几句,而后停下脚步,朝朱璃道:“你不必忧虑太多,更不必事事与我做对比。我与顾清之之间的确进展飞速没错,可在原书中这个时间里,你与何予洛不过仍在暧昧不清而已,如今你二人早早便确定了心意,又何尝不是好的转变?”
朱璃仍有些迟疑:“可我的庶妹与姨娘,如今仍事事踩在我头上。”
闻樱只觉朱璃当真是有些矛盾,一心想将美满结局提前,却又刻板地按照原书中的环节一步一步走,不禁轻笑一声:“你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为何非要斗完姨娘庶妹再出嫁呢?”
与何予洛之间明明已水到渠成,却偏生不松口,非要按着原书中才名大成——对姨娘庶妹以牙还牙——与何予洛幸福美满的步骤一步一步来,这是何必呢?
朱璃听得此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却仍是有些犹豫:“你是说,我便不管那几个恶毒妇人了?从前她们欺辱我的,我应当都放下?”
闻樱不知朱璃脑中是怎的绕出这一层解释的,只得将话说得更明白些:“何予洛是什么身份?你若是早些与何予洛成婚,她们可还敢随意欺负你?再者,何予洛要护着你,待你二人成婚后,他护你不也更名正言顺?”
朱璃闻言愣了愣,而后一笑:“你说得对,还是你开阔,是我局限了。”
我若是也同你一样认死理儿,只怕到头来还是会被何予洛一剑扎成筛子吧。
不过后边儿这句话闻樱到底没说出来,只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面上对朱璃露出一个安抚性地笑来。
朱璃也笑,自嘲道:“亏得我还是原书女主呢,进展竟比你慢上这许多,要我看呐,你才像女主。”
那可不,我若是金大腿抱不上,丢的可是小命啊!当然比你紧迫得多。
当然,这句话闻樱同样也没说出来,思索一瞬,而后对朱璃郑重道:“在我与顾清之的故事里,我当然是女主。不需要谁来设定、谁来推进,万事皆由我自己来掌控。”
“同样,你在你的故事里,也不需要与谁来做对比。”
朱璃听得闻樱认真的话语,只觉眼前明朗了几分,却又仍有些茫然,最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闻樱见朱璃这副神情,知晓她一时半会儿也许转不过来,不过这到底是朱璃的事情,她所能帮的不过于此,接下来要如何,便全看朱璃选择了。
“不说这些了,今日阳光正好,难得这般好的天气,我们往前走走吧。”朱璃似也释然许多,转来了话头,向闻樱提议道。
闻樱点了点头,与朱璃并肩沿着昆玉湖一道往前走去。
微风和煦,日光正好。
从画梅园出来,闻樱便打算直接回府去。
方才同朱璃一道走了许久,心中虽惬意,可身上却觉有些累了,闻樱上了马车后便一头靠在软垫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碧落见她这副模样,知晓她是累了,很是贴心地过来为她轻轻捶着腿。
力道不轻不重,闻樱顿觉疲累消散了一大半,又觉舒服得过头,有些昏昏欲睡了。
半梦半醒之间,闻樱恍惚想到,自己与顾清之已有许久未见了,若是能在成婚前见上一面,那该多好。
许是方才同朱璃说了太多话,她有些想念顾清之了。
轻轻捶着酸软小腿的力道撤了去,闻樱顿觉腿上又酸胀起来,借着睡意娇气地哼了两声,示意碧落继续。
果然,那为她舒缓腿上不适的力道下一秒又回了来。
只不过好似比方才重了些。
也毫无章法,更像是乱捶一气。
有总比没有好。闻樱迷迷糊糊想着,眼也未睁一下,恍惚间就要睡了过去。
却忘了她眼下还依在软垫上,若是当真睡去,失了力,定是要重重落下去的。
只不过她身子晃了两晃,立刻便被人捞进了怀里,揽得稳稳当当。
闻樱觉得身边气息有些熟悉,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只呢喃了一声“清之哥哥”,便继续安心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闻樱听得马车壁被人叩了叩,而后碧落的声音在外边儿响起:“小姐,我们到了。”
闻樱含混应了一声,又忽地觉得似乎有何处不大对劲。
碧落在马车外,那如今正揽着她的人,是谁?
闻樱登时从瞌睡中清醒过来,猛地直起身子,想看清眼前人是谁。
谁知起身的动作太过突然,闻樱径直撞在了那人下颌之上,疼得她捂着头复又弯下身去,嘶嘶抽着气。
顾清之这下也被撞得不轻,不过却比闻樱要好受许多,见少女捂着头眼泛泪花,顿觉有些好笑,伸出手去在她撞到的地方轻轻揉着:“起那么急做什么?”
闻樱疼得眼冒金星,听顾清之居然还笑得这般惬意,便气不打一处来:“谁叫你无声无息地上了我的马车,我当然被你吓了一跳!”
少女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对他张牙舞爪。顾清之为她轻揉的动作未停,另一手复又将人揽回怀里,安抚轻哄。
闻樱方才那一下撞得有些狠,待好容易缓过来,这才想起问顾清之:“清之哥哥,你怎的在这里?”
说完,又想起顾清之是半路上进来的,便猜测道:“莫不是你出来有事,刚巧碰见了我?”
“那你事情可忙完了?莫要耽误了去。”
少女伏在顾清之怀中,墨色的长发柔顺地铺散在背后,此时正抬眼望着他,一双杏眼盛满了认真,要多乖巧便有多乖巧。
顾清之顿觉自己的决定显然是值得的。
“我听闻你要出府,便想过来见一见你。”
第81章 翻窗
听闻你要出府?
闻樱只觉这话似是有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却又回不过味儿来,待在心里转了两转,忽地回过神来,立刻笑眼弯弯:“清之哥哥,你是在特地等我?”
顾清之唇边染上一丝笑意,没有否认。
闻樱眼中一亮,身子立刻挺直几分,唇边梨涡浅浅:“清之哥哥,你为何要特地等我?”
少女眼眸如碎星,盛着满满的期待。
她好似总是如此,这般大胆热烈,将心中满满的喜欢都捧在他面前。
顾清之心中一动,仿佛被闻樱这般毫不遮掩的欢喜所感染,表述心意的话语不自觉也更直白几分:“倒也无事,不过是想在成婚前再同你见上一面。”
顾清之略带些哑意的嗓音放柔和了声调,无端生出许多缠绵来。
让闻樱有一瞬间的怔愣。
原来在她想念顾清之的时候,顾清之也在想念着她。
想到此处,闻樱面颊不自觉有些发热。只不过还未等她做何回应,顾清之又继续道:“我想着见你,却又碍于规矩不好直接入府求见,便只能想了这么个笨办法,雇人在你府邸大门口守着,若是见你马车出府,那人便立刻回禀于我,我便能追上来同你见上一面。”
闻樱原是以为他是偶然得知她在画梅园处,却不想他竟是早有预谋,一时间不仅面颊发烫,就连眼眶也有些发热了。
闻樱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抬手环住他的脖颈,疑惑得十分认真:“清之哥哥,你日日都往我房中送书信,怎的只字不提你想见我?”
少女黛眉轻蹙,似是对这个问题很是不解。顾清之抬手捏住她下巴晃了晃,指尖无意抚过她饱满的朱唇:“因为清之哥哥怕蓁蓁不想见他。”
闻樱只觉唇上被轻轻拂过,颇有些羞涩地别扭,又听得他话语,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周身一切都慢了半拍。
她一直唤他“清之哥哥”,起先是为了抱金大腿,后逐渐成了习惯,倒也不觉这个称呼有什么,可如今从顾清之自己口中说出来,倒令闻樱羞’耻得有些头皮发麻了。
好端端的,这么厚脸皮做什么!
闻樱在心中“呸”了他两句,觉得自己面上愈发地烫了,怕顾清之趁机笑话,又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索性一头扎进顾清之肩窝里,紧紧抱着不撒手了。
过了半晌,才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蓁蓁也想见清之哥哥的。”
说完这句话,闻樱顿觉这回不止是头皮发麻,就连指尖都麻到蜷缩了,干脆一把揪住顾清之衣袍,继续装鸵鸟。
顾清之无声一笑,原本松松搭在闻樱腰间的手掌不动声色地移了位置,牢牢扣住她后腰,带出一缕若有若无地占有谷欠来。
闻樱缓了一会儿,总算从方才的羞’耻冲击中平复了下来,又觉顾清之这做法实在有些古板。
且不说她从前看过的那些小说,就连如今京中那些话本里,男子若是想见心仪的女子,翻窗跳墙传信密会,那法子是多了去了。
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为了见心中的佳人,哪怕从未爬过树翻过墙,也会想尽法子,只为同被限制在高墙之后的女子见上一面。
闻樱虽不知顾清之身手如何,可他是习武之人总没错,为何还要选这么个笨办法?难道他就没想过,若是她不想出门,那可如何是好?
闻樱想着想着,忽地想起了二人初初想见时,顾清之身上的那道伤疤。
从肩上一直蜿蜒到腰腹处。
看着就像是被人迎面砍了一刀似的。
闻樱顿悟了。
顾清之身手应当很菜。
否则他堂堂太尉,怎么会被人迎面砍上一刀呢?
闻樱这般想着,看向顾清之的目光不禁带上了一丝同情。
身为太尉,天天和一帮武将打交道,自己明明是官职最高的一个,却又是身手最弱的那一个,看谁谁都打不过,只能眼睁睁看别人一拳一个小朋友,他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见少女看向自己的目光变了一变,顾清之尚不知她心中想法,只当她是方才大着胆子说了那些话后有些害羞,便也不甚在意,抬手在她后颈处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
闻樱最是怕痒,顾清之这放轻了力道的动作于她而言同挠痒痒无异,不自觉便往前一躲。
却忘了她与顾清之近在咫尺。
眼下她梗着脖子往前躲他指尖的举动,看上去更像是她正扬着下巴往顾清之唇上贴去。
顾清之半垂下眼,目光落在她如玉般细腻的面颊之上,身形一动未动。
闻樱往前躲了躲,总算避开了他带着些微凉意的手指,却又觉面前的呼吸有些灼热,再一抬眼,才发觉她鼻尖与顾清之的唇不过毫厘。
闻樱顿时不敢动了,心中想着这会儿同他解释她不过是怕痒而已,也不知他信是不信。
光看他一动不动这架势,显然是等着她投怀送抱来了。
闻樱慢慢往后退了退,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些许,口中干巴巴道:“你若想见我,翻窗爬墙也不是不可以。”
闻樱只想着快些说点儿什么来打破二人间这股微妙感,一时又想不到旁的,不自觉便将方才所想给说了出来。
小姑娘的想法着实跳得有些快。
顾清之眼中笑意更深几分:“蓁蓁这是在教我做坏事?”
闻樱心道就凭我这道行也能教得了你这老狐狸?不过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倒真有些好奇起来,索性问个明白:“小说话本里那些男子翻窗的翻窗、爬墙的爬墙,你怎的不学一学?若是我成婚前都不出府,那你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