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情绪很稳定——2月28日
时间:2021-01-31 09:52:17

  大约因为寻常见到仙人,个个不是腾云驾雾就是骑鹤御剑,哪有像这样挂在奇怪的东西上,挂在下面一脸生不如死像条虫子的?
  等申姜落地,揉着脖子问他们:“你们是本地人?”
  那农人连忙放下柴拉着孩子跪下:“尊上。”
  他这样的灵界普通人,虽然有修行的资质,但是从来没有修行过,生活在被灵修治理的地界上,自然而然地见到所有的灵修,都噤若寒蝉。
  “你们是本地人?”申姜重复自己的问题。
  “是。就住在乌台辖内。”农人十分憨厚。
  接下来问什么,也都老实回答,憨直不知婉转。
  申姜放心了一些,这才开口:“我有个信,要送到仆城渊宅去。”
  那农人虽然懵懂,可却竟然也知道渊宅:“啊,要送给那位姑姑吗?”却也十分地紧张:“可,可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出过村子。仆城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在哪里租用鹤车吗?”
  “鹤车?镇是有的。我有见过。”农人点头,可又紧张:“租用鹤车很贵,寻常人数年也攒不到那么多钱。”
  结结巴巴问:“我,我去帮尊上租鹤车来?”爬起来就要跑。小孩也蒙头蒙脑地连忙撅着屁股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
  “等等。我去不了。”申姜见他木讷,也不放心,可四处真的找不到别的人。她不敢离开太久太远。万一鹿饮溪哪里不好,需要人在身边。或者动不了,处置不了裂隙,会需要她办事。
  “我要请你,去渊宅传一句话。”申姜把怀里的灵玉摆件拿出来给他。
  农人惊呆了,连忙把灵玉摆件往她怀里塞:“不敢要,不要敢的。尊上是乌台的仙人,我们乡里,若少雨露,都是乌台日常为我们施云布雨。我们才年年风调雨顺。且乌台又维护城邦乡庄,叫野兽不敢侵袭,日常或有病患,也都愿意救治。平日已经占了这么多的好处。现尊上叫我办事,我不好要东西。”
  又拉着孩子:“快给尊上磕头。你阿母的病,就是乌台的尊上治好的 。”
  小孩虎声虎气:“给尊上磕头!”就跪下来。
  申姜连忙拉孩子起来。
  仍然把摆件给他:“你不要报酬,那就拿去租用鹤车。”
  “这样贵重,不好用掉的。”农人连忙说:“我愿意帮尊上传信。可不敢坐鹤车。那么尊贵的东西,我这样的人要给人家坐脏了。我走过去就可以。尊上只说是什么话要传到。我死都会送到的。”
  “没事。这件事紧急,等不得。鹤车快一些。”申姜让他拿稳。
  他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哦。那,那我把找还的钱,都给尊上拿返来。但不知道是要传什么话。”
  “你去了拍门,不论有没有人开,只管大声告诉里面的人。说,申姜请阿姨把家里人接到大宅。跟里面的人说,近来有一种病,是一段字或一句话,用眼睛看、用耳朵听都会被传染,治不好。这消息尽量多传播出去。叫她们一定要保重自己。”
  农人紧张地复述了好几遍,连连说:“我记得了。”
  可十分不解:“尊上,你说的是不是仆鬼之症?”他不懂,世上还有不知道仆鬼之症的人吗?竟然还要这样赶忙地去告知。
  但拍着胸脯:“尊上放心,我应对仆鬼,十分老道。平日城中镇守会时时敲锣告知许多诀窍,我都会告诉尊上的亲人。”
  “多谢。”申姜又把包袱给他:“你跟门里的人说,包裹是给东弯的。我手机里有孟夜的电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拿过去,但姑且试试。若没有人开门,你就放在门口。”
  农人不知道手机是什么,磕磕绊绊地复读了几遍,连忙点头:“是,尊上放心,我记得了,一定原封不动送到。话也传到。”
  申姜再多谢他。
  他却十分窘迫,只是不停地摆手:“不敢的不敢的。尊上是要成仙的人,是福泽一方的灵修。怎么能这样给我行礼。”
  脱了粗布的上衣,仔细地把灵玉摆件包起来,十分珍视。
  申姜一再叮嘱:“一定要带到。”
  “不论有没有人开门,我会一直叫喊这些话。直到有人应声。有人应声就是有人听见了。我懂的。”农人立刻说。记得她事情紧急,说完转身拉着孩子就跑。
  边跑边大叫:“我这就去。尊上不要担心。我跑着去。一步也不歇的。租了鹤车就直到仆城渊宅。若没人开门,我就带包裹守在那里。不叫人偷去了。不耽误尊上的大事。”
  申姜莫明有些眼热,高声叫:“多谢你!”
  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农人的背影,忍不住想,如果两界崩塌。
  这些民众也都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面前锦绣山峦,远处无边的麦田……头顶的碧空……
  她现在,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可却只是些小事。
  早知道会这样发展……如果知道乌台会出这样的事……就好了……
  可没办法,京半夏知道的也有限。
  就像明知道有事要发生,可是难以改变命运……
  申姜心里难受。静静掩面站了一会儿,心里更乱。
  陈三七在哪里?宋小乔还好吗?孟夜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心里杂七八糟的。
  最后长吐了一口气,抹了把脸,把这些全部杂思甩开。戴上竹蜻蜓,被吊着像个长虫子似地,歪歪斜斜地向山上扑腾过去。
  她要去找乌台山中的灵宝,把它们都搬到大殿,等鹿饮溪醒时,辨认哪些可以使用。
  还没有结束,要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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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病因
  申姜回到山上, 落地后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先跑到大殿看看,见鹿饮溪还在睡,轻手轻脚地搬了炭火来, 放到塌边。然后才去山库。
  乌台的山库就在大殿附近。
  里面的东西,申姜没什么认得的。索性林林总总地, 一点一点,全搬到内殿,堆放在床榻边。
  鹿饮溪睡得很死, 一直也没有醒过。
  申姜搬到入夜,把提灯别在腰间, 又借着灯光搬了几趟之后, 才去厨房找东西吃。
  乌台要吃饭的, 都是仆人侍人, 所在并没有什么好的食材,但也不可能吃得太差,米还是很香的。只是她不会用灶火, 弄得满屋子都是黑烟, 呛得肺都要咳出来。总算是煮好了粥。
  不过火太猛, 锅底糊了,吃上去有点焦味。
  她吃了带了碗粥回大殿去,温在炭盆里。
  因为乌台的人都死了, 内殿照明的珠子, 申姜不知道要怎么点亮, 以至于只能靠一些搜积来的提灯照明。
  她把这些提灯,放在屋子的角落与各处。里面火苗闪动,照得殿中的东西影影重重的。
  半夜鹿饮溪醒来一回。
  她局促地问要不要喝点粥:“煮得不大好。”虽然也知道鹿饮溪是很了不得的灵修,不需要吃饭, 可他现在的病了,衰竭得太厉害,或者吃点东西比较好?
  见鹿饮溪没有拒绝,连忙把他扶起来,把烫烫的碗端过来,吹着气正要喂他,鹿饮溪却躲开,依在靠枕上,虚弱地说:“我也没有到这样的地步。”自己接过来,慢慢地喝。
  不过那双手肉眼可见地抖得厉害。
  吃了几口,不知道想到什么,扭头看向窗户。
  申姜怕他梦魇盛烈不能自抑发作起来,有些胆战心惊。
  虽然说,再进去叫醒他就行了,可……乌台死了这么多人……万一,这回醒不了怎么办?
  好在他只是发了一会儿呆,就低头继续喝粥了。
  等他喝完,申姜把碗接过来,发现原本烫手的碗,现在是冰冷的。就好像鹿饮溪只是拿一拿,他身上的寒气就将碗浸透了。
  “我再去弄点炭盆来。”申姜连忙。
  鹿饮溪费劲地躺下去,毫不在意:“不用。”不过目光一直落在她别在腰间的提灯上:“在乌台找来用的吗?”
  申姜想点头就这样敷衍过去,但最后只是含糊地说:“是别人送给我的。我在做仆役的时候,每天很早就要去坑顶上做事,路上的灯都还没有亮。一个认识的……朋友,送了我这个灯。”
  鹿饮溪似乎不想睡,有意与她说话:“做仆役,很辛苦吧?”
  申姜虽然知道,他身为病人,现在又是这样的形势,自己不应该提些琐事,并和他计较,但还是觉得这问题听上去怎么有点那个……
  “你在想什么?”鹿饮溪微微侧脸问,放在地上的灯,把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印在床幔上。像起伏的山岭。
  申姜忍了一下没忍住:“是尊上定的规矩,辛苦不辛苦,尊上不知道吗?”
  鹿饮溪听了,突地笑了:“原来是想这个。”
  “李繁枝没有钱,我一天只吃半个馒头,还是别人好心分给我的。做梦都想吃好吃的。”
  申姜帮他把被角掩好。找了被褥过来,将就睡在榻边塌脚上。想到那时候,就有些愤愤然,边往被子里缩边说:“尊上还能笑得出来,我可是干活干得手上脚上都是水泡。自生来,虽然是吃苦的,但也没做过这么重的活。”
  又掩饰:“我们做花的,受得苦无非是风大些,雨急一些,可再不济,哪个不是高高供在瓶子里头?哪里知道,做人这么辛苦。为了吃口饭,可着实不容易。我估摸,约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可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若是上苍最后不给我倾天的好处和吃不完的好东西,那很难收场。”
  鹿饮溪只是笑。
  声音轻轻的,在空旷的内殿中回荡。
  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申姜睡在硌人的木板子上,辗转反侧,地上的寒气直冒,被褥子垫几层也不顶用,连褥子都透着湿冷。她又不好,在鹿饮溪身边变幻出什么东西来用。
  身为一个梦竟然会冻得和打摆子一样,实在也很羞辱。
  榻上的皮毛到是暖和的,她悄摸摸的伸手捂在里面。不知道是那些皮毛是施用了什么颂法。自带温度。
  不过手是暖和了,就感觉身体更冷。似乎整个w 是冰雕成的。
  把割麦子的人送给她的棉衣拿出来穿上也不顶用。
  乌台可真冷啊。是因为山太高吗?
  她抖抖索索地想。
  之前来的时候不觉得,可能是因为乌台灭嗣,护山的颂法没了吧。白天干着活,又专注于别的事,所以不大觉得,一到夜里就格外明显。牙齿都咯吱咯吱地响。
  想挺一下来着,但挺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要被送走了。
  轻手罢脚爬起来,扭头看着榻上暖和的皮子们,用气音叫了一声:“尊上,睡着了吗?”
  深深陷在被褥和皮子里的人,没有动静。
  申姜没有立刻爬上去,抱着被子站了好一会儿,真的没有等到回应,才做贼似的,在窝在床榻的角落。
  旁边的人似乎动了动。
  叫她僵了半天,连呼吸都屏住。
  好在之后就安静了。对方的呼吸听上去也十分沉静。应该是没有醒。
  唉,如果不是病成这样,怎么会连旁边睡了个人都不知道?
  英雄迟暮。实在令人伤感。也不知道鹿饮溪这个样子,还能活多久。她心情有些沉郁。
  啊。暖烘烘的。
  人的思维也懒惰起来,迷迷糊糊了。
  到了半夜,却不知道被什么惊醒,侧耳去听,好像是鬼哭。
  呜呜咽咽。
  一时觉得好像在殿外,一时又觉得似乎在头顶上,有什么东西趴在屋顶不停地哭。
  警觉地欠身爬起来,从那堆灵宝里,随便扒拉出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紧握着,提灯出去。
  但在殿外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什么异样。原来只是风吹屋檐的声音。
  山上一片黑,显得星空璀璨。
  好久没见到这么美的夜空了。
  没多久,天空竟然开始飘雪。
  乌台这种海拔,常年积雪应该是很正常的。大概因为一直有护阵,所以季节仍然分明。
  不一会儿雪花就落了她一身。
  她怕雪化,连忙跑到殿前的屋檐下,正抖落身上的落雪,便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转身推开殿门。看到的不是内殿的景象。
  “姜先生。”门外京半夏仍然是那身打扮。这次倒是没有顶着雪过来,而是打了一把有些褪色的纸伞。看来走路也很小心,靴子里没有落雪。
  发现门这边是在室外,有些意外,闻了闻门:“你这里也下雪了。”
  申姜让他进门:“天气变冷了。”问:“今日得闲?”
  她是发现了,每次京半夏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也并不是来催她给自己看病的。
  “略有些空余时候。”京半夏含糊地应声。两人拢袖并排站在殿前的屋檐下头。一齐抬头看夜空。
  申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清楚,或者只能看到些散乱的余光。
  “我那个世界,没有这么好的星空。”申姜突然想起来,说:“刚才我记起,自己第一次进大宅的时候,被敲门的人吓得够呛,但第一个反应是逃跑。完全没有现在的样子。”
  “姜先生现在什么样子?”京半夏微微侧头问。
  “现在么,胆子大得多了。刚才我听到鬼叫,就立刻提剑出来找。以前的我可不会。”申姜像是北方老头,双手拢在袖子里,吸着鼻涕:“怎么说呢,感觉自己长大了。”
  以前固然经济独立,自诩新时代女性,可以独自在异地打拼生活。但那时候所谓的‘成熟’只是对于日常琐事与人际关系的熟练与适应。一旦发生在自己认知范围外的事,便显得智力不足,和没头的苍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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