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精三岁半——老胡十八
时间:2021-01-30 10:37:21

  众人大惊,“胡大队不好不好,咱们才不稀罕吃鸡呢,晚上上我家,让我妈给大家烧怎么样?”
  “对对对,我们都不爱吃这玩意儿。”其他人连忙附和,开玩笑,一口气吃掉胡大队一个月工资,以他这么扣扣索索的小气鬼性格,他们也不忍心啊。
  胡大队可是吃馒头都不舍得就榨菜的人。
  胡峻不出声,把钱递过去,服务员一看,赶紧收下。
  众人傻眼了,吃不是,不吃也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胡大队也想在小崔警花面前出风头?可别啊,要是他出马了,那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于是,虽然花了一百块,可在同事们眼里,胡峻依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大家嘴上吃着,眼睛瞟着他,努力想要找出他对警花献殷勤的证据。
  别说,还真发现不对劲了。
  他从包里掏出纸巾,第一个先递给小崔……关键是,胡大队啥时候开始出门带纸的?你给就给吧,怎么能只给小崔,不给兄弟们呢?他们不是人吗?
  最后只剩一个鸡块,大家都眼巴巴看着的时候,他居然问也不问一声,直接把几块给了小崔,还温柔得要死的问人家:“还要吗?吃饱没?”
  众人:“……”我们还要,我们没吃饱啊胡大队,你忘了跟我们才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
  不过,他们也没时间再观察了,因为刚回到单位,就接到案子。准确来说也不叫接到案子,是两家人吵架,吵到刑侦大队来了,还是大队附近居民区的邻居,左右只隔着一堵墙。
  本来,他们不管这些鸡毛蒜皮邻里吵架的,这是民警的工作范围,可这两家人吵架的由头实在是太大——一千块钱!况且,双方纠集的人口实在太多,都快把接待大厅挤满了,他们不得不好好听听,双方到底在说啥。
  案情其实很简单,就是两户姓李和姓王的邻居,多年的老邻居老街坊了,老李和老王也常相约着下象棋遛鸟啥的,谁家多蒸几个馒头都会给另外一家送的。去年,老李和老王相继死亡,两家人关系渐渐疏远了,最近小王拿着一张欠条找小李要钱,说是他爸老李欠他们家的。
  可小李声称父亲死前没有说过欠钱的话,老李一辈子老实憨厚,不可能欠钱不还,也不可能临死都不说……更何况那数额该巨大无比,一千块呢!
  相当于老李在世时一年多的退休工资,明摆着是小王故意伪造的欠条,想要骗钱。
  可小王也冤枉极了,“这钱本来我们也不知道,是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的,白纸黑字,还有两位老爷子的签字和手印,我们才上他们家问一声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凭什么欠债不还啊?”
  而且,老王的老婆也信誓旦旦的说:“我老公年轻时候确实有一笔钱花得不明不白,那还是我公公因公牺牲后的赔偿款,当时问他他愣是不说……”
  欠条上的借款时间就在领赔偿款后一个星期,倒也对得上。
  两家人都觉着自个儿有理,各自纠集了亲朋好友闹起来,不知道谁说“不服上刑警队去”,就来到了门口。
  那时候借钱也不汇款,都是直接给的现金,想要通过资金流向查是查不清楚的。更何况,老李老王都死了,即使按了手印也没用,根本比对不出来,唯一可以确实存在的就是借条。
  “都别吵,两家各出一个人,来看看这欠条上的字是不是你们自家人的笔迹。”
  小王小李上来看,欠条主体是老王写的,最后签名也是他,小李也指认,他爸名字确实是他爸的笔迹。
  这可就难办了,双方依然各执一词,王家要债,李家不承认。胡峻被他们吵得不行,昨晚加班到大半夜,现在太阳穴都是“突突”的疼。
  光明用手肘撞他一下,“师兄你忘了,咱们绿真小师妹不是学笔迹鉴定的吗?”
  这不,绿真穿着警服,把借条拿过来看了看就摇头,“上头有三个人的字迹。”
  “啥?小同志你啥意思?三个人是说……”
  “对,借条是真借条,只不过被第三人修改过。”她指着老李老王的名字,“老李确实欠了老王钱,名字是他签的,欠条也是他写的。”
  李家人不服,“怎么可能?我爸要是欠了钱他怎么可能不说?看时间都十几年前的事了,他那么老实一人,不可能赖一千块的账!”
  “我可没说是一千块。”绿真又指着写金额的地方,“最后一个零明显是其他人加上去的,虽然也是旧墨水印,纸张也是旧的,甚至跟前头两个零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张借条写得十分不规范,跟小孩子闹着玩似的,同时也说明老王老李当年感情之深厚,借款数据只有阿拉伯数字,后来人随便在上头加一两个零,金额就能翻十倍百倍……所以,一到十几个字的大写多么重要啊!
  王家人不服,“怎么可能?这欠条是今年才从我爸遗物里找出来的,不可能被人修改过,小同志你可别胡说。”
  绿真轻轻笑了笑,拿出一张白纸,裁成八个小方块,递给王家八个人,“麻烦你们写下自己名字。”
  众人都知道,这就是想要比对字迹,看那字是谁写的。八个人心思各异,有的从容,有的淡定,有的慌张,也有的偷着乐,不管什么,反正在这么一大群公安眼皮子底下,谁也不敢说不写。
  很快,见大家都写好了,绿真也不急着收回,而是看了看各人神情,“再请大家翻过纸,在背面写阿拉伯数字8、9、6、0。”
  几分钟后,她收回八张小卡片,随便看了一眼,扬起一张卡片,“王二宝是谁?”
  站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
  绿真看着他写的几个数字,“0”是弯弯曲曲的,像刚学字的孩童一般,其他三个数字也有点狗爬,可矛盾的是,背面姓名却写得挺不错,“难为你把阿拉伯数字写这么难看啦,好好的干嘛篡改你爸的欠条呢?”
  王二宝脸色一红,“小同志别瞎说,我哪有,我怎么可能篡改欠条。”可他四处乱转的眼珠子,紧张得手足无措的小动作,已经说明一切。
  “真的没有吗?”绿真把借条和他的字放一起对比,“欠条上最后一个零,它的起笔是从左下三分之一开始的,收笔则在左二分之一,跟你写的0、9、6、8有相同的运笔规律,而借条前两个零,由左上三分之一起笔,说明书写习惯完全不一样……由此可知,这三个零不是同一个人同一个时间书写的。”
  其他人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不就写个阿拉伯数字吗,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绿真继续扬了扬两张纸,“你自以为造价造得天衣无缝,可同样是陈旧纸张,陈旧墨迹,不同的年份还是有区别的,墨色深浅、墨汁渗透程度都不一样。”可惜,这得在显微镜,至少也是高倍数放大镜下才能看出来。
  对于造假的人来说,这就够了。
  王二宝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低着头。
  胡峻见状,立马大喝一声:“坦白从宽,王二宝你现在老实交代还来得及,一旦李家报案,公安机关立案侦查,你的行为就属于诈骗,高达一千元的诈骗,最高可判十年,你……想好了吗?”
  王二宝结结巴巴,“我……我……我说,别抓我,我不能坐牢……还要跟对象结婚呢。”既有害怕,也有委屈。
  其实,作为王家第二个儿子,这张欠条他早几年前就见过了,当时觉着一百块要是能要回来,也够家里买个大件儿,可父亲觉着李家这几年正是经济困难的时候,突然去要债会让他们家雪上加霜,老邻居又病着,怕加重他的病情。
  当时没要,二宝也是心血来潮,信手涂鸦,在上面加了个“0”,心想反正父亲不要,那欠条就废了,他拿着玩儿吧。
  谁知没帮他成家立业,父亲就撒手人寰,他谈了半年多的对象刚到谈婚论嫁的节骨眼儿上,未来丈母娘要求必须有台彩色电视机才同意他们结婚,他四处借钱无果之后,这才想起那张欠条的事儿。反正零加也加上去了,正好一千块拿回来,兄弟俩每人分五百,够他买台电视机了!
  这才有他假装“不小心”从遗物里找到借条的事儿,全家人如获至宝,简直是天大的惊喜啊,当天就去邻居家要钱……他以为,以李家的老实巴交,只要他拿出借条,这事就妥了,谁知李家兄弟几个不认账。
  这不,他更没想到,这事会扯到刑警队来,最想不到的是,里头一个小小的女警察居然这么厉害,能把他小小的信手涂鸦的一个“0”,扒得底裤都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    从1970到1988,马上就九零年代啦,等胡峻娶上媳妇儿,文文也准备收尾啦~真希望绿真永远不要长大,老胡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惆怅,很不想让她结婚(捂脸)
 
 
第218章 
  “行啊你, 小崔,通过几个数字就能看出来是不是他写的,火眼金睛啊!”几个年轻人围着崔绿真, 纷纷恭维开来。
  倒不是他们商业吹捧, 而是真的没想到,看着这么漂亮个姑娘, 居然专业素养也这么高?毕竟, 在世俗的眼光里,漂亮女孩约等于能力不行, 她这专业技术学得不赖啊。
  就是老廖也一瘸一拐过来, “小崔啊,咱们去把物证科整理一下吧。”
  所谓的物证科, 其实就在化验室旁边, 几个柜子里锁着密封袋装的东西, 绿真见老廖头不说话, 也不敢问东问西,只是在心里默默叹气,这么大个队,居然啥设备也没有。
  手里有了钱, 崔绿真干脆放开手脚,第二天就以大河集团的名义,向全市所有刑警队物证科捐赠一台高倍数显微镜、一台高清相机、紫外灯和各类化学显示剂,一共价值三十多万的设备。
  老廖头咂吧咂吧嘴,小心翼翼摸了摸工人运来的设备,“这大哥集团可真是大手笔啊,这么多东西说捐就捐,咱们国家富强了, 社会力量也强大了,想当年我刚工作的时候,只有……”巴拉巴拉,老头儿说得唾沫横飞。
  当然,好奇大河集团的并非他一人,几乎所有人,都在打听这是家什么公司,一般来说有这么强的社会责任感,应该是国营企业才对。可知道的人都说它只是一家民营企业,摊子铺得大,市里好几个大市场都是他们家的,东阳山的松尼代工厂也是他们家的,“咱们家里的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电风扇电热毯,全是大河厂出的。”
  光明说得口干舌燥,忽然眼睛一瞟,指着同事桌上的《大河故事》,“这是他们家集团下属子公司出的。”
  众人“啊”一声,“这得多大个公司啊?”
  “大是大,可惜了啊,我听说这家老板只有一个女儿,那首席千金还只是个大学生。”
  “哟,小刘你这么清楚,怎么,上心过?”
  “去你的,我想入赘,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众人哈哈大笑,崔绿真也跟着傻笑,顺带还要夸他们几句,不得不承认,虽然他们工资低,虽然风餐露宿一个个又黑又糙,可他们为人民服务的心,却是让人感动的。
  这样的爷们,哪里会缺对象呢?
  自此以后,老廖头倒是不再半根烟抽俩小时了,但凡有案子,争着出现场,那高清相机挂脖子上,“卡擦卡擦”的拍,回来一根头发丝都能放显微镜下研究半天……所有人都说,有了高科技设备的武装,他工作热情回来了,再搭配上他多年的刑侦经验,还真帮着破了好几起案子。
  刑警队物证科成了整个市局最热闹的地方,经常有同行来参观他们的新设备,一群老少爷们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大河集团在警界收获了不错的名声。
  绿真能大手笔捐几十万的设备出来,可对他们的工资待遇却爱莫能助。说实在的,这几年大河能挣钱,看着股市里和存折上的数字不断增长,绿真有点“膨胀”了,可那顿奢侈的肯德基大餐,又一盆冷水将她打回现实,是啊,在她挣钱容易的时候,还有这么多年轻人,每天按时按点上下班,风雨无阻,甚至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出任务,每个月挣的钱却还不够全家吃一顿洋快餐。
  有人容易,有人就得艰难,这就是人类的某种意义上的“平衡”吧?
  是,她能理解,但她不接受,这样的不公平她不接受!
  崔绿真觉着,如果自己按部就班当一名刑技人员的话,她就只能如千千万万人一般屈服于这种不公,并习惯不公。
  “什么?!你要辞职?”胡菲大惊。
  “嘘……小声点儿,别让你哥听见。”绿真还是有点心虚的,因为这事她还没跟任何人商量过。
  “不是,绿真你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还即将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为什么要辞职呀?”学校有公派出国名额,已经定下就是她了,只要满六个月实习期。
  为什么?绿真也问过自己,对,她是喜欢做笔迹鉴定,每一次成功都能让她获得成就感,可这种成就感不足以让她放弃自己更大的梦想。
  她那个藏在心底的梦想,她想让自己的同胞,过上别的国民过的日子,能成为被全世界仰望的种族!
  反正实习期还没结束,现在辞职很方便,只要跟学校就业科的老师说一声,再跟刑警队打声招呼就行。难的是胡峻那儿……这傻瓜,最近已经在着手装修房子了。
  如果她告诉他,她不想在北京久待,以后很可能回阳城,很可能会全国各地跑业务,他得气疯吧?
  崔绿真像做错事的孩子,即将做一个让全家人都失望的决定,惴惴不安。
  她的不安,很快被爸爸发现。
  顾学章再打电话来的时候,直截了当问:“丫头是不是有心事?”
  绿真犹豫一下,咬了咬嘴唇,“爸爸,我想辞职,我不想当警察了。”
  电话机静默了几秒钟,绿真心口“砰砰”跳得厉害,她知道父母对她的期望有多高,现在爸爸最得意的事就是他的大闺女公安大学毕业进了最好的刑警队工作,别人奉承他的政绩还不如奉承他的闺女,他一定能含蓄而骄傲的翘起嘴角。
  可现在,让他引以为傲的女儿就要辞去令他引以为傲的工作,他的下属,他的对手,他的领导们,会怎么看他?爸爸这么爱面子的人,一定会生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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