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一上来就叫爸爸的,还真没见过一上来就叫妈妈的。
荆梵音:这女人套路有点新颖。
荆梵音咳了声,稳住心态,点击通过,进入到聊天界面,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场,对面已经迫不及待地发来一条。
【你爷爷跟你提过我吗?】
荆梵音:“???”
我爷爷?
我一出生就没见过我爷爷,我爷爷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不对,等一下……
是不是加错了??
荆梵音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气势一下又萎了下去,正准备敲字确认下对方身份,说明一下她们可能加错了。
对方又一条消息发送了过来。
【反正我知道尹似槿那个不孝子是不会跟你提我的/翻白眼.jpg】
荆梵音:“……”
嗯……
不孝子……
尹似槿那个不孝子……
荆梵音觉得,世界突然变得不太对劲。
她花了好长时间恢复心态,在对方第三次唤她儿媳妇,询问她怎么不出声的时候,指尖颤巍巍敲下一个“你”,然后突然想到辈分问题,又把“你”字删掉,敲下一个“您”……
荆梵音问:【您是,楚肆?】
千面女王:【叫妈!】
荆梵音:“……”
想到不久前见到的楚肆那张脸,那身材,她叫不出口。
不对啊!爷爷不是跟她说,尹似槿妈妈叫初……
荆梵音忽然一顿,张嘴默念了一遍两个名字。
“初巳。”
“楚肆。”
荆梵音:竟然是谐音梗??
荆梵音:“……”
她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主要是尴尬的。
千面女王:【儿媳妇你放心,妈妈虽然看起来冷若冰霜,貌若天仙,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其实我很接地气,很好相处的!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跟妈妈说,妈妈罩着你!】
荆梵音看着那串写小说一样的形容词:看出来了,婆婆大人的确很接地气……
这么说的话……她最近倒真有一点困难,或许,可以求助一下漂亮婆婆?
四十分钟后。
荆梵音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误上了一条贼船,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果然,人要学会独立解决问题。
在下楼前,上车前,荆梵音是万万没有想到,她漂亮婆婆处理夫妻冷战的办法,竟然是带着她离家出走!!
要是让尹似槿知道她离家出走……
荆梵音:不行!我想下车!我害怕!!
荆梵音有苦难言,言了怕婆婆大人觉得自己不识抬举。
楚肆现在就坐在她身边,正在苦口婆心地给她灌输“男人不能宠,一宠就蹬鼻子上脸”的以妻为纲理论。
前面驾驶座上正用龟速开车,带着黑色口罩,遮了大半张脸,据说是尹似槿弟弟的白毛少年,大概跟她有同款害怕心理,率先忍不住,怯怯劝道:“妈,我们就这样把嫂……把她带走了,要是让哥知道……”
说不定会弑亲的……
白毛少年话没能说完,楚肆一脚踹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整辆车都震了震。
荆梵音:“!!”
楚肆:“闭嘴!你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赶紧开你的车,蜗牛都比你爬得快!每次一见你哥,就一脸谄媚相,没出息!”
白毛少年嘟囔:“好像你见了我哥不谄媚一样,明明全家最爱讨好我哥的就是你……”
楚肆又是一脚踹在椅背上:“初念槿,你皮痒?”
白毛少年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楚肆:“给我开快点!最高时速!”
白毛少年:“……好。”
荆梵音瞳孔地震:尹似槿妈妈好暴力。
荆梵音坐姿不由自主更端正了点。
楚肆一转脸,看向荆梵音,瞬间又变得温柔似水,声音酥人,问着荆梵音个人爱好,家庭关系,成长经历,事无巨细,想到什么问什么,一副体贴的好妈妈样。
荆梵音正襟危坐,半点不敢怠慢,一个问题一个问题仔细斟酌着回答。
好不容易到了山庄,趁着楚肆下车的时间空隙,荆梵音连忙掏出手机,指下如飞,给尹似槿发了个定位过去,匆忙解释了一句,她被妈妈带走了……
荆梵音正在打字,前面一声哼笑。
荆梵音抬头,瞧见是驾驶座上,还没下车的白毛少年初念槿。
他正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上通风报信的动作。
初念槿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一抬眸就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从黑口罩里传出声“哼”,随即打开车门下车。
荆梵音:“??”
怎么感觉弟弟不太待见我的样子?
而且,他那头白毛真的白得好均匀,看着手感应该不错……
荆梵音情不自禁想到了同样一身白毛、撸起来手感极佳的雪莱。
一想到雪莱,她又突然发现,初念槿刚刚瞪她的眼神,竟然跟她第一次与雪莱碰面时,雪莱盯住她的眼神颇为神似。
尤其是那种妒忌与探究矛盾混合,犹如与争宠者狭路相逢的敌视感……
荆梵音:“……”
我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想都觉得,第一次见面,对方就对她流露出宛如争宠失败的仇视眼神十分不科学!
嗯,刚刚弟弟瞪的那一眼,可能是我的幻觉。
车门突然被拉开,楚肆探下身唤荆梵音下车。
荆梵音惊了下,反应过来,连忙收好手机,就怕婆婆大人发现她通风报信,做了叛徒,也来不及看尹似槿有没有给她回复了。
她讪笑一下,下车跟着楚肆走进山庄,说是山庄,但看上去其实更像具有现代化简约风格、占地面积颇大的农庄,一路景色别致,很有自然亲和力。
鹅卵石铺成的路,曲径通幽,两边有水田,远一点的距离,貌似还搭了水果棚,不知道里面种的是什么,再远一些便是青山白云,辽阔天际。
看着这样的景致,荆梵音紧张的心情,都不知不觉放松了。
她跟着楚肆进门,又跟着往客厅走,走了还没两步,就看见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男人。
一个跟尹似槿身形模样都有几分相似,脸上仿佛打死都不会笑的表情,又跟尹爷爷极其雷同,肉眼目测年龄大约三十出头,最多不超四十的男人。
男人俊美威严,一身气势让人很有压力,身上系着跟他个人风格极不协调的粉红色围裙,双手像个常年驻扎厨房的老师傅,正用胸前的围裙擦手。
他的目光没有往多余的人身上瞟一眼,只望着她的漂亮婆婆楚肆。
“怎么这么晚?饿了吗?”
男人嗓音低沉,富有磁性,虽然一脸冷漠,却又诡异地让人听出了一丝关心和宠溺。
楚肆说不饿,挽着荆梵音,兴奋地跟男人介绍,说这是他们的儿媳妇,然后就把荆梵音一顿猛夸。
而对面的男人,却仅是看了荆梵音一眼,点了下头,随即目光就又落回了楚肆身上,至于跟着一起进门,此刻倚着门框半天,快打哈欠的白毛弟弟,被忽视得非常彻底。
但看白毛弟弟那随意懒散的姿态,大概也是习惯了。
楚肆夸过瘾了,挥挥手,让穿着粉红色围裙的男人去厨房,洗些水果出来,拉着荆梵音,就去客厅沙发坐下聊天。
聊天结束后,准备吃晚饭前。
荆梵音感受到了现实的魔幻。
据她漂亮婆婆楚肆说,当年为了赚钱给母亲看病,她白天打工做群演,晚上用二手市场淘来的古董笔记本电脑,熬夜写狗血言情,结果某天一不小心熬上了头,昏过去再醒来,竟然也穿进了书里!
按楚肆的说法,她当年化名初巳,经过一系列艰苦奋斗,狂飙演技,好不容易从书里穿回来,继续赚钱给母亲看病,结果一不小心把尹似槿爸爸也带了回来,不久后生下尹似槿的弟弟,为了纪念书里的一切,以及她的大儿子尹似槿,就给小儿子起名初念槿……
荆梵音:“……”
突然觉得,我穿书穿得普普通通?
感觉我婆婆一家都不是凡人……
身处一圈非凡之人中间的荆梵音:这个世界太疯狂,我需要尹似槿!
然而,以往得知她的下落,总会第一时间赶到的人,这回竟然直到黄昏日落,才踏着一地碎霞姗姗来迟。
尹似槿着一身干净的黑色西装,逆光出现在门口,身影清瘦秀挺,赤红厚重的晚霞,映在他身上,也变得凉薄清冷。
他带着一身冷色进门,走到荆梵音面前,垂着眼,指背蹭了蹭她温软的脸颊,勾起唇边熟悉的笑,声音微哑,时隔快一个月,终于对她说出了第一句话:“梵音又不乖了……”
责备的意味很浅,溺爱的语气满溢。
荆梵音激动得脸蹭一下就红了,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还都是尹似槿的亲人,她真想跳起来就给他一顿亲。
太不容易了!
快一个月的冷战,终于结束了!!
没想到漂亮婆婆的离家出走策略这么奏效,早知道,她就早点离家出走了!
荆梵音兴奋得一时还不知道说什么,对面已经摘下粉红色围裙,全然恢复冷肃气质的尹睢儒,率先出了声。
尹睢儒微凝眉,望着尹似槿问:“吃药了吗?”
楚肆:“……”
初念槿:“!!!”
荆梵音:“??”
尹似槿头都没回,仿佛根本没听见。
众人:“……”
他睫下阴霾浓烈,瞳孔深静,只旁若无人地凝望着荆梵音,指尖顺着她下颌,滑到了她颈部,冷得荆梵音控制不住一哆嗦,连忙抬手握住他的手。
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捂着一只冷凉修长的大手。
荆梵音一下忘了周遭,心里忍不住犯嘀咕,怎么他手好像比以前更冷了?难道是最近工作太操劳,肾虚?
荆梵音正心无旁骛地给他捂手,指尖就被捏了捏,又听他轻声问道:“有没有想哥哥?”
对面突然“嗞啦”一声,尖锐的金属划拉在瓷盘上,极度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
荆梵音好不容易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又察觉一道不善的视线。
她循着感觉望过去,就看见对面的白毛弟弟正一边恶狠狠地切鱼排,一边睁着双圆眼睛瞪她。
仿佛气势汹汹的幼猫,在冲侵犯它领土的人亮爪子,却在尹似槿轻飘飘瞥过去的眼神下,“喵”一声,瞬间收起爪子,缩回了窝里。
初念槿低下了脑袋,认认真真吃饭,乖巧得像个三好学生,餐具之间再没发出一丝声音。
荆梵音:“???!”
我好像,悟了什么……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兄控??
紧张的气氛中。
尹睢儒望着对他视若无睹的儿子,并不恼怒,只语气中多了一丝嘲讽。
“你以为她是你的药?少自作聪明,有病治病,别等到上瘾成性,无药可治的时候,又要累人帮你善后。”
尹似槿终于转了眸,看向尹睢儒,回之一笑,声音好似玉石相击。
“成瘾多年,恭喜父亲如今痊愈?”
尹睢儒眸中一冷,尹似槿笑色依旧。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当事人楚肆:“……”
疑似当事人荆梵音:“……”
吃瓜群众初念槿:“……”
母胎单身初念槿觉得:这里好像没我什么事。
-
楚肆强留了尹似槿和荆梵音今晚在山庄过夜。
晚上八点多,时间还早。
荆梵音趴在床上刷手机,尹似槿在浴室沐浴。
她本来是想进去一起洗,节约时间,又能增进夫妻感情,今天尹似槿时隔一个月终于跟她说话了,当然要乘热打铁,多制造一些浪漫回忆。
但,她被尹似槿拒绝了。
荆梵音越想越生气,还有点纳闷为什么,甚至怀疑尹似槿是不是真的肾虚……
她趴在床上,不停找相似问题的夫妻生活帖来看,还很想直接发帖询问,但没等她下定决心去发帖子,尹似槿的助理就忽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夫人,尹总今天身体不适,请务必劝阻他碰水沐浴。】
荆梵音:“……”
她扭头看了眼不停传出水声的浴室门。
已经洗了……
荆梵音收回视线,又看了遍助理发来的消息,准备敲字问一下,尹似槿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能碰水,就算感冒发烧,也不至于不能沐浴啊。
而且他今天看着挺健康的,除了体温一贯偏低,也没什么生病的症状。
荆梵音问的话还没敲完,浴室门就打开了,尹似槿从里面出来,进去的时候,西装整整齐齐,出来的时候,睡衣依旧整整齐齐,一颗纽扣都没有落下。
荆梵音听见动静扭头,见他已经出来,朝她走过来,也不问助理了,直接翻个身,抱住他腰,便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尹似槿默了两秒,揉了揉她后颈,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荆梵音也没多想,如实说了,说是他的助理给她发消息,说他今天身体不适,让她提醒他不要碰水洗澡。
荆梵音往他怀里拱了拱,她好像在尹似槿身上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若有若无,不是很明显,但有别于他身上一贯的冷花香,便让人有些在意,想闻清楚点。
尹似槿将她从怀里捞了捞,让她脑袋枕在他肩上,抱着人一同倒回床上。
两人面对面侧躺,尹似槿轻抚着她的发丝,在她耳畔悄声问:“如果哥哥真的生病了,梵音会离开哥哥吗?”